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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爱戴就戴吧。

    她主动拉开跟他的距离,脸上的热褪去,渐渐恢复大方的姿态,换了个角度和他坦荡地对视:“我只是想试试,我愿不愿意跟你接吻。”

    她管这叫接吻。

    她好认真。

    贺京桐在心里玩味接吻这个概念。

    两个字颠来倒去左看右看,重点怎么都在“吻”上。

    她刚才的行为,充其量也就跟“接”字沾边。

    真落到“吻”上,他把她摁那儿,看她敢不敢说“试试”。

    恐怕早一个巴掌扇过来了。

    挺有意思的。

    贺京桐接着问:“所以你是拿我做试验?”

    好像是这么回事,又觉得不太对,缪蓝换了个思路:“我认为这是磨合的必要经过。”

    “磨合?磨合什么?”

    他是会审问的。

    一般需要磨合的是性格,今天特指性趣。

    她选择不答,“总之,你也并非抗拒,对吧。”

    否则现在不会抓着她审她,而是早把她请出去了。

    “缪小姐,你是我未婚妻,另外,你长得很漂亮,这一点应该从小到大都有认知。”

    美而不自知是个伪概念,漂亮的人会从一次次夸奖中得到验证。缪蓝的相貌更是其中佼佼者,她知道自己的优势。

    她的漂亮就是对他有作用,贺京桐坦荡承认这一点。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漂亮的,来者不拒?”

    “你先搞清楚状况再来给我扣帽子。”

    贺京桐放开她的手腕,手指在琴键上随意按着,流淌出一段和谐的旋律。

    他的话却一点都不和谐:“是你强吻的我,色狼小姐。”

    “……”

    缪蓝自认为算不上强迫他,他分明有躲开或制止她的余地。

    不会又要记仇吧?

    门铃被按响。

    应该是会所的餐送来了。

    贺京桐去开门,结果发现一齐上来的还有他的狐朋狗友们,一个电梯没装下,陆陆续续送上来两三趟。

    理由冠冕堂皇:给他两年没住人的房子添点人气儿。

    主人毫不客气:你们是够气人的。

    有人笑问:“没打扰你们什么好事吧?”

    贺京桐:“对,我们正接吻呢。”

    朋友一:“卧槽这是什么光速进展我们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朋友二:“桐子出息了桐子。”

    在旁边帮忙迎人的缪蓝:“…………”

    谁能来救救她。

    接风宴最终还是在他家里安排上了。

    餐厅的桌子不够容纳这么多人,椅子也缺,左右都是相熟的朋友,在哪儿都能吃,客厅的沙发、厨房中岛台和吧台、阳台休闲躺椅全部被占领。

    贺京桐当他们不存在,按原本的计划与缪蓝在餐桌上吃饭。

    但时不时就有人来贩剑:

    “桐子你别太小气,嫂子认错人又怎么样?谁让你两年不露面。”

    “弟妹,他这个人就是难伺候,以后真是辛苦你了。”

    “嫂子,你会跟我哥结婚的吧?我姑姑姑父可担心死了,你如果抛弃他的话,就真的没人要他了。”

    全部被贺京桐制裁:“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待会儿收拾厨房、你待会儿给我拖地。”

    缪蓝接受一切的疑问和调侃。

    贺京桐的朋友们对她没有恶意,开玩笑保持分寸,她觉得大家都挺有趣,相处起来是比较舒服的。

    同样,她的温柔好性儿也让他们进一步认识,更加地尊重并认可她。

    有人已经当场倒戈:“等你们婚礼,我要坐娘家人那桌,桐子敢对我们蓝蓝不好,腿给他打断。”

    吃完饭后,有几个朋友被发配去收拾各处的餐具,然后自发组了牌局游戏局,找出来贺京桐这里两年没用过的游戏手柄,还有人手痒弹贺京桐的钢琴,后来被他讹上了说弹坏了赔钱。

    今天纪云晔也在,中途单独找缪蓝说了会儿话。

    两人站在阳台上,与客厅的喧闹隔开。

    高层视野开阔,但是因为下雨,雾蒙蒙地模糊了市中心缤纷多彩的灯光。

    纪云晔开口:“昨天小九回家,撒泼打滚加装可怜,说沙漠也不去了,以后让干嘛干嘛,”他说着,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还是觉得好笑,“问爷爷要了一个承诺。”

    “什么?”缪蓝隐约猜到。

    “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桐子结婚,求到爷爷那儿,他会出面。”

    缪蓝轻易被触动。

    姓缪的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妹妹,但是纪家人是在意她的。

    她的妹妹更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

    “你也别有压力,老头就吃那一套,他希望你们姐俩都好好的。别的事也就罢了,结婚关系着你后半辈子的幸福,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纪云晔看她一眼,又抬头看天,声音变低几分:“爷爷说,要不然以后到地底下,他都没脸见姑姑。”

