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他说话还带点鼻音,缪蓝看他一眼:“好像是,你下巴颏感觉变尖了。”“拜你所赐。”
缪蓝:?
“你是感冒加上水土不服吧,我好心给你买药也不吃,跟我有什么关系?”
贺京桐掰着手指头,一桩桩一件件告诉她怎么有的关系。
先说感冒的原因:他因为她流浪机场冻的,又说她传染了她妹妹的流感然后传染给了他。
让她二选一。
再说病情的加重:被她气的。
一是认错人那回,二是不知道他多大那回。
总而言之,赖上她了。
缪蓝送他八个字:无理取闹,有病去治。
别墅共三层,进门便是挑高的客厅,空间感绝佳。
缪蓝打开购物袋,里面是些零食,还有几双男士拖鞋。
这栋房子自过到她名下,只有她一个人住过,当初备生活用品,没有考虑男性访客。
贺京桐突然决定要来,他的律师也是男的,她只能临时去买。
她拆开一双递给他:“我挑的最大号,你应该能穿吧。”
他换上,很舒服的脚感,舒服得他有些不知死活:“原来没有别的狗。”
缪蓝再次无语,整个购物袋撂在原地。
“贺京桐。”
她瞪人。
被瞪的人完全没感到威力,“嗯?”
她直说了:“你才是狗。”
“别呀。”他笑起来竟然有种“你骂得好”的爽在,三两步追上缪蓝,“小票呢?我给你报销成吗?”舒磁
律师还没到,缪蓝也不爱给他倒水,他自己熟门熟路地各处转着,问她问题,三个有两个她都装没听到。
协议里有两处细微的改动,缪蓝拿起沙发上的平板,准备跟贺京桐再确认一下。
她朝他走过去,忽然又折返回沙发处。
贺京桐见她弯着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问:“找什么?”
“我的电容笔,刚刚还在用的,就跟平板放在一起。”缪蓝专心搜索沙发的各个角落,头也没抬地回他。
贺京桐来到沙发边,却没有帮忙的打算。
他站在旁边,视线随她的动作游移。
她回家应该换过衣服了,腿上是浅米色的阔腿裤,大衣外套在玄关脱掉,内搭是奶白色的高领针织衫。
和以往不同,她没有散着头发,而是在脑后绾成一个漂亮的髻。
有两缕在耳后勾不住,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又落下来。
从色系到画风,从动作到神态,她整个人都是深秋寒冷中一种温柔的具象存在。
缪蓝搜索无果,怀疑自己是不是把笔放在楼上没拿下来。
“我上楼找一下。”
贺京桐抓住她的手腕,阻拦她上楼的脚步。
“干嘛?”
他不答,另一手探向她的脑后,指尖捏住从发髻中露出来的簪子,缓慢地抽出来。
她的长发失去支撑,瞬时散落下来,带起一阵清甜的水蜜桃香气。
原来她洗过澡了。
贺京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喉间泛起一丝痒,同时精准地区别出,这种痒和他前几天感冒想咳嗽的痒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他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
却丝毫没有止痒的效果。
手上的发簪递到她眼前,开口的声音被那丝痒带成了低哑:“这个?”
缪蓝垂眸,看清所谓发簪。
白色的圆柱体,一端尖头,整体比一般的簪子粗很多,正是她遍寻不见的电容笔。
她忘记了,之前顺手用电容笔把头发绾起来,出去一趟也没意识到,还在这儿傻傻地找。
她要拿,笔被他握住。
“缪蓝。”
缪蓝抬头,他不会要笑话她吧?
他们俩今晚在言语上结的梁子够多了。
他的话题跳跃度惊人:“我还没有试验过,我愿不愿意跟你接吻。”
重音落在最后一个人称代词上,指向明显。
散落的头发被贺京桐细致地勾到耳后,她的面庞完整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你不是……”试过了吗?
