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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稳,跌坐在身后的木椅上。

    他们一起栽落,由于宁祈正面扑来,她便以一种跨坐的奇异姿势,绊入他的怀中。

    那股熟悉的甜香,再次缭绕在宋怀砚的鼻尖。

    ,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怀砚的面色,终于不再平静。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入怀。

    ——方才磕绊之时,他觉察到向自己怀中倒来的少女,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想扶住宁祈的后腰。然而眼?盲到底影响他的判断,再加上方才跌坐得猝不及防,他的手还未完全?伸出,便呈掌心向上的姿势,定在了?自己的双膝之上。

    而此时此刻,少女不止跌坐在自己的腿间——还恰好坐在了?自己张开的手上。

    二人齐齐一顿。

    由于不能视物,他的其他感觉似乎格外敏感。隔着轻薄的布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肌肤的相贴,触感温热,是独属于少女的充盈与?娇嫩。

    宁祈在他怀中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蹭到少年坚硬的指节,才恍然发觉些?什么。

    “你你你你你你……”宁祈的脸像极了?熟透的红柿子,惊声喊叫,“宋怀砚……你也太不要脸了?!”

    宋怀砚的手愈发僵硬了?些?。

    不是……方才不是她自己坐上来的吗?

    一边嗔怪着,宁祈急忙起身,又像是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同他拉开距离。

    随着她的动作,那股柔软饱满的感觉渐渐褪去。

    宋怀砚的手颤抖了?须臾,这?才收了?回去,面色复归平静,然而耳尖不知何时,也悄然浮上一层浅淡的薄红。

    他从未同女子有?过这?般亲近的接触。这?辈子,所有?的亲密,都是宁祈给他的。

    奇异的是,他并不讨厌,反而愈发喜欢上这?种微妙的感觉。

    他捻了?捻指尖,回忆着方才的一切,却听身前的少女忿然道:“我、我就不该来看望你……我走啦!”

    紧接着,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

    宋怀砚淡声开口:“等等。”

    然而宁祈并没?有?理会他,更?没?有?停步的意思。

    宋怀砚伸手抚上肩头,轻“嘶”了?一口气,哀哀道:“肩膀上的伤……好疼。”

    如?他所料,前方的脚步声终于渐渐停歇。他语气隐忍,状似委屈,然而唇角却无声地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如?同一只得逞的狐狸。

    宁祈攥紧双拳,想到宋怀砚为她挡箭的场景,忍了?忍,终究还是道德感占了?上风,跺着步子折返回来。

    她嘟囔着小嘴,看向他的肩头,试探着问:“你的伤……还没?有?处理好吗?”

    宋怀砚回答道:“茉莉已经寻来医师,为我好生?包扎过了?,只是……只是我这?伤有?点重,一动就疼,什么也做不了?。”

    说着,他似是又吃痛一瞬,眉心微微蹙起。在覆目的白纱的衬托下,倒是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宁祈的指尖别扭地绞动着:“那你想做什么?”

    宋怀砚坦然地抬起头来:“自晨起到现在,我都不曾进食,饿得很?,你能不能给我做些?吃的?”

    好家伙,他这?分明是在挟恩图报吧?

    宁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然而这?伤是他为她受的,面对他的请求,她竟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还行,做个饭而已,也不算太过分。

    便只好无奈应下:“行,那你在这?里等着。”

    宋怀砚莞尔道:“那便麻烦娘子了?。”

    宁祈:???!

    宁祈:“你……你怎么又胡说!”

    这?次,宋怀砚也不欲再开她的玩笑,便如?实道:“我们孤身二人,情形未知,便只能伪装身份。一男一女身处陌生?之地,最不会令人起疑的,自然是夫妻。”

    宁祈思索着道:“所以……你一醒来,就这?样告诉了?茉莉?”

    宋怀砚点了?点头。

    他话说的认真?,也极有?道理,宁祈想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犹疑着轻声开口:“行吧……”

    语毕,她便转身准备离去了?。

    宋怀砚感知到她气息的抽离,眉梢微微压下,想到什么,又忽而开口:“玉佩呢?”

    宁祈骤然停了?脚步。

    玉佩?

