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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这一想法刚从生物科技的士兵们脑中闪过,下一秒钟,只听几声咔嚓脆响,所有士兵的手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反方向猛力一扯,同时扭曲成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形状!

    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

    他还是人类吗?

    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这样恐怖的能力?

    所有士兵都失去了战斗力,或瘫倒在地,或跪倒惨叫,或哆嗦着蹬腿。

    江涟眼中冷森森的杀意却没有平息。

    他仍然感到耻辱。

    不管生物科技是出于什么原因要逮捕周姣,都让他怒不可遏。

    不过是他用来讨好周姣的工具,连从属都算不上,居然敢越过他伤害周姣。

    彻彻底底地消灭他们。

    在此之前,江涟从未想过保护什么。

    他只知道杀戮与毁灭。

    直到刚刚,他才发现,保护欲是一种比毁灭欲更为过激的情绪。

    要是他今天没来找周姣,这群渣滓是否已经抓住了她?

    他知道她头脑冷静,身手利落,力量和灵活程度远超过大部分人类,但还是害怕她受伤。

    而且,一想到,那些渣滓的脏手可能会碰触她,反剪住她的双手,把她押上生物科技的车辆,他就戾气横生,想要消灭触目所及的一切生物。

    这时,江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但他可以消灭除她以外的人。

    当这个星球上,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不就能顺理成章地独占她了吗?

    江涟垂下眼睛,金丝眼镜后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狂喜和得意。

    他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再忍受其他人类注视她、接近她、跟她说话,也不用再担心她被其他人类碰触、伤害和绑架。

    这个想法不止可行,简直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江涟一步步走向那些士兵。

    随着他高大冷峻的身影迫近,四周就像感染某种诡异的病菌一般,发生了病态而古怪的变化。

    黏腻的蠕行声响起,地板、墙上、天花板爬满了难以解释的紫黑怪影,它们令人不安地向外蔓延扩张,吞噬眼前的一切,短短几秒内就侵占了整栋写字楼。

    完全是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这个人,这个东西,这个具有恐怖压迫感的生物,要杀光他们!

    他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毫无价值、令人作呕、随时可以彻底清理的垃圾。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恐慌气氛迅速弥漫开来,绝望惊惧的尖叫声和嘶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在向外跑,除了胳膊脱臼的生物科技士兵,还有写字楼工作的上班族,后者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跟着人群往外冲。

    现场乱成一团。

    这时,江涟却停下了追杀的步伐。

    他停步,回头。

    周姣微微蹙眉:“你过来一下,我有个事要问你。”

    江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这些可能会碰触她、伤害她、逮捕她的垃圾。

    而他只要敢做这些事,就会立刻失去追求她的资格。

    不公平。

    江涟眼珠纹丝不动地钉在她的脸上,慢慢朝她走去。侵占写字楼的触足也朝她投去窥视的目光,阴冷,黏稠,密集,实质一般压在她的身上。

    像是要夺尽她周围氧气一样,令人窒息。

    周姣却习惯了这样的视线。

    或者说,她很享受被他这么盯着看。

    她喜欢他渴求她、离不开她、病态关注她的感觉。

    她知道,这种感觉是双向的。

    他迷恋她。

    她迷恋他迷恋她的感觉。

    ……谁说这不是在变向地迷恋他呢?

    谁又能帮她划清其中的界限?

    她与江涟的目光相触。

    空气中像是有什么在灼烧,炙热却黏稠,仿佛过烫而融化的蜡液一般,密不透风地粘在她的皮肤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那是江涟过于滚烫的目光。

    他走到她的面前,见她想要收回抓住他衣角的手,伸手一捉,蛇类捕猎般扣住她的手腕。

    “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一想到那个问题,周姣眼角就忍不住微抽起来:“你老实告诉我,你送我的那堆东西是怎么来的?”

    不是为那些垃圾求情。

    江涟神色略微缓和,不再那么森冷可怖:“生物科技那边拿的。”

    “怎么拿的?”

