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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她们两个现在修为不比你差了,”王费隐松开他的耳朵,平淡的道:“而且,她们专心修炼,从未懈怠,现在又有你小师叔一直跟在她们左右,根本不怕这些事。”

    王璁肩膀垮下,问道:“那我修为要到什么程度才算高,才能保住这两块玉佩?”

    王费隐伸出四根手指道:“最少第四时顶峰,当然,你若天才,能够修炼到第五时,或者直接入道更是好。”

    王璁盯着王费隐的手指看,咬咬牙道:“好,我修炼!”

    他现在是第三时的修为,在江湖中算三流高手,咳咳,就是中等偏上的功夫。

    要进阶到第四时,于王璁来说并不是很难,尤其他能将内力转为元力,也可以吸收灵气转化。

    就天赋来说,王璁属于第一等行列,要不然当年在龙虎山学宫学习时也不可能早早毕业。

    他法术学得好,学得快,是因为他体内有元力支撑啊。

    别人需要第四时顶峰,第五时才能将内力转为元力,他却不是。

    他和妙真、妙和一样,早早就领悟到了两者的转换,同样能吸引到灵力修炼。

    他只是懒。

    别人用十二分的精力来修炼,他却只用一分。

    王费隐敦促过他很多次,就是怕他在外面那些仇家有一天会脑残的牵连到他,王璁修为太低,连求救的信号都发不出来就嘎了。

    但都不管用。

    这孩子一心养家,眼里只有赚钱。

    偏他赚了钱自己不怎么用,都是拿回道观养爹、养师叔、养师弟师妹。

    这让王费隐心疼又气闷,都不好教训他了。

    现在,终于有一件东西能让他主动修炼了。

    王费隐欣喜不已,果然,坐视小师妹给他刻空间法阵是正确的,早知道这个可以逼他修炼,他早去学空间法阵了,以他的修为,他也可以刻呀。

    不过,空间法阵哪本书上有写?

    第350章

    回信

    王费隐兴奋的拉着王璁回屋去修炼,同时在脑子里苦思,然后记起他们三清山就没这玩意,幸而有小师妹,不然他还得去求龙虎山。

    王费隐嘀嘀咕咕,“早说你喜欢空间啊,我可以攒钱给你买,还可以学了给你刻……”

    王璁:……作为一个喜欢赚钱的生意人,谁能拒绝空间的诱惑呢?

    黄金和白银这么受欢迎,仅仅是因为它们好看吗?

    自然不是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它们可以代替铜钱,只那么一小块,就可以代替一大堆铜钱,携带方便。

    钱庄的银票为什么能流行?

    不也是因为它更方便流通吗?

    要是人手一个空间,铜钱无惧重量,银票它还能这么顺利的流通吗?

    一个空间可以大大节省成本。

    要是没有空间,他要炒银,需要从一个地方把铜钱运到另一个地方兑换成白银,不仅要租车,租骡子,还要雇佣车夫,镖师……

    一天走不到六十里,还要负责他们的吃喝拉撒……

    一趟下来,他靠差价赚的钱可能勉强够养活他们,他为什么还要去冒这个风险?

    难道没人知道甲地的白银兑换铜钱便宜,乙地的白银兑换铜钱贵,两地一兑换就能赚差价吗?

    知道的人多,但有胆做这门生意,还能从中赚到钱的人不多。

    正巧,王璁有这个胆子和脑子,要是没有这玉佩空间,他最多在府城里小打小闹,先用白银低价从酒楼饭馆里收购铜钱囤着,等白银的兑换价降低,他再拿手上的铜钱去钱庄兑换白银。

    这是用时间赚钱。

    而有了空间,他还可以利用地域之间的差价来赚钱。

    只要他的速度够快,就能以极小的代价,极短的时间赚到最大的差价。

    没有空间,他是没有赚这个钱的力量的。

    而空间的好处不止会体现在这次炒银上。

    小师叔给他做的空间很大,一个能装下他三十辆车的货物,而这样的空间他有两个!

    想想,他只需一个管事,两个伙计,就能带着六十车的货物从一地到另一地。

    他能赚多少钱啊?

