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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江苜坐在地上,低头捂着脸,轻笑一声,语气有点无奈说:“我都说了,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你冲上去干什么?”

    “那你又冲上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他如果动手,我制住他你赶紧跑,你都忘了?”凌霄急得尾巴直摇。

    江苜这样的智商和记忆力,怎么可能忘。只是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干。

    江苜撑着凌霄的手臂,摇摇晃晃站起来,甩了甩还有点晕的头,对程飞扬说:“是李钦出事之后,我去祭拜林茑,凌霄才知道的。”

    江苜摸着脖子坐下,对程飞扬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你答应我,别当着凌霄的面动手。”

    江苜向来是个识时务,又爱探寻别人底线的人,面对僵局,他又总是那个最乐意去打破僵局的人。

    程飞扬非知道真相不可,自己如果死都不说,他肯定还会动手。而他一旦对自己动手,凌霄必定会上前制止。

    凌霄打不过程飞扬,和程飞扬必须知道真相,这是两条份量相当的铁律。

    如此一来,自己的妥协和坦白是唯一打破死局的办法。

    程飞扬见他肯说,便也坐了下来,说:“我要知道,顾如风和秦谌在林茑之死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跟顾如风聊了十分钟就让他自杀,怎么让张辰飞意外出车祸,又是怎么让。。。让秦谌杀了李钦。”

    江苜垂着眼皮,看向地面。这是他从事情败露到现在,第一次露出类似回避的神情。

    江苜偏头去看凌霄,说:“你不要在这,让我和他单独说。”

    凌霄摇头,说:“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程飞扬见此,似笑非笑得看着江苜说:“原来你也有怕的。”

    江苜冷冷得看着他,眼神像冰削成的利刃,说:“你最好别说太多话。”

    “你怕了,我还以为你对你做的事多问心无愧。”程飞扬说不清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看着江苜说:“你怕凌霄知道!”

    江苜脸色前所未有的冷。

    “你是怕你那些手段被他知道吗?你是不是还想对付他?”程飞扬追问。

    江苜听了这话,却反而平静了下来,重新回到松弛的状态。他问凌霄:“你怕我对付你吗?”

    “你会吗?”凌霄问他。

    “我不会。”江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毫不回避得看着他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伤害你。”

    “既然如此,你怕什么?”程飞扬问。

    江苜没理他,依然对凌霄说:“你相信我吗?让我和程飞扬单独聊可以吗?”

    凌霄依然摇头,说:“我不会让你们独处的,我必须在旁边看着你。”

    江苜皱了皱眉,似乎拿他没办法。过了许久,他才说:“你听了,会觉得我很可怕。。。”

    程飞扬闻言猛得抬起头,看着江苜,心想你怕的居然是这个。

    凌霄说:“你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怕你啊。”

    江苜半晌不语,最终让步道:“好吧。”

    江苜深吸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林茑死前大概半年开始,李钦强迫林茑发生性行为,这个你是知道的。”江苜看着程飞扬。

    程飞扬闭了闭眼,做出无意义的解释,说:“我是在林茑死后才知道的。”

    “嗯。”江苜点点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继续说:“李钦强迫了林茑一段时间,后来有一次,被秦谌撞破了。”

    江苜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程飞扬屏住呼吸,直觉告诉他,江苜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很残忍。

    “事情被秦谌撞破之后,李钦为了封他的口,邀请他一起上。”

    江苜眼里不见悲喜,说得异常平静。

    程飞扬闻言,牙关紧咬,腮部隐隐跳动。

    “这种尝试可能打开了李钦心里的某扇大门,他开始带林茑去参加殷显的派对。”

    “期间,林茑多次向作为校领导的张辰飞求助。但是都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最后张辰飞甚至还主动告知李钦,林茑揭露他的事。”

    “为此,林茑遭遇了更多来自于李钦的惩罚。”

    “林茑就是在那段时间,认识了顾如风。顾如风温柔体贴又有地位,简直是个可以从地狱里把林茑拉上来的人。”

