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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年女子冷冷地道:“八岁。她身上那么大一片血迹你眼瞎?”

    青年男子目光一凝,“那不是虐猫的血……”

    他一顿,一只猫哪有那么多的血?

    他重新打量起潘筠来,脸色越来越难看,“好狠毒的小娃娃,这不会是假的孩子吧?侏儒?或者是什么可以变小的功法?”

    青年男子也谨慎了许多,抱着猫一步一步上前,轻轻地嗅了嗅,血腥气越来越浓,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血腥气如此重,这是虐杀?

    潘筠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挪着后退,疯狂的炼化体内精气,但她今天没吃什么东西,此时腹中饥饿,整个人已经到达极限。

    空气中虽然游离着灵气,但极少,她只能拼命抓取才能吸收到一些。

    她越来越靠近梅树,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她就可以……

    就在她快要躲进梅树下时,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上来,潘筠心中大惊,挥手一击,仅剩的灵力一分为二,一道化作银白色光刃咻的一声朝青年女子的脖子杀去,一道让她快速后退,咻的一下躲入梅树之中。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她炼化更多的精气和灵气……

    【把我带走……】一道虚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是本体还留在她泥丸宫里的三玉灵境。

    潘筠心中冷哼一声,【带走你再吸收我的灵力吗?】

    要不是它,她何至于修炼八年用点灵力还要抠抠搜搜的?

    境灵:【万物有灵,草木也一样,你在的梅树中便有精气,比你从外吸收灵气会更快,你要体悟,想象自己和梅树是一体的……】

    潘筠心中一动,她沉下心神,感受这棵树,八年来,潘筠修为没有寸进,但她从未放弃,打击着,打击着,她就养出了快速入定的好习惯。

    现在也一样,她无限靠近于梅树时,就感受到它正从大地上源源不断的汲取能量,她的脚好像也化做了树根,跟着它一起汲取能量,同时感受到了它的脉动,她“看”到了一些绿色的能量在树中游走……

    潘筠毫不犹豫的去抓取,才抓了一些,树体猛的一震,她半个身体都被震出去了。

    正攻击梅树的青年男子大惊,叫道:“师妹,你果然没判断错,她还真躲在树中,没有逃!”

    潘筠闪身就要跑,汲取到的能量很少,她便掐诀默念,将空气中的灵气汇聚而来,想要钻土离开,结果脚刚接触地面就被人一把拎起来。

    青年女子快速的在潘筠身上一点,她汇聚而来的灵气立即消散,体内经脉被阻,能量也立即溃散。

    潘筠:……

    一大一小默默对视。

    潘筠:她这不是武功,而是和她一样,会法术,也会打断她的法术。

    青年女子也确定了,潘筠就是会异术,刚才凝聚而来的灵气瞬间消散于空中,让周遭灵气弥漫,冲淡了血腥气,让她呼吸都好受了点。

    青年男子抱着猫冲上来,从女子手中接过潘筠,就在空中抖了抖。

    潘筠被他抖得头都晕了,青年很惊奇的叫道:“师妹,你看她没变,竟真的是人,而非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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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逃走又抓回

    青年女子早看出来了,潘筠一交出去,她就围着梅树边上的空地转起来,不一会儿就转出一个圆圈,正是埋了王勇的那个圈。

    潘筠看见,眉眼跳了跳,她被青年男子拎在半空中,和他怀里的黑猫大眼瞪大眼。

    她想要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只能越发瞪大了眼睛,然后在脑子里戳三玉灵境,【咬他。】

    黑猫瞪着大眼睛看她,不动。

    潘筠好声好气的柔声道:【我要是死了,临死前我一定毁掉我的泥丸宫。】

    黑猫眼睛瞪得更大了,胸脯起伏不定,让抱着他的青年忍不住低头看它,忧心不已,“你怎么了?”