    对啊,他送她的玉佩呢?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醒来时,身上除了?这?身布衣,别无它物。起身之时,她曾将整个房间细细打量过,桌案上搁着她换下的衣裙,还有?几?样首饰,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一下。

    ——玉佩不见了?。

    这?小黑莲如?此看重玉佩,不会又要发疯吧?

    “从我醒来,我便没?有?见过玉佩……可能是我们坠江之时,弄丢了?吧……”

    宁祈的十指不自禁地交缠着,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宋怀砚的神色。

    她能感觉的到,说出这?句话之后,周遭的气息仿佛一瞬间下降了?几?个温度,令她的心也隐隐发毛。

    她掌心洇出了?一层薄汗,紧张地盯着宋怀砚。

    少顷。

    却见他神色平静如?常,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了?。”

    ——他竟毫无一丝异样。

    玉佩的事情,宁祈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她忧心玉佩,只是怕这?小黑莲又对她发疯,既然他不在意,那她自然也没?有?管的必要。

    如?此想着,她便松了?一口气,道:“那我、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宋怀砚鼻息微沉,只轻轻颔首。

    自己终于可以逃离这?里,宁祈只觉呼吸都顺了?许多,慌忙转身,小步便朝门外跑去了?。

    她离去的很?快,自然没?有?注意到——

    在她的身后,晦暗的居室内,少年面朝着她离去的方向,面色阴沉,薄唇如?刃,唇角隐隐下垂,苍白的长指狠狠攥起。,尽在晋江文学城

    指尖嵌入掌心,直至洇血。

    *

    庖厨内。

    宁祈仔细搜刮了?一顿,只找出些?米豆花生?一类,还有?些?新?鲜的蔬菜,瞧着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分外水灵。

    此处不是皇宫,宁祈自然也不会埋怨什么。只是她很?少做饭,也不知道能折腾出什么……

    大米,花生?,红豆,莲子……宁祈将食材一一摆了?上来,思忖须臾,觉得还是做一锅八宝粥比较合适。

    这?样想着,宁祈便也果断开始行动。

    茉莉离开的早,却也极为贴心,庖厨内还生?着火。宁祈便也少些?麻烦,只管将食材洗净,便放在火上慢熬。

    她支着小脑袋,留在厨房内,仔细看着火候。

    半个时辰过去,锅内的粥已分外粘稠,热气升腾,看起来倒挺像回事的。

    宁祈自信满满地舀起一勺,尝了?尝,却失望地发现这?粥竟也没?什么味道。

    她喝粥素来要加糖,但在厨房翻找一阵,却也找不到白糖之类的东西,便也只好作罢。

    喝还是能喝的嘛,就让宋怀砚凑合着吧。

    她寻到一个干净的陶碗,舀了?满满一碗粥,悠闲地哼着小曲儿,朝宋怀砚的屋子走去。

    木门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是紧阖着的。

    她端着粥,不太方便,便轻声唤:“宋怀砚,开门呀?”

    连着唤了?几?声,门内却毫无动静。

    ?

    难不成是伤的太重,疼晕过去了?吗?

    宁祈暗自咕哝了?几?句,艰难地腾出手来,将屋门打开,看清屋内之景时,却不由得皱了?皱眉。

    ——此时此刻,屋内竟空无一人。

    她将那碗粥放下,莫名地有?些?紧张,跑到院子内四处去唤:“宋怀砚?”

    然而她将各个角落寻了?个遍,却依旧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一个身负重伤的瞎子,孤身一人,又能到哪里去呢……

    后知后觉地,宁祈忽而想到方才有?关?玉佩的事情。

    莫不是……

    宁祈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暗道不好,急步匆匆地朝门外赶过去。,尽在晋江文学城

    *

    天

    弋?