    “林茑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顾如风,换来的是羞辱、谩骂,以及一句让他去死的恶毒诅咒。”

    “就在林茑向顾如风坦白的当天,他从拿云楼上跳了下来。”

    “我和林茑都有一个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身边觉得合适的书籍寄回老家,给我们的一个长辈。由她整理之后,帮我们捐给母校的图书馆。”

    “林茑决定自杀的那一天还不忘最后一次做这件事,可能是因为神思恍惚,他把自己的日记本也放在里面一起寄出去了。”

    “去年暑假,我接到那个长辈的电话,回了趟苏南,接手了那个日记本。”

    得知林茑死的那天开的,他就成了被遗忘在这世间的一缕魂魄。

    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虫蛀了,心也空朽了,空洞的像一个茧壳。

    他崩溃过,绝望过,竭力得压制内心的愤怒和对老天的怨怼。

    而那本日记的出现,则直接把他这一具空壳变成了索命的厉鬼

    第84章

    江苜说:“我杀的第一个人是顾如风,这你们都知道。顾如风在林茑之死这件事中,是压垮林茑的最后一根稻草。顾如风在一次南大的演讲中和林茑认识了,并且对林茑表现出了非常高度的热情和兴趣。在林茑眼里,他温文尔雅,是个非常绅士且包容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林茑最崩溃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江苜接着很客观的继续说:“顾如风这个人,表面上很有欺骗性。说他伪君子也好,假绅士也好。总之不能否认,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人体盛的酒会上。当时我和桂嘉言在一起,他主动走过来打招呼。然后我就认出了他,并且开始观察他。”

    江苜语气平静,说道:“他第一眼看到我时,就对我有表现出了很强的性冲动。眉毛上挑,瞳孔放大,大拇指在衣服上不断摩挲,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

    程飞扬表情有些微妙,打断他:“这种事,你能看出来?”

    江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中甚至还有一丝同情,说:“我能。”

    程飞扬表情更加古怪了,垂下眼皮,没注意到凌霄朝他看了一眼。

    江苜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们知道的,我对一个人的神态总是特别敏锐。总之我能看出他对我很有兴趣。当时,他在和桂嘉言说话的时候,眼神也在不停的掠过我。”

    “第一次见面,我没打草惊蛇,只是随便和他聊了几句。比起他那虚伪的、雕琢过的语言,我其实对他的行为动作更有兴趣。”

    “然后就是人体盛宴被推出来的时候,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围在那里,你还有印象吗?”江苜看向凌霄。

    凌霄点点头,他当时没怎么看那个女体盛,眼睛一直跟着江苜,但是这件事总归还是记得的。

    “当时我一直看着他,我注意到他在佐藤一郎说话的时候,就开始特别。。。亢奋。”江苜想了想,用了亢奋这个形容词。

    接着说:“他一开始在看着那个女体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冲动,反而是在佐藤一郎说话的时候,开始表现出了性冲动。”

    凌霄脸有点黑,说:“难道他对佐藤那个老家伙有性趣?操,口味真他妈重。”

    江苜摇摇头,说:“并不是,他当时根本没有看佐藤,眼睛是落在女体盛上的。我当时也有些困惑不解,我甚至猜想是不是佐藤的声音让他兴奋。因为有些人就是声控。还是后来在车上,跟你聊的那句话,你说顾如风很没品,喜欢找良家。我当时就有了一个猜测,但是并不能肯定,还需要其他的佐证。”

    “什么猜测?什么佐证?”凌霄问。

    江苜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接着说:“我当时在酒会上,听到别人议论顾如风,似乎提到了他小时候的事。于是我在跟桂嘉言闲聊的时候得知,在顾如风被顾家收养之前,是住在蝇区的。而且他在被收养那一年,发生了一件轰动到足够成为新闻的事。只是桂嘉言当时年龄也很小,对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于是我想到去查当年的新闻,可是当时是纸媒时代,那时候的新闻在如今的网络上根本查不到。我想了很多办法,有试过联系当年的报社工作人员,也试过去有收藏旧报纸癖好的人家里找当年的报纸。但都没找到。”

