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楚祖不吝夸奖,挠挠小黄鸡下巴。“你现在懂得好多。”
小黄鸡谦虚道:“没有没有,我其实没搞懂,是您改得好。”
“不过你说感化……”
楚祖说,“小祖倒也不是不能感化,但前提是他得打不过你,不然他怼不过的时候就会暴走砍人——对他哥也没例外。”
孟裕安打得过祖岐安吗?
小黄鸡开始琢磨,要不要适当调整「王大师」了。
哎,都怪它,运行速度太高,对面呆毛小鸡比不上。
*
祖岐安先有了动作。
持刀的人往往给人的威慑力远超持枪的人。
一方面是因为中国禁枪,人们对枪支的了解甚少,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刀锋的尖锐。
另一方面,刀是一种冷兵器,与身体的接触更加直接。
想到刀割入肉|体、撕裂皮肤的画面会让人产生更强烈的恐惧感。
并且,使用刀意味着攻击者必须靠近受害者,近距离的侵略行为带来的威胁性更大。
祖岐安刺向孟裕安的动作很迅捷,他动作开合小,刀在空中划过微小弧光,孟裕安得屏息凝神才能避开。
短短几秒已经结束数次交锋,有几次刀尖利他的咽喉或是前胸都只剩几厘米。
上次在游戏里的厮杀已经足以证明祖岐安的实力。
他的身手非常令人费解,没有成型体系,也不属于街头打架,更像是经常要人命的杀手摸到了门楣。
孟裕安本来就是跑着来的,体力有消耗,走廊的狭窄空间想避开攻击很困难,几次下来,他已经开始力不从心。
孟裕安干脆找机会蹿进了门里。
他看清楚了,祖岐安全是冲着他来的,早就不把喻言放在心上,把人往里带反而更安全。
他也看清了沙发上的祖岐生。
躺着的青年呼吸很浅,半张脸被头发挡着,露出的一半苍白如尸体,显得很虚弱。
正看着,祖岐安直接将刀掷出,他铆足劲才闪出躲避的角度,他一躲,刀直冲沙发而去,最后钉在了离祖岐生只有一公分之隔的靠垫上。
一时间,房间安静了几秒。
两个清醒的人都僵住了,没有动作。
孟裕安反应很快,他知道自己讨不了好,情急下直冲沙发而去,赶在祖岐安之前拔出那把刀,并站在昏迷的青年身边。
终于,行动精密如杀人机器般的祖岐安选择了停手。
——暂时停手。
“滚开。”祖岐安的眼神更冷了。
孟裕安满头是汗,剧烈地喘息着,一手扶在沙发靠背,这对祖岐安而言明显是威胁,像在拿他哥当条件。
“我只是来问些事……你不用这么大反应。”
孟裕安没提祖岐安对喻言动手的事。
祖岐安太紧绷了,现在不是刺激他的时候。
“我不用这么大反应?”祖岐安咀嚼这几个字,“我有什么反应也需要你来规划?”
那把刀在孟裕安手里转过半圈,最后被反手握住,刀尖对准自己。
他抬起双手,明显是投降的姿势:“我记得金融街不允许伤害行为。”
没说的是,要不你也冷静点?
“我们见过面,在那家餐厅,我和祖岐生吃了饭,那时我才刚来金融街。”
孟裕安说,“吃饭前我看了你的游戏,那场剪刀石头布——你记得我吗?”
祖岐安:“现在记起来了。”
他嗤笑,“孟警官,对吧?”
“我已经不是刑警了,现在也是个拿闲工资混日子的公务员。”
“金融街没有公务员。”
“那我就是个普通玩家,像普通玩家那样,来找祖先生寻求帮助。”
“我还以为你是来提供帮助。”
祖岐安嘲讽说,“金融街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好地方,什么怪事都能发生。”
孟裕安依旧有足够的镇定和判断力。
“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会尽我所能,如果不需要,那你就当怪事一桩吧。”
他说,“不管你今晚想做什么,如你所见,我其实阻止不了你,只能拖延时间。你会打晕你哥第二次吗?”
