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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54章

    送你寿衣

    与此同时,丹阳侯府。

    或许是因着今日见识到了沈秋辞的美貌,

    这日待沈秋辞回府后,裴远舟一改常态,对她的态度极为殷勤。

    他一路捧着醒酒汤,将沈秋辞送到了碧玺堂门口。

    他跟在沈秋辞身后,本想进去坐坐,

    怎料沈秋辞刚一进门,就‘嘭’的一声将门合上,

    门框猝不及防地砸在裴远舟脸上,于他面中印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他手中捧着的那碗醒酒汤,也被掀翻泼了他一身。

    裴远舟狼狈地立在门口,高声道:

    “秋儿,从前许多事错都在我,你生气也是应该。我与你保证,我日后一定会悔改,不叫你再失望!”

    他后来还嚷嚷了许多,

    但沈秋辞浑当他是在狗吠,半句都没有听。

    他是错了,是该道歉,

    但这些话,理应等他来日身首异处,下到黄泉路时亲口对长姐说,而不是于此刻聒噪。

    眼下长姐的仇,可以先缓一缓,

    毕竟这一大家子,已经被沈秋辞彻底拿捏。

    反倒是那个裴承韫,才是当下最棘手的麻烦。

    她在大理寺待了大半日,可把夏裳给急坏了。

    这会儿又是给她安排柚子叶沐浴,又是拿着红烛围着她绕啊绕的,说是在去晦。

    “大理寺的人没为难姑娘吧?”

    沈秋辞笑,“我清清白白的,他们能为难我什么?”

    夏裳气鼓鼓地说:“那些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能把姑娘当成了凶犯,真是半点脑子也不长!”

    她絮絮了半晌,在确定沈秋辞没被吓着后,才放宽了心说:

    “姑娘日前是新订了衣料吗?今儿个下午的时候,青丝坊的人带着这一季的时兴布料来了府上,说要供姑娘挑选。”

    沈秋辞从未在青丝坊订过什么衣料,

    但她知道,若星便是入了青丝坊,做了绣娘隐瞒自己的身份。

    她被带去大理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星定是已经知晓了,才会来府上打探情况。

    “是订了些,想着马上年节了,总得给咱们赶制几身衣裳不是?”

    夏裳颔首道:“那奴婢等下去知会一声,让人明日再来一趟。”

    第二日一早,青丝坊的绣娘就带着时兴的衣料来了侯府。

    不出沈秋辞所料,来人果然是若星。

    为了避嫌,沈秋辞在碧玺堂招待若星的时候,并未合门。

    若星将衣料整齐码放在桌案上,供沈秋辞挑选,

    “姑娘瞧瞧,这些都是上好的料子。”

    说着压低了声音,问道:“大理寺可有为难阁主?好端端的,他们怎么就怀疑到了阁主身上?”

    沈秋辞一边挑选衣料,一边淡淡地说:

    “新任大理寺卿是个多疑的,你私下里知会姐妹们一声,让她们近日不要有任何动作,一切小心。”

    若星轻声应下。

    却此时,听门外传来老夫人的嬉笑声,

    “秋儿,我听说青丝坊的人送了新料子来?”

    老夫人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入内后就对着衣料好一番挑挑拣拣,

    “我就说无论什么时候秋儿都是念着母亲的。这眼看着到了年节,也惦记着给母亲做两身好看衣裳。”

    若星暗暗冲老夫人翻了个白眼,

    而沈秋辞却是和颜悦色地说:“那是自然。我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了母亲不是?”

    说着拿起了一匹素白的衣料,在老夫人身上比了比,

    “瞧瞧这颜色,衬得母亲精神得很。这胸口的金线密缝五蝠团寿纹路更是好寓意。我觉着用来给母亲做一件外衣,实是极好的。”

    闻言,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瞬僵住。

    这样素白的颜色,从来都是用来作内衬的,

    做成外衣披在身上,那搁远处瞧过去,跟披麻戴孝又有什么区别?

    她这分明就是在咒她早死!

    第55章

    抓走颠婆

    老夫人气得胸口绞痛,但她的‘命门’被沈秋辞攥在手里,她也不好发作。

    只得强笑着说:“秋儿有心了,一切听你安排就是。”

    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问:“秋儿,昨日你被带去了大理寺问话,回来晚了母亲也不好叨扰你休息。那福寿膏母亲这儿见底了,你看......”