    凌霄心想,能找到才奇怪,十多年前的新闻,还是地方报纸上的。

    “到了最后,我突然想到了市图书馆。南洲市图书馆有一个仓库,专门用来放历年报纸。我以要做研究历年新闻事件为由,说通了市图书馆的仓库管理员,让我进去查当年的报纸。”

    “我费了很大的功夫,还塞了红包,才让那个管理员同意我在周末的时候进去,他只给了我两天的时限。”

    凌霄知道他指的是那次他把江苜打成脑震荡的那次,当时江苜拖着病体都要去图书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江苜看了凌霄一眼,很明显也想起了当时的事。但是他没做停顿,接着继续说。

    “我在里面查了一天半,终于翻到那张报纸。只有豆腐块大小的版面,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蝇区在当时是一个令人闻之掩鼻的地方,脏乱差,到处充斥着恶臭。住在里面的人分三种,□□、流氓、瘾君子。那里的人,有一半都有艾滋病,剩下的一半也有各种各样的性病,是堪称毒瘤一样的存在。”

    “顾如风当年被一个男人侵犯,正好赶上警察冲业绩,去蝇区行动,救出了顾如风。顾家当年正在准备上市的重要阶段,为了企业正面形象,以做慈善的心态收养了顾如风。”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我结合在人体盛宴酒会上,顾如风的表现。心里的猜测也更加明朗。”

    “什么猜测?”程飞扬也忍不住开口问。

    江苜仍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凌霄:“你还记得当时顾如风有一段时间在打听我吗?”

    凌霄点点头,当时他和江苜闹了一场分开了一段时间。就是那个时候,邵林说顾如风在打听江苜。

    江苜接着说:“这说明我猜的不错,他当时确实对我有性冲动,可后来突然又对我失去了兴趣。我结合了所有的线索,几乎可以确定了我的猜测。”

    凌霄再次发问:“到底什么猜测?”

    “顾如风只对有某种特质的人有性冲动。”

    “哪种特质?”

    江苜问他:“你觉得,林茑,我,女体盛的女孩儿,顾如风交往的良家,我们这些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凌霄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眼睛微微睁大。

    “对,这种特质就是干净。但是不仅仅是看起来干净,就好像他一开始对我有性趣,但是后来再见到我的时候,完全没有性冲动。想来无非就是在他打听我的时候,听人说我跟你在一起了。我不符合他心里的干净。”

    “处。。。处子情结。”凌霄说。

    “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凌霄迟疑着开口:“可是林茑,他。。。”

    江苜眼神黯了黯,说:“顾如风刚开始并不知道林茑的遭遇。林茑外表是一个,非常干净、温柔、内向、害羞的人,完全符合可以吸引顾如风的标准。”

    “所以顾如风一开始对林茑很温和,但是知道林茑的遭遇之后,态度马上变得可以说得上是恶毒。”

    凌霄闭了嘴,没说话。

    江苜深吸两口气接着说:“这些都成了我推断顾如风性癖的依据。”

    “真的是处子情结啊?”

    江苜摇头,回答:“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我回想当时人体盛宴酒会上,他也是在听到佐藤说到“干净”、“处女”这样的词汇的时候才开始表现出亢奋的。”

    “但是后来我发现他不是我们所认为的那种,常规意义上的处子情结。很多处子情结的人,是希望自己共度余生的另一半是完整纯洁的给自己的。而不是像顾如风这样,更像是处子的掠夺者。”

    凌霄从刚才开始,眼睛就一直瞟江苜。

    江苜实在忍不住了,问他:“怎么了?”

    凌霄咳了两声,问:“你有处子情结吗?”