    “运输车里拿的。”

    周姣说:“…………经过告诉我。”

    “有一辆生物科技的运输车经过,上面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拿走了。”江涟说,“生物科技是我的公司,我拿他们的东西合法合规,怎么了?”

    话音落下,他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补充道:“我爱你,你想要他们什么东西,也可以随便拿。”

    周姣一手扶额,手指微微颤抖,似乎被他的告白触动了。

    江涟立刻忘了追杀的事情,视线控制不住地往下移,定在她的唇上。

    他刚对她告白了,按照人类社会的惯例,他又可以吻她了。

    江涟不由得喉结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液,强忍住吻她的冲动,等她主动过来碰他的唇。

    只有她主动吻他,他才可以探入舌尖,重重地嘬-吮她的唇-舌……

    他不动声色地算计着,等她凑上来奖励他,却见她浑身发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江涟:“?”

    周姣却越笑越大声,直不起腰似的,倒进他的怀里,哈哈大笑。

    江涟伸手扣住她的腰,同时朝蠢蠢欲动的触足投去一个森寒的眼神,示意它们后退。

    他低头,俯视着她,眼中独占欲深不见底,神情却十分迷惑:“你笑什么?”

    好半天,周姣才勉强止住笑。

    她面带浓烈的笑意,呼吸仍在一颤一颤,缓慢直起身,戏谑说:“你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要抓我吗?”

    江涟眼神冷了下来:“为什么?”

    “因为你抢了他们的东西送我,然后我老板把这事栽赃到我头上了。”周姣说着,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涟:“……”

    第34章

    Chapter

    34

    周姣很少笑得那么开心。

    相较于兴奋、刺激,

    开心是她最难感知的一种情绪。

    她已经忘了上一次笑得喘不过气是什么时候了。

    江涟给她送那堆礼物时,她虽然惊讶、兴奋,心里其实有一点点乏味。

    用金钱讨好一个人,

    的确高效又便捷,

    极易满足人的贪欲和虚荣心。

    但那种人类特有的圆滑感和世故感,

    大幅度削减了他作为非人生物的魅力。

    她那天不想收下他的礼物,除了欲擒故纵,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知道他是怎么“弄”到那些礼物之后,

    她心里的乏味感又消失了,

    甚至罕见地感到了开心。

    她几乎能想象他的心路历程。

    他虽然为她融入了人类社会,勉强接受了“江涟”的身份和皮囊,

    却始终保留着掠食动物的本性。

    他不爱她时,这种本性显得恐怖、惊悚、骇人。

    爱上她以后,却显得纯粹、单纯、炽热。

    很奇怪,

    明明她是人,他是非人生物。

    她的人性却在被他唤醒,

    逐渐感知到以前难以感知的情绪。

    恐惧、刺激、兴奋、激情……以及最难感知到的,

    开心。

    周姣带着笑意,仰头,朝江涟勾了勾手指。

    江涟不太想低头。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出丑了。

    而她,正在肆意取笑他。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他冷着脸,

    耳根却阵阵发烧,想要掐住她的脸颊,

    令她的笑声消失,可盯着她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动手。

    她笑起来太好看了。他舍不得让她的笑容消失。

    算了。

    反正这个世界很快只会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他爱她,允许她嘲笑他,但其他知道真相的人必须死。

    江涟神色沉冷,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周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上:“你刚是不是对我告白了?”