    他想看猫,但又不敢放下潘筠,两边权衡了一下,头疼不已。

    然后黑猫就替他做了选择,爪子猛的一下朝他眼睛抓去,又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

    青年男子“嗷”的一声,让它和潘筠意外的是,他没有甩掉黑猫,而是丢掉潘筠,然后用手去抓猫,大有忍痛安慰它的架势。

    但黑猫显然不领情,趁着他手放手的机会,它忍痛奋力一蹦,远远的蹦出去……

    潘筠被丢出去后在地上一滚,路过黑猫时手一捞,捞进怀里就朝着林子深处就跑去……

    她可是守信的人,私下再斗,现在暂时同盟。

    青年男子再傻也看出来了,这猫和这小孩是一伙的!

    他拔腿就去追。

    青年女子扭头看了一眼,没搭理他们,她已经找出了范围,熟练的去不远处的墙角里拿来铁锹和锄头,熟练的开挖。

    青年男子拔腿去追潘筠,潘筠一边狂奔,一边想要重新聚起灵气,却发现她经脉阻绝,掐的法诀根本就不管用。

    忍不住暗骂一声,抱紧怀里的黑猫就闪过眼前的梅树,朝着前面的寺庙后门跑去。

    青年咻的一声从她头顶飞过,根本不搭理她借用走位和梅树给他设置的障碍,轻轻地落在她的前方。

    潘筠差点刹不住脚撞在他身上。

    青年伸手抓住她的后衣领,再次将人拎起来,“你跑啊,你再跑啊,伱经脉都被封了还能跑得掉?我这些年都白活了。”

    潘筠被他拎在手里,气愤的冲他踢脚,青年抬手一一打掉踢过来的脚,力气不小,疼得潘筠“嘶”了一声。

    潘筠被他拎回去,被他在身上点了几下后丢在地上,这一下,别说使用法术了,她连动都不能动了,落在地上是啥样就是啥样。

    青年女子已经把坑重新挖出来了,此时正蹲在坑边查验尸体。

    青年男子上前看到一坑的血红色,皱眉道:“师妹,报官吧。”

    青年女子点头,“你去找衙役来,我在这儿看着。”

    潘筠身不能动,暗暗着急,真把外面的官差招来,不仅她,潘家也要受牵连。

    潘筠垂下眼眸,入定后调动体内的精气不断的冲击经脉。

    所谓的点穴,不过是对方在她的经脉穴道中打入一道气,封住相应经脉的功能。

    点穴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恢复,是因为那道气会慢慢消散,功力越深厚的人打入的气越多,维持的时间就长;

    除了等它自然消散,还可以运用自身的气和力冲击穴道和经脉。

    但点穴的人往往不会只点一处,所以调动丹田之气需要一个一个冲,他们却忘了,人的四肢躯体经脉中也是有精气的。

    眼见青年男子已经往外走,潘筠来不及调动丹田那薄弱的灵气去冲击,直接压缩躯体上就近的精气冲开一个穴道。

    急冲之下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急急地道:“坑里是锦衣卫!”

    青年男子停下脚步,惊讶的回头,青年女子也从坑边抬头看向潘筠。

    潘筠缓了一口气后道:“他叫王勇,是大太监王振的侄子,两个月前的大理寺少卿薛瑄冤案,两位义士应该听过吧?”

    这俩人眉清目秀,一脸正气,一看就是好人。

    潘筠改了态度,一脸虚弱,满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道:“家父潘洪,是被牵连的监察御史。”

    青年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潘洪?不是被全家流放了吗?”

    潘筠听他竟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又喜又忧,打量俩人的神色斟酌道:“是,父亲被冤流放前正值我病重难治,他不忍心我跟着受流放之苦,便将我藏匿起来,只带了我两个哥哥一起去大同。

    今日是锦衣卫收到密报,去我家里搜查,为了不连累年迈的祖母和无辜的叔婶,我就偷跑了出来。”

    潘筠眼泪汪汪的道:“谁知半路上遇见王勇,他不认识我,但见我独自行走,又长得像我父亲,就想抓我去陷害父亲,争执之下,我不小心用剪刀戳中了他的脖子,他,他就死了……”

    青年男子果然心软,面露不忍,却道:“那走吧,我带你去衙门自首,替你求情,你年岁小,衙门应该不会判得很重。”

    潘筠:……

    一直冷漠的青年女子反而道:“我相信你,你走吧。”

    青年男子大惊,不赞同的叫道:“师妹!”

