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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就那几百文的工钱,我们拿命去拼啊。”

    雪姨听见,立即道:“涨,涨钱,只要下河找人,一人我给一两银子,要是能救上人来,姑娘我给五两,客人我给二十两!”

    船工们一听,这才乐意,纷纷上前,一共七个船工,扑腾跳进河里捞人了。

    妙真不满,“你这个老鸨子区别对待,凭什么救姑娘只给五两银子?”

    “哎呦我的小公子,我们这些人命贱,别说她们了,就是我,死了也就死了,但这些客人可不能有闪失。”

    “哼,你以为带上你自己便显得合理了吗?”妙真道:“你自轻自贱,觉得自己的命不贵重,不代表别人也自轻自贱,觉得自己的命不比他们重。”

    妙真转身去帮着陶岩柏救还昏迷不醒的人。

    妙和也不搭理雪姨,掏出针线包来给人扎针。

    鹅黄瘫坐在船板上,喃喃道:“竟都是大夫……”

    潘筠水性一般,但她修为高,一入水,她就自闭呼吸,形成一个内循环,如此闭气的时间可以长一点。

    她在河里潜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人,不由着急起来,干脆在水中漂着,掐诀,引水中的灵气震动……

    灵气震动带回不同的反响,她转身就朝右后方潜去,很快在河底找到一人。

    潘筠伸手抓住他上浮,在上浮时听到不远处有灵气回响,她毫不犹豫的在水中转身,憋住最后一口气,看到了漂浮中的女子,伸手将人抓住,一手一个,飞快上浮。

    一出水,潘筠也忍不住喘了两口气,然后才提气飞起,带着俩人飞出水面回到船上。

    红颜和小红也出来了,一狐一鬼手上都带着一人。

    三人将人才将人放下,闲下来的陶岩柏三人立刻上前,一摸心口便道:“没呼吸了。”

    雪姨扑倒在潘筠身边,大声哭道:“赵老爷,哎呀这是赵老爷,高人,快救救赵老爷啊!”

    潘筠被震得耳朵疼,把赵老爷丢给陶岩柏后自己将手中的女子放平,捏开嘴巴除去嘴里的脏物后就开始按压她的心脏,同时元力进入她的身体刺激她的心脏,再配以过渡呼吸……

    按了好久,元力也在不断的滋养刺激她的心脏,再又送了她一口气之后,她的心脏终于轻轻地动了一下……

    就好像人的身体突然被启动了,她的心肺瞬间打开,然后咳嗽一声,不断的水从口中喷出。

    潘筠立刻帮她把身体里剩下的水按出,然后又放平按了几下心脏,看到她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睛,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陶岩柏也把赵老爷给救醒了。

    妙真和妙和还在奋力救小红和红颜救上来的人。

    潘筠上前帮忙,不知按了多久,送了多少元力,俩人才悠悠醒转。

    但最后被王璁和船工们救回来的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潘筠几个对三人又是按又是送气,潘筠更是把元力都输送完了,三人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潘小黑喵了一声,提醒道:“别按了,都按一刻钟了都没把人救回来,估计是真没了。”

    潘筠渐渐力竭,停下动作。

    王璁扒拉开三人的眼皮,对潘筠摇了摇头道:“已经涣散,没救了。”

    画舫上顿时哭声震天。

    附近的大船也赶了过来,却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的喊道:“雪老板,你们船上这是怎么了?”

    雪姨瞬间回神,推开众人就跑进船来,扑通一声跪在陈公子面前,捂脸大哭道:“陈公子,你可要替奴家做主啊,我这好好的画舫就这么烧了,还添了三条人命,你可一定要请知府大人为我做主啊。”

    陈涵脸色铁青,一脚将靠近的雪姨踹开,大怒道:“你们画舫经营不善,差点害死一船的人,我不找你算账就算了,你还敢来找我为你做主?”

    陈涵目光扫向吕老爷,沉声道:“当时是吕建南打落了灯盏,你们都看到了吧?”

