第29章
但走到门口,又猛地顿住。看着紧闭的门,她生生压下想要即刻推门进入的冲动。蔺霜羿并未布下结界,所以只要她轻轻一推,便能轻松进入,见到她想要见的人。
不可以。
既然想要脱离控制,那便必须忍耐。半个月而已,很快便能见到了。反正人就在里面,也没人与她抢,他们只是隔了一道房门而已。
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安慰,乘袅总算是把那股冲动压了下去。
在门口站了大概半刻钟。
她没有推开面前的那扇门,也没有出声。半刻钟后,转身离开,去了平常晨练的地方。忙起来便好了。
事实也是如此。
晨练不轻松,基本每日都会增加,等乘袅动起来,练着练着,疲累席卷全身,她很快便无心思考其他事了,只一心想要完成晨练。
静室中,哪怕隔了很远的距离,蔺霜羿也能听见这份动静。从声音,便能判断出,乘袅没有任何偷懒。
即便没有他守着,她还是在好好修炼。
如昨晚她自己所说,她会努力控制自己,不会来打扰他。是了,虽然与幼时同样爱哭,但其实她是个很坚强独立的姑娘。
而这一次,她也没有哭。
蔺霜羿垂首,看着面前的炼器炉,拿出材料,也开始认真炼器。佛珠为何会裂开?他一边回忆着自己的炼器步骤,一边思索该怎么改进。
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
从太阳升起到落下,这一天,蔺霜羿都未曾出过静室。
乘袅也没来找他。
除了晨起时,来过一趟,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接下来一整天,她都未再过来。余晖洒落,天上映出了一片橘红。
小童的声音忽然响起:“殿下,季师兄来了。”
还未等到乘袅回答,静室里,一声轰然巨响炸开!一股浓烟从屋里散了出来。
这是……炸炉了?!
乘袅想也不想便冲到了静室门口,忙问:“剑君,您怎么样了?”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焦急和担心。
静室里,炼器炉已成了碎片,屋里一片狼藉。
蔺霜羿身上雪白的衣裳也染上了尘灰,多了两分难得的狼狈。
“剑君,您还好吗?”门口,没有得到回应,少女声音更急,“我进来了?”
只不过未等她推开门,房门便已被从里打开,蔺霜羿走了出来,垂眸,看到了她脸上的担忧和急迫,哑声说:“我无碍,不用担心。”
第48章
太晚了,来接你
除了身上的衣裳脏了一点,
他看上去的确无甚大事。炸了炉,但其实一点皮也没破。
但乘袅还是不放心,沉着脸不说话,
就用眼睛认真地上下仔细检查了许久。
这是她住进无暇峰后,
第一次看到蔺霜羿炼器。不想,
竟然炸炉了。虽则蔺霜羿从未特意说过自己在这方面的造诣,
但乘袅得空时,会去找守门小童聊。
大部分是询问蔺霜羿的喜好。
小童极其崇拜敬仰剑君,在他们口里,
蔺霜羿自是无有不好。在他们印象中,
蔺霜羿炼器还未曾失过手,更何况是炸炉了。
所以乘袅难免紧张。
表面上看,确实没有任何伤口。
蔺霜羿不由自主挺直了身体,僵站在原地,
只觉非常不自在。他不是没被人看过,但碍于他的身份,还没有人敢这般放肆的看他。
“炸个炉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见少女还严肃地看来看去,他唇角紧抿,声音莫名有些发紧,
“况且我已是大乘,这些还伤不到我。”
乘袅还是没有说话,而是忽然倾身,
那模样像是要亲上来。
蔺霜羿呼吸骤然急促。
一时间,
竟忘了动作。
乘袅凑近了他的脖颈间。
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肌肤上,
带起了一阵阵难言的痒意和酥麻,蔺霜羿快速吞咽了记下,
喉间急速收缩,莫名又干又渴。
仿佛又回到了小岛上。
幻境里发生的那一幕忽而又从眼前闪过。
“乘袅——”
他启唇,本想说别胡闹。在一些事上,他可以由着她,但肌肤之亲是绝不允许的。此前便算是意外,可以不计较,但往后不能再犯。