    他全身上下都又冷又干,只有呼吸湿而黏,所以对她潮热的呼吸格外敏锐。

    江涟不禁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喉结上下滑动。

    这是一个诡异怪诞的画面:冷色调的写字楼爬满了黏稠蠕动的紫黑触足,更可怕的是那些触足还在向外蔓延,如同某种具有强粘性的肉食植物,在路灯、红绿灯、高架桥上盘绕、扎根。

    灰暗的天空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天体般庞大恐怖的幽影。

    简直是世界末日才会出现的场景。

    作为罪魁祸首,江涟却完全忘了毁灭世界的计划。

    ·

    另一边,荒木勋正在生物科技的加州分部处理公务。

    表面上,他是升职了,甚至可以代替CEO任免总分部的经理,对公司的重大决策拥有一票否决权。

    因此公司不少人都在议论,说原CEO藤原修之所以会让位,是因为他城府深沉,手段高明,不知不觉架空了藤原修。

    实际上,他能干CEO的活儿,只是因为江涟懒得管。

    荒木勋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最终在江涟冷漠不耐的目光下合上了嘴巴。

    荒木勋不敢置信。

    作为15后,他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文学叫霸总文学,但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能发生在生物科技公司。

    生物科技是一家怎样的企业呢?

    世界三大巨头公司之一,涉及数十个行业,制药、武器、医疗、食品、能源、物流、基因工程、生化芯片……甚至是媒体。

    如果说,这个时代是一座钢铁霓虹森林,生物科技就是森林中的钢铁。

    没有钢铁,这座霓虹森林会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所以,即使CEO突然换成了江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股价暴跌一阵子以后,还是稳住了。

    人人都希望生物科技倒闭,但除了卢泽厚那个疯子,没人真的希望生物科技倒闭。

    巨型垄断企业不会真的陨落,只会被其他巨型垄断企业瓜分、吞食。

    而公司,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

    这样一个永不陨落的商业帝国,江涟却用它来讨好女人。

    荒木勋知道的那一刻,心情简直比被烽火戏耍的诸侯还要沉重,两手微微颤抖,无数次鼓足勇气想要集结人马反抗邪神的暴-政,最终还是当了邪神的走狗,帮他出谋划策怎么追女人。

    昨天,他调动城市监控,看到江涟跟周姣回家了,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下来。

    如果江涟成功追到周姣,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毁灭世界了。

    荒木勋终于有空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值班员颤声问:“……怎么办,荒木先生……这是什么情况?江先生他心情不好吗……”

    荒木勋额上青筋直跳,手指微微颤抖,受过声波冲击的内脏又抽痛起来。

    他也很想问这是什么情况,江涟不是跟周姣说上话了吗?为什么还是要毁灭世界,他对这世界到底有什么不满?

    荒木勋脑子里乱成一团,按着狂跳的青筋,半晌才从牙缝里迸出一番话:

    “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前所未有的恐怖存在,以我们现有的科技力量,完全无法与之对抗。”

    “所以,我不求你们能打赢这场战争,我只希望你们能竭尽全力平息这场战争。”

    像是想到什么,荒木勋眼角急剧抽动,补充了一句:

    荒木勋重复了三四遍,放心不下,又在生物科技的数据库将“周姣”的安全等级提到最高。

    这样一来,只要攻击她的人装有生物科技的芯片,用的是生物科技制造的枪械和子弹,哪怕已经瞄准她,扣下了扳机,子弹也是临时改道。

    做完这一切,荒木勋瘫倒在办公椅上,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江涟突然开始侵占整座城市了?

    ·

    江涟看着周姣,缓慢点了点头:“是的,我爱你。”

    说完,他垂下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无声嗅闻她的呼吸:“我告白了,你要吻我吗?”

    周姣却摇了摇头,笑说:“我不想吻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了。”

    江涟没有说话。

    有那么几秒钟,他的头脑完全是空白的。

    他知道自己喜欢周姣,知道自己爱她,想要独占她,想要讨好她,把一切珍贵、罕见、有价值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此刻想要吻她,想在她的鼻间深嗅,想要偷偷吮-吸她的唾液。

    ……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也有可能喜欢他。

    她喜欢他。

    她为什么喜欢他?

    他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

    他还没有讨好她,也没有为之前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喜欢上他?

    她这么容易原谅一个人,这么容易喜欢一个人。

    连他这样冷血、残忍、贪婪的非人生物都能喜欢,是否说明其他人也能如此轻易地得到她的青睐?