她试的时候就是在确认双方的意愿。
缪蓝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他不是要笑话她。
是在通知她,他要亲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
她没法儿拒绝,因为是她先搞试验的。
她也没工夫分辨,自己是不是想拒绝。
贺京桐给她短暂的心理建设时间,嗓音里全是怡然:“我不像你,搞强吻那套。”
……干嘛还要拉踩她。
沉闷的一声“咚”,插进缪蓝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
电容笔被扔到沙发上。
刚才拿着电容笔的手,握上了她的腰。
下巴被轻抬一个角度,缪蓝只在他俯身亲下来的时候,才猛地回顾起一个事实。
贺京桐这个人,本性强势,不容拒绝。
他说:“我要你,心甘情愿。”
第10章
10.奇楠香
房子内超过一个星期没住人,缪蓝下午回来,开窗通过风后,在楼上楼下都点了奇楠香。
白奇楠气味多元,融合了木香果香花香,闻起来清新怡人,实则相当霸道。
一旦沁入鼻腔,难有其他香的存在余地。
她曾试过,楼上楼下分别点奇楠香和木樨香,结果桂花香一败涂地,整栋房子完全浸润在前者的气味中。
第一次,缪蓝觉得某种香突破了白奇楠的香气封锁。
来自贺京桐。
在他吻住她的时刻。
满室的奇楠香被取而代之。
他身上并非大分子香氛物质组成的特定味道,而是在进行接吻这个动作时,天然释放的荷尔蒙气息。
嗅觉上的感知仅占比一小部分。
他于方方面面宣示自己的存在。
眼神的纠缠、唇舌的触碰、呼吸间的轻喘、身体的亲密相贴。
五感共同发挥作用,畅快地服务于这个吻。
缪蓝脸上忽然被不一样的触感冰了一下。
他压得太紧,镜片碰到她了。
她不适地后仰,后脑勺在他的掌中,往哪个方向偏都是徒劳。
贺京桐另一只手放弃了对她腰肢的掌控,取下自己鼻梁上碍事的眼镜,随意地一扔,又不由自主地移到颈间松了松领带。
今天的衣服不仅不适合翻墙,也妨碍他跟她接吻。
身后就是沙发,被贺京桐压着倒下去的时候,缪蓝本能的惊呼被堵在嘴里,变成意味不明的呜咽。
她只好两只手攀住他的肩膀,对抗骤然失重的惊慌。
沙发垫过于柔软,回弹的时候,带动另一处柔软贴向他的胸膛。
被挤压的轻微痛感令缪蓝短暂回神。
她的脑子和当下的情形一样凌乱。
唯一挣扎出来的意识:贺京桐试验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些……?
还有他们现在的姿势,哪里是接吻,放任发展下去,可以直接上床了。
“贺京桐。”缪蓝快喘不上气儿,唇间溢出的音含糊不清。
被叫的人分辨出自己的名字,反被刺激得进一步掠夺她的呼吸。
她的手胡乱动作,指甲不小心在他的颈后划过,不加控制的力道在肌肤上留下痕迹。
贺京桐感受到疼痛,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右臂撑在缪蓝耳侧,支起身体,视线直白地落在她脸上。
没戴眼镜的视力,在这样的距离刚好够捕捉每一处细节。
她的长发散乱地铺在沙发上,白净如无瑕美玉的脸晕染着天然的粉。水蒙蒙的眼似含了太多的情,眼睫眨动一下,便溢出两分。
整个人不是死板的漂亮,而是活色生香的动人。
各种感受混乱交错,最终抽离出最强烈的一种:他想继续亲她。
缪蓝得到呼吸,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绵长又深入的吻乍一停下来,反倒令气氛陷入尴尬。
此刻他安静的目光竟然比刚才的气势汹汹不管不顾更令她难以招架。
现场怎么没有第三个人突然闯进来?
给她打电话或摁门铃也好啊。
缪蓝一偏头,瞥到了茶几上的平板。
一瞬间打通任督二脉。
第三人何必是人,人工智能能做的可不比人少。
她鬼使神差喊了一句:“嗨Siri。”
平板精准识别出机主的声音,屏幕瞬时点亮,温柔的机械女音响起:“我在。”
贺京桐:“……”
这是哪一出?
他喉间放出笑,“你喊它干嘛?让它放首歌助兴?”
“不是……助什么兴?”缪蓝的视线在他和平板之间来回转,分不清谁更让她尴尬,“哪儿什么有助兴的歌?”
Siri自主参与到他们的对话当中,冷不丁发言:“已为您搜索到助兴相关的歌曲,是否播放?”
缪蓝:“……”
人工智能别把她害死。
“不要!”
她伸手想去够平板,压根儿够不到。
抽离出只有她和他存在的暧昧空间,缪蓝的脑子开始正常转:“Siri,现在几点了?”
