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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点了头,用障眼法隐匿了身形。

    元舒登时怔住了,惶急地伸手探去,却只摸到了空气。他难以置信地抱了两下空气,像是意识到了我已不在。兀自呆坐了会,将心口压紧了,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衾面上,啜泣不止。

    见他这般模样,我心里也不好受,也有几分感同身受。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难以接受云奚的消失。沉缅于痛苦已半月有余。南宫时常欲言又止,似乎想宽慰我却不知如何开口。我这般状态只怕令他分外难做。

    是时候向前看了——

    世上人这样多,单靠撞运气寻想必无法寻到他。若想要寻到他,我得先飞升成仙。身为仙人,我便可下地府问询,再引他前去修真。待他飞升后,我便可同他厮守了。

    路漫漫,可我势在必行。

    -

    抹黑御剑回去,一落入宅院便被一道白影吓了一个激灵。南宫正一身白衣站在院中,待我落下后同我对上了视线。

    “你这是做甚?”我出了口气,“为何大半夜在院中?”

    南宫并不回答,而是静静问我,“你又是去了何处,为何夜半才归?”

    我便将去同元舒告别一事同他说了。

    南宫神色寡淡,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竟不知你同他这般要好。”

    我叹息道:“他对我用情至深,我实在不忍,便去见他一面,给他留个念想。”

    南宫垂眼一哂,“原来如此。雪见真乃性情中人。”

    他这话中的讽意实在清楚,仿佛在呷醋似的。我不由得蹙眉道:“你不是说会放弃我,难不成只是一句戏言?”

    南宫静默片刻后道了歉。说见我消失一整日,以为我出事了。结果却是如此,心中便有些不虞,因而口不择言,请我莫要介意。

    他这般解释后,我心生出几分内疚,便也向他道歉,好生和解了。

    -

    回屋后我便开始修炼。打坐中途,不知怎的,困顿地睡了过去,谁知竟幸运地梦到了云奚。我一个劲看他,很是开心,几乎要落泪了。可他却很是生气,问我同元舒做了些什么,要我做给他看。

    我做完他又不信,顺着我颈侧一路向下舔咬,带着一股沉默的凶狠。待含住我下面时,我受不了地推他,说这样脏。可他不听,一意孤行,之后又舔我后面……

    这梦做得实在羞耻。

    换了数个姿势,大腿根部都开始发酸,他才终于在我体内泄出。那之后他变回了温柔缱绻的模样,将我从床上抱起,亲我的脸问我可是疼了,又给我按腰揉腿,要陪我睡觉。在梦中我依然恐惧他的离去,怎么也不愿睡下,一个劲攀着他哭。

    我说了许多不许他走之类的话,而他沉默极了,除却亲我便几乎不开口。

    我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要抓着他不放手,眼皮不管多沉重都不能阖上。我这么努力了,却仍是没有敌过困意,在梦中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已是正午,床铺空荡整洁,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我阖上了眼——懊恼至极,分外怅然。

    01:34:50

    090

    无解迷局

    与修道者同路实在方便,吃住都可免了。若不是马匹需要休息,我们可一直赶路无需停歇。一路行来,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越是人迹罕至的山村,妖邪便越是横行。

    我问南宫这是为何。他道大城市并非无妖邪,而是修为高深的大妖大邪,正如天地教隐匿于圣人脚下。我们这般短暂停留只可察觉普通妖邪,而揪出大妖大邪则需机缘。

    南宫说得不无道理,但我不可能为了揪出大妖大邪便在每一大城池停留数日。

    不知是不是因为云奚走了,我想要见杜若的心情愈发难以控制,几乎迫切到了坐立难安的程度。虽然南宫日日陪伴于我,但有些话我无法同他说。能安慰于我,给予我力量的仅有从小伴我长大的杜若了。

    -

    我们花去近一个半月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九州最西面的最后一座城池天水。从此城离开,向西越过费甘沙漠便会抵达九州边界,再之后便是独立一界——紫云涧。

    天水同我见过的任何城池都差别极大。即便正值春季时节,却没有半分春季模样,地面几乎不见植被,阳光烈时地面便很是灼热。此地城墙与房屋皆不高,墙面为土色,且风沙很大。南宫道城墙乃是由粘土及红柳枝夯实而成,因而会有此貌。他又同我说了些风土人情,又道需要在此地将马匹换为骆驼再继续前行。

    我并非不知骆驼,确是头一次见真骆驼。见它们走路慢慢悠悠,便有些焦虑道:“这得走多久,要不我们干脆御剑算了。沙漠里也无人,没有非要一步步走过之理,你以为如何?”