    青年女子饶有兴趣的围着潘筠转了一圈后道:“你或许不是好人,但他一定是恶人,杀恶便是止恶,也算是做好事了。”

    潘筠惊讶的看她。

    黑猫都忍不住抬起脑袋来“喵”了一声,在潘筠的脑子里道:【这人天资似乎不错。】

    所以害怕吧?它也不是非她不可。

    潘筠:【那你赶紧走。】

    黑猫不吭声了,虽然不错,但和潘筠比还是差了不少,所以它愿意继续冒险留下。

    青年女子解开潘筠的穴道,抬了抬下巴道:“走吧。”

    潘筠试探性的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见她真的不阻拦,抱起猫就要走,却被一脸黑色的青年男子拦住,又给拎了回来。

    “师妹,就算这锦衣卫是恶人,也不该由这孩子来杀,她小小年纪便如此狠辣,刚才还想要杀她的猫,可见其心性。”

    青年女子:“王振总有一日会乱国,多死一个他的党羽,就多救下一些人。”

    潘筠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青年女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吗,虽然她对古代历史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王振乱国的事,这人有眼光,不愧是能看出她是好人的人。

    第8章

    一起逃(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奈何青年男子是个顽固,他不听,不听,就是不听,就算不送潘筠去衙门法办,也坚持不能放了她。

    “这样的人放出去,我心中难安,不知何时就成长为一个大杀器,你说杀恶是止恶,难道纵恶不是作恶吗?”青年男子指着潘筠道:“她现在难道不算一个恶人吗?”

    青年女子思索片刻,点头:“三师兄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把她带回去吧,让她修道修心,修好了再放出去。”

    潘筠插嘴道:“我的心很善良,我杀人是为自保,是意外,不是故意的,至于杀猫更是无从说起,我们是同伴,你来前,我正在给它治疗,因为痛它才叫得那么惨的。

    它身上的伤就是被王勇打的,真的!”

    黑猫在一旁尖利的“喵”了一声,冲着潘筠哼了一声。

    落在青年男女的眼中就是黑猫在给潘筠作证。

    青年男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疗伤啊,那是我误会了。”

    “我原谅你了,”潘筠打量着俩人的神色,得寸进尺的道:“就是,我能不能有个请求?”

    她泪眼汪汪的道:“我许久不见我父亲了,很是想念,我想去大同找他……”

    青年男子:“那不行,伱这么凶残,我们怎么放心就这样放你出去……”

    青年女子嫌他们吵,直接道:“要么与我们走,要么去县衙,你二选一。”

    潘筠顿时不吭声了。

    她敢跟青年男子讨价还价,却不敢跟青年女子蛮缠。

    黑猫突然支起上半身,扬起脑袋看向树林外面,喵喵的叫起来,“有人来了。”

    这一次,声音不是从脑子里传出,而是用耳朵听到的。

    潘筠忍不住看了它一眼,动作却不慢,立即看向青年女子,“有人来了。”

    青年女子也察觉到了,扭头往外看了一眼,“给你半刻钟的时间,你最好把坑填了,将痕迹抹除。”

    说罢往外走去,路过潘筠之前布阵所用的石头时停下,脚一拨就让它们换了位置。

    潘筠看见,目光闪了闪,那是很简易的迷阵,困不住人,但会让进来的人不自觉的避开此处。

    青年男子撑着铁锹看她,两眼发光,“对啊,你是会异术的,这人埋得这么平实,以你这小身板,是用异术埋的吧?”