然而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沙哑粗粝,颇为刺耳难听。
蔺霜羿本能地住了嘴。
“没有血腥味。”
少女轻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等蔺霜羿推开她,她已经主动重新站直了身体,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有如往常撒娇痴缠,模样很是乖巧懂事。
原来她凑近,不是想要亲他,而是在闻他身上是否有血气。
蔺霜羿心下一松,但不知为何,又有些说不清的空落。
看着蔺霜羿紧绷的面色,乘袅心里有点不满,又莫名觉得好笑,面上未曾表现出来,只道:“剑君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既然决定控制,还不到一日,乘袅当然不会半途而废。哪怕她现在真的很想与蔺霜羿亲近,但也用尽所有意志力忍了下来。
情人咒能催生她的感情,操控她的情绪,但只要意志足够强大,不求完全摆脱控制,只要能保持一丝清醒和理智即可。
她已得了蔺霜羿的一个承诺,绝不能弄巧成拙。
听到这话,蔺霜羿轻轻嗯了一声说:“你知道便好。”
“剑君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认真的记在心里。”少女仰头看他,眉眼不再严肃,又换成了轻松的笑靥,“今天我一直忍着,实在想您时,便努力修炼。累一点,便没有时间和心思想了。”
蔺霜羿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许是因为将近一日未听,而今陡然又听到这些肉麻的话,竟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他微顿片刻,也只干巴巴回了一句:“不错。”
得了他的夸奖,少女明显更开心了几分,嘴巴也更甜了。
“我知道剑君很强大,但是这不妨碍我担心您。”虽则不能随意亲近,但甜言可以有,再加上这本就是乘袅此时的本心,所以这话说的很是自然顺畅,“方才那声响好大,吓了我一大跳呢。”
“也就是剑君厉害,换了旁人,不死即伤。”乘袅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洒,“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蔺霜羿看着她,视线落在了她脸颊上的小窝上,忍不住问:“你对季烆也这般说吗?”
嗯?
这问得突兀,乘袅难得愣了一下。蔺霜羿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若是旁的男子,乘袅会以为那人是在吃醋。
但这人是无暇剑众所周知,无暇剑君修了无情道。乘袅与他接触得更多,自然更清楚。蔺霜羿对她的确挺宽容,但他也一直在拒绝她。
便如这回蔺霜羿说要炼器,乘袅心思敏锐细腻,哪里不明白,这是蔺霜羿有意在避开她。
许是觉得烦了吧。
只不过不等她询问,蔺霜羿便又道:“我方才听到小童说,季烆来了,你还不去见他?”
瞧,他又在隐晦委婉的拒绝她了。
理智上知道蔺霜羿做的是对的,但感情上,被‘心上人’拒绝了的乘袅还是有点失落。
还有些生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抗拒她。
“不见了。”乘袅被激起了反叛心,心里有点不爽,便也想给让她不爽的人找不痛快。
“我现在见了阿烆,怕也只会伤了他的心。”她叹了口气,悠悠说,“等解开情人咒再与他亲近吧。”
说罢,她又看向面前的男人,神情无辜,毫无攻击性:“我现在只想见剑不等蔺霜羿拒绝,她自己便‘识趣’道:“剑君放心,我就说说而已。我知道您要炼器,不会打扰您的。”
太阳落下,天要黑了。
情人咒效用已过。她正好回去专心入定炼心。说起来,今日她修炼的效果着实不错。
“我回去修炼了。”
话音未落,乘袅便当真毫不迟疑地转身,快速地回了房,果真没有打扰他半分。
不过只几息,面前便空空如也,再无少女的气息。
