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谢黎习惯在清醒的时候压抑情绪,强迫自己处于冷静的状态。因此,一旦做梦,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就会被释放出来,暴风雪一般撕扯梦境。
她现在不是警察了。
修也被她杀死了。
可是,为什么世界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
是因为她的力量太小了,还是因为……资本是无法撼动也无法消灭的?
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答案。
一鲸落,万物生。
修死了,他所拥有的权势并不会消失,只会化为丰厚的脂膏,吸引人们像鬣狗一样去哄抢。
他的确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但在他之下,还有数不清的人仰仗他,模仿他,渴望取代他,成为新的罪恶源头。
“邪恶”是杀不死的。
她妄想以杀戮拨乱反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谢黎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只是有些累了。
她已竭尽全力在做正确的事情,可是整个世界都是错误的、混乱的、癫狂的,如同一场漫长而恐怖的暴风雪。
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与自然的力量对抗?
梦境里,谢黎一身单衣,站在茫茫白雪之中,剧烈的风声震得她耳膜刺痛。
不远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小镇,那里天气响晴,无风无雪,屋顶是鲜艳的红色,窗明几净,隐约可见壁炉燃烧着木柴,火焰透出温暖的红光。
谢黎很少放纵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毫无疑问,她一辈子也到不了那个温暖的小镇。
情绪可以影响梦境。一时间,四周的暴风雪变得更加狂暴,像是要硬生生扯下她的耳朵,大团大团的雪砸在她的身上。
她像是随时会被风雪淹死。
就在谢黎以为自己会死在梦里的那一刻,突然,身上传来了更加沉重的压迫感,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人影紧紧抱住她的脖颈,用鼻梁轻轻摩-擦她的颈侧。
“……谢启则,”她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恼火道,“滚回你的床上去!”
客厅里开着一盏壁灯,投射出温暖的光亮,就像她在梦里看到的小镇那样……温暖。
这下,她彻底没空细想自己梦见了什么,赶紧翻身下床,给他包扎伤口。
等她包扎完毕,梦也忘得差不多了,只隐约记得不是一个美梦。
“……都说了我很疼,”他抱着她,低低的声音几分闷闷不乐,“你为什么不信我?都不过来看我一眼。”
谢黎有些无语:“我不过去,你自己不会过来?”
“我怕你骂我。”他小声道,“你说过,我要听你的话……”
所以,她让他睡觉,他就忍着头顶的剧痛强行睡了过去,直到听见她痛苦的梦话,才跑过来找她。
“等等,”谢黎诧异打断,“我说……梦话了?”
谢启则点头。
“我说什么了?”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你说,想到有光的地方去。”
谢黎想起了自己做的梦。
梦里,她在暴风雪里艰难跋涉,灯火通明的小镇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过不去。
她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小镇,只是一种意象……象征着她从未见过美好世界。
不管怎么说,谢启则把她从噩梦中叫醒,还给她开了一盏温暖的小灯,让她从窒息的孤独感中稍稍抽离。
她很感激。
这么想着,谢黎第一次回抱住他,用手指轻轻梳了梳他的头发,轻声说道:“……谢谢你。”
谢启则没有回答,似乎睡着了。
可是,他的身体是那么温暖,呼吸均匀而深长,心跳也稳定有力,全身上下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
她一个人独行太久了,终于有人闯入她的生活,不由分说跟她缔结了亲密关系。
这个人还是一张白纸,任她涂抹,对她万分依赖。
她很难不渴望他身上蓬勃的生气。
谢黎是一个很坦然的人,甚至可以做到坦然赴死。
所以现在,她也坦然地用脸颊蹭了蹭谢启则的颈侧,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
·
谢黎蹭过来的一瞬间,修几乎头皮发麻。
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无声抱紧谢黎。
既然她也沉沦于这份低劣的感情,那他就没必要抵抗了。
男女之情虽然低劣,但令人愉悦。
不过是简单的耳鬓厮-磨,都能让他感到难以形容的兴奋。
追名逐利,不就是为了这种几近昂奋的愉悦感吗?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抗拒?