    程飞扬闻言也抬头看向江苜。

    江苜微微一愣,说:“没有。”

    “哦。”凌霄声音有点低,说:“你接着说。”

    江苜被他一打岔,有点忘了自己说到哪了。

    程飞扬提醒他:“处子的掠夺者。”

    “嗯,顾如风更像一个处子掠夺者。他并不珍惜那些人,好像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我接着又想,这可能是他比较独特的性癖,以收割处子之血为战利品,当做自己值得夸耀的战绩,以这样的战绩来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可是经过我的一些了解,我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他并没有对这种事表现出炫耀行为。然后我想起,每次见到他,他身上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并且很浓重。”

    “以此我猜测他应该是有洁癖,生活洁癖,以及性洁癖。”

    “为了确认这一点,也为了对顾如风有更深的了解,我查到了他曾经的一个女朋友。那个女孩子开了一家蛋糕店,还开设了烘焙课程。我在网上定了她的课,去了几次,慢慢和她熟悉了起来。”

    “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天真无邪,性格很好。但是时不时的会流露出一些忧郁和伤感。和她见了几次面之后,我通过一些心理学技巧快速取得她信任,让她很快的向我敞开了心扉。特别是在知道我的职业是心理医生之后,她开始跟我倾诉很多。其中就包括她心里最接受不了的事,就是被初恋男友抛弃的事。”

    “我通过她的描述,确定她说的初恋男友就是顾如风。她说了顾如风最初的温文尔雅,绅士有礼。他们刚在一起的甜蜜浪漫。以及最后突然和她分手时的决绝无情。她对这段感情一直没有释怀,因为根本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就分了手。”

    “我问她,分手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或者有没有什么契机。她说完全没有,他们在一起只有一个礼拜,她都还没有回过神,就被甩了。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还没有顾如风追求她的时间长。”

    “到了这会儿,我大概明白了顾如风对于干净的定义。按说一个人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并且对他忠贞不渝,这样的人怎么样都不能算不干净吧。可是他偏偏就是这样,和他发生过性关系的人,无论多好,没几天就会被他当成脏抹布一样丢掉。”

    江苜看向凌霄,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凌霄摇头,说:“这种变态的想法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

    江苜平静无波的看着凌霄。

    程飞扬哼了一声。

    凌霄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是变态。理解变态想法的人不一定是变态,可以仅仅是因为你聪明。”

    江苜继续说:“他觉得这些人不符合他定义的干净了,可是又是谁把这些人弄脏的呢?”

    江苜自问自答:“是他自己。在他心里,他自己就是脏的。”

    程飞扬和凌霄闻言一愣。

    “因为这种偏激的想法,所以他对性伴侣的要求是干净。而当这些性伴侣和他发生了性关系之后,他又认为这些人被他弄脏了,于是又把这些人抛弃,去找下一个干净的。”

    两人闻言都皱起了眉。

    江苜问:“你们觉得这种行为,像什么?”

    “什么?”

    江苜轻声吐出两个字:“清洗。”

    “清洗?”

    “对,他在用这些干净的人,来清洗自己。就好像我们用清水洗澡,洗完之后就会把脏水倒掉。而顾如风,也会把这些清洗过他的人当成脏抹布一样丢掉。”

    凌霄喃喃道:“这小子这么扭曲啊?”

    “确实扭曲。我当时就意识到,形成他这种扭曲性癖的经历,就是我弄死他的关键。”江苜声音清冷,语调平稳,很适合用来朗读艰涩深奥的研究报告,但是当他说到“弄死”这两个字的时候,让人忍不住一惊,仿佛暗藏着凌厉的冷箭。

    程飞扬和凌霄都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结果江苜举起空荡荡的手腕看了一眼,说:“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苜2.0超级酷的

    第85章

    凌霄看了眼时间,发现都下午了,他们错过了午饭时间。

    江苜说:“叫外卖吧。”

    凌霄这会儿确实也没什么心思做饭,不过他也没叫外卖,而是对程飞扬说:“楼下有家黄鱼面味道不错,我去打包。你跟我一起?”

    程飞扬瞟了他一眼,压着火问:“你怕我干什么?”

    凌霄心想,我怕你杀他,还怕你上他。

    不过这话他当着江苜的面,还是没说出口。

    江苜却好像猜到了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对凌霄说:“没事,你去吧。”

    凌霄还在犹豫不决。

    江苜看着程飞扬,微笑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对吧?”