    潘筠道:“那不叫异术,叫法术。”

    一段时间下来,她已经又炼化了一部分灵气,倒没有拖延,直接掐诀,让挖开的土蠕动滑到坑里,慢慢变得紧实,刚才挖出来的痕迹全都消失不见。

    不仅如此,她曾经摔过,踩过的土地也轻轻地蠕动,痕迹逐渐消失,看不出一点端倪。

    青年女子回来看到,等她把所有痕迹清除,就立即把她经脉封了。

    对上潘筠瞪大的双眼,她嘴角轻挑,“这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我们安全了,你才能安全。”

    说罢把她丢给青年男子,“我们走。”

    青年男子拎起她就走,离去之前,潘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子外,目光越过梅树,正巧看到一闪而过的人脸。

    竟是刘敬。

    潘筠顿时老实了,暗藏在袖子里的灵符慢慢消散,她把手掌贴在黑猫的腹部。

    黑猫察觉到周身逸散出来的熟悉灵力,立即吸收,可惜黑猫远比不上它的本体,只吸收了不到十分之一,灵符就彻底消散了。

    【算你有点良心,】灵境在她脑子里道:【我们才是不能分割的同盟。】

    潘筠:【你说的对,合作愉快,黑猫。】

    黑猫:【请叫我灵境。】

    潘筠里外都没吭声,因为青年男女把她拎到了寺庙里,他们熟练的进到一个院子,开门,进去。

    青年女子道:“你收拾东西,我去和主持辞别。”

    青年男子点头,把潘筠放在炕上就开始收拾行李。

    潘筠抱着猫坐在炕上,小腿一摇一摇的,很乖巧的问:“哥哥怎么称呼?”

    青年男子瞥了她一眼道:“请叫我叔叔,在下陶季。”

    “陶叔叔,那个小姐姐呢?”

    陶季将衣服都叠好放在一块大布上,无言的直起腰来看她,“你叫我叔叔,却叫我师妹姐姐?就不怕她回来揍你?”

    潘筠:“女孩子都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叫老。”

    “我师妹不是一般女孩子,而且谁不喜欢做人长辈?”陶季说到这里上下打量潘筠,想到了什么,眼睛微亮,凑上去道:“喂,要不你拜我师妹为师吧,你也会异术,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看样子天赋不错。”

    潘筠自傲道:“我师父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陶季哼道:“我师妹的徒弟才是不是谁都能当的,她可是龙虎山张家的人,玄术一脉相承,你,最多就会些异术。”

    潘筠:“你也在龙虎山学艺吗?”

    “我当然不在了,我乃三清山三清观道人,我师妹也在三清观修习,这次就是带你回三清观修心……”

    “三师兄!”青年女子拿着一套衣裳进来,不赞同的看着他。

    陶季瞬间回神,他这是把自己的底子都给漏了。

    于是瞪了潘筠一眼,转身继续去收东西。

    青年女子道:“走吧,去我的房间换衣服,梅林的迷阵挡不住那人多久,他要么发现尸体,要么会找到寺庙里来。”

    潘筠乖巧的跟着她走。

    青年女子拿来的衣裳是很常见的黛青色布料,五成旧,男童装,她穿上后袖子有点长,但挽一挽就好。

    潘筠其实不太想穿的,虽然她能闻到衣服上皂角的香气,显然洗过了,可她还是不习惯。

    “这衣裳是谁的?”

    青年女子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好,把包袱一系背在身上,闻言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后道:“寺庙善堂里拿的,来上香的香客们有的会捐香油钱,有的会把家中不用的衣物洗干净了送来,以供有需要的香客取用。”

    潘筠不再介意,整理好换下来的衣服,用青年女子递过来的一小块布包好,学着她的样子绑在背上。

    嗯,她也是有行李的人了。

    陶季在外面喊了一声,青年女子就拎上她道:“我叫玄妙,这一路上你最好老实点,我可不像我师兄那么好糊弄。”

    俩人汇合,立即抄小路从寺庙的侧门离开。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一直在梅林中转圈的刘敬终于绕出来,推开了寺庙的后门。

    他皱着眉头在寺庙中搜寻起来,没有看到王勇的踪迹,想了想,他还是遵从自己的感觉回梅林去继续找,不过这次,他抓了一个和尚陪同。

    那梅林很显然有古怪,既是寺庙的,当应该知道古怪在何处。

    第9章

    隐瞒

    刘敬是个老锦衣卫了,见识颇丰,见拽来的和尚也在梅林里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出去,就知道他也着了道。

    刘敬皱眉,手按在刀柄上,“这梅园不是你们寺庙的吗?小小梅园,为何会有迷障?”