他可以控制任何情绪,自然也可以控制爱情这种情绪;他可以掌控任何人,自然也可以掌控谢黎。
先前之所以会表现得慌乱无措,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对谢黎动心了。
现在他知道了,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无所适从。
当然,更没必要对“谢启则”的种种行为感到耻辱,那都是接近谢黎的手段。
“谢启则”的确是一张好牌。
他既可以博取谢黎的同情心,也可以淡化男女之间的界线,拉近他和谢黎的距离。
如果他是修,谢黎绝不可能这样毫无防备地拥抱他,甚至亲昵地磨蹭他的脖颈。
想到这里,修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在商业方面,他是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
要知道,生物科技只是公司的名称,并不是说公司只垄断了生物技术的领域。
而在生物技术之外的领域,如通信、教育、金融和物流等,公司同样具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公司就像复杂的菌根网络一样,同一个公司内,不同领域之间可以相互扶持,相互依赖,相互分享资源和数据,如同一个庞然到恐怖的生态圈。
想要执掌这样一家公司,他必须比普通人更加冷血无情和不知廉耻。
久而久之,他甚至忘了什么是羞耻。
然而这一刻,他却隐隐有些嫉妒“谢启则”,又很快因这嫉妒的情绪而感到一丝……羞耻。
某种程度上,“谢启则”是过去的他。
当时,他因为过于聪明的头脑,极高的数理天赋,不近人情的性格,的确被不少人叫“杂种”。
同时,因为跳级读大学,跟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受到过许多隐形的欺凌。
修从未把过去的经历放在心上。但不知是否扮演“谢启则”的原因,他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如果“谢启则”把这些经历告诉谢黎……她肯定会抱着他,温柔地安慰他。
这种想象,让他嫉妒又兴奋。
毕竟,他和“谢启则”是同一个人,不是么。
修闭上眼睛,嗅着谢黎发丝的气味,竭力平息内心的嫉妒之情。
没什么好嫉妒的。
他比“谢启则”优秀太多,“谢启则”只能跟谢黎蜗居在这个不到三十平的小房子里,他却拥有屿城和北美洲10%的房地产,“谢启则”拿什么跟他比?
北美洲是世界经济第二发达的大洲,拥有北美洲10%的房地产,相当于在世界格局上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这种情况下,他不仅可以决定城市规划、商业布局,还可以影响许多国家的政策。
而这只是他诸多影响力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他还在屿城郊外创建了一座量子计算实验室,那是由数百万个量子比特组成的量子计算机阵列,每天光是维护成本就高达数千万美元。
实验室的主要内容是研发超级AI。等超级AI研发成功,不仅江涟难逃一死,还可以更加精密地控制每个人的生活。
他的能力是如此强大,可以帮谢黎实现任何想法。
她没有理由接受“谢启则”,而不接受他。
第210章
Chapter
24
谢黎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钟。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太好,
容易早醒,这次却睡得很沉,很满足。
醒来后,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谢启则的怀里。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腰,
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脖颈,
头埋在她的肩上,呼吸一缕缕扫过她的颈侧。
非常亲-密的姿势。
……他们居然这样睡了几个小时。
谢黎压下心里一丝微妙的罪恶感,
推开他,
起床洗漱。
谢启则也醒了过来。
他看了她一眼,
罕见地没有蹭过来,没有抱住她,
而是坐在床上,
头微垂,几缕发丝垂落下来,
遮住一只眼睛,神色竟有些莫测。
从谢黎的角度望去,他这模样,
几乎跟成年男性没有任何区别。
恢复记忆了?