    程飞扬冷哼一声。

    凌霄想了想,最终还是对程飞扬二十年的了解让他放下了心来。更何况,程飞扬把子弹都卸给他了。他如果真要杀人,也用不着这么做。

    于是,凌霄就自己下楼去买黄鱼面了。

    凌霄走后,鸟鸟跳到江苜的膝盖上窝着。江苜看都不看程飞扬一眼,低头挠鸟鸟的脖子。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程飞扬突然开口问他:“你真能看得出来?”

    江苜抬头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程飞扬问的是什么。问的是关于他能看出别人的性冲动这件事。

    江苜呵了一声,问:“你不信?”

    程飞扬不语。

    江苜声音很轻,说:“那天,在佘山,林子里。你是梦到了什么吧?”

    程飞扬呼吸一窒。

    江苜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那夜之后,你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程飞扬在心里骂了句娘。

    江苜手指灵活熟练的挠着鸟鸟的脖子,一副无所事事的悠闲状,说:“其实我挺好奇的,我在你的梦里,是男的还是女的?”

    毕竟程飞扬觉得他尿尿都该蹲着。

    程飞扬感觉身上都要烧着了,轰然站了起来。死死的瞪着江苜。

    江苜一脸无羞无恼,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一种不好跟人讨论的话,也没有被冒犯的觉悟,似乎不把这个当成个事。

    “你真对这个好奇?”程飞扬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反倒在这人面前露了怯,干脆顺着江苜谈,把他谈的不好意思。

    “梦和性,都是最能解析一个人的。你愿意说,我听听也无妨。”

    程飞扬坐回去翘着二郎腿,笑得阳刚俊朗,带着一种报复的心态讲述自己的梦:“你在我梦里是个男的,一直哭着求我,求我饶了你,还一直喊疼,疼得满脸都是泪。”

    程飞扬眯眼看着他,等着从他脸上看到羞恼、耻辱的表情。

    结果江苜真的只是露出一种思考、解析的表情,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说:“你那么早就对我有那种心思了?”

    “什么?”

    “人的梦都是由潜意识构成的,你说我在梦里一直哭,是因为记得凌霄揍陈玄那次说他碰我我都哭。你说我一直喊疼,是因为你曾经撞见我吃止疼药。”

    程飞扬瞬间有一种败下阵来的感觉,因为江苜一本正经的分析,更因为江苜一眼就窥破了他的欲望起始。这使得他产生了一种愤怒,他沉声说道:“江苜,你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做点什么吗?”

    江苜依旧镇定得很,说:“电梯的运行速度、距离面馆的距离、面馆煮面的效率。我算了算,大概二十分钟以内,凌霄就会回来。”

    然后他才抬头看了程飞扬一眼,最后烧了一把旺火,他问:“你那么快啊?”

    “。。。。。。”

    程飞扬觉得自己一点脾气都没了,这个人,怎么这么会一脸淡定的点火!

    凌霄果然是在二十分钟之内就回来了。

    三人吃完黄鱼面,又惬意的喝了会儿茶。

    江苜接着讲述:“弄死顾如风的关键,还记得我说的我找到的那份报纸吗?”

    凌霄问:“那个报纸上到底是什么内容?顾如风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被猥亵吗?”

    “对,他被蝇区的一个男人长期猥亵,当时他才十二岁。我说了,蝇区的人一半患有艾滋病,剩下的一半也几乎都患有各种各样的性病。但是很显然,顾如风运气比较好,并没有染上病。可是他身体虽然没有染病,但是心里却一直对这种事有深入骨髓的恐惧。这点从他的清洗行为和严重的洁癖上,都能看出来。”

    凌霄迟疑了一下,说:“这么说来,他其实也是很可怜的。”

    江苜没有直接说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简单粗暴的话,而是说:“看一个人可怜还是可恨,不能这样单看。你得先知道,他是因为可怜才变得可恨,还是因为可恨才变得可怜。这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话凌霄听了耳熟,是江苜之前评价穆楚时说过的。

    刚想到穆楚,就听到江苜说:“然后我找到了穆楚。”