蔺霜羿站在原地,心里莫名有些空空的。恰时,小童赶了过来,瞧着是要去敲乘袅的门。想到峰外还未离开的季烆,蔺霜羿皱眉,袖袍一挥,给乘袅的屋子周围布下了一层结界。不仅隔音,也能免了被人打扰。
小童突然发现自己无法靠近了,一脸疑惑。
“去告诉季烆,是否忘了本君的话?”蔺霜羿面色冰冷,“若是,那以后便不要说是本君的弟子。”
这话委实有点重了。
许是刚炸了炉,他身上煞气外溢,眉眼冰凉如雪,面色沉然,与平常不同,颇为骇人。
小童修为低,直面这份威势,面色有点白,不敢反驳,忙应了一声好,转身就飞快跑了出去。
季烆正等着峰外。
瞧见他一个人回来了,在他身后看了好几眼,没看到他想见的人,面色暗了暗。
“袅袅……”
“殿下说不见您。季师兄,您还是快回去修炼吧。”不等他问,小童便立刻打断他,语重心长地劝道,“莫要因情爱懈怠,我瞧着剑君都生气了。”
想到刚才那一看心情便不怎么好的剑君,小童心有余悸地把剑君的话传给了季烆,又劝道:“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剑君这般生气。所以这些日子,您还是不要来了。”
乘袅不愿见他。
哪怕早有准备,真得到了拒绝,季烆还是有些失望,不过也还能接受。倒是没想到,竟惹得师尊生了气。
师徒多年,虽相处不多,但季烆也知道师尊最在意修炼。所以虽有些意外,倒也能理解。
季烆问:“我方才听到巨响,是发生了何事?”
“是剑君炼器炸了炉。”小童想了想说,“剑君应是很重视此次炼制,估摸是要炼制很重要的东西。”
他委婉的再次提醒季烆,不要再惹剑君生气。
“我知道了。”季烆朝峰内看了一眼,但无暇峰里布有阵法,以他的眼力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他掩下心里的失望,沉声道,“烦请师弟告诉师尊,弟子知错,定会好好修炼,不负师尊慈心。”
“那便太好了!”小童松了口气。
“还有,”季烆顿了顿,还是道,“请师弟转告袅袅,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比起难过,我更想见她。”
他很难得说这般直白的话,尤其还是对外人,这一句,已是极限。
“……待过段时间,我再来看她。”
小童心中同情,嘴上自是爽快应道:“季师兄放心,我会转告殿下的。其实,即便中了情人咒,殿下心里也还有您。她不想见您,怕伤害了您,又何尝不是在乎?”
季烆心里得了一些安慰。
如小童所说,乘袅这般做,又何尝不是对他的在意?
他心头萦绕的阴影散去一些,点了点头,最后又看了一眼,终是转身大步离去。
与此同时,静室里。
一股黑烟从崭新的炼器炉中冒了出来,预示着这一次炼制竟又失败了。
蔺霜羿看着炉里的一团不成形的垃圾,冷着脸处理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一切如常,日子平静如水,再无什么波澜。季烆没再来无暇峰寻乘袅,蔺霜羿的炼器炉也没再炸过。
乘袅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没有来打扰他。
蔺霜羿可以整日待在静室里专心炼器。
但半个月过去,本早该炼好的佛珠却一直未成功。没有炸炉,却一次次失败。于蔺霜羿而言,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他在炼器一道上天赋极好,便是初学之时,也未曾失败过这么多回。这让他心里越发烦躁。
又是一日。
半月的最后一日。
刺啦——
一阵黑烟又从炉子里冒了出来。
又失败了。
蔺霜羿正要把垃圾处理了,耳尖忽然一动,小童与乘袅说话的声音传来。
小童:“殿下,夜少主来了,说是与您约好了。”
“对,我们早约好的。”乘袅似乎有些开心,“我不方便离开昆仑,便与他约在了这里。”
夜少主,这是谁?
他记得夜家这代少主是个男的。
他们什么时候约好的?
蔺霜羿听到了乘袅朝外走的脚步声,他下意识起身,想要出门问个仔细。然刚走到门口,蔺霜羿忽然反应过来。
乘袅要与见谁与他何关?