“……谢启则?”谢黎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我的头……好晕。”
谢黎这才想起他头上的伤口裂开了,
连忙走过去,仔细检查伤口,重新换药。
整个过程,他都安静地待在她的怀里,没有耍赖,
也没有撒娇。
包扎完毕,谢黎递给他一颗消炎药。
他一声不响吞了下去。
谢黎忍不住表扬:“今天真乖。”
谢启则顿了一下,
抬头看她。
他眼角通红,仿佛因为被圈养而变得躁动的野兽,压抑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攻击性。
谢黎愣了一下,伸手覆住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发烧了。
怪不得一举一动那么奇怪。
她转身想去拿诊断仪,谢启则却冷不丁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这一动作的攻击性太强,谢黎一激灵,差点反手给他一个肘击。
但很快,她就僵住了。
她感到某种强硬的、轮廓分明的、更具攻击性的压迫感。
就在她的后背上。她上一次感到如此危险的压迫,还是执勤时,有人用枪顶住她的后背。
谢黎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是下意识呵斥道:“……松手!”
谢启则抱着她,一言不发。
“再不松手,”她压低声音说道,“你这辈子都别再想抱我一下!”
说完这话,她不由有些懊恼,因为听上去不像训斥,倒像调-情。
不过,谢启则心理年龄不大,应该听不出来另一层意味。
可是,心理年龄不大的人,会出现那样的反应吗?
谢黎一阵头大。
谢启则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懂,几乎是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
“我不想松手,我很难受。”
“你这样抱着我,并不能缓解你的难受。”
“是吗?”他的声音冷静,“可是我觉得已经缓解了。”
与之产生强烈对比的是,某种越来越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太诡异了,也太暧-昧了。
谢黎完全没想过“暧-昧”这个词,有一天会用在谢启则的身上。
她甚至很少意识到,他作为成年男性的一面。
现实却猝不及防摆在了她的面前。
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谢启则似乎也嗅到了暧-昧的气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其实可以理解。
虽然他表现得像小男孩一样纯净无辜,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小男孩,无论是大脑还是身体都已发育成熟。
对异性产生好感,追逐异性,亲近异性。
……不过是他的本能。
是她误以为,他对她的亲近,是因为雏鸟情结。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对她生出情愫的呢?
不会是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吧?
这么想着,谢黎顿时如坐针毡。
她并不排斥谢启则的亲近,但不希望是因为他经验太少,误以为救命之恩是男女之情,才这样依赖和喜欢她。
这样……太不道德了。
不,从他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就是错误的,不正确的,不道德的。
谢黎深吸一口气:“……谢启则,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亲吻是情侣之间的行为吗?”
他没有回答。
不知过去了多久,连空气都变得黏重起来,谢启则的声音才在她耳后响起:
“记得。”
她话没有说完。
谢启则扣住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庞,吻了上去。
所有思绪都被这个吻吞没。
谢黎大脑彻底停转。
谢启则如同一头嗅到腥味儿的野兽,一口咬在她的唇上。
她的舌-尖似乎化为一块鲜美的肉饵,被他粗暴地含住,吮得她后脑发紧,舌根发痛。
谢黎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但仅仅是吻住她的唇,似乎就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刺激,全身震颤不已,喉间发出滚烫的、兴奋的低吟。
啪!
一声响亮的脆响。
谢黎这一耳光没有留任何力气,谢启则的头被打偏到一侧。
谢黎看不见他的神色,也不想看见他的神色,站起来,走到一边,理了理凌乱的衣服。
“冷静了吗?”她问。
几秒钟后,谢启则才转过头,看向她,脸庞上五道红色指印清晰可见:“我一直都很冷静,是你不相信我。”
“你不该亲我。”
“为什么?”他问道,“就因为亲吻和拥抱是情侣之间的行为?你抱过我,现在我想亲你,有什么不对?”
她第一次发现他这么能言善辩,几近咄咄逼人,半晌才说道:“……拥抱和亲吻是不一样的,家人之间也可以拥抱。”
他顿了顿:“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家人?”