    “哎呀,瞧我糊涂的,竟把这事儿都忘了。”沈秋辞牵起老夫人的手,亲昵道:“母亲别急,等下给您挑选完衣料,我就把东西给您带过去。”

    老夫人连声笑道:“好,好,那秋儿你慢慢挑,不急。”

    她笑着往外走,却在出门之后,脸色霎时阴郁成了山雨欲来之色。

    老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后,药瘾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正难受着,张嬷嬷堆着满脸喜色走了进来。

    她晃了晃手中的包袱,乐呵向老夫人报喜,

    “老夫人!您瞧我给您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老夫人定睛一瞧,竟见张嬷嬷从包袱里取出了满满当当的福寿膏来!

    她兴奋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

    忙取了一盒添在烟杆里,贪婪地吮吸起来。

    吞云吐雾间,这下人才觉得舒坦了,笑着问道:

    “不是说上京已经无人兜售此物了吗?这些好东西是从哪儿得来的?”

    张嬷嬷道:“是个面生的女子,见老奴在从前兜售这东西的地方附近打听,偷偷将老奴拉到一旁,说朝廷查得严,她手头这些货出不去,也带不出上京,就想着能便宜出手了。”

    老夫人一听来了兴趣,挺直了腰杆问道:

    “买了这老些,花了多少银子?”

    张嬷嬷竖起五根手指头,笑道:“才五十两!可是捡着便宜了!”

    五十两?

    老夫人听了这话,猛吸了一口福寿膏,剧烈咳嗽起来。

    她心里可欢喜得很。

    如今侯府银钱短缺,她一共就给了张嬷嬷二百两让她想办法能买些回来,

    眼前的这些福寿膏,要是放在从前,那可是一千两都买不回来的,

    如今五十两捡了个这么大的便宜,她简直是做梦都要笑醒!

    张嬷嬷见她咳嗽的厉害,连忙上前轻扫着她的后背,又说:

    “另外,您让老奴打探的消息也已打探清楚。之前您打算从何员外那买的华京道的那块地皮,确实被裴承韫给买了去。那可是足足四千两,看来如今他重回上京,得圣上赏识,也是发达了!”

    “我呸!”老夫人啐道:“那野种倒是富贵了!当年咱们侯府白养了他六年,侯爷得知他不是亲生的,险些气没了半条命!大病一场后就落下了病根。若非如此,侯爷何至于才年过半百就撒手人寰?”

    她气得脸色发青,捶打着胸口说:

    “可怜侯爷撇下我,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孤苦。那野种害死了侯爷,凭什么还能白得了富贵?他欠了咱们裴家的,我得问他一并讨要回来!”

    张嬷嬷向来是个会煽风点火的,

    她知道侯府如今落魄,要是再没有银子贴补,恐怕下个月连她的月钱都付不出来了,于是连声道:

    “老夫人所言极是!没有侯府养他六年,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更遑论如今的风光?单是这养育之恩,他给多少银子那都是不够的!”

    两人一唱一和,张嬷嬷更是撺掇着,让老夫人现在就去大理寺闹,

    “那野种要是不肯给夫人您赔银子,您就把他气死老侯爷这件事传的街知巷闻,看他还如何能在上京立足!”

    老夫人道:“哼!我谅他也不敢不给!不过在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得做。”

    他浑浊的眸光透着几分阴鸷,恶狠狠地说:

    “去把沈氏给我叫过来!她用福寿膏威胁我这么久,简直是不把我当人看!我今日非要给了她教训,心口憋着的恶气才能出了!”

    *

    沈秋辞来的时候,瞧着坐在上首位的老夫人,手中拿着一把戒尺,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她笑了笑,“母亲找我何事?”

    “啪”

    老夫人用戒尺猛地敲击桌案,中气十足地喝道:

    “你跪下!”

    沈秋辞看了一眼她身边桌案上,高高垒起的福寿膏,不觉眉头轻蹙。

    这东西已然被朝廷清缴干净,如此短的时间内,她是从哪儿搞来了这许多?

    虽有疑惑,但心下也是了然。

    她开口:“母亲这是要卸磨杀驴?”

    老夫人怒道:“你用这东西威胁我,把我这个老婆子当猴耍!我今日非得狠狠地打你,才能教会你为人妇的规矩!”