    江苜说到穆楚的时候,眼睛朝凌霄看去。

    凌霄再一次听到穆楚的名字,眼皮一跳。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早早的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怎么阴魂不散的。

    江苜收回停留在凌霄身上的视线,垂下眼皮,接着说自己的:“穆楚出现的时机非常好,简直是天赐的礼物。我是在御都认识他的,当时在洗手间,他打电话在那里哭。我听到他在电话里的谈话,是在和医院商量手术的事。我注意到他的外形和气质,是可以吸引到顾如风的那一种。”

    “于是我和他攀谈,了解了他的情况。”他看了看凌霄,说:“他妹妹重病是事实,他为了妹妹去御都上班也是事实。我提出赞助他妹妹手术费,并且在当天就给他转了二十万。”

    凌霄皱眉,问:“你是想让他帮你做什么吧,比如接近顾如风?你就不怕你给了钱他就跑了?”

    江苜说:“跑了就跑了吧,他妹妹需要手术费是事实。能救一条命,这笔钱花的怎么都不算亏。”

    “然后呢?”

    “穆楚妹妹的手术费大概需要四十万,我先给他转了二十万,并承诺事成之后再给他二十万。他问我,需要他做什么?我说,需要他去和一个人上床,并且牺牲掉在这个人心里的名誉。”

    “他同意了?”

    “他同意了。”

    “我让穆楚从御都辞职,然后回学校读书,接着就想办法让他和顾如风偶遇。顾如风果然对穆楚一见钟情,很快对他展开了攻势。”

    “然后在他们发生了关系之后,我故意过去撞到他们约会的画面。当时我什么都没打算做,只是让顾如风知道,我看到他们在约会而已。这是为了给后面的计划做铺垫。”

    凌霄想起来了,问:“就是在电影院碰巧遇到他们那次?”

    江苜摇摇头,说:“就是那次,但不是碰巧。穆楚告诉了我他们要看的电影的场次,我是算着时间过去的。”

    凌霄想起那天,江苜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要不要去看电影。他当时还很高兴,在心里默默把那次当成他们第一次约会。

    结果真相居然是这样的,他心里忍不住有点酸涩。

    江苜并没有察觉到凌霄的低落,接着说:“然后没几天,顾如风就甩了穆楚。穆楚当天就告诉了我。”

    “接着我再见到顾如风的时候,就状似无意的和他闲聊。然后我提起了穆楚,我说:“顾先生最近有没有见到穆楚?”

    顾如风:“没有,已经不联系了。”

    江苜说:“那就好,穆楚最近出事了。”

    顾如风问:“什么事?”

    “穆楚好像吸毒,还有艾滋病。前几天我在街上看到他,瘦的皮包骨一样。”

    “艾滋病?”顾如风声音都变调了。

    “是啊。不过也不奇怪吧。”江苜淡淡道。

    顾如风追问:“什么意思?”

    江苜说:“穆楚干那个的,有艾滋病也不奇怪吧。”

    “干哪个的?他不是学生吗?”

    江苜嗤笑一声,说:“对,学生。他干那个只是副业。”

    “到底是干什么的?”

    江苜讶然问道:“你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他在御都做少爷的啊。”

    顾如风当时脸都白了,半天说不出话。”

    凌霄:“你真够损的,你这样会把他吓阳痿的。”

    江苜笑了笑,不在意道:“只是阳痿岂不太便宜他了。”

    “然后呢?”

    “然后他肯定会让人去御都打听,然后就会打听到穆楚确实在御都上过班的消息。”

    凌霄默了默,说:“其实御都管理很严的,里面的人都是持健康证上岗的。”

    江苜看了他一眼,良久后道:“你挺了解啊。”

    凌霄说:“我就随口一说。”

    “顾如风也只会随口一问,他不会问太多。只要知道,穆楚确实在御都上过班就足够了。”

    “后来再见顾如风,我发现他的状态已经开始变了。我时不时的把话题引到穆楚身上,唏嘘道:“好好一个年轻人,这下全毁了。”“以后可怎么办?”“得了这个病,这辈子算是完了。”“听说艾滋病的潜伏期很长的,有些人病了十几年才知道。”

    “这些话,可以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远的有当年性侵的他的那个男人,近的有做过少爷的穆楚。这两个人,形成了两股压力。可以死死勒紧他的喉咙,让他每一天都活在恐惧中。”

    “然后直到除夕那天。。。”

    程飞扬打断他:“等等,你让他在除夕那天跳楼,是有什么用意吗?”

