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师弟,便是那样的。”沈怅雪说,“真是麻烦师尊了。”“不碍事。”
“这几日,师尊就先好好歇歇吧。”沈怅雪说,“昨日宿醉,师尊定然是不舒服了。虽说秘境刚过,许多事都还待查明,但掌门还要去秘境之处查探,想来也得费些时日了,师尊歇一歇也不碍事。”
“嗯。”钟隐月应着。
“师尊。”
“嗯?”
“刚刚,”沈怅雪说,“温师弟来之前,我的话才说到一半。”
他声音还挺委屈。
方才的回忆骤然涌上心头,闭目养神的钟隐月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蓦然睁大双眼,一下子对上了沈怅雪委屈巴巴的一双眼睛。
“师尊,”沈怅雪低着头,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师尊……当真对我,心无所想吗?”
这一瞬间,钟隐月猛然懂了他的意思。
他缓缓从沈怅雪身上坐起来,怔怔地,又难以置信地望向沈怅雪:“什么?”
沈怅雪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眷恋,以及一些失落与不满。
“师尊,怎么总是不明白呢。”
沈怅雪朝他倾身过来,也凑近过来。他的衣物在床上摩擦几下,发出了些在此时此刻颇为暧昧的动静。
钟隐月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看着沈怅雪朝他靠近,最后几乎没了距离。
沈怅雪极近地望着他的眼睛,轻轻拽着他的衣角,声音都放低了许多:“我……想被师尊为难,想被师尊要求……想要师尊一直看着我,想要师尊只看着我……想要我对师尊来说是最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师尊觉得荒唐,我有时也觉得荒唐……可是师尊,这世道本身就荒唐了……我向来守那些规矩,可最后是什么下场,师尊比我更清楚呀。”
沈怅雪说着,又失笑起来,将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师尊怕误了我,怕对我不好。可如今我想要的,便是与师尊耳鬓厮磨,相守一生……”
钟隐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脸色红透,傻愣愣地看着沈怅雪的眼睛。
沈怅雪说这些话,脸上也早已红透。
“师尊,当真没有生过这些想法吗?”沈怅雪声音缓缓地问他,“师尊这般喜欢我,疯了似的想救我,抢了我……就没有想过,将我,将这里,占为己有吗?”
沈怅雪拉着他袖角的那只手悄悄往上,偷偷伸进袖子里,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拉着钟隐月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心口上。
手心下,隔着衣物与皮肉,钟隐月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很快。
不过没他自己的快。
钟隐月听到自己的心跳隆隆作响,跟打雷似的,好像马上就要在他自己的胸腔里爆炸了。
“师尊。”沈怅雪说,“师尊,当真不想吗?”
钟隐月回过神,一抬头,沈怅雪又贴过来了一些。
钟隐月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脸色通红,双眼失措的自己。
沈怅雪问他:“师尊若当真不想……若当真不想,为何不避?”
钟隐月怔怔地望着他。
不想吗?
他怔怔地问自己。
当真不想吗?
怎会不想?
他想起失眠的日日夜夜,想起疯了一样翻着页狂点手机,在这该死的破文下面砸钱,苦兮兮地在每个他出场的地方受委屈的地方附着评论向作者求情,就只为给他争一个好结局的日日夜夜。
怎能不想?
他当然有过遐想,可对方这般干净,即使是到了跟前,他也不敢上前。
他不敢说任何逾越的话,连不得不出口的“喜欢”的话也只是为了能最快得到信任。
他始终想,在一旁看着就好。
他不是修道的,他的手太脏了。
收在名下,看着他平平安安地走到最后,得道登仙,走到最干干净净最风光的终点,那就可以了。
如同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沈怅雪忽然又开口:“我不要登仙。”
钟隐月怔了怔。
“这世道,天道,都太脏了。”沈怅雪含着笑,轻声对他说,“师尊,我不要登仙了。”
钟隐月愣愣地:“那你想要什么?”
沈怅雪无奈:“师尊还不明白吗?”