    所以他一定要保住空间,谁也不能从他手上抢走这两块玉佩,他爹都不行。

    王璁被王费隐揪到房门前,打开门正要把人关进去,陶季开门出来看见,愣了一下后惊喜道:“璁儿回来了,正好,我把钱给伱。”

    就拿钱的功夫,王璁修炼的时间又少了一点;

    拿到钱,王璁正要好好的数一数,王费隐就压住盒子道:“急什么,等你修炼完了再数钱,先修炼。”

    王璁被迫盘腿坐下,正要闭上眼睛,收到消息的妙真妙和蹬蹬跑过来,后面跟着通风报信的陶岩柏。

    妙和不知道王璁要修炼,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大师兄基本上不用修炼,所以她冲进来就大声道:“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大师伯,小师叔是不是可以出关了?”

    王璁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爹,要不,晚上再修炼?”

    妙和:“大师兄你在修炼啊,天还没黑呢。”

    妙真:“大师伯,大师兄心不静。”

    王费隐仰天长叹,“真是艰难啊……”

    师兄妹几个一脸无辜且弱小的看着他。

    王费隐长叹一声,挥了挥手:“去吧,去把你们小师叔接回来,大扫除!”

    王璁立即起身,随手把手里的盒子塞进空间里,跟着师弟师妹们就出门去,兴冲冲的问道:“小师叔在哪儿闭关?”

    陶季站在一旁,愣了愣后道:“大师兄,你觉不觉得璁儿现在声调都比刚才高了三分?”

    王费隐沉默。

    陶季:“没想到璁儿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只要不写课业,做什么事都高兴,这也不像嫂子啊,难道像大师兄?”

    王费隐面无表情道:“三师弟,你多久没挨打了?”

    陶季默默地离开。

    王璁兴奋的跟着师弟师妹们走到山边,探头往下一看,无路可走,下面是深不可见底的山崖。

    但脚下七八米的位置有突出,上面白茫茫的一片,好似是一条路。

    那的确是一条路,陶岩柏正在给他比划,“这山壁好走,那条路这么宽,此时雪还未化去,我们从这里跳下去落在地上要小心点,别滑了。”

    王璁这点自信还是有的,率先用轻功飞下,待他在路上站定,这才发现这里的视野更好,山景更美。

    在上面还会被一些松树遮挡视线,但在这里,视野开阔,能够直接看到前方凸出的山峰和下面万丈悬崖。

    四人顺着路走过去就看到正盘腿坐在洞口观景的潘筠。

    王璁:“我只知道我爹常去玉虚峰上闭关,从来不知道这里也有一个可以闭关的山洞,这山洞……”

    他打量起山洞的纵深来。

    潘筠已经从山谷中收回视线,落地站起来,“这个山洞除了没水,没别的毛病。”

    四人就一起顺着路往前看去,看到洁白的雪上有脚印,一路延伸到山壁之后。

    四兄妹眼睛皆一亮,“小师叔,你克服惧高了?”

    潘筠扫了他们一眼道:“谁说我惧高了?我那是怕冷。”

    这二十天来潘筠说话很少,以至于此时说话都慢两分,她顿了顿才问道:“你们来接我的?”

    四人一起点头。

    潘筠就挥手道:“进去收拾东西吧。”

    大家都有空间,收拾东西迅速得很,很快就踩着山壁飞上山,回家去。

    妙和道:“今天师父和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明天要大扫除,要祭灶神,所以要把明日吃的也准备出来,小师叔,你想吃什么,我让师父给你做。”

    潘筠问:“我有信吗?”

    “有,”妙真道:“七天前我们去领回来的,四师叔对着信卜了一卦,是平卦,所以大师伯就没让我们打搅您。”

    潘筠嘴角微抽,对师兄师姐们动辄占卜算吉凶的行为很是无奈,她却不知道,她也是这样的。

    经过二十天的清心寡欲,潘筠现在对吃的没太大要求,“只要有肉就行,其他的随意。”