    江苜说:“没有,就是赶巧了。不是除夕,就是初一,要不就是初二。反正我不会让他活过元宵节的。”江苜抱着鸟鸟,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程飞扬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语气中轻描淡写的残忍给震慑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除夕那天你到底和顾如风说了什么?让他下定了跳楼的决心。”

    江苜笑了笑,说:“其实也没说什么,前期铺垫已经足够了,只要轻轻推他一把就行了。我只不过是反复在他面前提起干净、脏东西这些话。然后暗示他跳下去,死了就一了百了。”

    程飞扬觉得背脊发麻,但还是有点不可置信,问:“就这样就行了?”

    “觉得很容易是吗?”江苜问他,接着说:“语气、神态、逻辑重音、停顿,在最精准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

    “除了这个,我还用一张没有登记过的手机号给他发了几条信息。以穆楚的口吻,告诉他自己得了艾滋病,让他赶紧去检查。另外我还用一台备用手机,定时拨出电话到我的手机上。我假装接到了一个男人打来找他的电话,把他描述成当年性侵过他的那个人。”

    “这么做是为了把他内心最深处,对于幼年经历的恐惧也挖出来。”

    凌霄和程飞扬听完,久久不语。看似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实际实施起来其实很难。

    如何从蛛丝马迹中准确的探到对方的“死穴”,仅仅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需要绝对的敏锐和逻辑。然后根据对方的心理状态,在最准确的时间点给出致命的打击。心思狠绝,手段冷辣。

    第86章

    江苜说:“他被性侵的经历造就了他的阴影,这种阴影多年不散,对他的影响力巨大,可以说是他的死穴。”

    江苜默了默又说:“其实被侵犯过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只是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有些人害怕和实施性侵的人有相似特征的人,比如有些女人被男人性侵后,对所有男人都充满恐惧。还有些人害怕暴力,有人甚至害怕当时的环境,乃至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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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从刚才开始就沉默,几次张嘴想说话都顿住了。他甚至想让江苜不要再说下去了,这对江苜太残忍了。

    他抬头看江苜,和江苜的视线对上。

    江苜收回视线,停顿了一会儿。

    程飞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两眼凌霄和江苜。没有催促,让江苜慢慢说。

    然后江苜接着说:“干净是顾如风的死穴,他幼年经历造成了他这种扭曲且病态的性癖。我让这种经历再次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没有别的出路了,只能死。”

    凌霄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问:“可是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能影响到他现在的行为吗?”

    “能。”

    “你怎么这么肯定?”

    江苜看了他一眼,说:“我就是肯定。”

    他说的笃定,仿佛。。。仿佛自己有过切身经历。

    江苜垂下眼皮,说:“别小看童年阴影。要摧毁一个人,童年阴影永远是最好用的武器。”

    程飞扬突然发问:“如果你没有认识穆楚呢?”

    “既定的事实做假设只能反过来推导。比如说,我是因为认识凌霄,所以才认识穆楚。如果我不认识穆楚,那么反过来推导就是我也不认识凌霄。”

    “如果我不认识凌霄,那我至今还是完璧之身。”江苜说到完璧之身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有点讽刺,接着又淡淡说:“我会自己上。”

    凌霄和程飞扬闻言,都没有说话。

    江苜不是在开玩笑,为了报仇,他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程飞扬忍不住问:“顾如风就只是说了林茑几句,你就要他的命?”

    江苜看着他,眼神平静,说:“是啊,几句话就能要一个人的命。他能用几句话要了林茑的命,我为什么不能用几句话要了他的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如风的经历和林茑也算同病相怜了吧。可是他既然能因林茑的经历说出让林茑去死的话,那么我同理推断,有同样经历的他是不是也该去死呢?”