钟隐月看清了他的眼睛,立刻懂了。
沈怅雪笑着,歪了歪脑袋。
他在等他的答案。
钟隐月心跳隆隆,他睫毛颤了颤,终于牙一咬心一横,一把揪住沈怅雪的领子,扑了过去。
沈怅雪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被他往后按倒在了床上。
钟隐月亲了下去。
第076章
柒拾伍
沈怅雪倒到床上。
钟隐月按着他,
很用力很莽撞地亲了他。两人嘴对着嘴,几乎是摔到床上去的,钟隐月把自己摔得牙都疼。
他没亲过人,
也不知道怎么亲,便胡乱地咬了几口,松了开来。
他松开沈怅雪,
两手撑着床榻,伏在他身上,
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的眼睛。
钟隐月眼睫颤抖几下,喘着粗气。
沈怅雪躺在他身下,
束好的头发已经散乱了,面上也是红了一片。钟隐月这么一撞他,他身上的衣物也散乱开,一身白衣下有一颗他满怀不净欲望的心。
只有钟隐月还觉得他干干净净。
他嘴上全是被钟隐月咬出来的红痕。
望着气喘吁吁的钟隐月,
沈怅雪笑了。
钟隐月气喘吁吁地问他:“笑什么?”
“师尊对我果真有想法,我当然会笑了。”沈怅雪笑着答,
“我好开心啊,
师尊……您快摸摸我的心,它跳得我快听不到您说话了。”
沈怅雪说话真是越来越带着些无法言明的风月之意了,他在书里从来都只说规规矩矩的台词。
向来禁欲温和又有些清高的人一张嘴开始调情,那可真是让人受不了。
钟隐月立刻又腾地红了脸,下意识地张嘴训斥:“别说这话!”
“师尊嫌我浪荡吗?”沈怅雪轻声说,
“可是师尊,
这话我只对师尊说的呀。”
钟隐月脸红得要炸了:“别胡说话!”
沈怅雪笑了笑,忽然一起身坐了起来。伏在他身上的钟隐月躲闪不及,
正要跌坐下去,又被沈怅雪抓住了手。
沈怅雪一手拉着他的手,
一手揽过他的腰,把他囚在怀里。
沈怅雪抵着他的额头。
钟隐月被他抓着,锁在怀里,贴在身上,他们皮肤贴着皮肤,几乎没有距离。
“师尊,”沈怅雪贴着他的额头,望着他的眼睛,“您说……我与您,如今是什么呢?还是单纯的师徒吗?”
……这什么问题!
钟隐月受不住这种状况,他手都抖:“我亲都亲了……你何至于还要问这一句?”
“当然要了,师尊。师尊不真说与我听,便是没有准话的呀。师尊,我身世不好,谁都能踩我一脚,命数如此坎坷……我心中总是不安,夜晚也频频遭噩梦魇住。师尊若不给我一句准话,我定会日日夜夜想着此事,彻夜难眠……”
他说着说着就眯起眼来,状作伤心,眼睛眨巴两下,又立即蒙上了一层水汽,真是楚楚可怜。
钟隐月最受不了他这样,心中立刻软了:“好好好,我说就是。”
沈怅雪把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他。
此话十分难以启齿,钟隐月嘴唇哆嗦半晌,才把话磕磕巴巴地憋了出来:“我……我如今与你,是……眷侣。”
钟隐月说着说着就目光游移,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见他如此,沈怅雪笑了起来。
沈怅雪抱着他,又往他那边扑倒下去。钟隐月猝不及防,只见眼前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沈怅雪按着双手,压倒在了床榻上。
钟隐月懵懵地望着压在他身上的沈怅雪。
沈怅雪含着笑望他。
“师尊。”
沈怅雪拉着他的手,轻抬起眼帘。
看见他的眼睛,钟隐月忽然清醒了些——很奇怪,他明明是上位者,眼睛里却满是乞求与哀怜。
“求师尊以后,不要丢弃我。”他说。
沈怅雪拉着他的手,再一次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
“此物,以后便是师尊的。”他说,“若有一日,师尊厌弃我……便在我背后,亲手刺穿它吧,不必告诉我……师尊,杀了我,总比被您丢掉来得好。”
钟隐月脸上的红意立即退了大半。
他望着沈怅雪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沈怅雪还在笑,可已经变成了苦笑。
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他是认真的。
钟隐月怔愣着,沈怅雪又眯起眼睛笑了笑。他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俯身下去,亲在他脸颊上。
-
天决门山宫内,在深宫内处,皆有一仙祠堂。
仙祠堂内,摆有飞升登仙的诸位前代长老的仙位。
仙位前,供奉着香火祭品。
日光从打开的木窗斜斜地射进来,被窗棂切割成十分均等的光块。
面对着数代乾曜长老的仙位,耿明机正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一团蒲团上。
