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苏大山挑着担子回身看孙桂生,更是感激,连连道谢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孙桂生看着挑着担子,几乎没有异常往外走的苏大山,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是放水了,但那水没这么大吧?
为了不让孟大东找麻烦,他也是用力了的,不伤内里,但皮肉伤免不了,这……就能挑着东西走路了?
苏大山却觉得自己现在强得不行,不仅有力气,腰上扭到的地方,和屁股上被打的位置都暖呼呼的。
苏大山高兴的走出县衙,正想要感谢一番潘筠三个,却不见了人影。
苏大山愣了一下,也只是愣了一下就连忙挑着包裹去驿站。
驿站收了包裹,清点过后,负责这一段的铺司就道:“苏大山,你今日送衙门的公文是不是又迟了?按律,你要罚役一个月。”
苏大山嘴唇微抖,连忙道:“大人,我都干半年了……”
“那是你自己活该,所有铺兵中就你出错最多,你若多用点心,何至于此?”
而此时,明仁正叫来驿丞,问他苏大山的事,“我看这个铺兵已服役半年,怎么这么久?”
驿丞愣了一下后连忙道:“他只有三个月的役期,另三个月是被罚的。”
明仁问道:“都是为什么被罚的?”
有送公文迟到的,累积超过三次被罚的;也有丢失信件和包裹被罚的;还有一次是因为冲撞上官,跟铺司争吵并殴打铺司。
明仁问道:“每一次送迟公文的时间,理由是什么?分别迟到了多久?”
驿丞额头开始冒汗,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瞥眼看见坐在一旁穿着道袍,戴着帽子的小道长在慢悠悠喝茶,不敢多看,努力回想了一下后道:“第一次迟到好像是七月初八,迟了一天呢。”
明仁:“我记得七月初七到七月初八暴雨。”
驿丞立即道:“便是天上下刀子,铺兵也得把公文送到衙门,何况还是如此紧急的时候,更是不能迟了。”
“那为何选定一个服役的铺兵来送信?公文紧急,应该由驿站和急递铺的正铺兵来送。”明仁沉着脸道:“我听闻,你们连着一个月让他在外送信,没有给他安排轮班?”
驿丞脑门上的汗更多了,明仁面无表情,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道:“第二次呢,第二次何时何故迟的?”
驿丞低头道:“是七月十四迟的,迟了……两个时辰吧。”
明仁:“急递铺给衙门送公文的时间从每日的午时提前到了辰时?”
“是,这是为了方便大人能上午处理到公文。”
明仁没料到这里面还有他的锅,他揉了揉额头道:“从上一驿到这里,挑着重担,最快时也要行两个时辰,若是路途不好走,得走更长,三四个时辰都是轻的,也就是说,你们给他安排的工作时间都在晚上,你让他鬼节时走夜路送信?”
驿丞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低声道:“那日衙门休假,当没有公文才是。”
此话一出,明仁沉怒不已,狠狠一拍桌子道:“既然没有公文,又为何有送迟公文被罚役一说?”
驿丞连忙跪下,“这都是下面的铺司所报,具体事宜下官不知,下官这就回去查清楚。”
潘筠放下茶杯道:“明大人,我看他是真的不知。”
驿丞连连点头,明仁脸色却更难看了。
潘筠:“谁也没料到一个小吏的权利这么大,而没有人监管,他们想要害死一个人,毁掉一个家是如此的轻易,只要在安排工作时多让他送信就可以了。”
驿丞惊讶的抬头看向潘筠,连忙道:“小道长言重了,苏大山就是多送了几日信罢了,我现在让他除役回家就是了。”
明仁却沉着脸道:“将驿站两年内征的劳役,服役时间和人数都报上来,我要查册,除驿站外,其他各处也要将服役人数,日期等一一上报。”
驿丞双腿微颤,啪叽一声跪到了地上,这一下可要害死不少人。
明仁眼睛微眯,拳头紧纂,冷冷地喝道:“还不快去!”
师爷犹豫了一下后劝道:“大人三思,这一查可要闹出大事情来的,您明年可能就要升迁了……”
这个时候闹出事来,对明仁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明仁却冷冷地道:“我现在还是玉山县县令。”
第311章
倒卖
师爷带驿丞下去,书房里一下只剩下潘筠和明仁了。
潘筠见明仁的脸色不是很好,便道:“明县令忙,贫道先告辞?”
