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怎么突然有种天降大任的使命感?她攥了攥拳头,一咬牙:“行,我去就我去,你们在这里等我!”
*
松云水榭就在后花园中,穿过后花园,便是宋成思的宫殿。距离很近,宁祈便也少了些埋怨。
一路朝南,往后花园深处走,便将众人的喧嚣都抛在了身后。那些丝竹管弦音都愈□□缈,渐而消弭,四野阒寂中,只余下鸟虫的窸窣蛩语。
灯火渐黯,周遭之景愈发模糊起来。宁祈一个人走在石径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踩在落叶上的响动声。
她心中难免发怵,却也不能就此折返,便想着同环玉说说话。
“小玉,宋凝方才对我的态度,似乎好多了诶。”
“小玉,你说,宋怀砚现在是怎么看我的?我打赌,好感度一定还是负,嘻嘻……”
“小玉,你要不要给我哼首歌……”
“放心吧,这里安全的很,你不会有事的。”环玉看出她的胆怯,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它。
宁祈不满地嘟囔:“你现在的说话方式,怎么跟那小黑莲一样,要不要这么无趣嘛。”
话是这样说着,但因为环玉的话,她心里还是多了些底气。
她径自往深处走,很快便穿过了后花园。
月华倾泻,烛火轻晕,宫道之上不算明亮,却也足够给人安全感。
宁祈迈入宋成思的宫殿,教侍从通报了一声,也不欲往屋里坐,便在庭院内候着。
泉波倒影,晚风悠长,还算清凉舒适。
侍从们都在屋内忙活,庭院内却是岑寂万分。宁祈在原地晃悠着,闲来无事,便开始打量宋成思的庭院。
到底是目前权势最为上乘的皇子,宁祈原以为自己的庭院华丽过甚,却没料到宋成思的庭院还比她的大上许多。碧瓦朱薨,琉璃雕砌,两侧的抄手游廊向北绵延,中央是植满莲花的水塘。
水上的白玉桥上镶嵌了一层金,桥边依次放置着十余颗硕大的夜明珠,粲然生辉。
再往边处看,庭院北角还种了一片竹林,青翠欲滴,风一拂过便沙沙作响。竹林倚靠着东侧屋舍,墙角还装饰着一样红玉……
咦,这红玉怎么还会动?
宁祈主打一个好奇心旺盛,二话不说便凑上前去。这一凑,直接把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惨白!
——哪里是什么红玉,分明是一条墨红相间的蛇!
“我去!”宁祈忍不住口吐芬芳,后退八百米远,尖叫声几乎要撕破天际,“蛇啊啊啊啊!!!”
要知道,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
深夜寂寂,尖叫声更是格外刺耳。殿内的侍从听到声音,火急火燎地涌了出来,宋成思也顾不得整理,慌忙起身,小步跑至宁祈的身前。
“长宁妹妹,这是怎么了?”
宁祈指着红蛇的方向,心跳如擂,因为惊惧,嗓音掺了些鼻音:“蛇……有
依誮
蛇!”
侍从们看见了蛇,抄起工具二话不说便上前处理。怎知那蛇极为敏锐,还未等众人靠近,“唰”的一下便没了影踪。
宋成思瞧着她双眼通红的样子,忙将她往自己身侧拢了拢,拍着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别怕,蛇已经被赶跑了,没事了。”
宁祈余惊未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不住地点着头。
庭院内复归寂静。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毒蛇在黑暗中游移前行,离开宋成思的宫殿,潜入后花园旁边的某个角落。
触及一双长靴,毒蛇自然地攀附而上,蜿蜒过玄色的衣料,盘绕在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腕间,嘶嘶吐信。
宋怀砚指尖触摸着它滑腻的蛇皮,动作很轻,沾带了几分安抚的意思,目光却一片冷然,望向宋成思的宫殿。
他做事一向计较得失,睚眦必报。宋成思让他屈膝受辱,而他在太后盛典当日设下陷阱,算是反击。
可他也受了整整六鞭的皮肉之苦,这些痛,他要宋成思拿命来抵。
他不欲徐徐图之,索性便趁着太后盛典、侍从忙乱分心的机会,放毒蛇咬死了宋成思。
可是……
宋怀砚望着远处向宋成思告别、朝后花园走来的少女。
可是,竟让这长宁郡主坏了他的好事。
宁祈提着麻将盒,蹚过月色,蹦哒着往这边走来,对黑暗中潜伏的危险毫无察觉。
脚步声愈来愈近。
宋怀砚垂下浓黑的眼睫,心中躁意逐渐蔓延,邪念升腾而起。
长宁郡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隐患,他早就该除去她的。如今她坏了他的计划,他更是容不下她。
毒蛇既没有除去宋成思,此刻周遭又再无旁人。
他倒是可以借机除去她。
如此想着,他轻笑一声,退入树林的掩映之中,借黑暗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待少女越过他,朝后花园内走去后,他悠悠迈步而出,俯身将毒蛇放在地上,让它朝着少女的方向逶迤而去。
夹道烛火飘摇,光影憧憧,将宋怀砚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地,犹如在砖石地面上泼洒了一片罪恶的浓墨。
他嘴角勾起一个阴冷的弧度,望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向死灭。
入怀
夜色深了些,拂过来的风已有些寒凉迹象,吹得宁祈瑟缩了下。
她走入后花园,在黑暗中摸索着道路。刚走了几步,却忽地止了步伐。
——她腕子上的金玉镯子没了!