    吕老爷面色大变,指着他大喊道:“陈涵,你少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撞落了灯盏,你休想把事情栽在我头上!”

    落水的人也渐渐恢复了神志,听到里面的争吵声,姑娘们还罢,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客人们却不一样。

    他们差点就死了,即便对方是知府之子和常州豪绅,他们也生气。

    他们的命难道不是命吗?

    何况,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是常州府人,他们可不怕常州知府。

    于是客人们跌跌撞撞走进船舱,质问起陈涵和吕建南,“陈公子,吕老爷,画舫是因你们争吵打架才失火,我等才落水,差点命丧当场的,现在你们想把事情都推到老鸨身上,太简单了吧?”

    这个老鸨子有什么?

    顶天了有些钱,但他们是缺那点钱的人吗?

    雪姨一脸纠结,既想他们打起来,又怕他们打起来。

    潘筠见他们吵吵闹闹的,而一群烧伤、落水、踩踏受伤的姑娘们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呢;

    刚才下水捞人的船工也身着湿冷的衣裳瑟瑟发抖;

    吵成一团的人回头,见是刚才捞他们上船的人都一静。

    陈涵和吕老爷也安静下来,因为他们是潘筠引水灭火的目击者。

    所以她虽然看上去年纪小,但没人敢呛声她。

    “要吵架上岸去吵,先给钱结账,我要回家了。”潘筠不高兴的指着船后面道:“没发现画舫里这么多水吗,你们打算在这里断案?”

    雪姨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高人,什么钱,结什么账啊?”

    潘筠指着外面的船工道:“他们的钱,我刚才在水里都听到了,一人一两,他们捞上来两个人,四十两。”

    雪姨肉痛道:“俩人都死了……”

    “你也没指定得活的呀?”潘筠问船工头,“河上的捞尸工多少钱?”

    船工头斟酌道:“最低五两,上不封顶吧。”

    潘筠就问雪姨,“你看,画舫的贵客难道还不值二十两捞尸钱吗?再说了,他们捞人时可不是奔着捞尸体去的,而是奔着救人去的。”

    客人们刷刷看向雪姨,一群中青年,目光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雪姨咽了咽口水,连忙点头道:“给,给,我给。”

    说罢,叫来龟公,立即数了四十七两给船工头,由他去结算。

    潘筠就冲她伸手,“我们也救人了。”

    雪姨手就颤抖了。

    他们五个救的人可不少,真要是按照刚才的市场价,那她……

    雪姨声音发抖道:“高人且等奴家去算个人头。”

    潘筠烦躁道:“你就看着给吧,不必一个个去数了。”

    雪姨一听,呼出一口气,迟疑了一下,去取来一个盒子,从里面数出五张银票来,僵着脸塞给他们,“还请恩公们收下。”

    五人低头看了一眼,潘筠的是一百两面值,王璁四人则是五十两。

    五人都觉得雪姨小气,但也没说啥,把钱往怀里一揣就要走。

    潘筠善意的提醒雪姨,“你们最好立刻靠岸停船,都上岸去,这条船还会出事的。”

    雪姨脸色一白,客人们也没心情吵架了,连忙催促雪姨快快让船靠岸。

    没人怀疑潘筠的提醒。

    潘筠转头去找红颜和小红,“你们两个走不走?”

    红颜:“我还没玩……历练够呢,元宵正是热闹的时候。”

    潘筠:“天师府的人可能很快就到了。”

    红颜:“你怕天师府的人?”

    潘筠:“我不怕,但人在江湖飘,身不由己,天师府有规矩,除天师府和朝廷举办的法事外,道士不得在外随意使用惹凡人怀疑的法术,正巧,水龙术就在其中,所以我们得赶紧跑了。”

    第374章

    指点

    红颜不解:“他们能打过你?不怕就打回去!”

    “打回去罪加一等,你到底走不走?我以后还要考度牒,还要授箓的。”两者离不开朝廷和天师府,她必须受限制好不好?