明仁似笑非笑,“岂敢让三清观小师叔空手离开?山神庙庙会在即,潘庙祝此时来县城是有事?”
潘筠立即哭穷道:“璁儿说,今年去庙会的人多则三千不止,山神庙准备的福袋不够,所以要来采购,只是,一个福袋六斤六两,便是取最小的三千数,那也是近两万斤粮食,更不要说还有药材等物……”
总之就一句话,庙会很花钱,而她穷。
但明仁也不富裕,他刚薅了一把地主们的羊毛,把县内流浪的乞丐流民们安排起来,哪有钱给她?
潘筠话锋一转道:“粮食和药材还能想想办法,大夫却难寻。”
“信众们冒着风雪来参加庙会,求的不过是健康平安,知道我们有义诊,肯定都要看一看的,只靠我大师兄几个……”
明仁就明白了,道:“庙会那两日,我会让县里的大夫们过去。”
他顿了顿后道:“县里出钱,负责说服他们,免费义诊。”
潘筠立刻起身道谢,顺便告个辞。
明仁就起身亲自送她出去,见她高高兴兴的要走,明仁就叫住她,“我一直以为你们出家人是不会参与俗尘事务的,要是王道长和王璁他们遇见苏大山,会给他钱,会给他符,却不会为了他来找我。”
明仁站在门口的阴影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这劳役一清点,县里怨恨我的人不会少,但本县是县令,做此事是职责所在,招此怨恨天经地义,你却不一样。”
“有心人想要打听此事缘由,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你不仅让自己卷入这件巨大的因果之中,也会给三清观带来麻烦,此时回想,你可后悔?”
潘筠站在阳光里,闻言抬头回道:“我不后悔。”
她道:“黄符只能救得他一时,解决不了他的困境;钱或可以助他脱离苦海,但他离开,势必会出现另一个苏大山,这是我的因果;我不知道这县里还有多少个苏大山,但既然明县令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我一个穷道士又何惧做这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诸多怨恨,我都受得起,我只怕卷入无辜之人的因果之中。”潘筠道:“只有查明真相,让一切回归秩序,才能平复这些因果。”
明仁定定的看着她,而后一脚踏出门下的阴影,站在阳光下与她对视:“你觉得百姓如今承受的劳役是正常的秩序吗?”
“不正常,”潘筠没好气的道:“但你可以打破,调整吗?”
明仁:“……不能。”
“等明县令哪天当上了首辅阁老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潘筠道:“现在我们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县令您的分内之事。”
明仁朗笑出声,“你说的不错,的确是本县的分内之事,也是本县力所能及的事。”
清查的决心立刻就坚定了下来。
潘筠离开县衙往主街走去,妙真和妙和正拢手站在一边看人往牛车上搬粮食。
这些人都是粮铺临时雇来的短工,不远处街边还站着不少人,正羡慕的看着他们。
潘筠才上前,妙真就道:“十五石米,因为我们买得多,算三两六钱。”
潘筠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锭和一块银角子给她。
妙真拿去结账。
结完账出来问道:“去看孙婆婆他们吗?”
潘筠摇头,“我问过明县令了,他们房子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人已经去上学,这个时候正在学堂里读书呢,我们就不去打搅他们了。”
掌柜等他们说完话才笑着凑上来,“小道长,这粮食都是给庙里用的?”
潘筠点头。
掌柜就压低声音问道:“我都听说了,就是县里都有不少人议论着要去参加庙会呢,小道长,这点米怕是不够用吧?”
潘筠笑眯眯的道:“红火总是好事。”
“是好事,是好事,可花费也多不是?小道长是打算去州里买粮食?”
潘筠就快速的扫了妙真一眼,见她眨眨眼,便知道她肯定是讲价的时候露的口风。
虽然她没有去州里买粮食的打算,但要是能让掌柜便宜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潘筠点头。
掌柜就道:“这一去一回,既费时间又费脚力,何苦呢?”