怪不得这一路走来,腕间空荡荡的,好不自在。
宁祈思忖了下。自己在水榭的时候,这镯子分明还在的。看来,应当是她方才在宋成思那里受了惊吓,慌乱之中,不小心遗落了。
那可是一块沉甸甸的金镶玉啊!
宁祈只觉肉疼,忙掉了步子,折返回去。
她走的不远,往回迈了几步,便到了后花园的门柱前。没了高大木林的掩映,月光如水般流了一地,视野明晰了许多。
她步伐轻快地往前走,忽而对上一双豆粒般大小的发亮眼睛。
宁祈:“……”
不是,这蛇跟她是有仇吗?
她只觉血液倒流,面皮发麻,颤着声音双手合十:“蛇老大,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就放过我吧……”
毒蛇不动于衷。它的眼睛钉在她的身上,将她锁定为猎物,继续蜿蜒着朝她过来。
“啊啊啊!!!”一声尖叫属引长鸣,鸟雀惊飞,宁祈提起裙摆,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她此刻距宫道很近,烛火晕入视野,让她有了一丝逢生的希冀。于是,她便下意识地跑出后花园,疾步匆匆跑入夹道内。
蓦然间,视野中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少年。
四目相对。
宋怀砚眉心一抽,似是对她的到来颇感惊讶。
宁祈怔然一瞬,在心底直骂自己倒霉:身后那骇人的毒蛇不依不饶地追过来,身前却又是这个不好惹的小黑莲!
可是眼下,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小黑莲再怎么可怕,起码也是个人啊,总比被毒蛇生生咬死要好!
她很快便做了决定,一边尖叫着一边朝宋怀砚跑过去。由于惧怕过甚,她跑得极快,几乎是直冲冲撞入了宋怀砚的怀中。
手中的木盒随之脱落,砸落在地面之上。
青丝飘摇,甜香盈了满怀。
宋怀砚脑海中的一根弦,骤然间崩裂了。
宁祈只顾着害怕,对二人颇为逾矩的姿势浑然不觉。她在宋怀砚怀中不住地颤栗着双肩,眼眶湿漉漉的,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宋怀砚,有……有蛇!”
毒蛇显然也没料到这般。它在距宋怀砚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似是为他沉甸甸的威压所震慑,不敢再前行。
宋怀砚手指蜷缩,颇为不耐,冷冷地给它使了一个眼色。
毒蛇得了令,只好硬着头皮往前。
没得到宋怀砚的回应,宁祈便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这毒蛇怎么如此顽固,还要追来不放!
她简直要被吓哭了。可是周遭寂静,死灭将来,眼下她所能求助的,唯有宋怀砚。
她不管不顾地扑入他的怀中,如同即将坠崖的人,急于抓住最后救命的树干。抓到了,便死命不松手。
于是她一手环住宋怀砚的腰身,一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袖子,往他怀中凑得愈发紧了,哽咽着重复:“宋怀砚,后面有蛇……你快救救我!”
如果她动作灵巧些,便恨不得攀到宋怀砚身上了。
毒蛇:“……”
这下,它是真的不敢动作了。
宋怀砚无可奈何,只好轻叹一声,示意毒蛇暂且停手。毒蛇也仿佛松了一口气,灰溜溜地窜入了繁杂的草丛之中。
宫道长长,只余下二人相拥的身影。月光混晕着烛火流淌而下,给他们覆上一层温吞的柔光。
宋怀砚垂眸看着她,原想先将她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可这个姿势太过亲密无间,无论从哪个位置下手,似乎都有些太过冒犯。
无奈,他只好先开口。可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宁祈忽而不安分地动了动,欲转头观察下身后的情形。
少年身量颀长,她踮起脚尖,也勉强到他下颌的位置。
于是,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好巧不巧地,她的红唇又堪堪擦过他的锁骨,留下一道淡淡的口脂痕迹。
触感微凉,在相碰的地方激起一阵阵酥麻。
宋怀砚如同被灌了一盅哑药,原本要说的话,都尽数哽在了喉间。
两人俱是一怔。
宁祈这才发现,她太过慌张,竟不经意间同他这般亲密!