    江苜有自己逻辑,不管这种逻辑是否符合大众道德标准,但是不能否认,他的逻辑严密且无懈可击。

    窗外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从顶层的高楼望出去,是一片繁华景象。星星点点的灯光,仿佛化作了闪耀的银河。

    凌霄看了程飞扬两眼,问:“你今晚,住这?”

    程飞扬嗯了一声。

    凌霄给他指了一下客房,说:“自己收拾去。柜子里有被子。”

    程飞扬没说什么,起身进了客房。

    凌霄在浴室洗了很久才出来,出来后扭扭捏捏的坐到床上,似乎在做什么心理建设。

    “江苜。”

    “嗯?”

    江苜靠在床头,正在看书。半天没听到凌霄回话,才抬起头,看到他这幅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

    “就,那个。。。”凌霄眼神飘忽,说:“我想把我的。。。给你。”

    “什么?”江苜皱眉。凌霄声音太小,中间几个字他压根没听清。

    凌霄咬牙又重复了一遍。

    江苜哑然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忘了,19个。。。你确定你还有那玩意儿吗?”

    凌霄急了,说:“我后面。。。还是呢。”

    江苜用手背遮着脸,用尽全力克制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小狼狗扭扭捏捏的想献出自己的第一次,他要是笑出来,就有点太过分。

    江苜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问他:“你确定?”

    “确定。”凌霄看着他,刚沐浴完的眼睛湿润,有种似犬的温和天真。

    江苜看了他一眼,重新把书拿回来,翻了一页,说:“凌霄,我真没有处子情结,你用不着这样。”

    “可是我想给你。”

    江苜头也不抬,说:“我不要献祭式的爱,也不想要补偿式的性。如果你是觉得心里愧疚,想用这个来弥补的话,真的没有必要。”

    “不是弥补。”凌霄说:“我不是弥补,我只是想想,我都没给过你什么好东西。”

    江苜轻笑两声,问:“所以,你觉得这个是你拿的出手的好东西?”

    凌霄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他这是,被嫌弃了?

    江苜实在撑不住,低头笑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要。”

    “江苜。。。”

    “怎么算都是我吃亏啊。”江苜给他分析,说:“如果这事儿,前面和后面还能分开论的话。我真的做了,岂不是又给你拿走了另一个第一次。”

    咦?凌霄愣了愣,好像是这个理儿。

    怎么办?更想要了。

    最后江苜被凌霄缠的没办法了,忍不住说:“你再闹,我给你找根黄瓜去。”

    凌霄恼羞成怒,问他:“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上我?”

    话一出口,他眼泪都快下来了。要是早个一年,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自己嘴里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江苜把书一扔,沉默了片刻。床头昏黄的灯照在他身上,渡上一层温情的色调。江苜叹了口气,说:“我不会。”

    “什么?”凌霄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这种事情,理论知识再丰富,也架不住没经验。我不想伤着你,而且我们已经有了现在已有的形式,不是非这么做不可。”

    凌霄听了他的话,心里酸软不已。这种事上,他以前横冲直撞,伤过他多少回。可这个人到了这个时候,想的却是不想伤着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江苜?

    “可是。。。”凌霄跨上床,抱着江苜,说:“我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没给过你,又从你那抢了很多东西。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真的,我越想越难受,我快难受疯了。”

    “怎么能说你什么都没为我做过呢?”江苜轻声说:“你都为了我,去认识世界上所有的鱼了。”

    “江苜,你恨我吧。”凌霄心里的不安和愧疚快要溢出来了,他说:“你使劲恨我,等恨够了,再喜欢我好不好?”

    凌霄抱着江苜,静静感受这个人在自己怀里,温热的皮肤,跳动的心脏,轻轻的呼吸。他什么都不想做,这一刻抛去对性的渴望,他只感觉到拥抱着这个人的满足和平静。

    “江苜,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完早饭,江苜又坐在椅子上,对着水族箱看水母。

    程飞扬几次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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