空气中,日光中,无数灰尘飘落着。
耿明机闭着眼,手放在双膝上,沉默不语。
豆大的冷汗却从他脸颊边上滴落下来。
眼前,无数过往撕裂交杂着,一瞬瞬闪过。
耳边,无数声音亦撕裂交杂着,耳鸣般不断响起。
【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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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救我!!】
倒塌的房屋,尖叫哭泣的人,倒在地上被撕了面皮吃掉的亲妹妹。
惨叫声、哀嚎声,远处那只狐妖得逞一般的大笑声,听着全然是一只狐狸得意的嚎叫。
他又听见自己的惨叫与怒吼,还有狐狸的哀嚎。
等回过神来,手中的剑已经滴答着鲜血,一只狐妖已经倒在了他脚边。
那是他亲妹妹的脸。
他瞪着那张极其熟悉又极为陌生的脸,喉咙像堵了块石头,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便在原地粗气喘个不停。
然后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回过头,看到何成荫一张怜悯的脸。
【这狐妖为了迷惑你,才化作你妹妹的样子吧。】何成荫对他说,【不论如何,狐妖已经死了,你便都放下吧。】
噼里啪啦一阵巨响。
耿明机回过神来,望着脚下的一片狼藉,还是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半晌,他缓过神,才发现脚下尽是盘子碎片,还滚了一地刚上供好的贡品。
点燃的香火香味儿从供台前飘过来。耿明机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望向那些仙位。
离他最近的一个仙位上,“何成荫”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
耿明机眼角抽动了几下,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手,手心里,黑色的魔气闪动了几番。
耿明机深皱起眉。
没多少时间了。
他想起秘境里的事。想到钟隐月那张脸,耿明机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他还真以为自己捡到宝了不成。
耿明机心中暗暗骂了几句,起身离开了祠堂。
钟隐月闭门了三日,三日后,白忍冬的禁足令也恰好到了解禁之日。
沈怅雪在他山宫里陪他呆了三日,但每到晚上还是要回山宫。
毕竟那是长老的山宫,沈怅雪不好次次都留在那处过夜,那样太不合规矩。
每晚,他都会回自己的宫舍——说起他的宫舍,其实其余弟子并不知道钟隐月这段时间一直夜夜留宿在他宫舍里。
他们是知道钟隐月会留宿在他那儿,但充其量也只是以为顶多一两次罢了,谁都没想过钟隐月会把他那儿当家似的夜夜留宿。
不过这几日他宿醉,对外也宣称闭门不出了,也就没来沈怅雪这边。
三日后,白忍冬的禁足令解了,钟隐月也在前晚就托沈怅雪回去带个话,让他告诉白忍冬,明日一早就到山宫里来。
沈怅雪便在这晚回到别宫后,敲开了白忍冬的宫舍。
来开门的白忍冬显然没想到会是他。在里面应门的声音还很欢快,结果一开门就愣在了原地。
望着沈怅雪,白忍冬磕巴了半天,才叫了一声:“沈……沈,师兄。”
“嗯。”沈怅雪简单应了一声,“师尊叫你明早去一趟,明天禁足令就解禁了。”
“哦,好。”
白忍冬讪讪应。
沈怅雪也不打算跟他说别的有的没的,点点头就算作说了再见,转身回自己的宫舍去了。
白忍冬也没有留他。
第二天一早,沈怅雪本能地起了个早。
刚从宫舍出来,他直直就遇上了刚也关上了自己宫舍的门,刚从里面走出来的白忍冬。
两人面面相觑。
沈怅雪瞥了他两眼,不是很想与他说话,于是一声招呼都不打,掠过他就走了。
沈怅雪走至宫门口,白忍冬突然在身后出声:“沈师兄。”
沈怅雪停在了原地。
他不继续走,也不出声回应,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他继续说话。
他太了解白忍冬了,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必主动出声。
果不其然,白忍冬很快继续开了口,声音满是戒备:“沈师兄可别仗着自己身份特殊,故意用法术魅惑师尊。”
这话很莫名,沈怅雪懵了懵,脑子里转了几圈,才明白过来。
沈怅雪笑了声,侧过身:“师弟是觉得,我是用了什么魅惑之术,才让师尊这般偏心我?”