    话落,刘嬷嬷和张嬷嬷便摩拳擦掌地朝着沈秋辞走了过去。

    却还不等她二人近身,忽听“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

    沈秋辞回首,抬眼望去。

    裴承韫逆光而行,步步靠近她。

    他身材颀长,又肩宽腰窄,将沈秋辞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他的身影中。

    在与他目光撞上的一瞬,他唇角微弯,轻哂出了一句,

    “又见面了。长嫂。”

    老夫人看清了来人,气得跳脚,

    “你、你这个野种!你还敢找上门来?”

    裴承韫脸上的笑意一瞬匿下去,

    他目光从沈秋辞身上移开,只定定地看着老夫人,

    “大理寺办案,颠婆休要口出狂言。”

    “???”

    老夫人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窜起身来,

    “你放肆!这里是丹阳侯府,还轮不着你来耍威风!”

    裴承韫冷笑一记,旋而抬手一挥,

    顷刻间,便有十数名兵卫涌了进来,如同一座山一样横亘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结巴道:“你、你要做什么?”

    裴承韫道:“抓你归案。”

    老夫人问:“归案?我犯了何罪?”

    裴承韫看向老夫人手边的桌案,朝着高高垒起的福寿膏微一挑眉,

    “有人举报丹阳侯府兜售福寿膏。朝廷才下令清缴了兜售此物的窝点,却没想到堂堂丹阳侯府,竟成了整个上京最大的毒窟!”

    第56章

    身份暴露!

    “什......什么?”

    老夫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福寿膏,霎时白了脸色。

    启朝严行律法,兜售福寿膏,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裴承韫把这毒窟的帽子扣在了丹阳侯府,老夫人连魂都要被吓飞了,

    她扯着嗓子解释道:

    “我、我没有兜售!这些都是我买来自己用的!”

    “自己用?”裴承韫冷笑,“如今整个上京都寻不出这么些脏东西,你从何处能买来?你若能供出是谁卖给你的,我自会去找那人,不与你为难。”

    老夫人哪儿能供出是从谁那儿买的?

    张嬷嬷方才说,是与一名陌生女子在长街上交易的,

    没名没姓,不知根底,要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这......”

    “得了。我看您老人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若还有什么话,还是回大理寺交代吧。”

    裴承韫沉声喝道:

    “来人,带她走!”

    “我是冤枉的!你们不能这般把我带走!”

    老夫人耍起了横,双手死死扒着桌案不放,

    “我儿会来救我!你们就是欺负家中无男丁,才敢这般糟践我!”

    老夫人手上还有两间铺位,今日一大早,她就打发了裴远舟出去询价,这会儿人还没回来。

    见耍横没用,兵卫还是要上前拉扯她,

    老夫人索性撒起泼来,躺在地上打起了滚,

    “哎呦!老爷!您看见了吗!你招惹回来的孽种,气死了您,现在还要逼死我哟!老爷啊!”

    裴承韫不动声色,静静看着她演戏。

    可老夫人到底是侯夫人,身上还是有着诰命的,

    她这般撒泼,兵卫们也不敢碰她,生怕闹出个什么好歹来不好交代。

    裴承韫见人迟迟不动手,沉声道:

    “她要是活不了了,就由着她去死。出了什么问题,我自担着。”

    “总归今日,这人,我必须带回大理寺问话。”

    兵卫们听了这话,也不再畏手畏脚,

    几个人扯着老夫人的手脚,硬是把她跟个王八似的,四脚朝天的给扛了起来。

    老夫人哭喊不休,“你这个野种!你分明就是要报复我们裴家!你等着,你等我儿回来,一定去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只等老夫人被抬了出去,闹哄哄的侯府才安静下来。

    看完了热闹,沈秋辞转身要走。

    却听裴承韫叫住她,“长嫂。”

    “怎么?你也打算带我回去问话吗?”

    “长嫂说笑了。”裴承韫绕到沈秋辞身前,扬了扬眉,“长嫂昏迷了两年才醒过来,想来对侯府发生的这些污糟事,是不知情的。”

    沈秋辞冷冷看他一眼,开门见山道:

    “那些福寿膏,是你叫人卖给她的,是不是?”