他顿住脚步。
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出了无暇峰,也没有推开面前的门。
而乘袅这一去,便是几个时辰。
直到太阳落下,天色黑下,她也还没回来。
亥时,蔺霜羿推开门,走了出去。炼制失败的原因依旧没找到,决定出来透透气,或许会有所获。
院子里,空荡荡的。
隔壁的房间,黑暗一片。
蔺霜羿看了一眼,出了院子,走到了峰门。两个小童正吃着零嘴,嘻嘻哈哈,不想看到剑君,忙站直了,恭声问好:“见过剑蔺霜羿微点下颌,须臾问:“乘袅去哪里了?”
小童回:“回剑君,殿下与夜少主出去了,说是有事商谈。”
“夜少主?”蔺霜羿面色淡淡,“他们关系很好?”
两个小童平日里除了修炼,便是八卦,知道不少事。闻言,也没多想,便笑回道:“这位夜少主曾是殿下的爱慕者,追了殿下很久呢。不过可惜,被殿下拒绝了。”
“殿下只喜欢季师兄。”
既然拒绝了,为何还要再见?
蔺霜羿没再说话,只站在峰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向外面。
直至月上中天,终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正是乘袅,不过此刻,她身旁还跟着另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
瞧那模样,分明是个男子。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和谐。
直至走近,乘袅才看到了站在峰门前的蔺霜羿,愣了一下,才唤了一声:“剑君,您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辰蔺霜羿应该在屋里才是。
蔺霜羿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身量比他矮了两分,长得还可以,但比他好看的太多了。
皮肤也有点黑。
总之,生得勉勉强强。瞧着骨龄已快五十,修为才刚元婴,天赋和悟性一般。连季烆也比不过。相处这段日子,他清楚乘袅的要求很高。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爱人。
看清之后,蔺霜羿才收回视线,淡声回道:“太晚了,来接你。”
第49章
剑君,您在吃醋吗?
“太晚了,
来接你”。
这话显得暧昧了一些,也不像蔺霜羿会说的话。乘袅觉得有些奇怪和惊讶,但她看面前男人一脸平静坦荡,
又觉得只是她想多了。
应该只是字面意思。
她不想让自己会错意,
生出其他心思。
果然,
下一刻便听蔺霜羿补充道:“盘龙教猖狂,
不排除他们会在昆仑埋伏的可能。”语气微微有些生硬。
听得这话,乘袅忍不住笑道:“谢谢剑君关心,我没事,
我与露白没有离无暇峰多远。”
露白。
蔺霜羿已经从小童那里知道,
这是那夜少主的名字。
朋友之间,称呼对方名字表示亲近,是正常之事。但乘袅与夜露白是朋友吗?
蔺霜羿唇角平直,声音冷淡:“不要心存侥幸。”
这时,
夜露白也微微上前一步,恭敬地朝蔺霜羿行了一礼:“夜露白见过剑君。请剑君放心,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不会让殿下陷入危险之中。”
他是世家出身,夜家也是四大世家中唯一的上古世家,自幼熏陶之下,
他的仪态礼仪无可挑剔。
温润如玉,不骄不躁,唇角带着优雅从容的笑意,
一言一行都自然的流露出不凡的气质,
令人好感倍增。
年轻一辈中,
虽则季烆的天赋更好一些,但论起人缘,
却是夜露白更甚一筹。尤其是在女子中,最受欢迎。
蔺霜羿却不喜这般的人,只觉他笑得一脸虚假,冷声道:“如果真出了危险,你能护得住她?”
虽夜露白已是元婴,根基也算扎实,修为比乘袅高了一线,但真遇到危险,还说不定是谁护谁。
闻言,夜露白并未露出任何不满或者惶恐之色,又朝蔺霜羿拱手一礼,不卑不亢道:“剑君教训的是,以我之能的确不敢说能护得殿下周全。下次,定会注意。若是不幸遇险,便是抵了我这条命,也会让殿下脱身。”
他未曾辩解,而是干脆认了错,这般态度让人挑不出错。
还有下次?