    他低头盯着她,呼吸粗重,却冷得像冰。

    狂喜之后,是极度的不安与妒忌。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逼问她,“有点喜欢”到底是多少喜欢。

    在她的面前,他几乎没有用过联合思考的能力,但是这一刻,成千上万个头脑却不由自主运转起来,亿万个疑问掠过他的脑海。

    许久,江涟才开口说道:

    “……你不该喜欢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补偿你。”

    他顿了一下,担心她当真,又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该现在喜欢我,等我想好怎么补偿你了,再喜欢我也不迟。”

    周姣失笑:“如果喜欢能克制,就不是喜欢了。”

    江涟呼吸更加粗重,死死地盯着她的唇,想要重重地吻上去。他也快控制不住了。

    他感到强烈的心悸,甚至在癫狂的心跳声里觉出了一丝疼痛。

    这种疼痛,比他之前发现爱上她时,还要绝望,还要不甘。

    明明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会比单方面爱她时更加痛苦?

    可能因为,喜欢是虚无缥缈的。

    她有点喜欢他。

    他却抓不住这一缕喜欢。

    所以,狂喜之后,是不安,是心悸,是莫名的妒忌,是剧烈的患得患失。

    他怕失去她的喜欢,怕她这样喜欢上其他人,也怕无法加深她的喜欢。

    他很想告诉她,非常后悔之前那样对她。每次想到他曾几次差点杀死她,都会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恐慌感。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掏出自己的心脏,向她展示那种痛苦。

    他有三颗心脏,人类身躯内的是最重要的那一颗,但即使掏出来,也不会让他死去,只会在他的心口留下一个无法愈合的血洞,只有把心脏放回去才能愈合。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危险的行为。

    好在人类社会,根本谈不上危险。

    就算他只剩下两颗心脏,也能随手消灭外面那些垃圾。

    想到这里,江涟握住周姣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周姣微微歪头。

    与此同时,写字楼外。

    生物科技士兵全副武装,在上百架无人机和战斗机器人的掩护下,手持电磁枪,缓慢逼近。

    然而,生物科技士兵刚进入写字楼范围内一百米,就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江涟不允许他们继续前进。

    但允许他们在旁边,见证他为自己的妻子献上真心。

    天色渐暗,霓虹灯明灭闪烁起来,显出高楼大厦流光溢彩的轮廓。

    这一景象却令周围人都毛骨悚然,因为霓虹灯牌上也攀附着恐怖黏湿的紫黑触足。

    周姣不知道江涟要做什么。

    她感到,他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简直像要沸腾一般。

    莫名地,她的心跳也有些急促。

    她没有说话。

    江涟也没有出声。

    外面的人更不敢贸然开口。

    一时间,气氛静寂无比,落针可闻。

    下一秒钟,只听刺穿血肉的声音响起,湿腻,黏稠,令人头皮发麻。

    周姣手一颤,条件反射地想要缩回手。

    江涟牢牢地扣着她的手腕,强迫她握着那颗血红色的心脏,看着它伸缩、跳动、毫无察觉地继续泵血。

    周姣脑中空白。

    他的心脏每在她手上搏动一下,都在她的耳畔掀起山呼海啸般的巨响。

    不知是否手握江涟心脏的原因,她听见四面八方传来极端痛苦的低频嗡鸣声。

    那是触足的声音。

    它们在说,好痛。

    江涟脸上却毫无波澜,一直纹丝不动地看着她,眼神纯粹炙热得可怕。

    ……她用人类复杂又肮脏的感情,换来了一颗滚烫而纯净的真心。

    周姣冷静理性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停止运转。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甚至在恍惚地想,这玩意儿还能放回去吗?

