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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谢,你在看什么呢?”朱利斯安全以后,嗓门立马不抖了,腿脚也灵便了,“这尸体怎么处理,你有主意吗?”

    谢黎头也不回地说:“报警。”

    “别啊,死了这么多生物科技的员工,老大会弄死我的……”

    谢黎自动屏蔽了朱利斯的声音。

    修似乎不在这里。

    那他会在哪里呢?

    “陆义福”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总感觉,还有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俯近她耳畔:

    “谢警官,正义得到伸张,你高兴吗?”

    除了修,还有谁会说这句话?

    就在这时,她心脏突地一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修站在马路对面,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打扮简单而闲适,姿态高雅而悦目。

    对上她的目光,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有些高兴,十分文雅地朝她笑了笑。

    “又见面了,”他看着她,微笑着用口型说道,“谢警官。”

    如果她猜测正确的话,这就不是一个善意的微笑,而是一个恶意的挑衅。

    谢黎当机立断,不顾两个傻帽同事的阻拦,单手撑着栏杆往前一跃,利箭般冲向了马路对面!

    中途一辆小轿车飞驰而来,她看也没看一眼,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纵身跃过车顶!

    只能说,幸好这里是事故多发地段,常年限速20公里每小时,不然谢黎就算在脚上植入一百个加强部件,也跳不过去。

    谢黎闭上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定满腹怒火。

    这时,她手机振动了一下,摸出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下次见面,我会仔细询问你的感受。”

    不用想,肯定是修发来的消息。

    他还在冒犯她。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那么热衷于当她的心理医生?

    几十秒钟过去,谢黎才彻底冷静下来。

    修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比如,他是怎么控制“克雷格”和“陆义福”的,又是从哪里看到她的记忆?

    难道他是实验室里的“它”?

    不太可能。

    如果他真的是“它”的话,生物科技为什么要放他离开?

    如果他不是“它”的话,他还能是谁呢?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仅仅是为了冒犯、羞辱和挑衅她吗?

    用十多条人命来羞辱她,哪怕死的都是一些十恶不赦的罪人,这代价也……太大了。

    或许在她看来是针对,在他的眼里,不过是随手杀了几个有罪的人。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心理变态,杀戮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谢黎仔细回忆了一下修的表情。

    怪不得他对她说,他们还会再见。

    ……这个变态!

    谢黎胃里不由一阵翻腾,一字一字地回复道:

    “别让我抓到你。”

    半分钟过去,她才收到修的回信。

    “好的,警官。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能替我解答吗?你如此坚守正义,究竟是为了市民的平安,还是为了说服自己,给父母戴上手铐,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呢?”

    “这些年,你去监狱探望过他们吗?你跟他们说过,你在警局里的处境吗?你给他们看过你背上的弹孔吗?”

    “每个周末,你都会去孤儿院帮忙,但那些小家伙真的愿意听你讲课吗?他们似乎更想出去捡弹壳,做成吊坠,挂在脖子上。”

    “你竭尽全力帮助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可除了一身伤病,两袖清风,你还得到了什么?”

    他打这一行字时,似乎是笑着的,她甚至能从字里行间听见他温柔的笑声。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先不聊了,警官。但请别忘了我的问题,下次见面,我会请你逐一为我解答。”

    这是他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等她回过神,反手去追踪他的号码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号。

    谢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修似乎把她当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不仅态度随意,而且高高在上。

    仿佛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她的命运,她何时被宰割,何时被烹饪,全是他说了算。

    但她绝不会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

    第192章

    Chapter

    6

    公司员工被袭击,

    这件事在新闻媒体上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但热度来得快也去得快,毕竟死人天天有,公司员工再怎么精贵,

    也不值得全民吊唁,

    而且这事深挖下去,

    会牵扯出更多黑暗腐败的内幕,于是媒体狂欢了一阵,

    就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她打开文档,还没开始写,

    朱利斯就凑了过来,

    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谢黎瞥了一眼:“一杯绿婆娘,可不能让我帮你写检讨。”

    朱利斯嘿嘿笑了两声:“我哪儿敢让您帮我写检讨,

    只是想感激您的救命之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不不,”朱利斯像是吞了一个秤砣,

    脑袋沉甸甸的抬不起来,语气几近卑微,

    “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希望你别把……以前的事儿放在心上。”

    谢黎转过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朱利斯尴尬一笑:“那个,我认识一大夫,专门做祛疤手术的,

    技术特别好,弹孔烧伤都能搞定。要不要我推给你?”