    她路过大殿,和玄妙打了招呼,到后院,又和王费隐陶季打了招呼,立刻就回去拆信。

    信是大同来的,不仅有潘洪写的,还有她两个哥哥写的,分别折叠起来,塞了满满一信封。

    潘洪的信最长,因为他要把当年的案件详细叙述,还有很多话要叮嘱潘筠。

    在潘洪看来,当年两件案子都不复杂,证据和口供很容易就能推出事情的真相。

    难就难在,两个案子的当事人都涉及到锦衣卫。

    第一件,是刑部和都察院为讨好锦衣卫,忽视了很多实证,严刑逼供造成的冤案;

    因为薛瑄坚持查明真相,触怒了刑部、都察院和锦衣卫,这才结下仇怨,以至于第二件相似的冤案发生时才瞬间引发朝堂争斗。

    两件普通的案子瞬间成了党派们的棋子,成了党争的武器。

    尤其,第二件冤案直接牵涉到王振的亲侄子王山。

    潘洪叮嘱道:“此案要翻,不在于证据,而在于圣意。”

    “朝中参与此案,闻听此案的官员,十人中有八人知道此案之冤,但为何无人翻案?”

    “因为王振,因为圣意如此。”潘洪道:“若无把握,可暂不翻案,以免牵连当年两件案子的当事人家属。”

    潘洪在信中沉痛的道:“最冤者莫过于当年两件冤案的‘凶手’,他们已被赐死,但不知家人如何了,你若没有把握就翻案,只怕他们会被锦衣卫威胁拿捏,届时,岂不害人?”

    潘筠捏紧了手中的信,脸色沉凝,“我要进京!”

    “啪”的一声,潘筠脑袋被打下,王费隐道:“你咋不说你要上天呢?”

    “才第一侯,你以为京城可以随你闯荡了?告诉你,龙虎山留在皇宫中的供奉是第三侯,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还有一章

    第351章

    都一样(补更)

    潘筠捂着脑袋委屈道:“我,我又不是去闯皇宫,我就是去找证据翻案,顺便见个皇帝……”

    “你提到皇帝的时候能不能不咬牙切齿?”王费隐道:“显得一点也不忠君爱国。”

    潘筠就努力扯开笑容,“我是去跟皇帝做朋友,获得圣意的。”

    王费隐:“把杀气收一收再说这话。”

    潘筠笑脸哐的一下垮下,问道:“枉顾律法和正义,凭私心来治国,这个皇帝不能换吗?”

    王费隐转身道:“能不能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旦开始动手,会有很多无辜之人死去,心里想不通就修炼,多炼炼,或许你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更接近天道了,祂会告诉你的。”

    “师父也是神,祂不知道吗?”

    王费隐脚步微顿,偏头道:“祂只是山神。”

    潘筠看着王费隐离开,看向王璁四人,“你们觉得呢?”

    王璁:“小师叔你要是想翻案,我倒是可以替你先去京城找人,潘大人既然担心锦衣卫会对那几家的后人动手,那我们先把他们藏起来,保护起来就好了。”

    妙真道:“我明年就去考应试单,第三年就去考度牒,等我考中度牒就可以出入宫廷,到时候我去打探皇帝的消息,想办法为小师叔你和皇帝牵线。”

    她道:“他既然是昏君,那做谁的昏君不是昏君呢?以小师叔你的伶牙俐齿,我相信不会比王振差的。”

    潘筠:“……我谢谢你啊。”

    不过说到考度牒,她可以自己去。

    潘筠拿定主意,这才去拆她两个哥哥的信。

    潘岳和潘钰说的都是他们在军中的事,多是报喜不报忧,最多是抱怨父亲潘洪给他们布置了很多课业,在军中训练之余也要读书,很累。

    潘筠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倒平复不少,他们在边关过得还行,等从学宫毕业,她就去京城找杨家和张家的后人。

    张家的主母贺氏和杨家的主母岳氏已经被处斩,但她们的儿女没有被问罪,只是不知是否还在京城中。

    这么一想,潘筠将潘洪信中两家的地址抄下来递给王璁,“你去京城就替我打听一下两家人。”

    王璁收起纸条,跃跃欲试,恨不得明天就去京城。

    结果他才起了心事,王费隐阴灵一般的在门口闪现,幽幽的道:“你们还在干嘛,今晚还吃不吃晚饭了?”