祖岐安的脸黑了下来。
这一刻,孟裕安清楚意识到,镇定和判断有时候也没有作用,和祖岐安讲道理是压根没用的。
在他面前,事情没有对错,他会用自己最舒适的模式运转。
孟裕安在瞬间做出决定,主动上前,想要控制住他。
而手刚抬起,刀落到地毯上,祖岐安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能杀人。”孟裕安快声说,“你和你哥——”
“我说了让你滚开。”祖岐安说,一脚踹在他小腹。
完全没收着力道,孟裕安绞心地痛,无数片段在他脑海中流窜。
祖岐生的预想全部落空了。
他弟弟没能在正常社会生活,现在已经成年,他做出的独立判断就是这样。
祖岐安一脚踩在孟裕安肩膀上,把他翻过来,自己蹲下,刀抵在他脸侧,朝他笑。
和祖岐生如出一辙的面容,但没有任何温文尔雅,带着点调皮,又幸灾乐祸的笑。
“我不擅长审讯……用你们的说法是审讯吧?无所谓了”
祖岐安把刀锋移到孟裕安手腕,说。
“一开始我也不会打架,玩家教我的,你懂吧,总有运气不t好的时候,会遇到提倡暴力的游戏。”
“那时候我问我哥,咱们还要遵纪守法吗?他说随便。”
“然后我就开始学,打架这事吧,不用过脑子。也不存在什么教学,只要挨打足够多,怎么也能熟能生巧。”
“记不住动作,那就记住疼,记住每一次没有结局的噩梦,直到你也能成为噩梦。”
“审讯是不是能成为噩梦的同义词?”他问。
孟裕安忍着冷汗,他瞥了眼祖岐生:“不是……你想问什么?”
“是这样的,孟警官。现在不在游戏,按理说我和你也没冲突。但你来得很快,时机又正好,很容易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祖岐安说,“你说,为什么之前没赶上,现在就赶上了呢?”
孟裕安沉默不语。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心跳漏了一拍。
接着门就开了,祖岐生的助理站在眼前。
他赶上了吗?
好像是。
孟裕安的工作就是这样,他们大多时候都在奔赴,尽职尽责地减少可能发生的悲剧,或是给已经发生的惨案写下句号。
多逮捕一个嫌犯,等于再多救无数人。
也经常发生赶不上的情况,他们无法决定每件事都按照最好的可能发展。
刑警的心理素质必须高,得有同理心,但又不会被同理心吞噬。
但祖岐生的那通电话不属于错失机会。
不是没赶上,哪有延续了这么多年的没赶上?
那是什么?
孟裕安也不知道。
如果他足够妥帖,真的惦记着曾经照顾过的小孩,他应该时常沟通,打个电话而已,多去看看他们而已,能耽误多少功夫?
他知道这对兄弟有多古怪,古怪的小孩加上不知悔改的父母,后面的故事简直直接写明。
他只是什么也没做,直到事情发生后才后知后觉。
而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为没能做的事懊恼,还是单纯受不了这件事对他的压力,在尝试寻找能让自己好受点的做法。
“如果你觉得我现在赶上了……”
孟裕安说,“那你能让我帮你吗?”
不是因为想要挽回,或者其他目的。
他不再是刑警,身上有任务,按理说应该得分轻重缓急。
如果他依旧想涉险,想解决多年前未能解决的矛盾,那或许只有一个原因——
他只是……被那股味道折磨太久了。
第104章
第
104
章(14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祖岐安不得不停手。
不是因为孟裕安的言行——他发现他哥不对劲。
祖岐安能肯定他哥在做噩梦,
一眼就清楚,陷进沙发的身体发着抖,头发也湿了,
贴在脸颊上。
“哥——”祖岐安跨过地上的男人,
去到沙发边上蹲着。
他哥没醒,就算祖岐安轻拍着他的胳膊,或者把手按在他肩膀上轻晃,他也醒不过来。
手底下的热量高得惊人,祖岐安后知后觉,
他哥似乎在发烧。
孟裕安从地上撑起,看祖岐安把他哥那绺粘在一起的头发顺开。
他看起来并不因兄弟难受而紧张,
反而把脸埋在对方掌心,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高热传来的温暖。
祖岐生醒的温吞,
睁眼后半梦半醒,他在发热,自己却觉得冷,但他很习惯寒冷,
所以能把注意放在弟弟身上。
他给了祖岐安一巴掌,力道重不起来,不过没提之前逼迫祖岐安做决定的事。
“带我去医院。”
祖岐生用的理所当然的口吻。
祖岐安:“你能病一辈子吗?”