    南宫不置可否道:“你定便是。”

    我从他手中牵过驼绳,“容我再考虑一夜。”

    南宫静了片刻,忽而道:“御剑罢。我看还是御剑为好。”

    我回头看他,“为何?”

    南宫道:“沙漠之内方向难辨,缺水且干旱,不知要走多久。你这些日子脸色实在难看,只怕撑不住这许久。既然杜若于你这般重要,若能早些见他,于你也好些。”

    我没想到他能一语道破我的心思。我这段时间从未提及杜若,在他面前也表现得同平常一般模样,却能被他看出。我不由心生感动,沉吟片刻道:“好,那便如你所言。”

    南宫去处理骆驼,我便在城墙下等候于他。

    正眯着眼看远处稍高的建筑出神时,身侧传来一丝气息,紧接着袖口便被拽了下。

    我垂头看过去,却不成想见到了白家那小狐狸,惊异道:“是你。你怎在此处?”

    他道:“我找到我家尊长了。就在此地,寻到了他的骸骨。”

    我叹息道:“节哀。”

    他看着我道:“你是好人,与我有恩,我当报答于你。”

    他能报答我什么?我笑了下,“不必了,举手之劳。”

    那小狐狸却不走,也不接我话,看着我道:“我知道一事,并不寻常,你也许会想知道。我告之于你便算报恩。”

    我无可无不可,“愿闻其详。”

    小狐狸四处看了眼,问我,“与你同行那人何在?”

    “他去市集卖骆驼了。怎么?”

    小狐狸点了下头,“他不在我便可告诉你。他同那日我去你房中见到之人身上气味相同,乃是同一个人。”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回忆了一番,更觉荒谬,“你说南宫和云奚是同一人?”

    小狐狸道:“我不知谁是谁,我只知刚才与你同行之人、先前同你在酒楼吃饭之人,与那日在你房中书案前之人气味一样。世上每人气味皆不一样,气味一样便是同一人。”

    我下意识眉头锁死,“他们俩气味分明不一样,一个是雪味,一个是药味。哪里一样?”

    小狐狸忽而动了动鼻子,快速道:“他来了,我走了。我已报恩,同你两清了。”话毕便灵活地窜去了土墙阴影后消失不见。

    我怔怔看着前方,南宫正从十几丈外向我行来——一身云白蜀锦,步伐不缓不急,行走间姿态端方。若不看脸,再换身月白色绡衣,便几乎......同云奚无甚区别。

    我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一时间从前未曾注意到之事忽然浮现而出,联系到了一起——

    我初见他时便将他错认成了云奚,只因他背影同云奚分外相似。

    无论是流云剑、冰灵根、为人处事,南宫像极了云奚,巧合得令人称奇。

    最令人不解的是,他们一人一鬼从未同时在我面前现身过。南宫自己说见过云奚,可也许是在欺骗我。

    会吗?

    我以前从未这般想过,但一旦产生了这一想法,便再也无法将其摒弃而去,反而越陷越深……?脑中忽然闪过流云那日所言——他为我“弃去了许多难以割舍之人事物”。如果这话并非在说南宫,而是在说云奚......那便没错了。

    “……”

    “雪见?”

    听见声音我方才意识到他已行至近前,我眨了下眼,回不过神地细细看他。

    南宫便又唤了我一声,我方才彻底醒神,欲盖弥彰地清了下嗓子,问他道:“流云呢?许久未曾见你放他出来了。”

    南宫静静看我片刻,将流云唤了出来。

    流云低眉顺目,“雪公子寻我可有事?”

    我确实有事,但南宫这般看着我,叫我如何询问。只能摇头道:“无事,只是自南宫出关后你就未曾再现过身,想问你好而已。”

    流云抬首看我片刻,有些呆地眨了下眼,回应道:“我很好。劳烦雪公子挂念。”话毕便化为流光消失不见。南宫在这一过程中一直凝视着我,待流云消失后问我,“你可还好?”

    我对上他的视线,心跳忽然变得很大声。轰隆隆不断,像在身体中打雷,可能不太好。

    “我没事。”我若无其事道,“对了,你先前说要放下对我的感情一事,可有进展了?”

