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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她一边伸手去夺,一边焦急地喊叫:“宋怀砚,你别动,你还给我!”

    她愈是紧张,宋怀砚便愈觉得其中有古怪。

    他避开少女夺书的动作,迅速翻过三本书,在看到最下面的书册时,面色霎时有些玩味:“《春光曲》?郡主拿错了书,便是在看这些么?”

    宁祈的脸颊再次涨得通红。

    要是宋怀砚看到里面的内容,那她也算是解释不清了。

    羞也要羞死了。

    她踮起脚尖去够,拼尽全力地想夺回书册,可是少年个子太高,故意将书册举起时,她根本够不到。

    她气恼不已,便使劲去捶打他。可少年身形瘦削,力气却那般大,令她根本奈何不得,还险些让自己摔倒。

    宁祈的嗓音掺了些鼻音,语调含着一丝愠意,踮起脚尖高声喝道:“宋怀砚,你快还给我呀!”

    宋怀砚轻笑着,不答。

    他先一步翻开书册,本以为是什么民间话本子,却在看清书页上内容的那一刻,倏而顿住。

    一贯自如的神色,难得出现几分失措。

    可他情绪收放极为迅速,眨眼的功夫,那几分讶然便尽数消弭。他看着那一片不堪入目的淫词艳赋,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身前,少女蹦着去够他手中的书册,看到他翻开书页的那一刻,她的大脑再次宕机一瞬。

    ——一切都完蛋了。

    宋怀砚垂眸,看着少女嫩红得仿佛滴血的面孔,悠悠将书册阖上,再次朝她迈出步子。

    宁祈心跳紊乱,步步后退。

    只见面前的玄衣少年伸出手,把书册往前轻轻一递,面色有些耐人寻味:

    “郡主……便是这样习书的?”

    考校

    他的声音很低,噙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气音,吐息徐徐扑来,刮蹭着人的听觉。

    说话时,他的眼尾挑起一个弧度,让本就狭长的凤眸平添上几分暧昧。

    周遭的空气,仿佛被他这句话所点燃。

    宁祈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滚烫。她心跳紧促,急于解释:“不是……你误会了,你快给我……”

    话音未落,她匆忙伸出手,欲接过书册。可宋怀砚忽而又将书册收回,教宁祈扑了个空。

    她气得直跺脚:“宋怀砚!”

    “误会?”宋怀砚嘴角浸淫着这两个字,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静,“郡主说说,我哪里误会了?书页上写了什么,郡主难道不清楚么。”

    说着,他竟再次翻开书册,指腹轻轻碾磨着蜡染纸张,将上面的内容轻声念出:“携手揽腕入罗帷……”

    “宋怀砚!”他堪堪念出半句,宁祈便猛地扑上来,终于一把将书册夺回手中。

    她气极,将书册捏在掌心,负手在后,胸前剧烈起伏,“你实在是……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宋怀砚忽而笑了,“这书册在郡主手中,其上的艳词靡曲是郡主要看的,郡主何必怪罪他人?”

    宁祈心底发颤,攥着书册的手亦微微发颤。她心跳如擂鼓,但想着这本书原也不是自己的,便也多了一些底气来。

    她稳住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宋怀砚,你误会了,这本书确实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桌案上为什么会多出这么一本书……”

    本也确实如此。可她说着说着,迎上宋怀砚沉冷的目光,也不知为何,竟越来越支支吾吾,话音也渐渐低下去。

    不是……她在心虚什么呀?!

    宁祈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暗自咬牙:都怪这小黑莲身上寒意过甚,威压迫人,目光有如实质,仿佛要看透她的心底,令她根本招架不住!

    宋怀砚周身的气息的确极冷。他定定地看着宁祈,瞳色漆黑,如同一汪不见底的深潭,目光意味不明,让人根本猜不透。

    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晓他究竟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二人对视须臾。

    宁祈感到不自在,稍稍侧目,避开他的目光。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嗫嚅着道:“你……”

    话还未说出口。

    倏而间,木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步履匆匆。

    宁祈和宋怀砚齐齐一顿,循声看过去。

    又是宋游。

    他一身青衣,琳琅遍身,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怀里揣了几本书册,目光四下打量,落在角落中的二人身上,嘴角笑意荡开:“你们这是……”

    此话出口,两人这才发现,方才对峙了半晌,他们不知何时竟离得这般近,只有不过半步的距离。

    宁祈轻咳一声,慌忙迈开步子,与宋怀砚保持距离。

    瞥见她的动作,宋怀砚微微挑眉,随后亦退后一步。站稳身子后,他掀起眼帘,好奇地看向宋游。

    宋游倒也没再多问。他晃晃悠悠地走上前来,笑道:“长宁妹妹,我是来寻你的。”

    这回换宁祈疑惑了:“啊?什么事?”