祖岐生没回答,
抽回手,鼻塞让他得微微张开嘴呼吸,嘴唇干得快,
显得更没血色。
他没什么力气,
头痛牵连到其他神经,像有细线捆住眼球,被人拉着线头往外拽。
祖岐生闭上眼睛,
再次陷入沉眠。
祖岐安缓缓收回手,又转头看孟裕安。
“借我钱。”他没有借钱的自觉,弄伤喻言后他赔了款,刚才也一样。
每踹孟裕安一脚,他的账上就被划走一部分。
金融街对伤害的判定严格又暧昧,他哥也会扇他巴掌,他也会往死里掐他哥的脖子,但从来没被判定为身体伤害。
就这一点,金融街又该死的贴近现实。
现实也这样,很多祖岐安不理解的规则。
明明很多规则都被写在书里,必须要自己摸索的金融街来得直白,但他依旧在规则里打转。
好像那并不是用来框定所有人的栅栏,有的人能使用它,有的人只能被它劳役。
孟裕安浑身痛,不当刑警后,他没以前那样严格要求自己,几招下来才清楚认识到懒散的代价。
那点痛其实不算什么,夜色中主导一切的永远是胸口某种巨大的情绪,不断膨胀,压迫到五脏六腑还不罢休,直直往嗓子顶。
他得努力才能调用声带。
“你把他给我。”
祖岐安盯着孟裕安,思考后让出了位置。
孟裕安没动,他有点烦,又意识到这其实是自己的问题。
他死死拽着他哥衣服下摆,非常紧,指节泛白,如被冻死的尸体,又冷又硬,一时间都松不开。
……
“应该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系统仔细扫描了祖岐生的身体,得出结论。
“前段时间您太拼了,又是很耗脑力的计算,又是脚踏三只船跑来跑去。”
“大祖本来就不是耐造的人,高强度工作的疲劳和压力影响到了免疫系统,才发烧的。”
楚祖捂着额头,他刚看时机差不多,想退出意识海,刚换到祖岐生身上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祖随便作屁事没有,大祖稍微认真就算过劳……楚祖很无语。
“只能老老实实养病,一换到大祖,我脑子都是懵的,动不了,就想干脆躺着等死。”
楚祖叹气,“如果对面不是关服,我都觉得有不知名专员又开始给我使绊子了。”
“只是略微严重的发烧啦,去医院很快就能好的!”
系统安慰完,问,“您之前都不怎么生病吗?”
它觉得楚祖好像对发烧存在认识误差。
之前的任务里,最常躺在病床上的是《霓光之冕》的「楚祖」,不过倒也没自然生病,都是些容易原地暴毙的顽疾。
“生病啊,不然我怎么死的。”
楚祖说,“连续熬夜码字后急性心肌炎,直接猝死了。”
小黄鸡:“……”
小黄鸡拍案而起:“……锻炼!我们得锻炼!!!”
楚祖只当没听见,用工作来麻痹小黄鸡蠢蠢欲动的危险想法。
关服干得挺妙,楚祖想让他介入两兄弟间,但他没那么做。
他的重点依旧是孟裕安本人。
两兄弟变成现在这样有各自的原因,绕着两兄弟打转的孟裕安也会有自己的原因。
不是单纯的责任心,也不是简单的追悔,人的情绪很复杂,所有感受里最直观的永远是和自己相关的部分。
关服能干成「意难平修正」的王牌,确实有点本事,他拿不准其他角色,但会冷静分析自己角色的状态,并试图往好的方向作出改变。
就这一点,已经甩开之前专员八百条街了。
“我记得他说他想辞职……”
楚祖替隔壁上司叹了口气。
歪瓜裂枣成堆,有天赋的想跑,这谁听了不落泪。
“对面专员……”
系统犹豫了会儿,“他好像在意识海里狂哭呢。”
楚祖:“?”
小黄鸡:“呆毛小鸡一直在给我轰炸闹连接,说它从没见过宿主哭成傻逼,一边哭还一边着魔似的说‘三个人的舞还是太难跳了’。”
“呆毛小鸡好像要疯了,还拟定了投诉信,说我们对它宿主展开了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
楚祖:“那它投诉了吗?”