“难道不是吗?”白忍冬说,“师兄,我已知道你是什么了。”
沈怅雪脸上笑意丝毫不减,还点了点头:“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
“师兄不必打趣我。”白忍冬一脸正色,“你们灵修,不最会这些歪门邪道了吗!你若不是用了什么魅惑之术,师尊又怎么会突然这般偏爱你?师尊原本是公平公正的!”
“如今不也是公平公正的吗?”沈怅雪道,“师弟也不必想当然,我并不会什么魅惑之术。况且我若对师尊用了这等邪法,你师姑祖也不会放任我。”
白忍冬不说话了。
显然,他也知道若真的有此事,青隐肯定早就出来管了。
沈怅雪都不用瞧他,就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一个神情。
沈怅雪笑出了声来。
“你嫉妒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沈怅雪叹道,“怪不得你总爱气我。”
沈怅雪这会儿真明白了。他得承认,有个人在身边这么因为自己理所应当拥有着的东西而气得跺脚,心里确实舒服得很。
白忍冬真气了:“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何时气过你,再者我并未嫉妒师兄!”
“好好好,”沈怅雪哄小孩似的笑着细语,“那便快些见师尊去吧。”
说罢,沈怅雪离开了。
他这般平静,白忍冬被气得要死。他冲出来,朝着院子里沈怅雪离去的身影喊:“你去哪里!?”
“不要管师兄的事。”沈怅雪头也不回地朝他抬起手挥了挥。
-
一刻钟后,玉鸾山宫内。
钟隐月坐在正宫的一把木椅上。
他两腿交叠,手上端着一杯茶,饮了几口。
他这把木椅旁,还有一张木桌。木桌另一边,还有另一把椅子。
另一把椅子上,青隐趴在其上,打着哈欠。
钟隐月跟前,白忍冬正趴在地上,没有抬头。
钟隐月手边的桌子上,还有个小香炉。烟气带着香气从其中袅袅升起。
放下茶杯,钟隐月掀起香炉盖子,见里面的盘香几乎烧没了一半。
他把香炉盖子放了回去。
这盘香是白忍冬进来之后他点上的,既然烧没了一半,那也过了一些时间了。
“起来吧。”钟隐月对他说。
白忍冬便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跪得太久,他腿麻,身形都在晃。
钟隐月看着他晃悠得直龇牙咧嘴,想必是腿疼得不行。
他这才哪到哪。
钟隐月想了想刚来时柴房里的沈怅雪,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一下。
白忍冬抬起眼睛看他。
钟隐月正巧也在看他,俩人四目相对。
钟隐月对他说:“行了,罚你就到这儿了。我一会儿便去查查你说的事,以后说话注意些。”
钟隐月这样说,白忍冬眼睛里立刻一亮。
“有劳师尊了!”