    “不用了,

    ”谢黎摇摇头,“你放心,我不会在媒体面前乱说话。咖啡你拿走吧。”

    朱利斯踌躇片刻,叹了一口气:“谢,其实我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冷血……我们的身份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光正。外面的人都叫我们‘公司条子’是有道理的。”

    他把咖啡放在桌上,拍拍谢黎的肩膀:“时代已经变了,谢。”

    搞定两份检讨,谢黎继续处理积压的警情。

    时代确实已经变了。

    听说公司那边,正在考虑把基层警察换成AI、无人机和战斗机器人。出警与否,全部由算法决定,既节省了人力开支,也方便高层直接遥控警察。

    到那时,她要么被裁员,要么被安排到一个清闲的部门坐办公室。

    总之,这辈子都跟伸张正义无缘了。

    就像闪光照彻脑海,谢黎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修的那句话。

    高兴吗?

    屿城的司法系统腐败得接近腐烂,靠正常流程惩治罪恶,她可能下辈子都看不到那些人认罪伏法。

    修的手段,尽管冷血、残忍,却相当有效。

    她的确感到了一丝不可理喻的兴奋和……喜悦。

    不过,她并没有失去基本的判断能力,心里非常清楚,这不是一个理性、正确的做法。

    假如人人都用自己的价值观去审判他人,决定他人的生死,那么世界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所有人都将自相残杀。谢黎闭上眼睛,竭力清除那种不道德的喜悦,拿起桌上的热咖啡,一饮而尽。

    不会是虫子的尸体吧?!

    她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谢黎强忍住呕吐欲,拿起一旁的纸篓,吐掉嘴里的咖啡,然后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纸杯上的塑料盖。

    谢天谢地,不是虫子。

    但似乎比虫子……更恶心。

    只见杯子里面全是白色不明丝状物,一层又一层,如同某种疯狂滋生的霉菌一般爬满了杯壁。

    靠!

    别告诉她是朱利斯看她工作太过辛苦,在她咖啡里加了点儿燕窝?

    谢黎从来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屿城秉公执法。

    她第一反应是抓住朱利斯的后脖颈,一把扣在办公桌上,用手上的“燕窝拿铁”给他洗脸。

    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给人使绊子的办法有很多。朱利斯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激怒她。

    想到这里,谢黎屏住呼吸,戴上一次性手套,把那团白色不明丝状物从杯子里掏了出来,装在证物袋里,送去实验室化验。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已经被裁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给机器开关机的老警察。

    他接过谢黎递来的证物袋,看了两眼,抛下一句:“等着。”

    谢黎只能在外面等着。

    期间,她在网上搜了一下关键词,想看看有没有类似的遭遇……结果搜到了一大堆蜘蛛网的图片,看得她直冒鸡皮疙瘩。

    半小时后,老警察传给她化验结果:“现在咖啡花样儿挺多啊,这什么,蘑菇咖啡?”

    【经鉴定,样本为典型的菌丝结构,符合真菌类生物的生长模式。】

    【如需确认样本所属的真菌种类,建议进行ITS区域基因测序鉴定。】

    ……怎么说呢,是菌丝总比是别的脏东西要好太多了。

    等下,为什么会是菌丝?

    几乎是立刻,谢黎就想到了“陆义福”对菌丝那古怪的崇拜之情。

    现在,“神迹”找上她了?

    谢黎非常擅长控制自己情绪,如果是其他人从咖啡里喝出白色不明物体,第一反应要么是呕吐,要么是尖叫,她却第一时间交给了实验室,拿到化验结果后,又迅速推测出菌丝的可能来源。

    思考片刻,谢黎把证物袋塞进了斜挎包里。

    她有预感,这鬼东西不会只出现一次。

    她猜对了。

    黏稠的,湿滑的,密集的,菌丝。

    她的储物柜变成了一个怪异的白色盘丝洞穴。

    谢黎攥住储物柜,用力闭了闭眼,竭力冷静下来。

    她咽了一口唾液,从斜挎包里翻找出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试图把储物柜里的菌丝都掏出来。