    水村地处偏僻,屋舍简陋,道路也颇有?些?泥泞。然而此地位于昀江之畔,得泽水滋养,还算一方灵地。

    深秋时节,枫叶红透,层林尽染,流水潺潺,倒像是一幅工笔下的国画。

    可此时此刻,宁祈顾不得欣赏这?些?。她向街道上的小贩打听了?下昀江的位置,便慌慌张张地小跑而去。

    茉莉的院落离昀江不远,宁祈很?快便看到了?江水,在阳光的映照着闪烁着一层清光。此处风景开阔,一览无余,可以清晰地看见不远处瘦弱的少年身形。

    他果然在这?里。

    为了?她丢失的玉佩。

    终于找到了?宋怀砚,宁祈喘了?一口气,心跳稍稍平定了?些?。

    她正欲开口唤他的名字,可一个字还未说出,便蓦地停了?步子,一颗心脏高高悬起——

    少年背对着日光,墨发毵毵纷乱地垂落,浑身浴血。他单薄的衣衫早已被?江水浸透,江水又混晕着鲜血,将猩红色晕染在周遭的土地上,宛如?一片恣意盛放的罂|粟。

    察觉到她的气息,他转过身来,空寂的目光搁着覆目的白纱,遥遥地锁在她的身上。

    犹如?一个极富经验的捕食者,嗅到了?独属于猎物的气息。

    他倏而勾起唇角,绽放开一个阴诡的笑,徐徐朝她伸出手:“阿祈,过来。”

    宁祈定步在原地,只觉他的语气噙着极为危险的意味。分明咬字很?轻,却如?同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将周围的一切都劈裂开来,甚至恨不得连同她也尽数撕裂。

    她只觉气息一窒,遍体?生?寒。

    碎玉

    见她没?有反应,

    宋怀砚似乎也并不着急。他唇角噙着散漫的笑,漆黑色的睫羽如同浸染了夜色,簌簌扇动。

    而后,

    长靴轻抬,

    一步一步,徐徐向她走来。

    每走一步,他那遍染脏污的衣摆都会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血水顺着他的肌肤蜿蜒而下,滴落在地,

    留下一道瘆人的血印。

    如同自地狱而来的俊美修罗。

    宁祈咽了一口唾沫,脊背僵直,

    怯生生地后挪着脚步。

    这个样子的宋怀砚,她只在噩梦中见过一次。雨夜漆沉,

    暴雨如注,

    少年亲手刺死了自己的兄长,面上神情便如今日这般。

    邪恶,

    危险,

    却又破碎。

    但与梦中不同的是,此时此刻,

    宋怀砚的身?上并没?有杀意,却多?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执拗,侵袭着人的毛孔,

    令她血液发寒。

    她想要转身?逃走。

    然而少年根本不会给她逃离的机会。

    宋怀砚迈步上前,右手扶上她单薄的肩,动作瞧起?来轻柔至极,

    可唯有宁祈自己知?道,被他紧攥着的肩头是多?么的痛。

    他就这般桎梏着她,

    让她根本迈不动步子。

    宁祈知?晓自己逃不过,便只好认命般地停下来,右手扶上他的胳膊,希望他轻一点,而后讪笑道:“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找玉佩的吗?”

    宋怀砚颔首,轻声应了一个音节。

    见他神色还算平和?,似乎也没?有发疯的迹象,宁祈的心稍稍平定了些,试着和?他交谈:“那、那你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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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毕,她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手忽而收回,力道卸下,那股疼意也终于褪去。可她还未松气,那只苍白得过分的手又蓦地抬起?,为她挽起?额前的碎发。

    指尖微凉,在肌肤上泛起?一阵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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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祈的心跳得愈发快了。

    她不敢轻易动弹,只能小心端详着他的神色,只见他唇角笑意未减,自顾自地伸出手来,将闪烁着清光的物什递到她的面前。

    “碎了。”他如是说。

    宁祈低头看过去,只见原本雅致无?双的玉佩已碎成了两半,裂痕处锋锐无?比,刺入了少年的掌心,染上猩红的血珠。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宋怀砚竟真的找到了玉佩。

    看着少年现下的模样,她忍不住去想,他一个眼盲的人,是怎样摸索着陌生的道路,跌跌撞撞地来到江边。

    又是找了多?久,多?么艰难,才能将坠落的玉佩寻回,以至于他遍身?水污,鲜血蜿蜒,一身?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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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佩对他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宁祈想不明白。她看着裂成两半的玉佩,只觉得遗憾:“唉,真可惜了这上好的玉佩,都怪那些贼人……”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忽而被掰开,宋怀砚将其?中一块玉塞入她的手中:“这个,你收好。”

    宁祈:“啊?”