    缪蓝心中涌上酸涩。

    要是妈妈还在,该有多好。

    “谢谢外公。小九她……真的不去沙漠了?”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纪云晔笑一下,“她也就在那儿演,小丫头片子说到做不到的事多了。”

    缪蓝也跟着笑了一下。

    “你有需要,随时到家里找爷爷,我帮你转达也行。”纪云晔再次给她吃定心丸,“不过爷爷也说了,桐子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嗯,贺京桐挺好的。”

    缪蓝附和了一句,像是给自己打强心剂。

    纪家越是愿意给她当靠山,她越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他这人吧,就是少爷脾气,除了有时候嘴巴欠点儿,大体上挑不出毛病。”

    两人回头,看向客厅里的贺京桐。

    “多宝贝啊他那琴,也没说守成个死物,谁想弹他都愿意让试两下。没什么阴影一人。”

    他嘴上嫌弃这么多人来家里,实际招待这些人一点岔子都不出,所以大家爱来他这玩,两年没见感情也在。

    “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什么前女友白月光的。人家女的跟他表白,他问你谁;给他写情书,他给人家改语病。”

    缪蓝从不了解这些事情,听起来有些稀奇,又觉得确实是贺京桐的作风。

    “所以男女关系方面你放心。我们几个朋友都说,活该他孤独终老。”

    纪云晔作为跟双方都有关系的人,挺希望他们俩能修成正果的,说这些话也是在尽自己的力。

    他下结论:“跟你结婚,是他的福气。”

    一群朋友在贺京桐家里玩到十点多,陆陆续续被他赶出家门。

    后半程他觉得鼻塞头疼,大概真要感冒了,缪蓝留到最后,临走前关心他家里有没有备感冒药。

    “有也过期了。”贺京桐没当回事,“我不吃药也能好。”

    缪蓝不太赞成地看着他。

    昨天在医院里听医生说过最近流感很厉害,中招严重的话不能硬扛。

    贺京桐穿上外套,似乎也要出门,缪蓝忙道:“你不用送我。”

    “出去透透气,人太多了。”

    镜面轿厢壁上依旧清晰映照着两人的身影,贺京桐想到上电梯时彼此的状态。

    问她:“我让你后悔了吗?”

    缪蓝言语扳回一城:“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是他控诉她强吻的。

    贺京桐被她柔软的刺扎一下,也不疼,甚至还想再来一下。

    下了电梯朝车的方位走,外面雨已经停了,路面潮湿一片。

    “最近一周我不忙,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磨合任何事。”

    他的表情严肃得无懈可击,缪蓝一时迷惑,他究竟是不是意有所指。

    “不用了,我不会再动摇了。”她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

    本应是好事,他们今天谈一谈的目的达到了,贺京桐却莫名地提不起劲儿。

    他又打了个喷嚏,带动脑袋更疼。

    也许真该吃药了。

    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缪蓝跟他说再见准备上车,“周末去我家,我来接你?”

    “我去接你。”

    “好。”

    “缪蓝。”

    他又叫住她,问话的语气随意,还带点鼻音:“我是你第一个试验对象吗?”

    试验愿不愿意接吻的对象。

    缪蓝沉默片刻,微微昂起头,反问他:“我们之间要谈这些吗?”

    既然是与感情无关的婚姻,又何必了解情史。

    她可以永远保证一次只试验一个对象。

    其他的,与他无关。属茨

    “我感兴趣,你可以不回答。”他似乎无所谓,只是单纯的好奇。

    虽然他明知她的表现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缪蓝拉开车门,朝他展露的笑温和又得体。

    贺京桐品出笑容背后的意义,她是想拉开距离保护自己,告诉他:你越界了。

    她给了回答:“这不重要。”

    第08章

    08.贺三岁

    一周后,按照约定,贺京桐正式去缪家拜访。

    工作日内,两人一直没见面,偶尔的联络是为了敲定婚前协议。

    律师整理出来的协议内容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缪蓝抽空看了几次都没看完。

    所有的条款既是保障也是束缚。

    两个大家族的后辈一旦被婚姻绑定,牵扯巨大,日后如果走到离婚的地步,双方都要伤筋动骨。

    她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她越往前走,越是无路可退。

    缪蓝的体检报告结果全部出来,周五晚上,顾俊语特意打电话来问她。

    她如实说:“跟之前差不多,除了胃的毛病,其他都正常。”

    “明天来医院看看,我帮你约消化内科宋主任的号。”

    缪蓝有点怵:“不会要做胃镜什么的吧?明天下午我得回趟家。”

    “你先来了再说。”

    “哦。”

    隔着听筒,仍能听出对面的强硬。

    顾俊语比她大七八岁,一直像很有威严的哥哥。

    缪蓝转移话题:“顾医生,你还没下班吗?”