蔺霜羿不由拧眉,语气更淡了几分:“此乃昆仑,轮不到你来抵命。”
乘袅敏锐察觉到蔺霜羿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来不及深思为什么,夜露白已是她的合作对象,对她很是有用,可不能真惹了剑君不喜。
思及此,乘袅便要开口。
但不等她出声,蔺霜羿已经率先道:“时辰不早了,回了。”说着话,他却没有如之前那般先转身离去。
夜露白目光微闪,忽而转向乘袅,笑道:“那便不打扰殿下了,我明日再来寻您。”
明日?
他们今日已经谈妥,夜露白明日一早便会回南州。
乘袅心中疑惑,不过此刻也不是寻根问底的好时候,便暂先把疑问压下,笑着应了一声好。
夜露白向她与蔺霜羿又是一礼,风度和礼仪实在极佳,礼罢,这才含笑转身朝山下走。
温柔月色下,青年悠然前行,饶是晚间,也极引人瞩目。
乘袅想着夜露白方才的话,不由多看了两眼。
正这时,眼前忽然多了一片白,原是蔺霜羿忽然走到了她前方,高大的身体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乘袅疑惑看他:“剑君?”
怎么突然站到她前面?若非她有点自知之明,怕是会误以为蔺霜羿故意为之。
那双清亮的眼里终于没了其他人,只有他。
蔺霜羿声音带着一点微凉:“回去了,明日重新开始晨练。”
闻言,乘袅忙问道:“剑君的法器炼制成功了?”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乘袅起初忍耐得很难受,但后来竟也慢慢习惯了。毕竟蔺霜羿就在静室里,哪儿也没去,虽则不能时时见到,但只要想着这人就在屋里,与她只一门之隔,心里便好受了许多。
如此也便熬过来了,而且获益匪浅。这半月修炼越发专注,效果自然更好。她如今不能直接突破,便努力夯实基础,丰厚底蕴。
届时一举突破,不仅会更顺利,也会比同阶强出许多。
所以陡然听到蔺霜羿重新提起一同晨练,她心里竟还有一分失望——毕竟不是白日,没了情人咒的作用,她自不会被感情影响。
若是白日的她,听得这话只会欣喜激动。此刻,失望一闪而过,心里很快也涌上了欢喜,她其实挺喜欢与蔺霜羿一同修炼。不仅可以得到他的指点,还可以……可以什么?
乘袅心头一跳,没再继续想下去。
想到炼器炉里的垃圾,蔺霜羿顿了顿,跳过了乘袅的问题,只问道:“你与夜露白谈什么?”
今日单独见了几个时辰还不够,明日竟然还要与那人见面?
但这话问出口,倒像是他很在意此事一般,所以蔺霜羿又补了一句:“若是不想死,以后出去,无论见谁,最好与本君说一声。”
乘袅想了想,也觉得蔺霜羿说的有理。盘龙教猖狂无忌,虽则她没有出昆仑,与夜露白见面的地方离得无暇峰也不远,但也难保有个万一。
再说昆仑里说不得也有盘龙教的内应,的确该更注意一点。
思及此,她很是乖巧的点头应好:“我明白了,下次若要出去,定会提前告知剑说到这话,她心头忽然一动,看着面前冷颜的男人,脱口问:“剑君在担心我吗?”
否则以蔺霜羿的性子,根本没必要管这些闲事。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出了他的身影。
她仰头,专注地凝视着他。
蔺霜羿心头一跳,呼吸微滞,倏然别开视线,声音绷紧:“我既说了要护你周全,便不会食言。”
话落,须臾,他又补充道:“莫要胡思乱想。”
乘袅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蔺霜羿微动,面无表情任她打量。
意料之中的答案。
乘袅无甚意外,只心里不知为何莫名有点失望,这丝失望一闪而过,并未停留,她也未曾多在意。
几息后,乘袅垂头,轻轻应了好:“剑君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会误会的。”
蔺霜羿在提醒她不要自作多情。
她懂。
她客气地说:“今夜让剑君操心了。很晚了,我先回屋了。”
蔺霜羿没有留下她的理由,只能看着她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
翌日一早,夜露白果然又来了。得知乘袅正在晨练,他没有离开,而是在峰外安静等待。
他们每日的晨练时间都是两个时辰,但今日拖得长了一些。
蔺霜羿教了乘袅一套新的鞭法。
在修炼上,他向来严格。要达到他的要求,必要付出更多努力。即便乘袅天资聪颖,但学会一套新的鞭法,到底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等到晨练结束,竟已到正午了。
夜露白还未离开。
如此,乘袅自要去见他。
只是……
“剑君?”