    和尚冷汗淋漓,忙解释道:“梅园虽归属寺中,但主持说美景当与世人同享,所以只有两道围墙,另两面一直不曾修建,谁都可以进园赏景。

    贫僧等也只做些修剪,施肥和浇水的工作,其余时候都是任由梅树生长,从不干涉林中的事,实在不知这梅园何时起了迷障,竟然连贫僧都困住了。”

    刘敬冷哼。

    和尚略一思索后道:“但凡迷障皆需借助旁物,这些梅树不能移动,林中可移动的多是石头,不如我们将眼睛看到的石头都挪一挪?或许就破了这迷障。”

    刘敬心中堵住一簇火,强忍着火去踢眼睛看得到的石头,这个法子未必有用,他知道,厉害的迷阵,连布置所用的东西都是眼睛看不见的。

    他踢走了好几块石头,便看到不远处的梅树根下立着一块大石头,需要手动搬开。

    他脸色臭臭的上前挪开,直起腰来便发现刚才看到的梅树根距离这块石头好远了,石头挪开后,前面竟然是一个梅树与梅树之间的大口子。

    刘敬眉头微紧,环视一周,看着突然变化的环境,双手按住刀柄缓缓走进去。

    豁然开朗,这是两排梅树之间的空地,地面平整无痕,自然,也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会有一块地方,连个脚印都没有呢?

    刘敬回头看了看刚才他们走过的地方,再看这块地方,怎么看怎么古怪,他用脚碾了碾泥土,再蹲下仔细看了看,很奇怪,这土,是新旧交替。

    他趴在地上闻了闻泥土的气息,脸色微变,立即起身来看向四周。

    和尚小跑着过来,好奇的问:“施主,怎么了?”

    刘敬沉着脸问道:“今日都有谁来过梅园?”

    和尚一脸迷茫的看着他道:“施主,这梅园在寺庙之外,平时我们寺庙的后门都是关闭着的,这……今日我们没有僧人到这儿来,实在不知谁来过梅园。”

    刘敬四处查看,目光一凝,推开和尚走到一棵梅树下仔细查看。

    和尚也看到了,惊叫一声,“哎呀,这是谁砍的,把这梅树砍出好大一个坑来。”

    梅树上的伤口很混乱,树皮和树肉翻飞,但颜色很新,可见刚砍不久。

    刘敬仔细查看了梅树上的口子,看得出来砍出这一刀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气,刀口极深,应当是很难拔出来,所以对方是上下摇动着往外拔的,这才让这伤口变得这么混乱。

    刘敬找了许久才在梅树根的另一边找到一小片遗落下来的木屑。

    他皱眉看着这片土地,觉得它干净得离奇。

    这树的伤口便可看出拔刀的人和砍的人不一样,拔刀的人力气不大,甚至身高也不够,所以才需要上下摇动很多次才把刀取出来。

    这样的情况下,地面应该会遗留很多木屑才对啊。

    刘敬团团转,最后对准树上的伤口挖了挖地上的土,不一会儿就从土里翻出不少掉落的木屑和大一点的木块。

    刘敬将这些东西拿在手心里,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移向刚才他闻过的地面……

    就在他沉思时,和尚一脸小心的问,“施主,这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刘敬垂下眼眸,遮住眼中所有的情绪,起身道:“这树被砍成这样显然活不了了,留着无用,你叫人将它伐了,重新种一棵吧。”