“小道长想要便宜点的米,我这也不是没有。”
潘筠:“你能便宜多少?我要的白米多,其他红米、赤小豆等各色粮食要的少些。”
掌柜:“好说,好说,一石白米,我可以给你二百四十文。”
潘筠惊讶不已,怀疑的看向他,“和现在我们挑的品质一样?”
掌柜顿了一下后道:“小道长,一分价钱一分货,给外头那些贫民的东西,实不必那么好……”
潘筠:“山神庙给信众的福袋都掺劣质品,我这是给山神做功德,还是给山神招孽啊?”
掌柜:……
潘筠道:“您别再劝我了,我要是答应了,这里面也有您的一份因果,到时候山神要是降下罪罚,也有您的一份。”
掌柜吓了一跳,不由的后退两步,离潘筠远了点,“你你你,小道长,你可别吓人。”
潘筠没好气的道:“你看我像是吓你的吗?三清山山神无处不在。”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掌柜不信怪力乱神,可潘筠那么坚定,他就又忍不住信了一点。
潘筠问:“二百四十文一石米,和现在的品质一样?”
掌柜咬咬牙道:“二百四十文不行,至少得二百九十文。”
潘筠就扭头问妙真,“今天白银和铜钱的兑换价是多少?”
妙真:“来前我去钱庄问过了,今日是一千二百文。”
潘筠回头盯着掌柜看,“今日三两六钱十五石米,核算下来是二百八十八文一石,掌柜,你心不诚啊,我正儿八经的和你谈生意,结果你给的价钱还没有今日零购的合算。”
掌柜一脸尴尬,他没想到潘筠算得这么快,连个算盘都没有也能算得这么细,反正他是算不出来的……
见潘筠不太高兴,抬脚就走,掌柜生怕失去她这个重要客户,更怕她出去乱说,将此事宣扬出去会坏了粮铺的名声,因此他连忙追上去,拦住人道:“小道长,我再让一步,二百八十文一石米如何?”
潘筠冲他哼了一声,绕过他就走。
掌柜跟在她身后道:“小道长,小道长,你是知道的,我们粮铺现在零卖是三百文一石米,现在是冬天,粮价还会往上涨的,而且看今年天气,明年会涨得更凶,这个价钱已经是很优惠的了……”
潘筠沉着脸道:“我买粮食是为了做功德,量多,我可不敢从你这儿买了。”
掌柜的咬咬牙,“二百六十文,不能再少了,一样的品质,我绝对不会糊弄小道长。”
潘筠停下脚步,回头道:“成交!”
掌柜的心就痛到不能呼吸,在潘筠越过他走进店铺后就忍不住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叫你嘴快,叫你嘴快,二百七十文也是可以的……”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是没办法收回的,除非反悔。
可作为商人,可以鼓动客人买劣质品,却不能不守诚信,所以掌柜只能咬牙认了。
他连忙跟在潘筠身后进店,扯开笑容问道:“小道长,你们还要买多少米?我好叫人去舂。”
粮铺里更多的是谷子、麦子等,米和面是需要脱壳的。
潘筠这一趟就把粮铺大半的米给买去了。
潘筠垂眸思索片刻后道:“我还要两百石米。”
掌柜心里的伤口一下被抚平了,他笑道:“小道长大气,我这就去给小道长算账。”
掌柜噼里啪啦的去打算盘,片刻后道:“二百六十文一石米,那就是五万两千铜板,小道长,您得给点定金,我好叫人去舂米。”
潘筠道:“可以,将合同定下来,合算银四十三两三钱。”
掌柜的一愣,连忙低头打了一下算盘,片刻后纠结道:“照今日的银价的确是这么多,但临近过年……小道长,我们还是用铜钱来结算吧,或是,照尾款结算那日的银价来算?”
潘筠蹙眉,还是点头,“行,就按照尾款结算那日的银价来算。”
潘筠先给了他五两的定金,双方订立合同。
因为车上拉了十五石的米,三人就没有带着车去逛街,而是托付给粮铺看管之后就去羊汤店喝羊汤泡馍。
对面就是钱庄。
潘筠一边吃一边盯着钱庄看。
妙真:“小师叔,你是不是想倒卖白银?”
妙和吃得呼呼的,头都快要埋进碗里了,闻言抬起头来一脸懵,“白银还能倒卖?”