小黄鸡:“没呢,投诉得宿主同意。它的宿主不如咱们,还没灵活掌握投诉这门手艺……‘
它说,“不过呆毛小鸡真的好恶毒啊,它直接把录音发给我,让我听了快二十分钟的喵喵狂哭……”
“你就跟它说……这是成长。”
楚祖琢磨着有没有能用的案例,“你看被我搞哭的人也不少。唐崎哭完成了顶天立地大男主,陆林哭完洗心革面,尼利亚哭完……算了,他天天哭。”
他不记得陆安忌哭没哭过,阿祖尔的时候时间线拉得太长,最后印象就是自由小海盗,反而记不起小陆同学除了刻薄扭曲外还有什么。
“总之,挺好的。”
“就当是交个朋友,你去给对面系统支会声,让它放宿主现在哭吧。”
楚祖说,“t我要开始推剧情了,我怕现在他憋着,到时候他绷不住,哭出意识海,让孟裕安OOC了,那多不好意思。”
小黄鸡:“……好哦。”
*
生活就是把难以吞咽的东西扔进绞肉机,让它变得柔软温顺,再捏成能入嘴的形状大小,撒点辣椒粉放上桌。
祖岐安只管把人送去医院,然后继续一头扎进游戏里。
这场来势汹汹的病强制中断了所有打算,不管是对兄弟的处理,还是和三大企业的联系,所有事被按下了暂停。
祖岐安不想和清醒状态的老哥说话,要申请仲裁那就申请好了。
让他死在游戏中心,也不用分清是他哥不要他了,还是因为自己违规罚款导致的破产。
再往好处想,其实就是他哥犯病,烧傻了,才会整有的没的出来折腾人。
倒是孟裕安每天都会来看他。
祖岐生住院第二天才醒,缺胳膊断腿可以一键返厂,发烧此类疾病反而更花时间。
醒来的时候,喻言和孟裕安在一块儿。
喻言对孟裕安还挺信任,毕竟是他老板给的电话,又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他问孟裕安:“您在来金融街之前就和老板认识吗?”
孟裕安说对。
喻言又说:“您居然劝得住小祖,厉害!”
孟裕安摇头。
喻言:“哎,也怪我,我该注意到老板状态的,他又是熬夜又是把咖啡当水喝。我大学时候学长就是这么进的医院,给辅导员吓得。”
孟裕安:“你是大学生?”
“我是有充足当牛做马经验的应届毕业生!”
喻言提起“应届毕业生”五个字的时候脸上带着光,嘿嘿笑。
“找工作考公读研,三路畅通!”
孟裕安开始反客为主,问他怎么来了金融街。
喻言说是因为电信诈骗。
孟裕安变得很严厉,问他有没有报警,有没有通知家里。
“你报警的时候,给你做笔录的民警没有提醒你吗?必须和家里说明,最好再联系学校。”
“之前也有过大学生被诈骗,他的辅导员和校方申请了补助,补助金虽然不多,但也弥补了一部分损失。”
“但所有损失都比不上你自己,你主动来金融街的行为很蠢,和被诈骗后拿所有存款买机票主动去缅北有什么区别?”
孟裕安还知道自己在病房,压着声音。
“电信诈骗侦办很难,我们和网安、经侦成立专案组也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抓到苗头——你哪个学校的?片区民警和社区警务有没有定期宣传预防电信诈骗讲座?”
喻言傻眼了。
“您是警、警察啊……”
他磕磕巴巴的,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孟裕安:“你知道反诈热线是多少吗?”
喻言:“…1……13577?”
“反诈热线是95110。”孟裕安说,“13577是网信办,受理违法和不良信息的举报,也可以举报网络敲诈。”
喻言:“……哦。”
喻言:“那……警察先生,我的钱还能找回来吗?”
孟裕安:“我不是警察了。”
喻言:“……”
看得出来,喻言见了警察就犯怵,话也说不利索。
这好像是很多人的习惯,小时候父母就爱用“你不听话的话,我就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走”当作威胁。
直接导致很多小孩对警察存在天然敬畏,对警察这个职业产生误解。
误解会延续到成年,大多数人也不会和警察打交道,真要求助的时候反而开始畏惧起来。
“害怕的时候应该跑向警察,而不是被他们吓走。”
祖岐生开口了,“是这个意思吧,孟警官?你之前经常念叨这个。”
他撑坐起来,身体还是使不上劲,但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喻言马上给他垫上靠枕。
“小祖呢?”他低声问。
喻言条件反射抖了一下。
“在游戏中心。”他小声说,“老板,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还以为你会用‘反目成仇’来描述。”
“不至于吧,这也不是小祖第一次发飙……”
喻言也是个粗神经,居然现在还觉得祖岐安是单纯撒泼。
“他也没继续闹,您要不就别再找他算账啦?”
祖岐生:“你问问孟警官,故意伤害判几年?”
