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臣只是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一时之间难以入眠罢了。”霍瑾年面无表情,“今日朕剑指你咽喉时,不见你有任何惧意,区区战场,竟能将镇南王府的小王爷吓得夜不能寐?”
谢牧洲立即跪下,将头叩在冰冷的城墙上:“今日之事,是臣该死,臣明日愿重新提议,请陛下以皇后之礼,将姜将军葬入皇陵。”
一旁的姜晚凝闻言,怒从心起:“凭什么?我不同意。”
“我与霍瑾年之仇不共戴天,绝不会死了之后还要受他挟制!”
“谢牧洲,你给我起来!”
谢牧洲充耳不闻。
霍瑾年却剑眉紧拧,再次环视一周:“谢牧洲,你有没有听见晚凝的声音?”
第15章
城墙上一片死寂。
姜晚凝立即噤声,不再言喻。
霍瑾年眼中闪过疑惑,“谢卿没听见吗?”
谢牧洲跪着,后背满是冷汗:“回禀陛下,臣未曾听见任何人声,许是陛下思念姜将军……”
他话未说完,便感受到霍瑾年冷厉的目光落在后颈处。
“她不是什么姜将军,明日之后,她只会是我大周的皇后。”
霍瑾年语气笃定,谢牧洲也不敢再去触碰他的逆鳞。
毕竟明日之事,谁又能说的准。
一旁的姜晚凝却无法忍受,“我为国战死,却要以他妻子的名分下葬,真是讽刺。”
谢牧洲仍旧跪着,直到霍瑾年离去才起身。
他揉了揉膝盖,驱散腿上的寒气:“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看下方的战场,尸横遍野,可见此战究竟有多惨烈,而汴京城中仍歌舞升平……”
姜晚凝扶着城墙的指骨泛白:“你们何时到的,朝中既有兵,为何不早早支援?”
但凡多给一些兵马,他们这一万人都不至于全军覆没在幽州。
整整一万人……
有人是丈夫,有人是儿子,有人是兄长。
可他们都回不去了,家里在等的人只能夜夜望月,感伤他们为国捐躯,身首异处。
这一万人,不知又是多少个破碎的家庭。4
谢牧洲惆怅的回了一句:“皇帝亲征,筹备之事自然琐碎繁杂,耽误时辰是意料之中。”
姜晚凝霎时涌上股难以言说的疲惫。
玩弄权术之人,究竟何时才能明白百姓之痛?
谢牧洲见她一脸悲痛,忍不住问:“你后悔了吗?”
后悔。
姜晚凝早就后悔了。
霍瑾年不许她做皇后,尚且是个人私情。
只能怪她自己眼瞎心盲,未能为自己选一个好夫君。
可自从霍瑾年为了权术,害死姜家一百余口人。
这就不是个人私情的问题了,而是霍瑾年无容人之量。
“开国皇帝能定下周国,便是因为识人善用,容人之量非常人能及。”
姜晚凝眼眶发烫:“倘若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选霍瑾年。”
谢牧洲轻叹一声:“只是不选霍瑾年吗?”
懊悔和恨意在胸腔内翻涌,姜晚凝一时未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谢牧洲眉头紧皱:“月满则亏,水盈则溢,姜家已经是鼎盛,无论你选谁,姜家都难逃一死。”
此言不差,姜晚凝何尝不知。
她沉默,事已至此,姜家无一幸存,再说这些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谢牧洲:“倘若你顾姜家一家,只需弃兵权,永远远离汴京便能求得一条活路。”
“可若是如此,辽人铁骑必然踏碎山河,覆巢之下无完卵,姜家亦无法活下去。”
姜晚凝不发一语。
谢牧洲身上锦衣白袍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接着昏暗的烛光翻给姜晚凝看:“这书,我撰写了整整十年。”
姜晚凝扫过,未曾想到书里写的尽是民生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