    大家立即一哄而散,跑去厨房干活。

    王费隐哼哼,见潘筠抱着木柴因为要躲避缠绕在脚边的黑猫差点摔跤,就又哼哼两声,就这样,还想换皇帝呢?

    因为团聚,人多,所以今晚道观的晚饭吃得特别早。

    申时才过一点,饭菜就摆上了饭桌,特别的丰盛。

    王费隐终于脸上见笑,拿起筷子道:“除了老二和清俊,我们三清观余下的人都聚齐了,也算团圆,来,吃个团圆酒。”

    其实是陶季用剩饭酿的甜酒,升阳补气血的。

    甜丝丝的,谁都能吃。

    甜酒温热之后就更甜了。

    潘筠一喝喝一大口,觉得很好喝,就用勺子把里面的米粒全吃,再喝一大口。

    妙和也吃得头抬不起来。

    潘筠喝完,啪的一声放下碗,豪迈的道:“再来一碗!”

    陶季:“没了。”

    潘筠:“这做的也太少了,妙和,下次煮饭多煮一点,剩饭就做成甜酒。”

    妙和一口应下。

    王费隐就哼哼,“就你这爱享福的命,还想换天呢,真去做了,苦不死你。”

    潘筠嘴硬,“我那是为了百姓!”

    潘筠吃着大鱼大肉,扭头朝厨房外面看了一眼,道:“也不知道我父兄有没有肉吃。”

    王费隐:“大同羊肉便宜,他们吃的比我们还好。”

    “说到这里,我也想吃羊肉了,”王璁道:“明日我去集市上买点回来祭灶吧。”

    王费隐:“买吧,买吧……”

    其实,潘家父子的生活没有信上说的那么好。

    境况再好转,他们也是充军的罪犯。

    潘洪即便做了保长,他只要不是前保长那样的人,他的生活就不会好过。

    作为保长,他只是有安排分配下来的任务的权利。

    前保长是把自己及其家人该做的事推到了其他人名下,但潘洪为人正直,做不来这事。

    他甚至主动承担了较重的一些活计。

    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一保若完不成,他要么自己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要么找个背锅的人。

    前者,他可能就失去保长这个职务,后者,背锅的人可能会被当做炮灰赶到前线去。

    所以潘洪对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不敢怠慢。

    全保的人一起努力,没事可做,可以放假回家的潘岳和潘钰也跟着推板车去转运青储,前面则是低头背着一大捆青储,艰难在雪地里走的保民。

    最后一批青储被存到仓库里,其他人纷纷和潘家父子告别,缩着脑袋,拎着绳子离开。

    潘洪则是要等仓库清点完毕,签字画押后才走。

    父子三个推着车,冒着风雪往家走。

    今年大同的雪也特别的大,特别的厚,此时路上的积雪就到小腿了,板车也走得很艰难。

    潘钰:“早知如此,还不如丢下板车,直接背呢。”

    潘洪笑吟吟的道:“别抱怨,要不是这车,这一趟未必能扛得完。”

    潘岳问,“父亲,接下来你们还要做什么?”

    潘洪道:“喂马,打扫马厩,都是一些散活了。”

    潘岳喃喃:“今年就算过完了,又是一年过去,不知道小妹长高了没有。”

    潘钰:“不知道她头发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稀稀落落,枯黄细软。”

    潘洪:“不得嘲笑你妹妹。”

    潘钰嘀咕,“我哪嘲笑她了,我分明是心疼……”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父子三个说话声音又小,所以并不怕被人听去。

    也只有此时,他们才敢小声的提起妹妹。

    正说话,一声呜呜的军号声响起,潘岳和潘钰吓一跳,立刻丢下板车就往营地跑。

    潘洪追了两步,高声道:“你们小心些啊。”

    有一队队士兵跑出来,朝流放村跑去,看到潘洪,立刻喝道:“你是充军的罪官?”

    跑到一半的潘岳停下脚步,回头冲他们大喊道:“兄弟,那是家父,我们兄弟俩都上战场了!”