    宋游将怀中的书册抽出一本,递到宁祈面前,语气满含歉疚:“我方才走在半路上,忽而发现手里多了一本《礼记》,想来是今日来学堂时,与妹妹你撞了一下,捡拾书册时,不小心拿错了。”

    他挠挠头,讪笑两声,补充道:“恐怕也是耽误妹妹上课了,实在对不住。”

    宁祈接过书册,定目一看,果然是她今日未曾寻得的《礼记》。

    她心中一喜,正要礼貌回应,忽而想到什么,又顿了一瞬。

    方才捡拾书册时,不小心拿错了……

    那这本“小黄书”呢?

    她嘴比脑子快,立马抽出那本《春光曲》,直接递给了宋游:“宋游哥哥,想来,这本便是你的吧?”

    宋怀砚看了看那本《礼记》,又看了看这《春光曲》,抿抿唇,双眸中浸染上几分微妙的笑意。

    “阿祈,你看看你,都不知道给哥哥我留点情面!”

    宋游阖上折扇,作势要去打她,又被宁祈轻易地笑着躲开。

    他无奈地笑了笑,接过书册,将真相和盘托出:“这些都是我在民间寻来的,珍稀的很呢!今日一来学堂,我便发现自己拿错了,赶忙跑回去换,险些没赶上上课呢!唉,真是的,幸亏裴太傅没瞧见,否则……我今日肯定又要挨骂了。”

    他倒也坦诚。

    宁祈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心中感慨:不愧是一等一的风流浪荡子,在女孩子面前说起这些,也一点都不带害臊的。

    真相终于揭晓,她想到什么,又气鼓鼓地转过身子,看向宋怀砚:“宋怀砚,你现在听清楚了吧,这书可不是我的!你方才还一直取笑我……”

    她语气激动,想从他这里讨回这笔账。

    怎料自己还未说完,却见宋怀砚忽而上前一步,唇角含着礼貌的笑,温声道:

    “长宁郡主哪里的话。郡主乃宁家嫡女,玉洁冰清,蕙质兰心,怎会看这样的书册?我未曾取笑郡主,想来,应是郡主会错了意。”

    依誮

    顿了顿,他微微颔首,补充道:“这也是我的不是,还望郡主莫要挂怀。”

    只一瞬间,他身上那股冷劲与阴邪之气便尽数褪去。他眼角低垂,言辞恳切,语气柔和,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宁祈:???

    不是,这人是人格分裂吗?

    原本准备好回击他的话,都尽数哽在喉间。宁祈心里极为不爽,将心中想法直接说出:“宋怀砚,你怎么这样啊,在人前和在我面前,怎么完全两个样子……”

    正说着,宋游忽而拽住她的胳膊,拦住了她:“诶呀,长宁妹妹,咱别同他计较。这样吧,我宫中刚送来一些极为美味的烤肉,我现在就带你去吃,权当赔礼了。”

    他显然对宋怀砚也有偏见,不欲在此地多停留片刻。

    “诶……”宁祈就这般被他拉走,朝门外走去。

    她看着宋游的背影,反应过来他所说的“烤肉”,舔了舔嘴角,心中也雀跃了些,便跟着他离去。

    走至门前,她还不忘转过头来,杏眸微瞪,给宋怀砚摆了一个鬼脸,顺便在心中又多骂了他几句。

    宋怀砚望着她滑稽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唇角不自然地往上扬了扬。

    他目送宁祈渐而远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方才的话语,还未扬起的唇角忽而僵在脸上,眉尖微沉了些。

    她说,他在人前和在她面前,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些微妙之处,他竟此刻才发现。

    他一向善于伪装。在这宫中身为一个名存实亡的皇子,为了求生,他早已习惯在所有人面前,伪装成无辜良善的模样。

    可独独在宁祈面前,他却将一切抛诸脑后,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样子。

    他会肆无忌惮地揶揄她,也会毫无所忌地告诉她,他内心深处澎湃的杀意。

    明明上一世,从来不是如此的。

    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他不得而知。

    他抬眼,望着少女粉嫩的浅荷色背影,苍白的手指悄然蜷缩起来,目光渐渐失神。

    *

    转眼又过半月,夏意渐消,秋日来临,天气慢慢转凉,内务府开始备起保暖的物什,提早往各宫送去。

    再有十余日,便是中秋佳节了。

    宫里上上下下也开始忙碌起来,为中秋宫宴作准备。

    宁祈瞧着殿内新送来的银丝碳,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心中感慨道:这过了太后盛宴又是中秋宫宴,真是美极了!