    裴承韫摇头,“长嫂可不敢乱说话。栽赃嫁祸,可是重罪。”

    沈秋辞神色近冷,“你要怎么处置他们,跟我没关系。总之我还是那句话,任何脏水,只要你不往我们沈家身上泼。咱们两个人,便相安无事。”

    裴承韫盯着她,明朗的眸色神秘又危险,

    “长嫂言重了。今日裴某来,除了捉拿那个颠婆归案外,也是另有一事,想要跟长嫂聊聊。”

    沈秋辞不语,只默然看着他。

    裴承韫步步逼近她,直至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身影中,

    才俯首凑近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道:

    “我想与长嫂聊聊,你那个早死的双生妹妹,沈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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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多番试探

    沈秋辞呼吸一窒。

    裴承韫与她的距离很近,强大的压迫感几乎令周遭空气凝结为霜。

    他如此问……是知道什么了?

    沈秋辞后撤一步与裴承韫拉开距离,

    她不显露心底的警觉,只疑惑地看着他,

    “阿辞?裴大人何意?”

    “阿辞……”裴承韫跟着念了一句,嘴角隐约浮现出玩味的笑意。

    不过很快,就见他敛正容色,一本正经道:

    “没什么,只是听说令妹当年,是被烛阴贼子掳走,贼子为了报复沈将军,所以活烹了她泄愤?”

    沈秋辞垂下眼眸,微作伤感地点了点头,“正因如此,如今祖坟埋着的仅是阿辞生前的衣冠。可怜她年幼遭此横祸,连尸骨都寻不见。”

    裴承韫道:“沈将军从前与我有恩,而今长嫂与我更是沾着亲故,阿辞也算是我的妹子,我也希望能为她尽一份力。”

    他压低声音,“圣上当日安排在烛阴的细作叛逃,前阵子被大理寺捉拿归案,昨日押送回京,严刑之下交代出了一些事,我觉得长嫂应该会感兴趣。”

    沈秋辞一愣,“什么?”

    裴承韫道:“十二前烛阴的确从启朝绑走了数名武将的家眷,试图以此逼迫武将就范。奈何武将不惧威胁,仍强势进攻烛阴。贼子奸计未能得逞,恼怒之下便将这些武将的亲眷活烹了泄愤。”

    他顿一顿,忽而抬眼与沈秋辞的眸光对上,

    “但……长嫂的妹妹,并不在其中。”

    闻言,沈秋辞的心跳几乎漏掉半拍。

    她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不在其中?可他们明明说已经将阿辞……”

    “他们那般说,纯是为了报复沈将军,故意气他。”

    裴承韫道:“那细作交代,阿辞在被掳回烛阴的途中,一日夜里趁人不备跳下马车。而她跳车的地方,旁边就是万丈深渊。

    他们找了一夜,直到拂晓也没找到人影,只看见了悬崖边有明显的坠崖痕迹……所以,令妹并未被活烹,而是有很大概率因坠崖而亡。”

    沈秋辞悬着的心略微安定些,只是脸上密布的愁云并未消散。

    她默然少顷,红着眼道:“多谢裴大人告诉我这些,若阿辞当真是坠崖而亡,总也好过被活烹折磨至死。还请裴大人告诉我阿辞当日坠崖的具体地点,我想安排人沿着山路寻一寻,若能寻见尸骨带回上京安葬,也算是让阿辞魂归故里,入土为安了。”

    裴承韫颔首应下,继而刻意压低了声音,话里有话地说道:“这事长嫂放心,我已安排人对阿辞坠崖之地大规模搜索。那地方人迹罕至,也少有猛兽出没,想来阿辞若当真坠崖而亡,是不会找不到尸骨的。”

    他盯着沈秋辞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又道:“另外……长嫂操持侯府事物辛苦,平日里也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听说长嫂曾因小产而伤及根本,我认识一名妇产千金一科的圣手,可叫他为长姐诊断治疗,或可妙手回春。”

    沈秋辞眸色一沉,冷着声音说:

    “多谢裴大人好意。不过我的身子是什么情况我最清楚,不劳您费心。”

    她转身欲走,

    下一刻,却被人擒住了她的手腕。

    “裴大人?”

    裴承韫笑着打量她,“为何长嫂对着我,总像是一只……心虚的狸猫?”