    许久,她才哑声问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江涟心口的血洞狰狞可怖,喷涌出瀑布般的鲜血。他的手是冷的,血却是热的,令她的掌心一阵灼痛。

    他看也没看血洞一眼,始终紧紧盯着她: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也有心脏。”

    “周姣,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配得上你的喜欢。”

    第35章

    Chapter

    35

    周姣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却被这句话震得头皮发麻。

    江涟并没有发现,这句话反映了一个事实。

    他为她学会了共情。

    反社会人格者为什么是异类?

    因为他们不具备共情的能力,

    无法设身处地地理解他人的处境。

    共情是人性的基础,

    是良知的基石,

    是一切人际关系的开端。

    她没有共情的能力,所以没有朋友,

    也没有爱人。

    她对江涟有好感,

    也并非因为他赋予了她共情的能力,

    而是因为她享受被他追逐、渴求和注视的感觉。

    但是,听见他这句话以后,

    她却像突然被剥去了冷硬的外壳,

    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牙齿发冷似的打颤。

    他的改变,

    让她震动。

    手上这颗灼烫的真心,也让她觉得沉重,受之不起。

    周姣一直对撒谎毫无负担,

    游刃有余地用各种谎话搪塞江涟,看他迷惑,

    看他难受。

    现在,

    她的脑中也闪过了十多种完美无缺的假话,每一句都能把这颗真心还回去,堵住他心口潺潺冒血的窟窿。

    但她说不出来。

    她死灰般的人性燃起了一星火光,罕见地形成燎原之势。

    然而,再炽烈的火光,

    也比不上这颗真心滚烫。

    她有点贪恋这颗真心的……温暖。

    不想还回去。

    ……也不想再骗他。

    周姣抬起另一只手,摘下了脸上的军用面具。

    无数半透明的粒子,

    如星光一般从她的脸上消散。

    其实,戴不戴面具都无所谓。江涟并不是从五官辨认她,而且在高维生物的眼中,她五官是否按三维结构排列都不一样……但她就是想摘下面具,对他说一些真话。

    “江涟,”她轻声说,“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可能不止渺小、低劣和脆弱吗?”江涟第一反应是,她又想拒绝他。

    他冷冷地看着她,胸口血洞有密密麻麻的触足伸缩蠕动,它们也在“看着”她,向她投去看负心人的不甘又怨恨的视线。

    他都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了,她仍要拒绝他。

    他都不在意她渺小、低劣、脆弱了,她反倒要用这个理由来拒绝他!

    江涟的心脏在她手上剧烈搏动起来,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幅度一下比一下大,周姣差点没能握住这颗活蹦乱跳的心脏。

    更要命的是,由于他情绪失控,四面八方的触足也陷入了失控,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狂暴嗡鸣声,形成一片冰冷诡异的声波骇浪。

    “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不要‘他’……”

    “你把‘他’变成了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

    “‘他’已经是你的了。”

    “你不能抛弃‘他’。”

    ……

    周姣刚酝酿好的坦白,还未说出口,就被触足的声浪逼得差点吐出来。

    “……操。”她忍不住骂了一句,反手搂住江涟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刹那,所有令人恐惧的声浪都消失了。

    她舌尖微动,喂了一丝唾液过去,勉强把他失控的情绪稳住了。

    江涟盯着她,眼神仍然冰冷、不甘又怨恨,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但触足的低频嗡鸣声的确消失了。

    还算乖。

    周姣没忍住笑了一声。

    江涟缓缓说道:“我安静了,你说吧。”似乎在暗示她不要笑了,赶紧说。

    周姣笑意未歇,看他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因为自然法则,他对人类有一种天然的蔑视与排斥,看待人类社会的问题时,总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似人非人、不可理解的生物。

    却将她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上。

    她说,她不想跟捕食者在一起。

    他就竭尽全力压抑捕食者的本能,再也没有无节制地吞吃她的唾液。

    她让他思考怎么补偿她。

    那其实是随口一说的话,换作任何一个人类男性,在她说出“有点喜欢你”时,都会顺竿往上爬,或者直接吻上她的唇,要求更进一步。

    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说她不该现在喜欢他,应该等他想好怎么补偿她了,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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