    潘洪知道他们想拉他去做什么,连连点头,“对,我家三人,俩人已上战场。”

    士兵这才放过他,朝流放村去。

    他们需要挑选一些人跟着去,有需要的话要作为诱饵,或炮灰走在前面。

    潘洪咬了咬牙,丢下手中的板车,拔腿去追那些士兵。

    他得把保里人管控好,要是抽到他们保了,也得挑选更能存活的出去,以保住更多的人。

    潘岳和潘钰跑回到营地,将士们也才刚到。

    他们套上甲衣,戴上帽子,拿上枪就跟着总旗往外跑。

    潘岳跑在总旗身边,小声问道:“总旗,出啥事了,有人扣边?”

    总旗脸色发臭,“不是扣边,是来进献贡品的那些鞑子,出去后没多远就把一个镇给劫了,带走了三十多个女人,千户气不过,让我们去把人给抢回来。”

    潘岳脸色也一沉,“他们不是使臣吗?怎么还抢掠?”

    总旗冷笑一声道:“什么使臣,不过是假借进贡之名来讨食的乞丐罢了,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今年他们来进贡的使团人数多,足有近千人,陛下两次下旨阻止,才放了二十多个进京,剩下的留在大同等候。”

    “没想到他们的使臣前脚到,他们后脚走,竟然直接就抢掠,”总旗道:“今日是腊月二十三,小年,镇上有很多人赶集。”

    潘岳喃喃:“我们家都是二十四过的小年……”

    想到小年竟遭人劫掠,与家人生离死别,潘岳脸色就很难看,问道:“可有伤亡?”

    总旗脸色更臭,“还没统计出来,不过他们估计是怕惹怒我们,据回来的探子说,死的人不是很多,大概七八个吧。”

    潘岳:“但对死的人家来说,无异于家破人亡。”

    总旗脸色沉凝,大声呼喝起来,“跑起来,全给我跑起来,你们是没吃饭吗?”

    秦百户已经骑马在等,他挑选了一队骑术比较好的人,潘钰也在其中。

    秦百户晃了一圈,也点了潘岳,“你脑子好,跟我们一起去追人。”

    潘岳应下,也立刻上前接过一包干粮后翻身上马。

    他们的任务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们是直接快马去追鞑子,追上以后不打,而是想办法阻挠他们继续前行,等待后援部队赶来之后再动手。

    所以,他们得找准方向去追。

    潘岳问:“这群鞑子从哪里来的?”

    秦百户:“瓦剌。”

    潘岳:“……瓦剌和鞑靼的关系不是不好吗,也叫鞑子吗?”

    总旗:“管他呢,都长得一样,在北边的这些,只要是和我们动手的都叫鞑子。”

    潘岳:倒也没问题。

    第352章

    糊涂着过去

    朝廷封印的前一天,大同的急报送到,瓦剌使团离开时假装成马匪劫掠村镇,死十二人,伤近百人,掠夺人口三十余,财物不可计数。

    大同将士追出一百八十里,只抢回人口十三,杀敌六人,重伤对方近百人……

    小皇帝收到军报,气得摔下折子,“就杀了六个也好意思上报,怎么,还让朕给他们论功行赏不成?”

    “瓦剌使团滞留大同不是一日两日了,劫掠边境也不是一次两次,明知他们要出关,为何不派人相送?”

    小皇帝质问道:“大同总兵朱冕干什么去了?”

    这个谁知道呢?

    有和朱冕要好的官员替他说话,“瓦剌使团滞留大同时并未犯事,这一次陛下赏赐颇丰,谁也没料到瓦剌竟如此无耻贪婪。”

    “毕竟是使团,若由官兵看押出关,面子上也过不去。”

    面子是很重要的东西,小皇帝沉着脸不说话了。

    当然,在场的也不是都跟朱冕好,因此有人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朱冕失职就当问罪,还请陛下下旨申饬,重罚朱冕。”

    小皇帝虽然很生气,但并不想重罚朱冕,因此沉默。

    一直不说话的杨士奇这才慢悠悠的道:“陛下,大同总兵朱冕及左参将都指挥使石亨曾经上书,请将瓦剌使臣之外其余人等圈于猫儿庄看守,不补饮食,不给马料,以迫使其来年不敢再多带人来。”

    “出关时,由大同官兵送出关外,监视其不得回转,但司礼监和兵部商议过后,认为不宜将事情做绝,所以只减少了饮食补给,其余皆不应。”