    南宫垂下眼道:“有,基本放下了。”

    我“哦”了声,“其实此事不必着急,感情之事本就说不清,你慢慢来便是。”

    南宫抬眼看我,目光幽深,“为何如此说?”

    为何呢?

    难道他是云奚,我便可以同他长厢厮守了?

    倘若他是云奚,站在我面前同我说话之人为何是顶着南宫的脸?

    云奚......为何要骗我呢?

    他这般一问,如冷水浇头,将我从“云奚可能还活着”这一砸得人头晕的惊喜中唤醒了。

    像是被裹挟入了一道急转而下的漩涡,带着我越陷越深,直至沉入一片死寂——如若他是云奚,云奚为何会这般对我?

    设下这般深的套,将我困于其中,看着我一次次痛苦,将我逼至崩溃边缘,番番种种,怎会是爱我之人所为?

    佛家所谓世人七苦,其中之一便是爱别离。

    云奚这般爱我,这般不舍我疼,怎会令我受尽这最苦之一的苦难?

    我再次看向了南宫,这张脸同云奚没有半分相似,哪里是他?小狐狸见云奚不过一回,怎么会将气味牢记这般久,许是搞错了。

    他不可能是云奚。

    我出了口气,“我只是不想给你压力。你若是能将我放下是最好。不说了,走罢。”

    南宫不知如何想,闻言便一言不发地同我朝城门外走去。

    离开天水一段距离后,我们便御剑而起,向着费甘沙漠飞去。

    南宫飞在我身前,一路上我总是下意识盯着他背影看。脑中思绪不受控制,按捺不住似的,一次次冒出同一个问题——

    他真的不是云奚吗?

    01:34:53

    091

    变化之法

    我们在沙漠之中飞了三个夜晚,终于临近了九州边缘。这三日时间我同南宫几乎没有交流,仅是白日躲在沙堆下等待日落时会简单说几句。之后便是没完没了地赶路。

    赶路之时,我心思已经完全陷在了“他到底是不是云奚”这一迷局中,几乎一刻不停地在思考,一遍遍寻找他身上同云奚相同和不同之处——

    首先身高、身型皆一样。肤色也好似差之不多。

    区别都是在五官上。还有他笑起来的模样也不同。不过五官都不同了,笑起来不同岂不是很正常。

    可如果他是云奚,那竹棺之中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到头来总是没有答案。

    今日是最后一次在沙堆下等候日落,晚上便可飞离沙漠,进入紫云涧。并排坐了会,我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南宫身上。

    他并不看我,平淡道:“为何看我,你不妨有话直说。”

    我转回来看向沙面,掩饰道:“我没有话要说,去修炼了。”

    我刚阖眼,便听身旁的声音道:“你这几日眼睛几乎长在我身上。为何?你可是在天水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敏锐令我心惊。

    我睁眼看向他,“你背影同云奚太像了,这几日一直飞我前面。我看着你便想到云奚,因而如此。”

    南宫便垂下眼不吭声了。

    我看着沙面被风拂起又散落,明明此刻什么都没想,心情却无端难受。

    “雪见,我有一变化之法,可变作任何人。你若想见他,我可以变作他,以解你相思之苦。”身侧传来了南宫声音,做了这般提议。

    我心情格外复杂,低低道:“我从未承认过我枕边人是云奚。”

    “好。那便算了。”南宫当机立断地收回了他的提议。

    我莫名心急,抬眼看他,“你——”

    “再给你一回机会,若是不要,我不会再提。”南宫偏头对上了我的视线,字句道,“你可要我变成他?”

    我抿了抿唇,“你能变成任何人,那你变成我小师兄杜若罢。”

    南宫神色不变,声音却好似冷了几分,“我从未见过他,如何变得。”

    我垂下眼,“那你变元舒罢。”

    南宫声音好似更冷了,“你想见元舒?”

    我“嗯”了声,“你能变罢。”

    南宫又道:“我只能变这一回,你见元舒便见不了他。你确定要我变元舒?”

    “为何只能变一回?”

    南宫情绪缺失道:“此术消耗法力、精神皆是巨大,对我负担太重,因而我不愿使用。我同你认识这许久,方才对你破例一回。但也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他看着我的眼睛,再次问我,“雪见,你要我变作谁?”