孟裕安:“……”
喻言:“……”
“这不是在金融街嘛……”喻言说,“我觉得这里的人都挺偏激的……老板您除外。等出去就好了。”
被除外的其实才是最偏激的,不过祖岐生没反驳。
“如果是轻伤一级或轻伤二级,三年以下有期、拘役或者管制,情节较轻或有从轻处罚情节,可能会减轻处罚。”
孟裕安此时才开口,“重伤的话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致人死亡或特别严重后果,十年以上、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喻言吓得脸色发白,虽然嘴里说金融街就是金融街,但警察的话还是很有分量。
“现在官方还没考虑到金融街的情况……外面不知道里面的所有情况,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孟裕安说,“祖岐生,就算我出不去,还会有人前仆后继进来。哪怕是运转已久的国家也会有破产的一天,金融街不可能一直存在。”
祖岐生:“我头疼。”
孟裕安直接哑了。
祖岐生笑了笑:“开玩笑的。”
他伸手想去拿水,喻言马上端起杯子给他递去。
喝了半杯水,祖岐生也缓过来了。
医院NPC给他打吊水的时候摘掉了他的手套,一双瘦白干净的手捧着水杯,手指交叠在一起。
“我一直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研究规则就和研究超市打折单一样简单。”
“但其实关系不大,如果一个人决定不再遵守规则,那他理应考虑违反规则的代价。”
祖岐生没戴眼镜,能直接看到眼睛深处。
他的眼瞳像结了冰,但颜色太鲜艳了,又让人觉得是冷火。
“我听到你和小祖的对话,你想帮他。”
“孟警官,我已经变换了三套交易方式了,先是工厂,然后是社会,现在是金融街。”
“我一直在用昂贵的东西换廉价的东西,没什么好抱怨的,交易双方都达成了协议。而你现在来了金融街,在金融街的规则下找我偿还来自现实的代价。”
“你还觉得那算帮助吗?”
喻言已经听傻了,什么工厂,什么交易,什么偿还,什么代价。
他一个文科生都没搞过这么抽象的东西!
他顶多听懂一个,现在国家在尝试解救被困在这里的玩家,而老板……好像不太乐意?
是不太乐意,还是不太相信呢?喻言分不清楚。
好像是在讲小祖的事情。
小祖的行为放在现实世界相当恶劣,但喻言一直没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觉得没办法。
小祖进金融街的时候才多大?游戏里没有人能帮他,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包裹住自己。
喻言只是经历了一次“人质争夺战”,回来之后吐了快一周。
他没看到太血腥的东西,但原始丛林般的规则,和认知中的人类文明差距太大了。
他很清楚,“人质争夺战”的玩家都是完全社会化的成年人,但变化的分数也在提醒他,比起人,他们更像是野兽。
野兽更善于在丛林生存。
金融街在逼迫每个玩家做出改变。
孟裕安凝神,认真思考了片刻。
他想说没有三套交易方式,人在健全正常的环境下只有一套为人为己的准则。
但他还是用了祖岐生惯用的逻辑来回答。
“算以伤换命。”
少顷后,祖岐生微笑道:“我记得你以前说,不要把自己也放上天平。还是我记错了?”
“因为你不会听。”
孟裕安说,“你不听,我想帮,那你干脆把我也放上天平。”
祖岐生叹了口气:“你也疯了,孟哥。”
*
祖岐生住院四天,因为强制游戏才出了院。
楚祖依旧不参与游戏,托管出去之后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事。
孟裕安不清楚祖岐生想做什么,他潜意识依旧觉的祖岐生是个文明人,不会和他弟弟一样动辄要人命。
而且祖岐生的行为都很正面,慈善嘛,讲究一个论迹不论心。
如果有更多玩家为了离开而努力,而不是沉沦在金融游戏里,他们的工作也能顺利很多。
系统不太理解:“所以大祖这是和孟哥和解了?”
小黄鸡改口极快,一口一个孟哥叫得顺溜。
“大祖和他没矛盾,不算和解。生意人讲究物尽t其用,你就当我多了个外置「王大师」。”
“赚了。”小黄鸡斩钉截铁。
楚祖早和三大企业谈妥,现在就剩让他们真的交出大笔资金让祖岐生运作。
想要三大企业相信祖岐生的“忠诚”,实际操作也并不困难。
无非是要让三个话事人看到,祖岐生在帮他们牟利的同时,重创对面企业。
企业的投资数量太多了,资金池巨大。
除了设计金额过大的投资外,高层不会管其余的小打小闹。
祖岐生只需要让他们产生无数的小额亏损,然后拿获利的投资补上亏损资金。
获利投资项目作为书面报告称现在话事人办公桌上,一同送上去的,还有其余企业零星的小额亏损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