话是问人工智能的,内容是想让贺京桐听的。
Siri没有情绪,报了准确的时间点后,被发配下线。
距离和律师约好的时间还剩十分钟,他们这类人一向最守时。
贺京桐清楚她的用意,却偏不如她意。
他保持俯身的姿势,“初吻是刚才,上次你强吻我不算。”
“凭什么不算……”
强吻不是吻吗?
这事儿争辩起来没什么好结果,缪蓝理智地闭嘴。
他强调:“记住没?”
“……”
记住干嘛?
她敷衍一句:“又没有人会问这种问题。”
“我问。”
缪蓝觉得难以置信,可保不齐他真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儿,毕竟身份.证他都好意思让她背诵。
“今天的试验结果不错。”贺京桐一只手覆上她的眼睛,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便起身。
岂止是不错,结果超过他们双方的预期。
以后双方都不必再问是否愿意接吻。
情况已然更进一步。
他们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对彼此有不小的性吸引力,并且接受对方的吸引。
这于他们的婚姻生活是好事。
贺京桐整理自己的衣服,后颈被她抓到的地方似乎破了皮,疼痛比刚才更明显。
他背过身坐下,让她看看情况。
方才混乱间下手不知轻重,缪蓝说了声抱歉。
虽然只是破了一层皮,肯定也是疼的。
伤口轻微地肿起来,缪蓝想找个创可贴给他贴上,他又说不用。
“你以后别家暴我就行。”
“我——”缪蓝语塞。
算了,是她理亏。
离得近,缪蓝又闻到了奇楠香之外的气味,她好奇问:“贺京桐,你身上用的什么香?”
“什么香?”他疑惑,“满屋子除了奇楠香,就是你头发的香,我身上哪有什么香?”
“你真的挺香的。”直到现在,她鼻腔里感受到的仍是他的气息,奇楠香似是消失无踪。
贺京桐捡起地上的眼镜重新戴起来,笑起来眼下有饱满的卧蚕,显出几分无辜相:“你好像在调戏我。”
“……”
她多余问。
两位律师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一前一后抵达。
缪蓝去倒了水,寒暄问他们吃晚饭了没,都说吃过了。
贺京桐坐在沙发上,缪蓝给他的杯子跟两位律师的一样,她自己的杯子倒是与众不同,看出来是主人家专用的。
他开口:“你还没问过我有没有吃晚饭。”
缪蓝觉得他有没事儿找事儿的嫌疑,当着人也只好耐心回:“……那你吃了吗?”
“没有。”
“那我们快点签,结束了你去吃饭。”
“你不跟我一起?”
“我也吃过了。”
她明天做胃镜要麻醉,今晚八点以后就得禁食,确实早就吃过饭了。
贺京桐鼓起的少爷脾气被她的软刺扎爆,连个响都没听到。
四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再次对了一遍婚前协议的内容,确认无误后,双方当事人分别签好自己的名字。
两位律师办完事就告辞,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贺京桐也没再留。
缪蓝送他出了门,两人约好明早的时间。
他刚拉开车门,又被叫住。
“贺京桐,有件事在婚前协议之外,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她的声音里少了惯有的不急不躁,约莫是担心商量的结果不如意。
“你说。”
“我们……可以不办婚礼吗?”
未等他回应,她立马补充:“马上冬天了,我不喜欢冬天,也不想那么冷的天气穿婚纱。”
“你的意思是等天气暖和了再办,还是——”
车门被他反手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贺京桐直接戳穿她所想:“还是等天气暖和了再想下一个借口推迟?”
缪蓝选择坦诚,她看向他的眼睛:“我不想演给那么多人看,你不也一样吗?”
这应当是他们的共识。
平时应付各自的家里人就够劳心劳力的了,何必再搭个台子为难自己。
不办婚礼也不代表他们是隐婚,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你明天拒绝跟我领证?”
缪蓝摇头,他明知这不可能。
“我在跟你商量。”
“那么我不同意。”
“贺京桐,”缪蓝向前一步,迫切地想要争取,“你为什么不同意?如果你觉得不该我来提这件事,那么就当作你先提的,我答应你。”
她把背后的原因归为他被下了面子,那么她可以补救。
“这件事谁都不该提。”
贺京桐没给她任何转圜的余地,留下话明早来接她,车子绝尘而去。
缪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最近和他的接触,两人维持着客客气气下的互相试探,一度卸下了更进一步的心理负担。
可面子工程扒下来,涉及核心事件,一丝一毫他都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