    我真的很想见云奚。可是一想到他有可能就是云奚,还在这里设套,我便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想见元舒。”我最终如此道。

    南宫轻缓地进了口气,淡漠道:“好。”

    他叫我阖眼,几息后,他道:“睁眼罢。”

    我缓缓睁眼,竟真的看见了元舒。从头到脚同元舒一般模样,没有一处不同。我不由得陷入了更深的迷惑——云奚在交流赛时尚需面具遮掩样貌,如果他有这变化之术,岂不是可以变成任何一人,又何须替他占位之人面带面具?所以南宫并非云奚?

    “元舒”道:“可看够了,我变回去了。”

    我忙叫他,“慢着,我……”机会难得,我可以借机好好嗅嗅他,“我很想元舒,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元舒”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语调奇怪地重复了一遍,“你想抱元舒?”

    我颔首道:“对。可以吗?”

    “元舒”直勾勾看着我,目光晦暗,缓慢吐出了两个字——“可以。”

    我得到许可便伸出手抱住了“元舒”,他一动不动,没有半分回抱住我的意思。我将脸埋在了他肩上,深深嗅了口,除了药味什么也闻不出。可能是他衣衫被药味浸透了,我便又朝他颈部移去,在鼻尖快碰到他脖颈时,一只手将我推开了。

    “元舒”冷淡道:“只答应抱,并未说过可以亲。”

    我怔了下,低低道:“抱歉,有些情难自持。”

    “元舒”偏头看向了一旁,耷拉着眼皮,过了片刻低声一哂,“我以为你对云奚情深义重,如今看也不过如此。没他又如何,有元舒作伴便已足够。”

    我没接他的话,又问他,“你只是变了外貌,气味不能变吗?元舒同我小师兄皆是杜若花香。”

    “元舒”蓦然回首看我,目光钉在我脸上,不可置信似的。他深吸了口气,起身冷然道:“不能。我法力已耗尽了,闭眼。”

    我便阖了眼,并未阖死。想偷看他变化,许能看出什么端倪。

    可他却好似发现了,一个眼刀甩来,沉声道:“闭眼。”

    我只好老实阖眼。几息后再睁眼,他已变回了南宫模样。我已倾向于他并非云奚,心中充斥着说不清的滋味。道谢后便不愿讲话,开始打坐,而他也一声不吭。

    过了会不知为何,我开始泛起困意。我本来也无心打坐,感受到困意便取出一外衫垫在沙丘之下,躺上去睡了。

    我躺下后困意好像又散了些,又有些清醒。我并未动作,醒了也不想起身,仍在酝酿睡意,想将其寻回。实在心烦意乱,很想一睡不醒。

    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听见了脚步声,朝我走了过来。知道是南宫我便没睁眼,不想搭理人。

    我呼吸和心跳皆平稳,同睡着了一般无异,以为他在这看我没醒便会离去了。在唇被覆上的瞬间,我愕然睁眼,正欲斥叱,却不料对上了云奚的脸。

    他似乎无心同我接吻,见我睁眼便退开了。

    我回不过神地看他,从眉眼看到嘴唇,一丝不落,喃喃道:“云奚?你……怎会在此?”

    云奚神色寡淡,“雪儿先前所言我已尽数听见。你何时对元舒起了这种心思?”

    我望了眼沙丘另一侧,并未见到南宫。便又怔怔看回来,问他道:“南宫怎么不见了?”

    云奚道:“我怎知晓?雪儿如何造梦全看雪儿自己。”

    我愣道:“我在做梦?”

    云奚不吭声,但好似默认了。

    可我并未入眠,又怎会在做梦?难道我还能入眠却不自知?

    我心中生疑,并未表露。做出了平常模样,勾住他脖颈便要挨过去亲他。

    云奚偏头躲开,令我亲在了他脸侧。他淡声道:“雪儿难道不该先同我解释一番元舒之事?”

    我一面沿着他脸颊往他唇边亲,一面悄悄嗅他身上的味道,确是雪味,没有半分药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偏着头不转回来,好似不得到解释便不会搭理我。可当我吻上他唇、软绵地亲了会后他便自暴自弃地扶住了我的腰,浅浅回应起我的亲吻。当我退开后,他缓缓睁眼,低叹了口气,软声道:“心肝,你可是估计激我现身?”

    这话更是奇怪,我捉着这个话头问道:“你在阴曹地府,我怎么激你?难道你并未去投胎?”