    说着,

    他擒着沈秋辞手腕的手,快速探到了她的脉搏上。

    第58章

    唤你阿辞

    压迫感在裴承韫的指腹搭在手腕上时,顺着跳动的脉搏输送到了全身。

    沈秋辞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长姐自小产后宫体受损,此生再不能有孕。这件事在上京高门间并不算是秘密。

    而她,却未经人事。

    她与长姐的脉象全然不同,裴承韫只需略通医术,便可从她的脉息中探出不妥。

    沈秋辞迅速抬起手腕,从他掌心挣脱。

    她后退一步,厉色看着裴承韫,语气冷硬,

    “男女授受不亲,裴大人自重。”

    裴承韫目光落在沈秋辞的手腕上,

    她手腕间白皙的皮肤渐渐攀上一层薄粉。

    方才他擒着沈秋辞的力度不算大,但对于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妇人而言,若想挣脱,绝非易事。

    沈秋辞似乎也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疑色,

    于是自然地垂下双手,长袖将绯色掩住。

    裴承韫道:“裴某愚钝,并不懂医,却不知长嫂是在怕些什么?”

    他活动着手指,攥了攥拳,

    “不过长嫂方才推开我的力道,可不像是你这般弱质女流……该有的力道。”

    沈秋辞默然不语。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被一步步引导着,卸甲投盔暴露在他面前。

    良久,她瞪着裴承韫,沉声道:

    “女子清白大于天,裴大人这般与我拉拉扯扯,叫人看见不会说你什么,却会议论我水性杨花。我担不起这样的骂名,还请裴大人自重。”

    “长嫂别这般瞪着我。”裴承韫作势摸了摸脖颈,口中轻嘶一声,“我胆子小,怯得慌。”

    沈秋辞冷道:“既胆子小,就快些回府上躲着庇着。免得哪日被那凶犯盯上,再抹了裴大人的脖,倒成了上京一大憾事。”

    说话间,追月缓步入内,冲裴承韫拱手一揖,“大人。”

    他看了沈秋辞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秋辞横了二人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追月这才道:“大人,丹阳侯世子此刻人在赌坊,可要将人带回大理寺一并审问?”

    裴承韫盯着沈秋辞离去的方向,随口道:不必,他自己会来找我。”

    追月顺着裴承韫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此刻沈秋辞早已入了碧玺堂,庭院里空无一人。

    他抓了抓头皮,问:“大人看什么呢?”

    “喵~”

    一只狸花猫忽而从梅树后头窜了出来,踱步走到裴承韫足边,用脖颈蹭着他的锦靴。

    “哪儿来的野东西?走走走。”

    追月冲狸花猫跺脚恐吓,怎料猫儿并不怕他,反倒炸起毛发冲他凶了一声。

    “哟呵?还挺凶?”

    追月伸手要去逮它,

    裴承韫先他一步,俯身将它捞了起来。

    狸花猫钻进裴承韫怀中,深棕色的眸子得意地盯着追月,炫耀似的喵喵叫着。

    裴承韫挠了挠它的下巴,唇角不禁弯起,

    “回去吧。”

    追月纳闷道:“大人,这猫崽子凶得很,您是要把它带回大理裴承韫轻轻捋顺狸花猫额顶炸起的毛发,瞧小家伙在他怀里舒服地眯起了眼,笑道:

    “猫捉鼠,带回去添点生气也是好的。”

    他盯着小猫那双深棕色的眸子,自言自语道:

    “小东西,叫你什么好呢?”

    他抬眸,朝着碧玺堂深深望了一眼,眸底闪过几分戏谑的光,

    “有了。日后便唤你作……阿辞。”

    第59章

    祸水东引

    碧玺堂。

    沈秋辞前脚才回到房中,夏裳就急急追了过来。

    方才裴承韫来侯府时,正赶上她出门采买并未在府上,

    回来的时候与裴承韫打了个照面,瞧着他带着一大批人离去,还以为是他又来寻沈秋辞麻烦了,于是忙问:“姑娘,那厮是又来找您麻烦了?”

    沈秋辞道:“他不是来找我麻烦,而是来找丹阳侯府的麻烦。”

    细说之下,夏裳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夫人兜售福寿膏?她自己都买不到那东西,如何会去兜售?”

    沈秋辞笑,“大理寺的人办案都是讲究证据的。大理寺卿说她兜售,她就是兜售,咱们理这烂事做什么?”