妙真瞥了她一眼后道:“当然可以了,今日银价是一千二百文,我们要是今天兑出四十三两的铜钱,那就是五万一千六百文,三天之后我们来取粮食,银价要是跌回往常的一千零五十文一两,那我们只需四万五千一百五十文,多余的六千四百五十文就是我们赚的。”
妙和一脸迷茫的看着她,有听没有懂,但不妨碍她夸奖妙真,“妙真,你算术真好。”
妙真:“……我主修命理天文,算术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妙和就扭头问潘筠,“小师叔,那我们是要倒卖白银吗?”
潘筠将馍泡在羊汤里给潘小黑吃,“你们声音再大一点,对面的钱庄就全听到了。”
第312章
名气
潘筠算了一下身上的钱,觉得全部兑换成铜钱的话,赢了,伤钱庄;
输了,伤自己。
所以她决定中庸一点,就兑一百两,不伤天和,也不伤人和。
妙真也开始扒拉自己空间里的钱盒,打算也赚一波。
妙和见状,也开始掏自己的钱盒子,“那要是三天之后白银涨了呢?”
妙真:“那我们就亏了。”
潘筠:“不,只要不去兑换成白银,我们就不亏。”
潘筠瞥了俩人一眼道:“反正你们有空间,就放在空间里慢慢花就是了,一般来说,没有大的天灾人祸,物价上涨的非常缓慢。”
妙和:“那我们以后花钱就全都用铜板了?五万多的铜板,我们好有钱啊。”
潘筠:“我们本来就有钱。”
她道:“他们少用铜板,是因为铜板重,不好携带,而现在钱庄的银票信誉高,但你们有玉牌空间,不存在这个麻烦,铜钱随便带。”
潘筠这么说,妙和就又摸出来一块银锭,“我的钱不多,那我就兑二十两吧。”
妙真道:“我把我所有的钱都兑了,一共八十两。”
潘筠羡慕的看着她,“我的钱就不是我的钱,唉,我要兑一百两。”
妙和:“小师叔,你的钱不是都要用来办庙会吗?三天之后要是换不回来……”
妙真:“你傻啊,换不回来就不换回来了,除了这批粮食要白银付,其他的东西都可以用铜板购买。”
潘筠点头:“铜板也是钱啊。”
而且,绝大部分商品都是用铜板定价的,白银,还是只有少部分人在使用。
三人一猫吃完羊汤泡馍,就雄心万丈的并排走进钱庄。
伙计看着放在台面上的银票,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一百两,全都换成铜板?”
潘筠应是。
伙计迟疑了一下后道:“那就是十万钱?”
潘筠就指着旁边写的“今日白银兑换价”道:“对着这牌子再说一遍?”
伙计做不了主,只能去找东家。
东家听后笑了一声,道:“给她们兑,只要她们能拿走。”
潘筠他们当然可以拿走,一共是二十四万钱,二百四十贯,装了两大麻袋。
潘筠直接拎起来就走。
这下不仅伙计,连掌柜都走出来看,目送她们三人走远。
伙计合上张大的嘴巴,扭头看向掌柜,“东家……”
东家挥了挥手,不在意的道:“无事,这事不要外传。”
伙计应下,“但她们空手进钱庄,离开却带了两个大麻袋,怕是街上那些时刻盯着钱庄的混混会……”
东家转身回钱庄,“那是他们的事,而且看样子,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潘筠也是这么想的,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她不仅拎着两麻袋钱从大街上走过,还时不时的往上抽一下袋子,让麻袋里的铜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潘筠把两麻袋钱都放到牛车上,正要赶车离开,粮铺的掌柜追上来,又送给潘筠一小袋绿豆,还道:“小道长,这是我进献给山神庙的绿豆,还请小道长为我做功德。”
潘筠接过,大方的点头道:“山神会保佑善人,受您恩惠的百姓也会感激善人的。”
掌柜这才心满意足的后退一步,目送他们离开。
妙真这下是真不理解了,道:“掌柜他这到底是相信鬼神,还是不相信鬼神啊?”