钟隐月没多留他。说完这两句话,他就摆摆手让白忍冬走了。
望着白忍冬一蹦一跳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去,青隐回头问钟隐月:“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呢?关起来?卸他两条胳膊腿儿?”钟隐月说,“不现实啊,再说他现在是门内的红人,天赋异禀呢,现在还不能动他。而且我门内人还是少,不能被外人抓住把柄,这门内瞧我不爽的人仍是有的,灵泽师姐也还疼着他。”
“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之后,灵泽估计就不会理他了。”青隐说。
“或许吧。”钟隐月说,“但现在还是不能动他。至少等掌门查出端倪后,我就也好和门中的孩子找个借口了,就说是那小子看到的沈怅雪是幻觉,实际上沈怅雪压根没动他。等到那之后再慢慢处置他也不急,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眼下距离下一个篇章的仙门大会还有好几个月,自然有的是时间。
青隐听了,觉得也对,心急又吃不了热豆腐,无论做什么事,冷静些的确都是最好的。
又过了几日,掌门派出去查探残留秘境的弟子们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次日,掌门立刻将所有长老再次传唤上了上玄山。
第077章
柒拾陆
钟隐月带着沈怅雪走进上玄山宫的时候,
其余人都已到了。
他一进屋,所有人都看向他。
钟隐月在万众瞩目的目光里,神色淡然地领着沈怅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最后落座,
座上其余人没有多说什么——若换做之前,肯定要有人出言训他不知礼数了。
如今却没人敢多说。连掌门也只是清了清嗓子,说了句:“人既然到齐了,
那便开始吧。”
语毕,他就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正事,
“这几日,我派灵泽与我门中弟子,
回到那秘境之地查探了一番。在那处,他们发现了……妖后之物。”
闻言,座上数人惊骇:“妖后之物!?”
“这怎可能!”广寒长老惊得站起,“掌门,
此事可是真的!?您可亲眼确认过那物件了!?”
“我已亲眼验过。”掌门声音冷静,“那的确是妖后之物。鬼哭辛身上所持法器不多,
信物也少。那骨玉更是全天下只有她一人拥有,
其上的花纹是她自己雕刻,更是用她自己的妖气加持过,玉中冤魂无数,才能有那般鲜红涌动的血色,世间无人能仿……定然是她的。”
说到这儿,
掌门顿了顿,
才继续道,“所以,
前几日的秘境之事,恐怕皆是妖后所为。”
广寒长老张着嘴,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他退后两步,啪地一屁股坐了回去,瘫坐在了位子上,目光失神。
座上其余人也是神色各异。
好说歹说是天下第一仙门的长老,倒是无人失态或不依不饶,可各人眼中都各有不安闪过。
毕竟妖后恐怖如斯。
钟隐月淡定地拿起茶盏来,喝了半杯茶。
一时间,众长老间沉默不语,宫内安静得都能听到门口有弟子正在扫台阶。
又过半晌,白榆长老终于语气沉重地打破了沉默:“掌门,百年前,掌门与那妖后一战,当时已尽废了她全身修为。虽说不知她生死,近些年她也不知所踪了……可,既然修为尽废,又怎会这么快便能卷土重来?”
旁人闻言,立即如梦初醒:“是呀!掌门,不论修为从前如何高深,那妖后可是被掌门废了修为!这才区区百年,她怎会……”
“我都明白。”上玄掌门声音更是低沉,“可她,就是来了。据灵泽所报,那处秘境,也多了许多妖气……想必,她是真的,回来了。”
“虽说,无法相信,可若是有人,暗中助她,帮她在百年里,重铸修为,也不是全然不可能。诸位是否记得,鬼王白忏,也闭关数十年了?”
众人心中一惊。
灵泽明白了他的意思:“掌门的意思是,白忏闭关只是表面,实则是助妖后重铸修为去了?”
上玄掌门微微点头。
云序长老干笑出声:“这怎么可能!虽说妖鬼魔都是歪门邪道,可他们并不是同心协力的!百年前他们开战,也并非是同盟而起啊。是鬼王率先开战,其余两方都是觉着好玩才参战罢了!鬼王怎会——”
“你傻了吗?”