    和尚看了眼那大口子,想说梅树没那么容易死,虽然这伤口看着大,但还是能活的。

    可对上刘敬的目光,和尚嘴秃噜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刘敬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最好马上就砍掉,这伤口看着太丑了,吓人。”

    和尚连忙应下,承诺道:“贫僧一会儿就来砍。”

    刘敬最后看了一眼周遭后道:“我一会儿来看。”意思是要在他再回来前砍掉。

    和尚无奈的应下。

    刘敬再次从后门进入寺庙,这一次,他更留意地面上的痕迹。

    但进了后门便有青石铺路,寺庙中来往的人很多,他看不出什么来。

    他就去找寺庙的知客僧打探今日进出寺庙的人,“可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进出?”

    知客僧想了想后摇头,“今日没有小女客。”

    刘敬皱眉,以为自己想错了,于是返回梅园。

    和尚已经带人把梅树砍掉了,砍下来的树枝杂乱的堆砌在地面上,现场一片狼藉。

    本来就难以找到证据的现场此时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刘敬神色莫名的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直到和尚小心翼翼的道:“施主,这梅树种了许久,根深蒂固,一时挖不出来,待明日……”

    “不用挖了,”刘敬道:“我看这梅树根还很好,当可以再发芽,就这样吧。”

    和尚:……您倒是早说啊,他多给它留点树枝,这就剩下两个树桩子了。

    但和尚不敢反驳锦衣卫,只能应下,向他保证会尽快让它发芽长起来的,

    刘敬转身回镇抚司。

    王勇没有回来。

    王勇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镇抚司终于派人去王家找,得知王勇也三天未归家,镇抚司这才感觉到不对。

    而刘敬什么都没说。

    他将那几根木屑、小木块和一只纸鸟放在一起,将盒子合起来放在抽屉里,想了想,还是拿起纸鸟去了一趟潘家。

    潘家正在打包行李。

    三天前的事似乎吓坏了他们,潘家决定举家搬回老家,不在京城住了。

    看到锦衣卫再次到来,潘涛脸色很难看,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刘敬在他们家转了一圈,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滑过,问道:“当日挂在廊下的这只纸鸟是谁做的?”

    潘涛看到他手中的纸鸟,心脏狂跳,打哈哈道:“大人说什么纸鸟,那日混乱,家人心惊胆颤的,潘某全然不记得什么纸鸟了。”

    刘敬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手在刀柄上点了点,一旁的潘柏连忙道:“大人,这只纸鸟是我挂的,我在外面的小摊上看见,觉得有趣,便买回来挂着了。”

    他冲进屋里拿了一袋子银钱,塞进刘敬手里,恭敬的道:“大人可是嫌这纸鸟碍眼?要不小子再买回来……”

    刘敬收了钱,冲他们哼了一声,没有将纸鸟还给他,转身离开。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来索贿,还是真的从这只纸鸟上发现了什么,只是顺便收一次钱。

    不论是哪一种,潘家都耗不起。

    他一走,潘涛就道:“我们不能再留了,明日就走。”

    王氏:“可是东西……”

    “带不走的送给邻里,不然就留给下一个屋主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潘涛打断她,“性命要紧,锦衣卫显然已经盯住我们不放。”

    王氏忧虑不已,压低声音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她找回来不见我们怎么办?”

    潘涛:“噤声,从此以后不准再提,小心隔墙有耳。”

    潘涛有些悲伤,心里密密麻麻好似被蚂蚁啃咬一般,三天了,她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潘涛进屋去告知母亲明天一早启程的事。

    潘老太太张了张嘴巴,想问,却又不敢问。

    锦衣卫无处不在,谁也不知他们此刻躲在何处窥伺他们。

    潘涛半跪在她膝前,小声道:“娘亲,我们回老家,到家后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潘老太太眼泪簌簌落下,哽咽道:“此回常州府千里之遥,家资单薄,老弱都有,可怎么走?”

    那孩子走时,她惶惶然不知所措,连盘缠都未曾给她准备,他们一家人回故乡尚且艰难,何况她一个小娃娃呢?