    只不过……

    她将手里的书册甩至一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裴太傅怎么突然要考校啊?!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节日颇多的缘故,裴太傅恐大家耽溺玩乐,便出了此等法子,令大家怨声载道。

    下午便要参加考核了,宁祈此时此刻,便是在临阵磨枪。

    昨日传来考核的消息时,她还特意去找了裴太傅,好言好语哀求一番。裴太傅是个好说话的,知晓她刚来宫中,对这些课程不甚了解,便表示可以对她放低标准。

    标准是放低了,宁祈也不用太过担心。可自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考试,如今潜意识里还是有些紧张。

    但愿自己尽量别太丢人吧。

    宁祈这样想。

    很快,考校的时辰便到了。宁祈随众人一同进殿,端正坐好。

    裴太傅亲自下发考题,让大家开始作答。

    宁祈翻了翻题卷,扫了几眼,长吁了一口气。

    环玉好奇地传声问:“怎么样,很简单吗?”

    宁祈有些羞涩地回答:“还好……起码这些字,我还是能辨认的……”

    环玉:“……”

    环玉:“祝你顺利吧。”

    宁祈笑道:“一张答卷而已,不在话下。”

    她转了转手中的狼毫,发挥文科生的潜力,虽什么也不懂,却洋洋洒洒地将答卷填满了。

    她满意地搁下笔。

    时辰还早,她玩弄着狼毫,又把玩着桌案上的白瓷笔搁,备感无聊,便开始四下打量。

    她坐在最后排,将整个学堂一览无余,能清晰地看到众人奋笔疾书的场景。

    她目光逡巡一遍,最后,扭头看向身侧的宋怀砚。

    滚烫

    宋怀砚端坐在桌案前,脊背挺直如松,轻握狼毫,认真作答。日光透过窗棂倾泻入内,洒在他的身上,令他的鼻尖,下颌以及白皙的长指上都泛着莹莹的光,温润如玉。

    偏他身着一身玄衣,周身的气息也是极寒沉的,便将这股子温润,淬成了令人不敢靠近的阴鸷。

    宁祈瞧着他,不自觉地将鼻息放缓。

    这小黑莲的确生得一张好皮相,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只是她一想到这人之前的所作所为,便又缓缓摇头,将心念平复。

    所谓人不可貌相,此话着实不虚。

    正思忖着,宋怀砚忽而侧眸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宁祈心中一惊,忙错开视线,攥起方才搁置在一旁的狼毫,佯作自己在认真思索的模样。

    心中却暗自感慨:这人的敏锐力也太可怕了些,怕不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被他尽数听了去!

    只是这一切伪装,通通骗不过宋怀砚的眼睛。他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瞥见她答卷上密匝匝的字迹,又轻轻挑起眉梢。

    但是目前,他并没有功夫去思考太多——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中秋前的学堂考校,大家的心思都在佳节宫宴上,无甚用心。可偏偏这一次的考题是天子所出,考校过后,宋昭会亲阅答卷,对上佳者颇为注目。

    上一世,他未曾预料到此。如今知晓了,便要抓住机会,让宋昭能够看到自己。

    欺辱过他的人,他都会一一报复回去。但眼下他身处冷宫,束手束脚,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权势。

    而宫中人的权位,不过在天子一念之间。

    上辈子,为了得储位,报母仇,他踩着无数尸骨,做过许多刀尖舐血之事,也多次陷入险境。如今重走一遭,他看清了许多事情,便也有了更容易的办法。

    他叹息一声,收回目光,专注着眼前的考题。

    很快,收卷的时辰已至。裴太傅将众人的答卷揽在手中,铺在讲案上,一一审阅。

    众人在下面屏息凝神,暗自心惊。

    片刻后,裴太傅开始评卷,沧桑却有力的声音在文思堂内悠悠响起:“长宁郡主对之前的课业不甚了解,但作答文笔流畅,言辞璞真,尚可。”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宁祈松了一口气,心情愉悦许多。

    裴太傅继而道:“二皇子的论述透彻清晰,构思周密,上佳。”

    宋成思?

    宁祈心中颇为讶然,没想到自己竟小瞧了他。他人品不太行,对这些政课文章竟倒是得心应手。

    如今他手握无上权势,若是以后被立为储君,登九五之位,也不知是福是祸……

    她好奇地看向宋成思,只见他轻扬下颌,目光傲然,一脸的得意洋洋。

    裴太傅翻动着之后的几张答卷:“嫡公主和三皇子的答卷严谨清晰,中上;二公主和三公主于文章上稍有欠缺,但胜在一手好字,中上。”

    “四皇子……”他的语气难得有些无奈,“四皇子的诗词文章多有欠缺,还需勤勉,莫要耽溺玩乐。”

    宋游闻言,只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

    最后,裴太傅手里轻抚过最后一张答卷:“五皇子……”

    提及宋怀砚,众人神色皆有些漠然。宁祈下意识地看向他,倒也对太傅的评价生出几分好奇来。

    按照顺序,最后一个,莫不是最差的吧……

    她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却听裴太傅接着开口,面露赞许:“五皇子的答卷,气势浩荡,文气磅礴,见解独到,读来令人荡气回肠,当为上佳。”

    ?!