    夏裳点了点头,“世子一大早就拿着老夫人名下的两家铺子契约出去询价。等下他回来若是看见老夫人不见了,一定会缠着姑娘问前问后,想来也是头疼......”

    “所以我并不打算在府上待着。”沈秋辞想了想,道:“揽月阁那位应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侍奉婆母向来尽心,若是她知晓了此事,肯定会想尽办法去救婆母出来。”

    她唤夏裳上前来,附耳道:“你去找一趟薛吟霜,按我教你的法子告诉她......”

    *

    揽月阁。

    自从老夫人那日按着薛吟霜在沈秋辞门前磕了一百个响头后,薛吟霜便对她怨气颇深。

    她本以娇容为傲,而如今额头上的伤虽然已经愈合,但结出的那一层厚厚的痂却十分碍眼。

    薛吟霜问过郎中,结痂掉了可会在表面上留下疤痕来。郎中嘴上虽然说着不会,但从他闪烁的眼神中也不难看出,他是在说谎。

    薛吟霜最重容貌,也自知裴远舟能被她迷成这般,全是因着她这副皮囊。

    从前她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裴远舟总是鞍前马后将她照顾的妥帖,

    可这两日,裴远舟来她房中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

    这会儿兰翠刚给薛吟霜换完了药,她看向铜镜中额头上的破溃处,皱着眉头问道:

    “兰翠,你说世子这两日与我疏远,是因着我不似从前好看了吗?”

    “娘子多虑了。”兰翠温声劝道:“世子这两日一直都在忙着卖铺子的事脱不开身,但心总是向着娘子的。”

    她将温在暖炉上的燕窝端给薛吟霜,“您瞧,这上好的官燕不都是世子爷给您买来的?如今侯府从上至下都在节省开支,独独是为了您,世子爷才肯这般。”

    “可这有什么用?”薛吟霜心不在焉地用汤匙搅动着氤氲着热气的燕窝盅,“从前我用的都是血燕,如今这些官燕,也不过就是燕子毛挑得干净了些,终究是比不了从前的。他要是再将那个死老婆子名下的两间铺头卖掉了,我儿与我往后的日子,岂不是更没了指望?”

    “薛小娘,出事了!”

    门外,婢女焦急的呼喊声打断了薛吟霜的话。

    她蹙眉朝着门口瞥了一眼,兰翠从窗户缝望出去,低声回话道:

    “娘子,是大娘子房中的夏裳。”

    “她?”薛吟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起来,“她来做什么?你去告诉她我歇下了。”

    兰翠清了清嗓正要喊话,却才走到门口,房门便被夏裳用力推开。

    兰翠拦住她,“你这是做什么?主子还没发话,你如何能硬闯?你再是大娘子房中的人,也不过是个婢子,怎能这般没规矩?”

    夏裳懒得理她,侧身绕过她后,径直往内室跑去。

    薛吟霜坐在暖坐上,见夏裳就这么虎头虎脑地闯了进来,她虽气闷,但也不敢质问什么,只得沉着脸色问道:

    “你来的这样急,可是大娘子有吩咐?”

    夏裳焦急道:“大娘子一早离府了,奴婢也不知是去了何处。眼下世子和大娘子都不在,府上遇着事,奴婢只能来找您要您拿个主意。”

    薛吟霜脑袋一歪,“什么?”

    夏裳道:“方才大理寺来人,以老夫人兜售福寿膏为由,把......把她老人家给抓走了!”

    “哈?”薛吟霜表情明显愣了一瞬,“抓走?老夫人有诰命在身上,且侯府也不是他大理寺想闯就闯的,这......”

    她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她当然不想管这个烂摊子,私心里更觉得那老婆子被带走了更好,要是能在大理寺被用些刑罚,也算是帮她报了当日磕头的仇了。

    可夏裳却道:“张嬷嬷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许多福寿膏,大理寺的裴大人来的时候,那些福寿膏就摊开放在桌面上,被逮了个正着。老夫人说不出福寿膏是从何处买来的,裴大人便下令将她带回大理寺审问。奴婢实在是慌了,只好请您来做主。”

    “做主?这个家我能做什么主?”薛吟霜没好气道:“我不过就是世子的一个妾,难不成我还能闹到大理寺去?你有功夫与我说这会子话,还不如快些派人去把世子寻回来。”

    夏裳一拍脑袋道:“对啊!奴婢真真儿是吓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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