    刚说完,电话那边就有人召唤顾医生。

    他警告她明天不许不去,便匆匆把电话挂断。

    缪蓝把手机放下,继续看桌子上的婚前协议内容。

    一个哈欠打上来的时候,思维劈叉想到什么。

    之前她是把路走窄了。

    不用野路子,光明正大有一条:如果她的健康有严重问题,那么不结婚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算了,不能咒自己。

    她应当格外珍惜自己的身体。

    缪蓝喝了口杯中已经凉掉的水,把要协议中要修改的部分发给律师,有几条又专门跟贺京桐沟通了一下。

    她多问一句:【感冒怎么样了?】

    上次从他家离开,看他的症状明显,她下单了一些感冒药让外送送过去。

    他收到给她回复,还是同样的说法:我不需要吃药。

    缪蓝没再管了。他是成年人,能对自己的健康负责。

    这两天偶尔的通话,听他说话时不时还咳嗽,大概真的打算硬扛过去。

    HE:【快好了。】

    缪蓝脑中又蹦出刚才的想法。

    问一问也没损失。

    Miaomiao:【如果我们一方发现身体不健康,很严重那种,协议还作数吗?】

    HE:【我只是感冒,不是得绝症了。】

    缪蓝:“……”

    当她没问。

    Miaomiao:【祝你早日康复。】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缪蓝按时来到了医院。

    专家号挂的人多,等叫号期间,她接到了贺京桐的电话,问她在哪儿。

    “我现在在医院,不知道还要多久。一会儿在我家碰头好了,你不用来接我。”

    “去医院干什么?”

    “我的体检报告有点问题,来找医生看看。”

    “地址发我。”

    缪蓝发过去,随他怎么样。

    轮到她的号,医生看过体检结果,谨慎地劝她最好做一个胃镜。

    到底关乎到健康,缪蓝乖乖听医生的话。只是今天没条件也没时间,便约在了这个医生下周放号的周三来做。

    来之前跟顾医生打过招呼,刚才发的消息他没有回复,兴许是他太忙了,缪蓝也不方便去科室打扰,给他留了个信息,便决定离开了。

    贺京桐赶到的时候,缪蓝刚下到一楼大厅。

    最近各种呼吸道疾病高发,来医院的人绝大多数都戴着口罩。

    走路的时候视线并不聚焦在某个人身上,只是她扫过一眼后觉得熟悉,没看清整体面容,但身形和气质是贺京桐无疑。

    他戴着黑色口罩,在人群中是特别突出的高大挺拔。

    不是她的错觉,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只要他出现,哪怕蒙着面,那种隐隐的矜贵感还是若有似无地让人心折。

    贺京桐刚想打个电话问缪蓝具体的位置,抬眼就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他朝她走过去。

    察觉到她眼神里由茫然到惊诧的转变,联想到一个可能,他几乎火大:“你又不认识我了?”

    “……”

    还给他搞成PTSD了。

    “不是。”缪蓝不愿再被他记一笔仇,虽然在茫茫口罩人群中她确实需要多认两眼。

    她看向他的眼睛,认真道:“贺京桐,你戴着口罩,挺……显年轻的。”

    准确点说,挺像男大学生的。

    他今天的眼镜不是商务气质明显的极细金属边,是稍显学生气的方形黑框,配合额前耷拉着的碎发,很松弛散漫的感觉。

    单看未被口罩遮住的部位,是容易让人脑补出一位神颜学霸的。

    缪蓝意在夸奖,但用词偏差一点,就容易造成误解。

    年轻需要显出来,意味着本身不年轻。

    贺京桐果然不满,视线压过来:“显年轻?缪蓝,我才比你大多少?”

    这原本是个不需要回答的反问,但缪蓝真的被问住了。

    她脸上一闪而过心虚和尴尬,全部被捕捉到。

    贺京桐愈发觉得好笑,他未婚妻,连他多少岁都不知道。

    她上哪儿立的贤妻人设?

    全都是给旁人看的,在他身上,只有糊弄敷衍。

    他没死心,“缪蓝,我今年多大?”

    缪蓝想了想,发现无从想起,只能凭大致印象猜:“你……比我大两岁?还是三岁?”

    察觉到他脸色有异,她试图弥补:“好像都差不多吧,反正奔三了。”

    贺京桐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的咳嗽此刻又复发,他确定自己纯纯是被气的。

    口罩戴着憋得慌,他取下来,一声声咳嗽带动整个胸腔的不适,腰也弯下来。

    他要不然就近挂个号吧。

    缪蓝走近,人道主义给他拍拍背,又解释了一句:“贺京桐,我没看过你的身份.证,再说了,这真的不太重要。”

    以他们现在的岁数,三岁以内的年龄差,几乎不算差距了。

    贺京桐咳完利索了,直起腰背火力全开:“我们全家就我的身份.证没给你看过是吧。”

    这两年她送出去过多少给他家里人的礼物,各个时间节点从来没出错。

    况且这两天跟她沟通婚前协议,每一份的第一页上都明明白白写着两人的身份信息。

    她是一点都没上心。

    他再问一句“我生日哪天”也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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