    众人惊愕地看向宋怀砚,似是没料到他这般深藏不露。

    宋成思面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僵住,拍案起身道:“这不可能!宋怀砚他一直在冷宫,基础奇差,能学到什么东西?太傅,您是不是弄错了?”

    裴太傅并不急于解释。他将答卷递给众人,缓声道:“你们自己看。”

    众人纷纷围上前去,打量起宋怀砚的文章。

    宁祈也好奇地过去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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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闹。一眼看过去,只见纸上字迹遒劲有力,铁画银钩,满含书韵,确是一手好字。

    她不懂他写的到底如何,但见周围人忽而噤声,面色煞白,便也知晓了七分。

    裴太傅又将宋怀砚的答卷拿回,好生整理一番,这才道:“处境如何,并不能决定心境。五皇子心志坚定,学有所得,你们也要多向他学习才是。”

    饶是看过了答卷,宋成思心中仍不服气:“向他学习?他一个……”

    话还未说完,声音便彻底低下去。

    ——天子竟忽而踏入堂内,龙靴踩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威压随着他的步入蔓延开来。

    众人惊诧一瞬,旋即慌忙行礼:“参见父皇。”

    宋昭在裴书臣身侧站定,看着桌案上的一沓答卷,面色还算祥和:“你们不必拘礼,都快坐下罢。孤今日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学的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心思都在中秋宫宴上,他们都不曾好好准备,未料到天子竟突然前来,要翻看他们的文章!

    他们攥紧衣袖,掌心洇汗,显然是极为紧张,盯着宋昭翻看答卷的动作。

    唯有宋怀砚孤自坐在角落,神色疏倦,唇角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宋昭看的并不算太久,可这片刻的时间,却仿佛被无限拉长,令人备受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宋昭终于开口:“答的不错,你们都未辜负孤的期望。”

    大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呼吸顺了些。

    可一颗心还未平复,却见宋昭又拿起一张答卷,问道:“这是谁作的?”

    裴书臣看过去,恭声答道:“此卷出自五皇子之手,当是上佳。”

    “宋怀砚?”宋昭似是颇感意外。他再次浏览一遍文赋,赞叹之情溢于言表,“好文章,真是好文章,文采斐然,甚合孤意。宋怀砚,你平日里定是没少下功夫。”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讶然一瞬。宋成思多有不满,可在天子面前,却也不好表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宋怀砚徐徐起身,颔首,敛去幽深的眸光,谦逊道:“父皇过誉了。勤勉习书,乃是儿臣的本分。”

    宋昭停凝须臾,想到什么,又道:“你这孩子,生性纯正,才思异禀,住在冷宫里,着实是让你受委屈了。”

    他摆摆手,不知为何,声音沙哑了些:“孤会教内务府把未央殿好好收拾一番。今后,你便住在未央殿吧。”

    !

    这句话如一道震雷落入大堂,在众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一向逆来顺受的宋怀砚,忽而得到天子认可,搬出冷宫。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对宋昭的决定多有疑惑,可在天子面前,却也无人敢上前明说。

    宁祈也被这一瞬间的情势变化给震惊到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宋怀砚,只见他薄唇翕合,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宋昭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语毕,宋昭便悠悠迈步离去,只留下大堂内错愕的众人。

    连宋怀砚的神色,都悄然间变得奇怪起来。

    历经两辈子,他当然早已摸清宋昭的喜好,文辞上多有靠拢。可他心中分明,这文章虽算得上乘,却远远不足以打破宋昭十几年来的偏见,更不足以扭转宋昭对他的母妃、连同对他的憎恶。

    未央殿,乃是他母妃生前的住所。

    宋昭忽而下此决定,究竟是为何?

    宋怀砚攥紧手中的狼毫,看向宋昭渐而远去的背影,忽而感觉,自己竟愈发看不透自己的父亲了。

    *

    通过了考校,宁祈悬起的一颗心脏也终于落下。

    至于宋怀砚搬出冷宫之事,她倒极为欣喜:冷宫离她的住处这般近,小黑莲马上就要搬走了,离她远远的,实在是妙哉!

    她雀跃着回到毓灵殿,好生休整了半晌,想到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心中期待得紧。

    就在这时,一位侍从踏入殿门,行礼道:“长宁郡主,陛下念及大家习书之辛,邀大家今夜一同用膳,就在松云水榭内的暖阁,还望郡主酉正时到达。”

    宋昭竟要大家聚餐?

    同皇帝一起聚餐,好吃的必是少不了。思及此,宁祈果断应下:“好,我知晓了!”

    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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