    已经碎成两半的玉佩,有什么必要吗?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然宋怀砚敏锐地觉察到她的退却之意,动作执拗起?来,面上的笑愈发深了。

    他凑到她的耳畔,哑声说:“你若是不收下……我就杀了宋君则。”

    宁祈:???

    不是,玉佩又和?宋君则什么关系啊?

    可眼下少年神色异常,宁祈也不敢反抗,便忙将玉佩握在手心,谄笑道:“好、好好……我一定小心收着。”

    她心中隐隐确信,若是自己不收下这玉佩,怕是会有难以预料的后果。

    见她顺从接下,宋怀砚的眉心,终于渐渐舒展。

    玉佩虽已裂开,却是沿着纹路而碎的。宁祈的那一块恰好是几朵清新的兰花纹路,而宋怀砚留下的另一半,是倔强生长着的兰草。

    倒也不算太难看。

    宁祈没?工夫想他为什么对玉佩如此执着,更?没?心思去问他为什么留下另一半。此处江景苍茫,地上又铺满了血水,令她潜意识地想要离开。

    她便上前搀扶着宋怀砚:“玉佩也找到啦,要不……我们就回去吧?”

    “对了,我给你做好了粥,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宋怀砚觉察到少女覆上来的手,触感温热,甜香萦绕。他面色中的戾气,不自觉地削弱了些许。

    他将另一半玉佩攥在掌心,轻应了一声“好”。

    *

    这一路走来,沿途的气氛还算缓和?。宁祈打量着四周的田园图景,也终于有心思思索近日的事情。

    她心生好奇,便试探着问宋怀砚:“你觉得……那些刺客是哪里来的呀?那一箭直直朝我刺来,可把?我吓死了。”

    “那一箭,是冲着我来的,”宋怀砚面色平和?,“是宋成思的人。”

    宋成思?他就如此确定,是宋成思的人?

    但经历这么多?,宁祈也知?晓宋怀砚不是表面那般纯善无?争,他一向敏锐超群,心思诡谲。既然他说是,那必定就是宋成思了。

    她想到从前种种,还是忍不住低骂:“这个宋成思,算什么人嘛,整天想着背地里去害人!”

    还险些将她害死了!

    宋怀砚唇角微扬,算是认同。

    宁祈又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呀?”

    宋怀砚淡声回答:“你我尚未痊愈,自然是要在此养伤一些时日。剑云应当已经在联络援手了,养好伤后,我们便去同宋君则会和?。”

    宋君则……

    想到什么,宁祈有些忧心道:“那么多?刺客,宋君则该不会出事了吧……”

    她自顾自地嘟囔着,却忽而隐隐发觉,周围的气息怎么又突然凝固了?

    便听?身?侧的少年笑道:“放心吧,宋成思的目标只有我。你的君则哥哥,自是安全的很。”

    虽然是笑着的,可宁祈却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在心里想,宋怀砚果真是讨厌宋君则的。在预知?梦里,他就要杀了宋君则,最近自己一提到宋君则,他便格外反常,语气含愠。

    这两兄弟之间,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

    忽而间,耳畔传来的呼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位两鬓染霜的老者走上前来,叫住了他们:“你们二位……就是茉莉那姑娘救下来的人吧?”

    宁祈见他面容和?蔼,语气和?善,便也放下戒备,乖巧应答:“是啊。老爷爷,您是……”

    老者温笑起?来,眼尾的皱纹如同盘虬蔓延的树枝,沧桑却又煦扬有力:“我是这儿的渔民,家就住在茉莉的对面。茉莉这孩子,平时要照顾生意,操劳了些,你们若是遇到什

    YH

    么麻烦,找不到那姑娘,也可以来找我。”

    听?起?来,他似乎与茉莉颇为熟络。

    闻言,宁祈心里暖融融的:“那就谢过老爷爷啦。茉莉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呢,这些日子,也要多?亏她照顾。”

    “是啊,这姑娘的芳名,远近皆知?呢,”老者想到什么,眉心皱了皱,拧成了三道纹,“只是……这姑娘虽然心善,却也有个禁忌呢,你们可千万不要提起?……”

    这次换宋怀砚开口了:“禁忌?”

    老者往二人身?前凑了凑,神色忽然变得讳莫如深起?来:“你们在茉莉面前,可千万不要提到一个人……”

    宋怀砚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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