    跟蜘蛛丝不同,菌丝湿润而柔软,一触即断,似乎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

    但就像打扫房屋角落的虫尸一样,尽管理智上知道虫子已经死了,不会再诈尸蹿到脸上,生理上却还是会感到强烈的恶心。

    谢黎屏住呼吸,迅速清理干净储物柜里的菌丝。

    谢黎的衣服都是她爸妈挑的,天然有机面料,色彩鲜艳,轻薄透气,不会像合成面料一样,穿一会儿浑身就像有蚂蚁在爬似的。

    所以这些年,她很少买衣服,都是捡以前的旧衣服穿。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件衣服贵得离谱,料子是纯有机羊毛,不含一丝合成纤维,因此也相当脆弱,需要精心保养。

    这两天气温下降得厉害,出门时,她顺手穿上了这件衣服。

    反正警局有暖气和储物柜,她今天也不出外勤,心想羊毛大衣再娇贵,也不至于娇贵在室内都会坏。

    谁知,转头就撞见了菌丝在她衣服上做窝。

    “操……”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

    真是活见鬼了。

    干洗羊毛大衣贵得要命,她这个月算是白干了。

    好在她物欲不强,对钱财也不怎么看重,不到两秒钟便已冷静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储物柜,抱着羊毛大衣,跟着人潮走进电梯。

    下班时间,电梯里满满当当全是人。

    谢黎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变得又黏又滑,非常肮脏。

    ……受不了,得快点儿回家洗个澡。

    这时,只听“叮”的一声,电梯在十五楼停下。

    不知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走了出去。

    一时间,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谢黎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

    那些人可能是一个部门的,正好要去十五楼办事。

    她面色如常地按下关门键。

    然而,电梯门合拢的一刹那,头顶照明灯忽地闪烁两下,紧接着迅速熄灭,整个轿厢都陷入逼仄的黑暗之中。

    谢黎反应很快,立刻按下紧急按钮,维修部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黑了电梯,硬生生把她困在了轿厢里。

    ……不会又是修的手笔吧?

    谢黎摸出手机一看,果然,信号已经没了。

    修究竟想干什么?

    仿佛听见了她的想法,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晚上好,谢警官。”

    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三秒钟的时间,她便已失去主导权。

    谢黎感受不到修的呼吸,也感受不到他说话时的气流,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只能听见他彬彬有礼的声音:

    “很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已经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大衣送往你的公寓。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可以问问……”谢黎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吗?”

    即使整个人紧绷到极点,她也没有提到“菌丝”,想看看修会如何解释“菌丝”的来源。

    “当然,”修回答,口吻始终非常有礼貌,话的内容却透出一种寡廉鲜耻之感,“因为你让我有些兴奋。我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留下这样的……痕迹。这并非由我控制。你能明白么。”

    还有,他为什么要对她感到兴奋?她身上有什么特质吸引了他吗?是容貌,还是别的什么?

    那些“痕迹”又是什么,真的是菌丝吗?

    主导权不在她手上,她无法有条不紊地问出这些问题,只能抓紧时间问出那个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修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你想研究我?”

    谢黎冷静地说:“不可以吗?你不也在研究我么。”

    “不,谢警官,我没有研究你,”他似乎摇了摇头,“你没有任何研究的价值。”

    他顿了顿,继续温和地说道:“有一天,象牙塔坍塌了,你发现世界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为了回到塔里去,你努力维持秩序,甚至不惜把父母送入大牢。可惜,不管你怎么努力,都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接近怜悯:“你太高看自己了,谢警官。我对你感兴趣,只是因为像你这样愚蠢又软弱的人实在少见。我想知道你会如何玩火自焚。”

    必须承认,修对她的评价,冷漠、刻薄而又精准。

    谢黎极力压抑的情绪像被什么刺破了,耳根倏地涨红了,传来针扎似的尖锐痛感。

    她一直竭力掩饰的弱点,被修毫不留情地指了出来。

    耻辱感与暴露感一齐涌上心头,她在他的面前,似乎毫无遮拦,一览无余。

    但现在不是感到羞耻的时候。

    他罕见地说了这么多话,每句话都可能有破绽。

    她身上哪一种特质,刺激到了他?

    仔细想想,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在不停强调一个事情:

    她伸张正义是白费力气。

    他为什么要在意她是不是白费力气?