她心跳怦然,往后一看,毒蛇不知何时已销声匿迹。
危机消除,她便慌里慌张地松了手,后退半步,小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有蛇,我实在太害怕了……”
宋怀砚抬眼看向她,气息略有些不匀,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望向前方岑寂的夜色,补充道:“没事了。”
宁祈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提起地上的麻将盒,连声道谢后,匆匆便要往宋成思的宫殿里去。
她还没迈步呢,却见清凌凌月光之下,一样物什倒映出璀璨的金光,就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正是她遗失的金玉镯子。
原以为是落在宋成思那里了,没想到是在来回的路上,掉在夹道上了。
珍宝失而复得,她分外欣喜,赶忙将其拾了起来,细心擦拭一番,好生戴在腕子上。
一切周全,她提着麻将盒,便准备回松云水榭了。
可看着后花园林木深深,景物黯淡,小径孤落落的,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止了步子,心底更加发憷了。
——这一路漆黑,灌木纷乱,树冠遮蔽,说不定还蛰伏着什么虫蛇之物呢!
她觑着宋怀砚的面色,见他神态如常,便挪脚凑了凑,试探着道:“那个……五皇子殿下,您现在有空闲吗?”
好端端地,突然叫起他殿下来了。宋怀砚只觉她不安好心:“有事直说。”
宁祈没功夫腹诽他的冷淡,满脸堆着谄媚的笑:“那个……夏日虫蛇繁多,我最怕的就是蛇那类,今日又接连碰到,实在害怕。我现在要去松云水榭,但独自穿过后花园深处,又实在是心里没底……”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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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显然是对求助宋怀砚一事更加“心里没底”,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所以……你可否与我同行啊?”
宋怀砚着实没料到这番请求,微眯双眸,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宁祈被这目光瞧得有些心虚,掐了一下自己胳膊,暗骂自己实在慌不择路,居然对小黑莲抱有希望。
她以为他不会答应,原想算了,却没料到身前传来很轻的两个字:“可以。”
*
晚风拂过,木叶婆娑,黑沉沉的夜笼罩着后花园的深处。
悠长曲折的小径上,二人徐徐前行。
肆意生长的木叶错综纷乱,遮挡了大半月光。越往里走,周身之景便越发黯沉,夜色几乎与少年的玄衣融为一体,衬得他肤色愈加苍白起来。
他周身气息极冷,掺了些骇人的威压,宛如在夜色中行走的鬼魅。
但宁祈没心思关心这些——她只顾埋头走着,警惕地打量周遭有声响传来的地方,提防虫蛇的到来,同时小手紧紧按住腕子上的金玉镯。
这镯子到底是偏大了些,质地又颇为沉重,她手腕纤细,很容易脱落下去,便只好小心护着。
宋怀砚瞥了她一眼,忽而出声:“郡主当真好大的胆识。”
宁祈疑惑抬头:“啊?”
宋怀砚看向前方纷乱的树影:“这个世上,没有人敢相信宋某。郡主却非比常人,对宋某如此放心。”
宁祈撇撇嘴,心中暗道:我才不是对你放心呢,只是太害怕毒蛇罢了。
只是话不能这么说,更何况,眼下她还是需要他来壮胆。她便斟酌了下,语气恭维:“情况非比寻常嘛。殿下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为何不能相信,难不成,殿下还能比那毒蛇更可怕吗?”
一口一个“殿下”,叫得很是亲昵。
“比毒蛇更可怕?”宋怀砚微微偏头,不置可否,“难说。”
毒蛇依旧潜伏在黑暗的草丛中,跟着二人徐徐前行;而在他墨色的袖中,他的指节虚虚地拢着那柄蛇形匕首,冰冷而锋锐。
任何一击,都能轻而易举地让她死在这里。
宋怀砚不动声色地看向她。
忽而间,前方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在夜幕中格外明晰。
“啊!”宁祈接连被蛇吓得神经衰弱了,听到动静,还以为是什么骇人的虫蛇,一把手扯住宋怀砚的袖子便往后跳。
怎料小径上土石散落,她后退之时,脚跟一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整个人立马失去平衡,晃晃悠悠地,眼看就要摔倒在旁边的草丛里。
身侧,宋怀砚是唯一的支撑。
她惊叫连连,使了浑身的力气拽住他。宋怀砚正在思忖旁的,被这一下弄的猝不及防,脚底一个踉跄,跟着便往后倒。
“通通——”两声,二人齐齐跌在草丛中,原本整洁的衣摆上沾染一片泥泞。
由于是后背着地,宋怀砚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一瞬。他原本对躯体之伤已不甚在意,可眼下到底是个少年体格,细皮嫩肉的,伤痛便被放大许多倍。
“嘶……”他忍不住地嘶着气,单手附地,正欲起身,却被什么东西压了上来,将他的伤口再次按在地上摩擦。
宋怀砚:“……”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痛呼,看清了爬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神色微愠:“宁祈,你是找死吗?”