    小红扯了扯红颜,小声道:“天师府里的道士都不怎么好,还会养小鬼,我们换个地方玩。”

    红颜:“等一下,我回房拿东西,我发现了,你们都很爱钱,可见钱是好东西,我决定了,我也要爱钱。”

    潘筠心中嘀咕,爱钱不是天性吗?

    周遭的人努力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她们说话,却发现一句都听不到。

    只见她们说完话,红颜转身就跑上画舫二楼

    红颜把屋里的钱,首饰,衣裳等全都收了。

    小红的东西也全都是她收着的,她东西少,很多东西还都用不上。

    红颜对这些东西也不太在意,平时除了金银外,其他东西都是换一个地方就丢,根本就不在意。

    但她这会儿知道这些都是钱了。

    雪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拦住她和小红,震惊的问道:“红颜,小红,画舫才遇难,你们就要走了?”

    潘筠道:“我们是一起的。”

    雪姨顿时不敢拦了,只是眼睛一直朝红颜和小红看,天啊,她这条画舫上竟然有两个高人?

    她们还做这样的生意?

    雪姨看着几人心中复杂得不行,她可以理解潘筠他们小小年纪来逛花船,但不能理解红颜和小红有这本事竟来花船赚钱。

    船体一震,伙计进来道:“雪老板,船靠岸了。”

    离得最近的姑娘们就要往岸上涌,却被几个男子一把拽住甩到一旁,自己先上。

    潘筠看见,袖子一挥,啪的一声,拽人的几个男子就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雪姨“啊呀”一声,连忙叫人去捞人。

    但船工和伙计们一时都没动。

    岸上围观的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却也没动,他们都看到他们拽姑娘们的动作了。

    还有人往河里啐了一口,“活该!”

    他们未必看得上花船的这些姑娘,但更看不起这样拽姑娘们逃生的人。

    最后,还是雪姨花钱让船工们把他们捞起来。

    潘筠冲姑娘们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岸呀。”

    说罢,拉着红颜和小红率先上岸。

    她们一上,姑娘们和客人们就纷纷跟上,这一次,一点矛盾也没有,客人们有礼相让,姑娘们也有礼相让。

    一上岸,潘筠就挤开人走到巷子里,从巷子里回去。

    离开河岸两旁,巷子里人少多了,只偶尔有三两人经过。

    七人都加快了脚步,王璁扭头问妙真:“四师妹,在船上你做避占了吗?”

    妙真:“做了。”

    王璁:“在这里再做一次,一会儿出了巷子我们分开走,最后在客栈汇合。”

    潘筠:“天师府的人这么厉害,做了避占也能查到我们?”

    妙和也道:“我们还易容了,应当没人知道我们是我们吧?”

    王璁:“你们易容了,我和三师弟没易容,万一有人记住了我们的样貌,画像画出来,谁能猜不出来我们是我们啊?”

    潘筠摸了摸下巴道:“这样看来易容术很管用啊,你们全都给我学上,以后出门多给自己化化妆。”

    妙真停下,眼睛微闭,转着手中的筹策,片刻后睁开眼睛道:“可以了。”

    王璁:“我们走。”

    正要出巷子,后面鬼鬼祟祟追上来一个人,大家同时停下脚步,一起回头,已经提前跳上屋顶走高回去的潘小黑差点刹不住脚从上面掉下来。

    吕老爷捂着肚子追上来,“高人且等一等,等一等。”

    潘筠一脸惊诧的看他,“你是怎么躲过他们上岸来的?”

    她还以为吕老爷和陈公子会是最后一个上岸的人呢,毕竟落水的人看上去都不会善罢甘休。

    吕老爷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潘筠面前,落泪道:“还请高人救我一命,陈知府和陈公子不会放过我的。”

    潘筠冷笑道:“吕老爷,说句真心话,此事因你而起,要不是你色令智昏,那三人根本不会落水而亡。”

    “杀人偿命,你虽没有亲手杀他们,他们却都是因你而死,你这条命,我不愿意救。”

    潘筠说完转身就要走。

    吕老爷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泪流满面,“还请高人救我一命。”

    潘筠脚步一顿。

    王璁眼珠子一转,立刻凑上前以吕老爷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小师叔,这可是要沾染因果的,而且天师府的人就要来了。”

    吕老爷立刻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还有身上的玉佩,就连头上的玉冠也给取下来,披散着头发可怜巴巴的道:“高人,只要高人可以救我一命,我还愿意奉上家财一……一万两!”