    谢黎彻底冷静下来了,思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大脑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修的一举一动,从谜底一步步往前推导,试图推测出完整的谜题。

    修没有感情,也没有道德。

    他甚至没有羞耻感,可以十分冷静地说出“因为你让我有些兴奋”这种话。

    修却像对男女关系一无所知般,甚至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暧-昧之意。

    为什么?

    修每次跟她说话,都看似彬彬有礼,实则高高在上。这种傲慢,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而是针对整个人类社会。

    他似乎对整个人类社会都不屑一顾。

    但既然不屑一顾,又为什么对她感兴趣呢?

    在他的眼中,她不应该是一个渺小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个体吗?

    难道是因为想要折磨她?

    陆义福事件之后,他似乎对她无能为力的表现非常满意,甚至为此感到兴奋,在她的周围留下了一些难以形容的……痕迹。

    人的一举一动都跟过往有关……修为什么会形成这样古怪的性格,又为什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电梯里,在她耳边说话?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明明对她很感兴趣,想要研究她,却又蔑视她,看不起她,甚至不愿意承认在研究她。

    这么一番胡思乱想,谢黎的面色反倒恢复如常,心率也下降到正常水平。

    修的一举一动这么割裂,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她会好好利用这一点。

    如果他是怪物的话,他为什么会在人情世故上表现得如此老道,甚至风度翩翩十分礼貌?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又为什么可以操控“克雷格”和“陆义福”,甚至窥探她的记忆……还会在情绪激动时,留下类似菌丝的粘性物?

    生物科技的研究所,到底在研究什么?

    没事,总有一天,她会找到答案。

    她可能会玩火自焚,但是在那之前,绝对会先让他体会到引火烧身的感觉。

    第193章

    Chapter

    7

    这场谈话,

    最终不欢而散。

    修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电梯重新恢复运行。

    谢黎立刻按下负一层键,直奔地下停车场,

    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家。

    知道这些菌丝是修的东西以后,

    她更加难以忍受身上那种黏乎乎的感觉了。

    太肮脏了。

    有一种私人领域被入-侵的强烈不适感。

    这应该也是修的目的。

    毕竟从一开始,

    他就在冒犯她。

    侵占她的私人空间,也是一种冒犯的手段。

    等等,

    侵占她的私人空间……

    谢黎想到了什么,

    脸色一变,

    迅速在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皮卡,打开车门。

    只要街上的小瘪三不是瞎子,都不会凑过来招惹她。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辆车,

    甚至胜过了爸妈送的那辆银色跑车。

    此刻,皮卡的方向盘上,

    果然粘满了黏稠的菌丝。

    他为什么要坐在她的车里,

    为什么要触碰她的方向盘,为什么要因她而情绪激动,留下这些恶心的菌丝?

    但更有可能,他是平静而自信的,不会质疑自己的任何决定。

    作为一个没有羞耻感的人,他打量她汽车内饰时,目光应该比她还要冷静坦然,唯有手指控制不住地分泌菌丝,留下一条条湿黏的痕迹。

    修这个人太复杂了。

    她却无法分析出修的人格。

    他冷漠而斯文,内里像菌根网络一样错综复杂,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黏湿密布的菌丝后面,是一个怎样的人。

    只能隐约感觉到,靠近他,研究他,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谢黎瞥了一眼皮卡的后视镜,镜子里的她表情不太好看,脸颊、耳根却一片潮红,那是肾上腺素飙升的表现。

    修有一件事情说对了。

    她的确是在玩火自焚,但与她的正义感无关,与他口中的“象牙塔”也无关。

    谢黎不想被这种扭曲的兴奋控制。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洗车服务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拖车、洗车、全面消毒一条龙服务。

    然后,在网上下单了空气采样器,准备走到哪儿就检测到哪儿,不放过任何一缕菌丝。

    据她所知,真菌有许多种类,既有松露这样昂贵而稀有的珍肴,也有毒鹅膏这种一沾即死的蘑菇。

    有一种“僵尸真菌”,甚至具备寄生、操纵宿主行为的能力。

    她不知道修留下的菌丝是哪一种真菌,当然要消毒。

    做完这一切,谢黎叫了一辆车,回到自己的住所。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谢黎从来没有洗得这么认真,恨不得自己是个手机,可以一键恢复出厂状态。

    洗完澡,她拿着毛巾擦干湿发,看向浴室的镜子。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双颊、耳根却仍然很红,再加上五官浓丽而艳美,透出一丝火焰般的容光。

    很小的时候,谢黎就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这个时代,美貌已不再是稀缺资源。

    一把激光刀,几种填充物,一台成像仪,自己在卫生间就能做整容手术。

    因为长相,她从小到大受过不少优待,也受过不少歧视。

    谢黎非常认真地思考,不知道修对她感兴趣,跟她的长相有没有关系?