谢黎点头。
“可是,我想亲你,”他慢慢地说道,站了起来,走向她,“家人之间也可以亲吻吗?”
“……不可以。”谢黎忍不住后退一步。
“可是,我想亲你。”他又冷静地陈述了一遍,“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就想亲你抱你,闻你身上的气味。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你,在梦里做完白天不敢做的事情。我也想控制,但控制不了。你说我们是家人,你会对家人产生这样的感情吗?”
谢黎陷入沉默。
她的沉默和后退,给了他进攻的余地。
他几乎是居高临下,迫视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谢黎,我想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就算你再打我一巴掌,我也想亲你。”
这是错误的,她想。奇怪的是,听完他那一番直白而热烈的告白,她忽然想不起来错在哪里了。
难道错在他失忆了,而她又救了他吗?
假如这就是错误的,岂不是整个世界都错得一塌糊涂?
谢黎试图作最后的抵抗:“你知道跟我谈恋爱意味着什么吗?”
谢启则盯着她的眼睛:“意味着什么?”
可能因为知道胜利在望,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具有侵略性,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谢黎避开他的注视:“如果我们谈恋爱,就意味着我们是平等的了……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照顾你,你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必须学会考虑我的感受。”
“成年人之间的相处是有分寸的,你以后不管是抱我,还是亲我,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这些你可以做到吗?”
原以为谢启则会跟她讨价还价,然后她就能顺势得出他们不适合的结论,谁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我可以。”
谢黎一愣。
“我还可以把我有的……都给你。”他盯着她,补充。
谢黎心想,你能有什么?
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她买的。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谢启则似乎闻到了她态度松动的气息,凑上来,想要吻她。
虽然他心理年龄不大,直觉却敏锐得可怕。
在他动物般纯净而热烈的注视下,她所有隐秘的心思,似乎都无所遁形。
谢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不想再抵抗了。
她的善良似乎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努力的成果。
不然无法解释,她看到修以冷血残忍的手段伸张正义后,会感到一丝不可理喻的喜悦;也无法解释,她没有把修送入监狱,而是直接终结了他的性命。
更无法解释,她从来没有正面拒绝过谢启则的亲近。
她曾经无法面对修那句问话。
她可以面对自己的痛苦,可以面对自己的孤独,甚至可以从容赴死,却无法面对自己的喜悦和兴奋。
也许,她应该再诚实一些。
就像现在,诚实地承认,对谢启则的感情。
她喜欢他,不然一开始就该推开他了。
谢黎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感到他的吻落下来。
睁眼望去,却发现,谢启则正以一种等待指示的表情望着她。
谢黎这才想起自己的话,“不管是抱我,还是亲我,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她默了片刻,别开眼说道,“现在,你可以吻我了。”
他立刻吻了上来,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强行撬开她的齿关,而是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她。
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谢黎内心冒出一个悚然的想法:他不会还在等她的指示吧?