    潘筠挑眉,眼神一扫,妙和妙真立刻上前把他手里的东西都接了,抱在怀里。

    陶岩柏看得目瞪口呆。

    潘筠这才道:“我等不及要你的一万两了,你若真心想给,就把钱分成三份,一份四千两,给受惊的姑娘、船工和伙计们,受伤的人多给;余下的两份各三千两,一份给受惊的客人们,另一份,你就沿着这条河做善事,不管你是扶贫抚老,还是只是施粥施药,这都是你的功德。”

    吕老爷心痛不已,忍不住道:“给那些花娘和船工的赔偿这么多?这都快可以让她们赎身了。”

    潘筠面无表情道:“钱给到她们手上,她们想赎身,还是想拿去做什么,是她们自己的事,吕老爷,你可不要给错了对象,要是给到老鸨子手上,让贫道知道了……”

    吕老爷连忙道:“不会,不会,这个不会给错的。”

    但想想还是心痛。

    一万两,给潘筠那是救自己的命,他痛却给得心甘情愿。

    但要是给画舫上的人,尤其是那些花娘和低贱的伙计、船工,他则难受得心肝都好像要碎了。

    但潘筠还没说救自己的法子,所以吕老爷只能应下。

    潘筠见他应了,这才道:“吕老爷这会儿心智是在的,贫道掐指一算,陈知府的确不会放过你。”

    “不仅你,就连整个吕家都会砰,”潘筠手指在他眼前弹开,轻声细语道:“灰飞烟灭。”

    吕老爷脸色一白,瘫软在地,他伸手一把抓住潘筠的裤脚,哭道:“高人,道长,救我啊,救救我吕家啊。”

    潘筠道:“世俗事世俗了,贫道只能给你指一条路,走不走,能走到哪儿,这就要看吕老爷你的选择和能力了。”

    吕老爷从前也找过和尚道士的,知道他们就类似于智囊的存在,最多给他做做法事,但他现在不需要法事,就是需要办法。

    于是吕老爷哐哐磕头,“还请道长给我指一条明路。”

    潘筠蹲下和他轻声道:“最好的防守方法就是进攻,吕老爷,你给陈知府送了这么多钱,手上的东西,足以送陈家父子下地狱,与其等着他们打你,不如你先出手。”

    吕老爷脸色一白,连连摇头,“不,不行,那样我也会不得好死的。”

    潘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吕老爷,按律法,陈知府被剥皮萱草,你可能才需要砍头,他砍头,你最多流放,只要你让办案的人相信,你是被索贿,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交钱,这罪名就重不了,最后还能用钱赎罪。”

    吕老爷苍白着脸摇头,“道长,您道法高深,却不知世俗,只怕陈家父子还未下狱,我全家就被杀光了。”

    吕老爷看了一下潘筠稚嫩的脸,觉得自己找错了人,连忙问道:“道长,我,我可否请个挡灾的法器?”

    潘筠横了他一眼道:“你这灾已成,还怎么挡?你要是在今晚之前问我,我倒是能给你一个,戴着可以让你清醒,不至于喝了几杯酒就色令智昏,不知死活了。”

    吕老爷脸色灰败,慢慢松开了潘筠的裤脚。

    潘筠:“哼,吕老爷,你有钱,也有势,怕他陈家做什么?你觉得我的法子不好?这却是我算出来的,最能够救你和你家性命的法子了。”

    她道:“你怕自己和家人枉死,你就花钱请镖师,通过镖局,你还能请江湖上的人保护自己和家人,只要有钱,江湖人可不管来的人是谁,必会拼死保你。”

    “你怕自己和家人被按律捉拿下狱,却忘了自己也是认识不少高官大吏的,远的不提,你在席上提到的杨稷,只要你能请动他,难道陈知府还能给你莫须有的罪名?”