潘筠道:“杀人放火的人也会跪在佛前求佛祖慈悲;作恶多端的人也会求神问卜,人嘛,时信时不信,全看需求。”
妙真:“人可真复杂啊~”
妙和深以为然的点头。
牵着负重过大的牛出了城门,趁着没人,潘筠就把两大麻袋钱给收到灵境空间里,不仅如此,还收了几袋粮食,等牛轻松了,三人一猫就爬上牛车,坐在粮袋上优哉游哉的由着它慢慢往三清山走。
妙和:“还是坐车舒服。”
妙真:“小师叔,要是这趟引不来匪徒,缺额的钱怎么办?”
妙和:“什么引匪徒,引什么匪徒?”
潘筠:“引不来明天我就去州府逛一逛,我听四师姐说,她缺钱的时候就经常去揭衙门的榜,跟胡景一样拿赏银。”
妙和总算是听懂了,连忙道:“小师叔,你不必这么辛苦的,要是缺钱可以和我借,我还有一点钱的。”
潘筠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道:“虽然我很想抱你的大腿,但我花钱太多了,我怕把你腿给折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费钱。”
她大师兄前两天才给她花出去一百两的金子呢。
金子啊金子,说起金子她就想起离龙虎山不远的黄老爷,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等过完年她去看他时,他是否愿意再送她一份金子呢?
正想得出神,潘筠他们竟然就走了一半的路,三清山出现在了眼前。
潘筠回头看,妙真也回头看,片刻后道:“小师叔,看来你真的要去揭榜单了。”
潘筠:“……我们玉山县的治安这么好?我拎着两麻袋钱从街上大摇大摆的走过,竟然没人来抢我!?”
“钱庄东家呢?”潘筠道:“他不生气,不往外漏点消息给人,让人来打劫我吗?”
妙真:“要么,他们看不上这点钱;要么,他们知道打不过我们,不敢来。”
潘筠:“我们就是三个柔弱无力的小女孩,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小?”
蹲在一旁的潘小黑嗤笑一声,喵喵叫道:“别白费心思了,没人敢惹三清观的人,我都听到了,那些混混都快把麻袋盯出洞来了,但一看你们身上穿的道袍就不敢跟了。”
潘筠就一把把它抓过来揉了揉,“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潘小黑:“反正你总会知道的。”
潘筠恨恨的摇了它一顿,等它伸出爪子要挠它以后才松手,然后平静的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潘小黑:“他们能说什么?倒是钱庄的东家说你可能是前段时间在泉州大杀四方的潘三竹,让伙计对你尊重一点。”
潘筠一愣,“我这么火了?”
其实,潘筠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火。
三清山地界不显,不知道是不是八卦不能在当事人面前说,事件的主人公一定是最后知道的定律影响,三清山地界一派宁静,但在三清山外,热闹腾腾,各种传言满天飞。
出门的玄妙和陶季感触最深。
俩人刚出三清山不久,就在客栈里听见人议论泉州剿杀倭寇的事。
“听说里面有一位得道的道长,带着两个师侄大杀四方,一人就杀了一百个倭寇。”
“我听说是杀了近千个,闽浙一带都传遍了,开始有人参拜她。”
“何止是参拜,听说泉州那边被倭寇屠村的几个村子要给她立碑呢,那头衙门还要给她请功,连皇帝都要见她呢。”
“这么厉害?”
“这位道长叫什么?”
“叫潘三竹。”
“咦?我三姑婆的远房外甥女的舅表哥家里也供着一个长生牌位,也叫潘三竹。”
“莫不是一个人?”
“鬓发皆白,身边有两个道童伺候,也是得道高人,听说有两百多岁了。”
“那一定不是一个人,听说泉州的那个年纪还小呢,正当年。”
“正当年的意思是过了而立之年?”
“快别提这个了,你们知道前不久三清山那边打雷的事吗?”
“知道,怎么了?”