    所以,锅甩来甩去,又甩回到了皇帝头上。

    当然,即便是五朝元老杨士奇也不好叫骄傲的小君父接住自己的打下的锅,所以就只能推到王振头上。

    而且,此事必定和王振有关。

    杨士奇的目光炯炯看向王振。

    王振:……

    他暗中咬牙,立刻低头认错,“必是底下的人不细心,念着天朝龙威,不好太下使臣的脸面,这才退让一步,没想到瓦剌人如此不识趣,陛下赏赐如此丰厚,他们不但不念君恩,还敢劫掠天朝之民,当斩之。”

    王振当即就提议出兵瓦剌,给皇帝和大明找回面子。

    小皇帝意动,“的确不能放任瓦剌……”

    吓得一众文官连忙跪地道:“陛下不可啊陛下,江南民乱迭起,麓川之战投入大量的兵力和财力,国库空虚,北方不能再兴战事了!”

    都察院从五月开始便憋了一口气,此时御史们直接站出来跪在最前面,叩头道:“陛下,江西有民作乱,闽浙两地沿海有倭寇,内亦有民乱,赋税收不上来,麓川两次大战耗费巨大,天下百姓已经负担不起了,再起战事,大明危矣!”

    御史们这一喊,其他文官也跪到大殿中央,抹着眼泪大哭着数麓川之战后朝廷派去支援的将士数量、粮草、军备和药材的花费……

    顺便又弹劾了一波麓川总兵官王骥和云南总兵官沐昂,认为是他们指挥失利,以至于到今日都没能抓住思机发。

    刚回京不久,屁股还没坐热的麓川之战总兵官王骥抿了抿嘴,低头不语。

    他一回京就被弹劾,差点到监狱里过夜。

    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难道他想打麓川之战吗?

    他好好地在京城当兵部尚书不香吗?

    结果他打输了骂他,打赢了还要骂他。

    花费巨大,是他想花费吗?

    西南蛮夷之地,那里山多,树多,水多,毒虫毒蛇也多,将士们去到那里,谁不病上一两场?

    他们不熟悉地理地势,而白夷世代居于云南,比他们的将士要熟悉得多。

    前去支援的将士有两广、两湖地区和川贵两地的将士,甚至还从北边抽调了一些。

    除了两广和川贵过去的将士还算适应外,其他地区的将士过去多水土不服。

    这就意味着这场战事就是要耗费更大的兵力和财力。

    更不要说,云南山高林密,人只要钻进林子里就很难再抓到。

    他抓思机发一家不就是这样吗?

    陆陆续续抓回来父父子子那么多个,但抓了这个漏了那个,接着冒头接着来。

    这又不像北方大平原,打败对方之后呦喝一声莽冲就能把人给抓回来。

    他抓不住啊!

    但他是真的尽力了呀!

    六十五岁高龄的王骥在心中碎碎念,面上却一派严肃,默不作声。

    至于其他的花费……

    王骥垂眸不语,老二不说老大,朝廷是拨了不少钱在西南,但真正到军中的有多少?

    远的不说,就说刘聚手上那批军备,为什么劣质成那样?

    以至刘聚差点全军覆没。

    说他花的多,奶奶的,到底是谁在花这笔钱?

    王骥的目光从一众文官身上滑过,落在杨士奇身上,后又抬起眼来扫了一下王振。

    柿子捡软的捏,有本事去弹劾王振,去弹劾皇帝,去把整条线捋一捋,看看钱都到哪里去了。

    其实,他也挺好奇的,那么多钱,都去哪儿了?

    正吐槽得欢,皇帝突然发大火,一拍桌子道:“没钱,没钱,都在跟朕说没钱,我大明国泰民安,怎么就穷成这样了?”

    “泉州那帮倭寇手里的军备是从哪里来的?江西私采银矿的那批流民是真流民,还是谁在背后指使,怎么他们私采的时候就赚钱,轮到朕去采了,一年就交上来几十两银子?”

    小皇帝气得找出矿工作乱谋叛的折子丢下去,质问杨士奇等文官,“三个银矿,一年交上来的银子都不到二百两,这是银矿吗?”