    吕老爷若有所思,目光渐渐坚定,脸色也好了些,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妙得很,他的确可以用。

    潘筠见他脸色变幻,就知道他被说动了。

    她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让他回神,“吕老爷,破家的县令,灭族的知府,你可要足够快才能破局啊。”

    吕老爷打了一个抖,咕噜一声跪好,恭恭敬敬地朝潘筠磕了一个头后道:“多谢道长指点,我这就回去找人,这就回去,我知道,我有他很多把柄。”

    潘筠嘴角微挑,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起身,“好,你快回去吧,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找你了,建议你从侧门回家。”

    吕老爷应下,爬起身又拜了拜,这才一骨碌跑了。

    大家默默地看着。

    第375章

    倒霉

    目送人走远,潘筠立刻回头去看妙真妙和怀里的钱财。

    一打开,全是百两银票,足足有十多张。

    潘筠才打开,黑夜中一只鸟飞过,啪嗒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她额头上。

    潘筠:……

    妙真妙和齐齐后退一步,一脸惊恐的看着潘筠。

    潘筠捏着银票的手指微微用力,手上青筋直突,她努力的展开笑容,转身把一叠银票都塞给王璁,咬牙切齿的道:“璁儿,此非我之功,是我们整个三清观的功劳,所以这钱是给道观的,你收着!”

    王璁掏出手帕给她轻轻地擦拭额头,接过钱轻声道:“小师叔,我知道,我一会儿就记到公账上,这是我们一起赚的钱。”

    潘筠点头,然后仰头冲着老天道:“没错,一起赚的!”

    衣袖下的中指同时忍不住朝天一指,贼老天,越发看不惯她了,明明之前她也有赚过一千多两的时候,当时没有立即倒霉,这次为什么生效这么快?

    潘筠嘀嘀咕咕,在心里骂完老天爷就开始指着黑夜中不知去向的鸟骂骂咧咧,“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乱飞,诅咒你三天找不到自己的窝!”

    王璁把银票收好,看向妙真妙和手里的各种首饰,也伸手拿了,他全都塞进空间里,“你们女孩子家拿着这些男子用的东西无用。”

    妙真:“我们也没打算用,我们可以当了。”

    王璁手一顿,便把手上的玉佩递给她,“那给你们一块?”

    妙真立刻接过,“谢大师兄,等我当了就把钱给大家平分。”

    潘筠立刻道:“还有我!”

    一块玉佩的价值没那么高,又是大家一起分的,没超过她的资产限额,潘筠自觉不会再倒霉。

    可没想到,中途分散开回客栈时,潘筠抱着潘小黑在人群中被一个冒失的青年撞了一下,肩膀生疼;

    在转弯时又被人挤了一下,她抱着潘小黑哐的一下撞在了转角的墙壁上,膝盖生疼;

    最后,在已经看到客栈大门时,头上的一扇窗突然打开,潘筠心生不妙,往旁边一蹦,却还是被泼下来的脏水溅到了衣服。

    看到裤子、衣摆上的泥点和污水,潘筠气得破口大骂。

    出门在外,她最不开心的就是洗衣服晒衣服了。

    就算她有修为,可以速洗速干,她还是很不开心。

    被潘筠抱在怀里,也被污水溅了三两滴的潘小黑也很不高兴,猫爪子指着上面也喵喵喵的叫,一人一猫大骂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惹得附近的人都看过来。

    潘筠转身怒视叫她的人,“干什么?”

    “小公子别骂了,没用的,他家隔三差五的往下面倒水丢东西,你当庆幸,这次倒的是水,上次,他家往下丢石头,砸到了人还不认呢。”

    潘筠惊讶,“这么嚣张?”