    潘老太太只能一遍一遍的问:“银钱准备了吗?路引准备了吗?”

    潘涛知道她问的不是他们家,而是潘筠,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却只能点头,哽咽的回道:“都准备好了,娘亲,你别忧心,一切都会好,一切都会平安的。”

    潘老太太想到流放大同的长子一家,终于打起精神来,跟着一起收拾行李,准备出行的干粮。

    第二天,潘家一家人就告别邻里,坐上他们从车马行租来的车朝着南边出发。

    他们带的行李多,又有老人,车马走得缓慢,估计要十天到十五天左右才能到达常州府。

    相比之下,光靠两条腿,偶尔蹭一下过路车的潘筠三人速度就快多了,只是三天时间就从京城走到了大名府。

    此时三人正坐在河边一个小摊子上吃面,潘筠抬头看着不远处热闹的运河,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坐船?”

    陶季:“没钱。”

    潘筠:“也是,一个道士却要借住和尚的寺庙,想也知道没钱了。”

    陶季瞬间觉得碗里的面不太香了,他停下筷子看她,“伱还吃不吃,不吃我们就启程了,明天得走到开封府。”

    走得两腿酸痛的潘筠面无表情的低头吃面,她这一辈子就没走过这么多的路。

    黑猫蹲在一旁吃完碗里挑出来的面,优雅的用爪子擦了擦嘴巴,然后冲潘筠喵喵两声,伸出爪子。

    潘筠面无表情的掏出一张手帕替它擦了擦爪子,见它嘴角泛光,就要去擦,黑猫猛的扭过头去,一脸嫌弃的推开她的手。

    第10章

    哈哈哈,逃走了

    黑猫的两只前爪已经好了,后腿有一条还耷拉着。

    陶季竟会给猫正骨,不仅把它的腿骨正了,还用小木枝将它的腿绑起来。

    所以这一路上最幸福的是黑猫,它不是被陶季抱着,就是被潘筠抱着,吃饱了睡,睡饱了看风景,窝在人怀里不仅省力,还不冷不热软乎乎的,反正潘筠是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自己也假装断一条腿让人抱着。

    黑猫很黏潘筠,一刻看不见就要叫,玄妙和潘筠一起去方便、换衣裳之类的,它也要喵喵喵的叫,陶季看得眼热,有些嫉妒,明明一路上他对它更好的。

    “一直没问你,它叫什么名字?”

    潘筠低头看了它一眼后道:“小黑,它叫潘小黑。”

    黑猫愤怒的拒绝,喵喵的叫着,“我叫灵境,灵境!”

    【别叫了,】潘筠在脑子里回复它,【他们听不懂你的话,而且灵境不是你的名字,那是一个物体的名字,伱能叫灵境,将来别人炼铸出一样功能的东西,也可以叫灵境。

    这就和他们手上的剑一样,都叫做剑,但要不一样,就要赋予他们名字。】

    黑猫一愣,思考了一下后接受了,叫道:“我不要叫小黑,给我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潘筠却微微一笑,将它抱在怀里抬头冲陶季笑,“你看它通体黑色,是不是像龙晶一样黑?”

    陶季去看黑猫,点头,“是很黑。”

    “所以它叫小黑,随我姓,叫潘小黑。”

    陶季:“……为什么不叫龙晶?龙晶多好听啊。”

    黑猫连连点头,瞪着琉璃一样的眼睛愤怒的看着潘筠。

    “因为我就喜欢叫它小黑,”潘筠抚摸它的毛轻柔的道:“再好听的名字也难买我欢喜,是吧小黑,你应该不会反对我吧?”