“啊?对不住对不住!”宁祈方才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如今听到自己身下传来声音,这才发现自己搜寻镯子时,无意间爬在了他的身上。
“对不住……刚才摔倒的时候,我的金镯子也掉地上了,我正在找来着……”
宋怀砚面色一黑:“你那镯子,倒是比宋某的命还要重要。”
他的声音很冷,却掺杂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委屈。宁祈顿了顿,这才忽而忆起,宋怀砚的背上还有整整六道鞭伤呢!
如今她把伤者拽在地上,还爬在人家身上……
她的一颗心跳得虚慌,话也说不利索:“我……我我我这就起来!”
她奋力想站起身,可动作慌张,一不小心绊到周围的灌木,她重心不稳,再次跌落回宋怀砚的怀中。
夏夜清爽,二人穿得本就单薄,这番紧紧相贴,亲密无间,宁祈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肤的每一寸起伏。
她的脚踝贴上他的小腿腹部,熨帖着微凉的触感,却又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的热意,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呼吸滚烫,相互交错。
两人再次一滞。
宁祈瞳孔骤缩,忙要起身,却听身下的少年嗓音微哑:
“先别动。”
口脂
宁祈被吓了一个哆嗦,虽不明就里,但也下意识地慌忙停住。
晚风裹挟着暗香浮动,将少女轻逸的披帛拂起,继而落在宋怀砚有致的眉骨之上,掀起一层密匝匝的痒。
披帛又随着风略略浮移些许,堪堪覆上了他的双眼。
他的视野,陡然成了一片漆黑与虚无。
宋怀砚并没有伸手将其揭下。他稍稍侧过脸,尽量避开她滚烫的呼吸,用仅可让二人听见的气音解释道:
“……有人。”
语毕,二人方才经过的小径之上,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明晰了起来。
宁祈的一颗心,极快地颤了颤。
——今夜实在是太过倒霉催了。不小心压在宋怀砚身上,还不知道这小黑莲会怎么记她的仇,要是有人经过,看见了二人这般姿势,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此情形,宁祈第一反应是从宋怀砚身上跳起来,同人好好解释一番真相。
可她甫一有起身之势,还没怎么动弹,却忽而感觉后腰上落了一股力道,将她往宋怀砚怀中拥。
宁祈只觉浑身一麻,惊愕地看向他。
宋怀砚的右手死死地按住她的腰身,神色明显有些愠怒,几乎要将“郡主若不想要脸,可宋某还要”这句话摆在脸上。
宁祈被他圈在怀间,讶然于少年虽身形羸弱,力气却这般大,令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有些忿忿,心中暗骂:你这小黑莲,又哪里像是要脸的样子!
可脚步声逐渐迫近,她不好表露,只好收敛了动作,勉强安分地躲在他的怀中。
眼下,唯有同宋怀砚暂且一藏了。
所幸,方才二人在慌乱之中,一齐跌落入了草丛。如今夏日草木盛阜,刚好掩蔽住两人的身形,再加上夜幕沉沉,若他们不发出动静,便很难被觉察。
宁祈尽量维持身形不动,可呼吸却乱了些,不匀地洒在宋怀砚的脖颈间。
视野被蒙上,五感却被无限放大。宋怀砚感受着她的呼吸,如同在肌肤上落了一片轻薄的羽,十分轻盈,却牵动着人的心念起伏。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
在这般沉寂的等待中,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甚明晰。
素光分辉,月在花梢。
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
少顷,脚步声终于渐而远去,四野再次陷入一片岑寂。
宋怀砚松了口气,收回手,嗓音噙了几分喑哑:“郡主还不起身吗?”
宁祈瑟缩了下,思绪拢回,急急忙忙起身。
只是自己本就是个毛躁的,再加上天黑不便视物,她支撑着起身,没料到自己再次摸在宋怀砚身上,把他往地上按。
宁祈:“……”
她看向宋怀砚,支支吾吾不敢动弹。
宋怀砚滞了须臾,旋即用手拂去眼上的披帛,满脸的无语:“再这样下去,宋某迟早要死在郡主手中。”
宁祈干干地苦笑两声,忙不迭将他扶起。
思及方才的情形,她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
“你真是的,有人过来,解释一番便好了嘛,何必这般折腾……”
宋怀砚慢条斯理地拂去身上的灰尘,又将衣襟整理一番,语气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