    “他家父母不讲理,没法子的事,你快走吧,一会儿他家父母下来,看你年纪小,怕是要反过来打你骂你,那才是得不偿失。”

    潘筠才要掐腰说自己不怕,上面窗户再次推开,她猛地往后一蹦,啪的一声,一块沉沉的长木块掉在了她刚才站立的位置上。

    潘筠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快速的把脑袋缩回去。

    潘筠看清了人的脸,惊讶的指着窗户道:“如此年轻,如此俊秀,为何心肠如此歹毒?”

    邻居道:“听说是因为读书压力大,他前不久考入县学,就说不想再读书,也不想活了。”

    “闹过几次自尽,结果自己怕死,他父母怕他真死了,根本就不管他这些事,只要他高兴,想扔就扔。”

    潘筠:“衙门也不管吗?”

    “管了呀,来拿过几次人,但每次不是没伤人,就是伤很轻,他们家又愿意交罚银,很快就回来了。后来他父母也不怕了,每次一有人找上门来,他们家父母先发火,又是骂,又是打的,都没人敢报到官府去了,这不,越发嚣张了。”

    邻居道:“平时我们出入都要小心点,小公子,你没看前面的牌子吗,大家一般都不走这条巷子了,都是走那头。”

    潘筠:“……大晚上的,我急着回客栈,哪里还留意看牌子?”

    潘筠抬头又看了一眼窗户,脸色沉凝,“子不教父之过,再不教,上天帮他教。”

    说罢,甩了甩衣摆,抱着潘小黑就走。

    潘小黑震惊了,在她怀里上蹿下跳,“潘筠,你没种!”

    “这都不打上门去,你怕什么?是你口才不好,还是你武功不够?”

    “你不打我打,放开我,我要自己上!”

    潘筠抱紧它,“你老实点,你等我回去画几张符,你去打的时候帮我捎去他家,对了,你不能用法术,你就发挥你作为一只平常的猫的技能,妙真避占,好不容易避开天师府的人,你可别把人招来。”

    潘小黑心绪平定了点,喵喵喵的叫,“我还以为你要变成和尚尼姑修脾气了呢,你要给他们画什么符?不是好符我可不送。”

    潘筠道:“放心,因果报应,不是好符我还不费这个力气画呢。”

    潘筠回到客栈,王璁他们早都到了,此时都坐在屋里等她。

    一进门妙和就从窗户边跑过来,“小师叔,我刚才隐约听到一道很像你的声音在骂人。”

    潘筠:“你没听错,那就是我。”

    王璁:“您怎么了?”

    “没什么,遇到一个歹毒之人,差点气死我,不过我现在不气了,因为生气只会让对方得意,伤的是我自己的身体,所以我不气!”

    大家看着潘筠,身体默默地后仰,静静地看她。

    潘筠丢下潘小黑,卷起袖子看向王璁和陶岩柏:“你们还留在这儿干嘛,还不回去睡觉吗?不是说了明天要逃……离开常州府吗?”

    妙真:“茅山……”

    “我们与茅山缘分不深,下次再来,”潘筠问王璁:“在人群中使用水龙术,怎么罚?”

    王璁:“《天师府道士守规一百零八条》抄十遍,骨鞭三鞭,罚银二十两,要是在闹市,围观者众,视影响程度加重罚二至五倍,保守估计,我们大概会被罚抄写二十遍,骨鞭六鞭,每人罚银四十两……”

    他的目光落在红颜和小红身上,道:“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还与妖鬼同行,那……天师府的地牢当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小红立即道:“天师府的道士自己都养鬼,上一个养我的人就是张家的道士。”

    王璁:“捉贼捉赃,此时追究已经无用,我们现在可没有被发现后还能全身而退的能力。”

    潘筠看向妙真三人。

    三人一脸严肃,立即道:“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

    潘筠就冲王璁和陶岩柏挥手,“好了,你们回去吧。”

    王璁和陶岩柏起身,走到门口脚步一顿,看了红颜和小红一眼,“小师叔,要不要再开一间房?”

    潘筠道:“你看她们是需要房间的人吗?不用,你们睡觉去吧。”

    陶岩柏动作慢了一拍。

    潘筠就看向他,“你有什么问题啊?”