    黑猫身体僵硬片刻,而后认命一般靠在她怀里,不吭声了。

    潘筠满意的点头,和陶季道:“你看,它喜欢的。”

    陶季:……

    玄妙放下筷子,数出铜板放在桌子上,起身道:“走吧。”

    陶季连忙放下筷子擦了一下嘴巴,拖起潘筠就跟上。

    潘筠踉跄了两下才稳定身体。

    路过一家成衣铺,玄妙抬头看了一下铺面,扭头和陶季道:“你在这儿等着。”

    潘筠在她看过来时忙道:“我没有要买的东西,我和他在外面等着。”

    玄妙皱了皱眉,想到她现在身上不方便,也的确不喜欢别人知道,哪怕潘筠也是个姑娘。

    她看向陶季,叮嘱道:“看好她。”

    陶季保证:“师妹放心,你一进去我就点她的穴道,让她动不了,既封经脉又点穴,她再机灵也跑不掉。”

    潘筠愤愤,“你们也太小看人了,我都答应跟你们走了,这一路上我跑过吗?”

    玄妙直接同意了陶季的做法,转身进成衣铺。

    她一走,陶季就竖起两根手指走近。

    潘筠冲他哼了一声,并不反抗,只是将头扭到一旁。

    她这样顺从,让陶季戒备心放下许多,正要点她的穴道,潘筠突然眼睛大亮,叫道:“等一等。”

    陶季停下动作,“干嘛?”

    潘筠指着不远处的糖葫芦道:“我想吃那个,你点穴道把腿点了,把我的手留住,让我吃一根糖葫芦怎么样?”

    陶季:“刚吃了面你就饿了?这是什么肚子……”

    潘筠情绪瞬间低落,有些伤心道:“我从小体弱,自出生就没怎么出过家门,从来只听说过糖葫芦,还没吃过呢,我二哥答应我,等我身体好了,只要能出去就给我买糖葫芦吃,可他还没来得及给我买糖葫芦就跟着我爹去了大同,我长这么大,从没吃过糖葫芦……”

    话音未落,潘筠已经红了眼睛,不等陶季反应,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潘筠瞬间泣不成声。

    一开始她只是想装一装,但说着说着,想到才十四岁的二哥,自己都还是个淘小子呢,却被锁了拖出去,据说他们流放到大同是要充军戍边,是兵士中最低等的存在。

    潘筠哇哇大哭。

    路上经过的人都不由驻足看过来。

    陶季手忙脚乱:“你,你,你别哭啊,不就是糖葫芦吗,我给你买就是了。”

    说罢掏钱就去买。

    卖糖葫芦的大叔也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见陶季掏钱,立即笑着迎上去,还从草垛上拔下一根最大最红的,“道长,这个甜,糖是最多的。”

    陶季看了看,满意,想了想,指着顶上一串道:“再来一串。”

    师妹好像也喜欢吃甜的,正好她们一人一串。

    陶季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笑容满面的转身,原来潘筠站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他笑脸微僵,瞬间手冷脚冷,转动着脑袋四处看,前一刻还哇哇大哭的人没了人影,往前往后,长长的街道上竟然没一个长得像潘筠的。

    “她她她,”陶季着急的回头问糖葫芦大叔,“人呢,她呢?”

    糖葫芦大叔也跟着扫视一圈,脸色大变,“糟了,莫非是遇到拍花子了?”

    陶季举着糖葫芦冲进成衣铺,铺子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根本没有潘筠,“店家,刚才与我站在外面的小姑娘可进来了?”

    店家道:“没有啊……”

    不等她说完,陶季又一阵风似的冲到大街上,左右看了看,选定一个方向就往前冲,眼睛从路边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还是没有潘筠。

    他眼眶一下就红了,狠狠的跺脚,冲回店铺,大叫道:“师妹,师妹,你快出来啊,我让潘筠跑了!”

    而外面,糖葫芦大叔已经好心的替他宣传,“大家快帮忙找找,那拍花子肯定没走远……”

    陶季听到,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拍花子能拍了她去?

    她就是自己跑了!

    陶季看了眼手上抓着的糖葫芦,气得想要扔掉,但抬起手又觉得它实在无辜,他不该把气撒在它身上。

    正痛苦时,玄妙背着包袱拿着剑出来了。

    陶季一脸委屈的看她,“师妹,我,我没看住她,让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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