她只能含糊地说:“……动一下。”
谢启则贴着她的唇,动了动舌-尖,但严格遵守她说的“动一下”。
谢黎有点恼怒:“你再不亲,我就走了……”
他这才像松开牵引绳的大型宠物,重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在墙上,热情似火地吻她。
仅仅是舌-尖挤入她的唇间还不够,他手指也插-进她的头发,膝盖抵在她的两腿之间。
可能因为他离得太近,氧气被侵吞殆尽,空气又变得黏重起来。
如同湿纸一般覆在她的脸上,让她呼吸困难,胸腔闷痛。
谢黎不得不推开他,努力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解胸腔的闷痛。
她看向紧闭的门窗,心想,可能是没有通风的原因。
第211章
Chapter
25
修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
但为了得到谢黎的拯救,
他不得不伪装成脆弱、敏感、不谙世事的谢启则。
这段时间,他像是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一个对谢启则的一举一动感到强烈的轻蔑和厌恶,
另一个则沉迷于用这个身份接近谢黎。
然而,
当谢黎允许他亲吻的那一刻,
他忽然发现,直白表达自己需求的滋味……是如此美好。
因为,
谢黎不会拒绝。
她不会拒绝谢启则。
这一想法刚从他的脑中闪过,
激动的情绪就骤然冷却下来,
化为强烈的嫉妒和厌恶,淤积在胸腔里,
令他胸腔酸胀得像是要炸开。
她第一次露出这么情迷意乱的一面。
他盯着她的喉咙,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一口咬上去。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凶暴情绪,
在他的胸腔内疯狂翻涌。
他不仅想要咬住她的喉咙,还想捏碎她的骨头,
折断她的关节,
将她彻彻底底地生吞活剥。
修看过很多书。想要掌管一家巨型企业,必须博闻强识,涉猎众多领域,除了专业书籍,他也看各类杂书,
包括一些娱乐性质的社科书籍。
他的确觉得,谢黎现在的样子,非常可爱。
但书上说,这种冲动,通常是轻微且能控制的。
为什么他的冲动如此强烈,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菌丝的生长速度?
只要谢黎回头,就能发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谢启则,而是修。
身份随时有可能暴露,修面上没什么变化,情绪却激动得几近沸腾,手指都发起抖来。
他知道谢黎喜欢的是谢启则,并不是修,也知道一旦谢黎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可是,光是想象谢黎发现的情景,他就感到难以遏抑的……兴奋。
到时候,谢黎不仅会发现谢启则是修,还会发现自己喜欢的、纵容的、亲吻的也是修。
不管她再怎么厌恶他,想要杀死他,她都跟他纠缠不清了。
这么想着,他闭上眼睛,几乎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
谢黎不明所以,以为他低哼是因为头疼,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问道:“头上的伤好点儿了吗?”
“好点儿了。”修顿了顿,又问,“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吗?”
谢黎无奈道:“不然是什么?”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谢黎:“……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修觉得一点也不早。
虽然他自始至终都对谢启则抱着轻蔑的态度,但谢启则跟谢黎结婚的概率,远远大于修和谢黎结婚的概率。
等谢启则和谢黎领证完毕,他就是谢黎的丈夫了。
按照最新修订的婚姻法,一旦解除婚姻关系,谢黎有权获得他一半的财产。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迫不及待想跟他离婚,谢黎却一定会为了不分走他的财产,继续跟他维持婚姻。
成为夫妻,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暧-昧不清。
即使她竭力跟他划清界限,也会跟他的名字挂上钩。
生物科技的产业遍布全球。从此以后,她去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座商场、任何一家超市,甚至是点进任何一个网页,都会被迅速识别成他的妻子。
人们会因为他的影响力,殷勤地讨好她,主动给她免单,在她的耳边称赞他的商业手段。
修并不贪财,只是热衷于掠夺财富,尤其是身处于劣势时,侵吞下那些体量远超自己的金融巨兽。
财富就是影响力。
只要他还有钱,还是生物科技的首席执行官,谢黎就无法逃出这个由金钱铸成的牢笼。
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金钱是如此有用。
当然,只有谢黎会认为金钱是牢笼。
但也只有他有能力以金钱为牢笼。
这说明,他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
谢黎发现,谈恋爱以后,谢启则变得更加黏人了。
现在,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在他旁边,他就会直接压上来,把头埋在她的颈间,一个劲儿嗅闻她的气味。
否则,她无法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她的脖子,那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不过,谢启则这么依恋她,却始终没有提出除亲吻和拥抱以外的要求。
她是一个成年人,成年人的喜爱之中必然会存在情与欲。
谢启则作为一个成年男性,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用她的碗筷,盖她的被子,睡她的床铺,早就被她的气味浸透了。
而气味,往往会让人联想到欲-望。
谢启则又那么喜欢抱她,闻她,对她撒娇,视线永远专注地勾缠在她的身上,仿佛灼-热而黏滑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