    “朕现在就是要定数额,采不出来,也得给朕采出来!”

    他膝行向前,推开拉扯他的同僚,哐哐磕头,“请陛下派出御史与大理寺官员彻查银矿,减少定银,江西一地百姓的赋税负担真的不能再加重了,今年江西失地流民已达六万之众,而这只是户部的统计,实际上,只怕还要再多一半……”

    这是江西的官员,其他地方的官员一听,也纷纷为各自的家乡叫屈起来。

    福建的道:“福建一地的赋税也重,又有倭寇骚扰沿海,内迁的渔民年年失地,年年外逃,这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不得不为之。”

    浙江的道:“你们的赋税再重也没浙江的重,每年定额的丝绢绸缎便让浙江苦不堪言。”

    南直隶道:“南直隶亦然。”

    北方一众官员听得几乎呕血,一个山西的官员沉着脸道:“黄河一带的流民已有二十万众,难道他们就想做流民吗?”

    皇帝听得脸都黑透了,“听诸位爱卿的话,朕管理之下的大明是个乱世了。”

    官员们这才从回神,连忙低头认错,“臣等失言。”

    杨士奇轻轻地叹息一声,知道这件事引不到王振头上了。

    要查大同劫掠失责一事,那皇帝怕是就要深查江西银矿案。

    而银矿案牵涉甚众,真的下死手去查,不知要死多少人。

    今天请假,明天和后天补上,我要开始调作息了,明天争取白天更新

    第353章

    忧国

    最后一次小朝会不欢而散。

    但再怎么不开心,第二天小皇帝还是装作高高兴兴的样子给宣布封印,给大家放假。

    绝大多数官员放假回家过年,只有少部分人留下轮流值班。

    杨士奇年纪已经很大了,他平时都很少上朝,更不要说值班了,

    自正统四年后,他就逐渐将手中之权让渡给手下,减少政务。

    小太监恭敬的扶着杨士奇,低声道:“陛下要见阁老,小的奉先生之命来接阁老。”

    杨士奇笑吟吟的颔首:“多谢王先生。”

    杨士奇到御书房时,王振亲自迎出来,站在门边微微躬身,笑道:“阁老请。”

    杨士奇微微颔首,扶着小太监的手一用力,走进去。

    年轻的皇帝正侧身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发呆。

    杨士奇站定,就要跪下,被回神的皇帝叫住,“快扶住先生。”

    皇帝自己也上前拉住杨士奇,“先生何须与我多礼?”

    杨士奇:“礼不可废。”

    皇帝挥手道:“这些都不要紧,先生你来看。”

    他拉着杨士奇走到地图前,指着西南方向道:“思机发一家妻儿都被王将军擒获,云南已被收复,只是可恨思任法和思机发父子逃到了缅甸,而缅甸阴持两端,迟迟不肯交出人犯,这说明朝廷的威势在西南一地还是不够,若再进兵,问罪缅王,从此西南各地再不敢阳奉阴违,怠慢朝廷法政。”

    杨士奇眯着眼睛去看点头,摸着胡子道:“陛下,麓川之战打了这么多年,不仅将士疲惫,百姓也疲惫,国威要扬,但为此大肆消耗国财就不值得了。”

    小皇帝收回手,“先生也觉得我不该打这一场麓川之战吗?”

    杨士奇微微摇头,“不,仗要打,却要看怎么打。”

    他叹息一声道:“思任法父子几次违逆朝廷,对陛下出言不逊,若是不打,朝廷威势尽去,西南其余藩属国怕是频起谋乱之事,但……为打这一场仗付出这么大的兵力财力,不值得。”

    他道:“去年思任法父子求和,陛下应该同意的。”

    小皇帝脸色黑沉,不说话。

    去年王骥大胜,思任法父子上书求和,朝廷一半的人同意,一半的人反对。

    皇帝觉得,他们闹了那么大一场,结果认个错,求个和他就既往不咎,对思任法父子也太优容了。

    他胸中那股气散不去,加上王振也很是赞同他的想法,所以他才没同意,而是让王骥继续打。

    只是没想到,之后的战事起伏不定,有赢有输,为了赢,他们只能投入更多的兵力和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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