    陶岩柏不解的小声道:“小师叔,这次画舫失火,那陈公子虽有罪,但分明姓吕的才是罪魁祸首,您为什么要救他?”

    潘筠瞥了他一眼道:“不错,像个修道之人了,以前你除了治病救人,其余诸事不关心。”

    她给自己灌了一杯茶后道:“我是在救他,但又不止是在救他。”

    潘筠道:“天有天道,国有国法,按照刚才船上的情景,画舫失火落水一事显然不能按照国法来处理,吕老爷斗不过陈公子,也一画舫的客人们,现在闹得凶,最后怕是也动摇不了陈知府的地位。”

    “我只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一网打尽,最后能全部按照国法来定罪最好,不能,最大最恶的几条鱼也不要漏了。”

    陶岩柏目瞪口呆,“那……那我们不是还收了他的钱吗?收钱不办事,是要沾惹上因果的。”

    潘筠:“谁说的,我出的主意可是好主意,对吕老爷是真有好处的。”

    妙真道:“三师兄,小师叔给他出主意的时候我开天眼看过了,他的面相,是惨死灭家之相,但离开时,额上黑气破开一个口子,已有生机。”

    她道:“即便最后他死了,也能保住家人”

    陶岩柏惊讶,“陈家父子这么狠,不仅要杀他,还要杀他一家人?”

    王璁捏住他的脖子就往外拉,“小师叔一开始就说了,破家的县令,灭族的知府,这种事在世间又不少,你别管了,回去睡觉。”

    但陶岩柏怎么都睡不着,心里闷闷的,很不开心。

    王璁听到他翻来覆去的声音,便叹息一声。

    陶岩柏身体一僵,不敢动了,“大师兄,我吵醒你了?”

    “我也没睡着。”王璁从床上坐起来,对木榻上的陶岩柏道:“坐起来我们谈谈?”

    陶岩柏闷闷不乐道:“大师兄,道理我都懂,我常跟着三师叔下山给人治病,也听过不少贪官污吏的故事,我们是修道之人,在红尘之外,这事与我们相干,又不与我们相干,可这次,不知为何,我感觉心口沉甸甸的,眼前一片黑暗。”

    王璁:“你这是看到了画舫上的女子,又见识到了陈公子一手遮天,被吓住了。”

    第376章

    冤仇自销

    他道:“我们可以看到黑暗,但不要让这些事占据内心,掌控你的情绪,三师叔乃当世名医,常出入官宦之家,他看到的东西不比你少,但你看,他何时让外界这些事牵扯自己的内心了?”

    “不仅三师叔如此,小师叔小小年纪也很拿得起放得下,”王璁道:“世俗间的事,除了她家人的冤案外,其余事,她都是看过做过便满足,不会过于牵挂。”

    “人的精力有限,若过于牵挂外务,那本该做的,学的就要打折扣了。”

    陶岩柏心里的沉重散去了一些,抱着被子道:“大师兄,你容我自己想一想。”

    王璁点头,“你是要自己想一想。”

    隔壁,洗漱完毕的潘筠将甩干烘干的衣服随手挂在屏风上,然后就开始撸起袖子准备画符,她要完结掉今晚的最后一段孽缘。

    只有这一段孽缘了结了,她才能彻底放下今晚的事,安心睡去。

    红颜也洗过了,毕竟刚在河水里泡过了,这会儿正趴在木榻上用妖力烘自己的毛发。

    见潘筠竟然还能拿起笔画符,不由口吐人言,“你还是人吗?刚才在船上你不是力竭了吗?”