    云奚便不吭声了,揉了下我耳垂,将我抱去了身上,垂首开始浅浅亲我脖颈。

    我逼问道:“为何不语?”

    云奚捏住我下巴尖,抬首过来亲了我一下,缓声道:“我挂念雪儿,因而常看你,也可入你梦。”

    虽然他可能在撒谎,但我仍是心中酸楚不已,抠紧了他的衣襟,哽咽地质问道:“那你为何不夜夜入我梦?你明明看到我有多想你。”

    云奚见我如此,眼眶也开始发红,将我扣紧在怀,轻晃着哄道:“是我不好。以后更多入雪儿之梦可好?”

    我一口咬在了他颈窝,狠狠咬下,直到尝到了血味,“此话当真?”

    云奚手按在我后颈,揉捏了下,声音愈发温柔,“当真。”

    他同我在沙丘下待了许久。临近日落时,他亲我唇道:“我该走了,宝贝。”

    我抱紧他,摇头道:“不许。”

    他的手落在了我后脑,轻轻抚了下。忽而一阵浓重的困意袭来,令我意识沉入了黑暗之中。

    01:34:56

    092

    哀启者

    再醒来时,天已彻底黑下。南宫仍坐在原地修炼,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我恍惚不已,难道真是在做梦?

    目光落在了南宫左侧颈窝,那里被衣襟遮住了,看不出来是否有咬伤。我起身朝他走去,挨着他坐下了。

    我正要拽一下他袖子,看能否暴露出颈窝。刚抬起手他便睁眼看了过来,淡淡道:“天已凉下,出发罢。”

    我只好暂且放弃,出发赶往紫云涧。

    -

    紫云涧虽是一界,却是五界内最小的,仅有数十座峰峦相依。紫云涧内几乎不含植被,天空中紫云叠加。其之所以为雷灵根圣地,便是由于天上紫云降雷不断,日夜不休。每座峰峦都被雷劈过万万次,呈现焦黑之色,因而又得名黑峰界。

    紫云涧是极为危险之地,不可御剑飞行,会被落雷劈中。仅有一条可行之路,被阵法所防护。每年被前辈大能加固。无论谁来,都得老老实实按此路径行入深处,否则毫无生机。路旁有许多雷灵根修炼之处,皆暴露于天雷之中,一眼便可看个清楚,找过去便可寻到杜若。

    入了紫云涧,我心思便不在南宫身上,一心只想先寻到杜若。

    一路走来,越是深入紫云涧,空着的修炼之处越多,而落雷也越密集,劈在头顶法阵上,好似势必要将其击穿。倘若不是为了寻杜若,我一定走不下去,每当雷劈在身边,我便会生出被劈中的错觉,声势骇人,直叫人肝胆俱裂。

    我越走越怕,不由得咒骂道:“小师兄真就有病。前面又不是没位置,非要去这么里面的修炼处做甚?他不过突破个元婴,搞得跟要飞升了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南宫走在我身旁,始终沉默不语,对落雷视而不见。闻言偏头看了我一眼,安慰道:“此仿佛法阵很是结实,你不必担心,大胆走便是。”

    “你怎知晓?”我心中害怕,语气也不大好,“你来紫云涧要寻什么来着?”

    南宫道:“我来过,因而知晓。我并无所求,最初仅是想与你同路,方才如此说。”

    我看向他,“你那时为何想与我同路,看出我是珀元阁弟子了?”

    南宫否认道:“并非如此。”

    他说完不主动解释,我也无心追问,沉浸在声声雷击的惊魂动魄中难以回魂。

    不知走了多久,沿途的修炼之处已不见任何道友,而雷已经密集到几乎连续不断,劈落在周围各处。但凡阵法有半点瑕疵,我们二人便会一瞬间化为飞灰。

    我不知南宫对此如何作想,但我已腿都发软了。我抱怨道:“小师兄是不是疯了?他不会去了最深处的修炼之所罢?”

    南宫又说了同样的话,“防护法阵很是牢固,不必担心。”

    我吸了口气,应道:“好。”

    -

    又走了不知多久,雷声已经密集到连说句话的空袭都寻之不到。我已被轰击得听不见声音,脑仁生生震得疼。越往深处道路越狭窄,从几丈宽逐渐缩至仅供一人通行。如此一来,被雷劈在身上的错觉便愈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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