云序长老一顿,偏头看向突然张嘴说了这句话的钟隐月。
钟隐月叹了口气,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放下茶盏,道:“白忏素来野心勃勃,想杀尽人间修士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既然在百年前见过妖后的实力强劲,那他为了再次开战,特地去助其重铸,岂不是理所当然?”
“既卖了人情,又拉拢了人心。即使妖后不上他的当,不会忠心于他,也算是欠了他一大笔债了。届时,她便得顺着白忏来。这番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白忏为何不做?”
云序长老哑口无言。
钟隐月望着他这副脸色铁青的模样,心中只觉好笑。
在这本书的剧情后期里,鬼王和魔尊的确都是想再与仙修界开战。就是因为这些破事儿,他们才重伤了白忍冬,又为了救白忍冬,沈怅雪才会去了秘境。
钟隐月刚穿那会儿就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了,心中倒是没多惊诧。
“妖后来都已经来了,若真如掌门猜测的这般,这次出手说不定便是替鬼王白忏做事。”钟隐月说,“开战前先除乾曜门,估计鬼王是这么打算的。师兄,看来你还是名声在外,鬼王很怕你。”
钟隐月说着,瞥了耿明机一眼。
耿明机没说话。他也掀起眼皮瞥了钟隐月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淡然端起旁边的茶杯来喝了口。
钟隐月有些诧异。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平常给他个舞台,他不都得噼里啪啦跟个炮仗似的炸来炸去的吗。
一刻钟后,长老们纷纷从上玄山宫中走了出来。
众长老商讨了一刻钟该如何应对,可却什么都商讨不出来。
“说了半天,结果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出来。”
广寒长老忧愁着叹气。
钟隐月跟着灵泽,在广寒长老后头走出了山宫。
闻言,灵泽说:“这也没有办法。虽说知道了我们这次秘境之行出了这么大的变数,是妖后在背后所为,但我们所知的也仅此而已。我等还未见过她如今的真容,也不知她如今的实力高低,就算想要行动,也不知她身在何处。掌门说得不错,眼下也只能静观其变。”
“我自是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实在令人心急。”广寒长老再次叹气,“妖后如此恶劣之人,明知道她又出世祸害人间来了,却只能袖手旁观……这次秘境,若不是有玉鸾师弟在,乾曜师兄门下那些孩子,这会儿定然是都出了大事了。”
他边说边把目光投过来。
钟隐月笑了笑:“师兄谬赞,我并未做什么,都是青隐师姑靠得住罢了。”
“师姑也是玉鸾门中的人,自然是师弟的功劳。”广寒长老说,“说起来,白弟子如何了?”
钟隐月依然保持笑容:“一切都好,多谢师兄挂怀。”
圍-月孛-湜-★-★-鴨
“他这次也受了惊吓,师弟一定要多加关心。”广寒长老意味深长,“虽说这次秘境惊险至极,但白弟子在这次秘境之行里,表现也是不错的,师弟可千万要珍惜他,好生教导。”
钟隐月笑了笑,作了一揖,不做应答。
他刚要出言告辞,山宫里走出来了一名上玄弟子。
弟子迈出门来,唤了他一声:“玉鸾长老。”
钟隐月转过头。
弟子向他行礼:“上玄师尊请长老回宫一叙。”
钟隐月立刻迷茫了。
掌门这意思就是让他回去,跟他还有些事要说。
钟隐月心中立即有了猜想,登时有些咯噔,隔了会儿才应下声来,往回走去。
沈怅雪作为随行弟子,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这会儿,他也跟着钟隐月往山宫里走去。
刚迈出几步,这上玄弟子突然抬起手,拦下了沈怅雪。
弟子朝他歉意笑了笑:“师尊有命,请沈师兄在外静候。”
沈怅雪:“……”
刚迈过门槛的钟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