乘袅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身后的男人,她走,他也跟着走,有些疑惑,“您也要出门吗?”
他们都已辟谷,所以虽到了午时,但也无需用膳。往常这个时辰,蔺霜羿早在静室修炼了。
对于外面发生的事,他向来是不理会的。
蔺霜羿嗯了一声,并未多说。
乘袅想问,好在这半月的训练有用,最后生生忍住了。蔺霜羿不说,想来是不想告诉她。
她若是问多了,难保不会惹他烦。
所以她没有如以前那般缠着人问东问西,只哦了一声:“那我先去见露白了,他等了很久了。”
话音未落,便已经转身快步走了。
看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蔺霜羿蓦然冷了脸。
不是早已拒绝那个姓夜的了吗?怎么,现在竟这般迫不及待去见人?心里忽而生了一丝戾气。
他在原地站了两息,最后,还是沉着脸跟了上去。
不过,未免乘袅误会,他想了想,隐匿了声息。除非修为比他高,否则绝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说过会保证她的安全。
昆仑相对安全,却不是绝对,凡事都有万一。所以他自然要跟去,免得出了意外。一边想着,蔺霜羿已经追上了前方的两人。
*
乘袅与夜露白一起到了昨天的老地方。
其实她一直很谨慎,哪怕在昆仑,也没有真的掉以轻心。所以昨日,两人约见的地方,其实距离无暇峰不到十里。
因着靠近无暇峰,这个地方又隐秘又安全。
到了地方,乘袅便想问夜露白的意思,但夜露白先她一步开口:“殿下,你在无暇峰过得可好?”
问这作甚?他们的关系还没到亲近到可以拉家常吧?
但乘袅对夜露白有几分了解,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这般问,定是有原因。她心中一动,便顺着他的话说:“自是极好,剑君对我很好。我喜欢待在那里。”
白日里的她,光是提到蔺霜羿便觉得开心。说话时,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了笑。
夜露白笑着道:“那便好。剑君修为无敌,又是季烆的师尊,想来定不会亏待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乘袅看着他,以眼神询问。
“情人咒对你影响大吗?”不等乘袅回答,夜露白继续道,“听说此咒威力极大,能够完全操控一个人的感情。剑君修的是无情道,想必最是厌烦这些感情纠葛,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莫要惹剑君生厌。”
虽知道夜露白说的有理,但乘袅还是听得有些烦。
谁也不希望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
她抿唇道:“我知道。”
“袅袅。”夜露白忽然亲昵的唤了她的小名,并朝她靠近,“若能解了情人咒,我还有机会吗?”
不远处,蔺霜羿拧紧了眉峰。
他不屑偷听两人的谈话,所以屏蔽了听力,只用眼睛看着周围。此刻,便只看到夜露白竟朝乘袅走近。
——他们已经离得够近了。
再走一步,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乘袅心中更觉怪异。
她与夜露白早便说清了。而且以夜露白的性子,或许曾对她心动过,但绝不可能念念不忘。
归根结底,他们是同一类人。都是以利为先。
此次他们之所以能达成合作,也是各取所需。夜露白需要借她之力,除去觊觎夜家家主和少主之位的堂叔和堂弟,而她也需要夜家的助力,想要夜露白为她所用。
这般关系,自然是不可能再谈感情。
正想着,夜露白忽而伸出手,像是要去拉她的手。恰时一阵风起,风有点大,吹得无数落叶纷飞,有树叶从他手背上划过,竟像是刀子一般,划破了他的手背。
一丝血线瞬间冒了出来,极其显眼。
夜露白的手顿住,再未能靠近。
这里是望风坡,常有疾风。风力之强,寻常修士难以抵挡。但竟能伤了元婴修士,却是从未有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