    下次见面的时候,她可以试探性地问问这个问题。

    他在她的杯子里、储物柜里,甚至是驾驶座上留下黏腻恶心的菌丝,却没有进入她的公寓。

    谢黎搞不懂,这人到底是有礼貌,还是没礼貌?

    她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

    洗了个热水澡后,她的精神明显松弛了不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坐在电脑椅上,搜索有关“菌丝”、“菌根”和“真菌”的资料。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生物科技的研究所,主要项目是“菌根网络-生物计算机”。

    这并不是一项创新的技术,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人在研究如何让菌根网络执行计算任务。

    真菌起源成谜,存在时间也没有确切的定论。

    菌根网络跟人类大脑的神经元,也有许多相似之处。

    比如,两者都是高度复杂且具有交互功能的网络结构,都会在网络中传播和处理信息,甚至都具备某种学习机制。

    可以说,真菌这种生命体,比人们想象的要更加智能。

    生物计算机的研发过程却一直停滞不前,原因是生物系统太不稳定了,与其研究如何把1和0转化为化学信息,不如继续探索量子计算机。

    不过一旦研发成功,可能会实现质的飞跃。

    而且,修好像说过,这项技术的真实目的是让生物科技的CEO实现永生。

    这话是真是假?

    谢黎无法分辨。

    但有一点,她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生物计算机是生物科技CEO长生的关键,那为什么修离开了研究所,新闻媒体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虽然修清空了监控记录,但生物科技作为三大巨型垄断企业之一,想要找到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查监控这一种手段。

    难道是修的身份,比她想象的更加重要?

    还是,她不经意间漏掉了生物科技抛来的橄榄枝?

    谢黎陷入沉思,她要主动联系生物科技吗?

    万一生物科技并不知道是她放跑了修,她主动送上门,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她手机振动了一下,紧接着,传出一个不带感情的电子音:

    “各单位请注意,生物科技大厦附近接到一起谋杀案报告。受害者为一名成年男性,初步判断是由于喉部受到利器损伤,大量失血而亡。”

    “请附近所有单位迅速响应并尽快支援。”

    这是屿城警局的调度电台,一般只有涉及公司员工的案情,调度员才会在电台上发出指示。

    这种案子,多多少少都牵扯一点儿公司内幕,只有公司指派的警员才能进入现场。

    谢黎按熄屏幕,继续浏览关于真菌的资料。

    下一刻,来电铃声却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吓了谢黎一跳。

    她有些茫然地接通:“喂?”

    “生物科技大厦附近的高档公寓,403。快过来。”是她上司的声音。

    谢黎以为自己听错了:“……我?”

    “让你过来就过来,”上司冷冷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谢黎满腹疑惑,但还是穿上外套,拿着摩托车钥匙出门了。

    二十分钟后,她抵达公司附近的高档公寓。

    那是一座冰冷而宏伟的高大建筑,每一层都有精心打造的绿色生态景观,花繁叶茂,生机勃勃。

    公寓外,警用机器人已经拉起警戒线。

    谢黎通过人脸识别以后,走了进去。

    摩尔是一个精明的中年女人,短发,棕色皮肤,性格强势,说一不二。

    见到她以后,摩尔立刻把她拽了过来:“这是我们最好的警探,小谢。小谢,这位是奥米集团的高管,伊藤女士。”

    那位伊藤女士面相温和,身穿白色职业套装,看上去非常好说话。

    但公司员工都是这副模样,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栽赃陷害杀人灭口样样精通。

    伊藤女士朝谢黎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伊藤浅子,也可以叫我克莱尔。”

    谢黎象征性跟她握了握手:“奥米集团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伊藤浅子露出一个苦笑,声音带着浓重的日本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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