    潘筠一边调朱砂一边道:“你也说了是力竭,又不是元力耗尽,从河边走回来的这一段路,我力气就恢复了。”

    潘筠自豪的道:“只要元力够用,一时的力竭最多是手酸而已。”

    这么一说,红颜便不服输,撑起毛茸茸的红色脑袋道:“我也是力竭而已。”

    小红瞥了一眼一人一狐,忍不住道:“少年人就是精力旺盛啊。”

    一句话刚感慨完,屏风后的洗漱间里,正在沐浴的妙真妙和咯咯的笑闹起来,水花飞溅。

    潘筠手一挥,一层无形的屏障罩住洗漱间,不仅挡住了飞溅的水花,也隔绝了声音,不至于影响到屋外的人。

    小红见她只是隔绝水花和声音,就低头画符不管了,不由道:“你就宠她们吧……不过,你们精力可真旺盛啊。”

    她这次不挂着了,飘到房梁上躺着,睁着大眼睛看近在咫尺的屋顶。

    她也累了,是真的累了,除了当初差点被潘筠打得魂飞魄散,这是最累的一次。

    原来救人也这么累啊~~

    小红眼睛微微闭起来,听到房梁下的潘筠说:“小黑,这三张符分放在他和他父母的床头,藏严实点,可别被人发现扫走了,但一定要让他们碰到。”

    潘小黑冲她喵了一声,叼起荷包就一跃跳出窗户。

    潘筠走到窗边,见它灵巧的落在地上,飞快的朝前跑了一段,又灵巧的爬上对面的屋顶,然后就顺着屋脊一路朝那户人家跑去。

    潘筠目视小黑的背影消失,不由的掐诀放于胸前念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冤仇自销,心结已了。”

    榻上的狐狸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什么冤仇自销,分明是你用实力销的。”

    潘筠不搭理此话,走回到木榻边,手掌从她的身上抚过,狐狸便觉得暖融融的,身上残余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消失,就连微湿的木榻都瞬间变得干爽温暖。

    狐狸舒服的把脑袋搭在枕头上,立刻道:“凭实力销的,老天爷必不会怪罪,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潘筠本来都收手了,闻言就落下手掌在她肚子上揉了揉,一股柔和的元力传输到狐狸身上,只在表皮上停留。

    年幼的狐狸立刻吸收,元力被她化为己有。

    红狐满足的趴在枕头上,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潘筠。

    潘筠揉了一把她肚子上的毛,去收自己放在屏风上的衣裳。

    妙真妙和穿着里衣走出来,手里拿着只拧得半干的衣服,冲潘筠讨好的叫道:“小师叔,我们内力还未恢复。”

    潘筠扫了一眼她们湿漉漉的头发,伸手接过衣服,用元力给她们烘衣服。

    谁能想到呢,出门在外,她的元力最大的功效是烘干。

    妙真妙和笑嘻嘻的去擦干头发,便在床上打坐运功,她们头上就好像上了蒸笼一样,水蒸气化成烟蒸腾而上。

    潘筠看得眉眼弯弯。

    屋中安静下来,只有屋外隔了一条路的大街时不时传来的叫卖声和欢笑声,倒显得夜更安静了些。

    潘筠一边烘着衣服,一边垂下眼眸昏昏欲睡。

    就是这种闹中取静的感觉最好睡。

    正是睡意最浓时,黑夜中一声惨叫,潘筠掀开眼睛,再一摸手上的衣服,已经干透。

    她将衣服叠好放在俩人的床头,见她们还在努力烘干头发,路过时就在她们头发上一抚,俩人的头发瞬间变得蓬松和干爽。

    妙真妙和立刻睁开眼睛。

    潘筠道:“夜深了,赶紧睡吧。”

    妙真:“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惨叫声。”

    妙和:“我也听到了。”

    潘小黑像一阵风一样从窗外一跃而入,轻巧的双爪落地,然后歪着脑袋去看潘筠和妙真妙和。

    潘筠目光扫过它带血的爪子,道:“无关人士,不用管,睡觉。”

    妙真也扫了一眼潘小黑的爪子,“哦”了一声后摊开被子躺下。

    妙和:“可是……”

    妙真拉了她一下道:“睡吧,小黑干的。”

    妙和立刻释怀,也“哦”了一声躺下了。

    潘筠就对潘小黑道:“把爪子洗干净晾干后再上榻。”

    潘小黑刚报了仇,此时心情很好,喵了一声后跑进洗漱间洗猫爪子和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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