“听说那雷是劈神仙的,三清山要出神仙了。”
玄妙和陶季:……
消息很乱,很杂,但的确没人把三个人联系在一起。
玄妙沉着脸道:“吃完饭我们去一趟千息楼。”
陶季应下。
千息楼在烟花柳巷之地,也是一座青楼。
共有三层,还未入夜,楼里不算热闹,姑娘们多在休息,一楼和二楼只有人在喝酒吃肉聊天,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官宦富家子弟,而多是带刀带剑的江湖人。
玄妙和陶季一身道袍,守门的人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侧身让开,让俩人进去。
俩人一进门,一楼二楼坐着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过来,热闹的场面顿时一静。
玄妙面无表情的在一楼大堂找了个位置坐下,有柱子遮挡,正好挡住大半的视线。
玄妙抬起头来扫视一圈,所有触及她目光的人都收回视线,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她这才满意,和伙计道:“一壶酒,请春字辈的姑娘下来陪酒。”
伙计一愣,连忙道:“道长,这是白天,我们楼里的姑娘不见客。”
陶季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玄妙沉声道:“去请。”
她道:“我晚上来,只怕千春琴不敢接。”
伙计听她直接叫春琴姑娘的全名,不敢再推托,连忙上楼去叫人。
春琴从三楼推开窗往下一看,一眼便看到一身道袍清冷坐在柱子边的人,她连忙起身,横了伙计一眼道:“这人你们也敢怠慢,去换一壶好酒,再上几样小菜,都记在我账上。”
伙计连忙应下。
春琴像只蝴蝶一样飘下楼,看到玄妙就笑开脸,把陶季挤到一边后依偎在玄妙身侧,“玄妙法师,你好久不来了,奴家好想念你啊~~”
第313章
卖消息
陶季皱眉,一脸不悦的看着春琴。
春琴不搭理他,继续依着玄妙。
玄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春琴就身体一僵,尴尬的笑了一声后坐直,娇笑问道:“玄妙法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想问什么?”
玄妙:“最近江湖上有什么新奇的消息?”
“您这话问的也太宽泛了,”春琴道:“江湖这么大,每天都有新奇的消息,您想问的是什么?”
伙计端了酒菜上来,提壶正要给玄妙倒酒,被玄妙一把按住。
伙计抬头看了春琴一眼,而后垂眸松手退下。
玄妙提起酒壶,给春琴倒了一杯,而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却不喝,“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春琴看了一眼被推到眼前的酒,忽而一笑,“法师想问的是前段时间江西玉山县落雷的事吧?”
玄妙不语。
春琴就知道猜对了,身子一软就靠在她身上道:“奴家听说过这事,江湖上众说纷纭,有说是三清山的王道长更进一步,已到大宗师的境界,也有说是玄妙法师你,突破限制,已脱离凡尘,正式入道……”
春琴靠着玄妙的肩膀,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色,见她一直面无表情,就忽而一笑道:“也有说,是法师的小师妹,三清山新收的潘天才后来者居上,先法师一步脱离了凡尘。”
玄妙转着手中的酒杯,“潘天才?”
“是啊,江湖上都这么传说的。”
玄妙问:“你们千息楼的消息是怎样的?”
春琴看了眼桌子上的银锭,手指轻轻点着玄妙的胳膊轻声道:“法师,三清山小天才的消息,可不是一锭银子就能买走的。”
陶季忍不住道:“我们小师妹的消息还用得着和你买吗?我们只是想知道外面是怎么传我们小师妹,你们千息楼卖的消息又是怎样的。”
春琴垂眸,眼珠子一转,忽而笑道:“上个月饶州安仁县出了一件稀奇事,一直吝啬,极尽盘剥的黄老爷突然大方起来,不仅主动减了佃户们明年的租子,今年的青储还都减了大半,更是在镇上设了两个粥棚,虽然煮的粥稀得能照出人脸,可的确是做了好事。”
“更稀奇的是,佃户们没多少人感激黄老爷,却悄悄的立了一个坤道的长生牌位,那位坤道叫潘三竹。”
玄妙:……
陶季:……
不用想,这个人一定是潘筠。
春琴目光流转,玄妙还是一如既往的面色冷淡,而陶季则是一脸空白,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也不失望,继续挨着玄妙,还挨得更近了,她笑道:“巧的是,没过多久,泉州也出了一个潘三竹,是除寇高人,很受当地百姓爱戴。”
“这位三竹道长身边也同样跟着两个师侄,是你们三清山的天才小师妹潘筠和两个妙字辈的弟子,叫妙真和妙和。”
“这一点,我们千息楼是确定了的,但我们不确定的是,安仁县的那位两鬓白霜,据说已经活了近百岁的三竹道长,是不是和泉州的三竹道长是一人呢?”
玄妙掀起眼皮看她,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以为呢?”
“我以为?”春琴手搭在玄妙肩膀上,下巴则垫在手背上,对着她的耳朵轻声吹气,小声道:“我以为她是。”
玄妙定定地看她。
春琴与她对视半晌,最后主动挪走目光,移开脑袋,娇笑道:“当然了,法师要是说不是,那也可以不是。”
陶季看向玄妙,他知道,不管是从千息楼买消息,还是拦截消息,都得花钱。
可问题是,他们现在身上没多少钱。
或许应该先去一趟泉州,找那位刘老爷赚那五千两银子。
玄妙垂眸思考片刻,抬头问道:“确切的消息卖给你们千息楼值多少钱?”
陶季瞪眼,春琴也没想到,靠着玄妙的肩膀差点滑到她怀里去。
玄妙扶住她的肩膀,将人推着坐直,蹙眉道:“坐直来,再没骨头的靠在我身上,我不介意把骨头给你抽了。”
春琴坐直,手中的帕子搅了搅,最后道:“法师要是卖的消息确切,我们千息楼愿付一千两。”
玄妙嘴角微翘,“没想到我这小师妹还挺值钱。”
春琴笑道:“要只是三清山弟子,消息的价值在十两以内;但让王道长称赞的天才,又是玄妙法师从开封府强拉回山的天才,那就值百两了;再一个最小年纪入道的天才,千两银子是值的,如果法师愿意给出更多的消息,而不止是证实,那更多的价钱也不是不可以谈。”
玄妙转着酒杯问:“比如呢?”
“比如这位潘道长真实的身份来历;比如她的功法,以及……她的破绽。”
玄妙:“她的缺点值多少钱?”
春琴:“她若真是玉山县落雷的主人翁,她的破绽当值这个价。”
春琴竖出一个手指。
玄妙定定地看着她的手指,“一万两?”
春琴的手指微微一颤,却还是颔首道:“对,只要是真实的,就值这么多钱。”
玄妙端起酒杯朝她示意,嘴角微翘,“成交。”
陶季张大了嘴巴,却很快合上,虽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话,静静地听着玄妙的。
春琴就请玄妙上三楼。
门一关上,二楼一楼的人才收回若有似无的目光,一扫全场,互相对视过后迅速移开目光。
门一关上,玄妙就道:“你们今天的生意会很好做。”
春琴笑道:“这要多亏了法师。”
玄妙:“只要你们钱付得爽快就行。”
屋里还有两个人,一个负责提问,一个负责记录。
春琴看了他们一眼,俩人立即请玄妙和陶季坐下,“两位,玉山县的落雷……”
玄妙:“的确是我师妹潘筠在渡劫,她现在已是第一侯境界,正式入道。”
不管是提问的人,还是记录的人都是眼睛一亮,春琴也是一脸兴奋。
江湖上一直有传言,却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千息楼花了不少钱要找那天晚上幸存下来的人,但他们派出去的探子才开一个头,他们就跟有恶狗在身后追一样,一个字不提不说,还都跑了。
幸存者:……好不容易活下来,结果才放松一点就听到玄妙的名字,谁他么还能继续待着啊。
玄妙当初可是说了,她会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虽然最近他们都很安全,没见人来追,但谁知道以后呢?
那玄妙的追踪术可厉害着呢。
那玄妙可是出了名的记仇,当年说要报仇,哪怕是隔了一年,自己都还重伤未愈,也要去报仇。
江湖对她的记仇是有记忆的。
他们怕啊……
他们恨不得把那天晚上的痕迹全部抹除,根本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那天晚上的参与者,又怎么可能被千息楼的探子探到消息?
至少目前他们还未松懈,所以江湖上对那天晚上的事多加猜测,却少有猜到点上。
现在,当事人终于出来亲自爆料了。
记录人刷刷的记下。
询问人正要开口问,玄妙突然道:“你们想知道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吗?都有谁参与,谁死了,谁活着离开了。”
千息楼的人眼睛一亮,连忙道:“愿闻其详。”
玄妙:“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