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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张瑾问:“要和我一起放孔明灯吗?”

    姜青姝倏然歪头看他,她知道对方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在以什么身份去询问她,如果她答应了,没准儿今晚还要发生一些超出预料的事。

    她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接受他,许是思考太久了,张瑾久久未得到她的答复,眼底不禁黯然。

    但他不甘心。

    他袖中的手指攥得紧了又紧,指骨泛白,克制着心底泛起的绝望愤懑的情绪,上前一步。

    他说:“我爱你。”

    “还是不能接受我吗?”他眼底翻涌着两世不甘的情绪,苦涩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都……”

    他话没说完。

    她主动抬手,握住了他的掌心。

    张瑾怔住,垂睫看着她的手,突然不说话了,眼前的少女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急什么,我又没拒绝。”

    “……”

    “但你真的想好了吗?”

    反倒是她,需要提醒他考虑清楚,古代没什么好的避孕措施,万一他……她觉得这是个很严肃的事,不能乱来,又问:“你确定你要做我的人?”

    她的措辞不是“和我两情相悦地在一起”,而是“做我的人”,做帝王的人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但此刻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张瑾并没有完全意识到。

    他只是反手攥住她:“自然。”

    后来,他们一起放了孔明灯,又去湖畔放了花灯,最后坐回马车时,他终于可以放肆地把她抱在怀里,忘情地亲吻。

    她被他托着腰半抱起来,整个人都坐在他的腿上,比他略高半个头,腰身却被他紧紧地钳制着,他仰头去索取她的吻。

    平素冷酷不可攀的男人,仰着脖颈克制着欲望索吻的姿态,令她也心猿意马。

    她笑了一声,低头碰碰他的唇。

    张瑾说:“不够。”

    她又碰了一下。

    “还是不够。”

    他不再等了,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彼此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她逐渐变成趴在他的肩头,又被他抵在马车壁上,亲吻她散开的鬓角与脖颈。

    她的衣摆和他的凌乱地绞在一起,头上的钗环也被蹭掉了,被他吻得痒,咯咯笑了起来。

    她故意躲来躲去,不给他亲到。

    张瑾注视着她顽劣却鲜活的模样,突然说:“陛下,臣好想你。”

    她心尖一颤,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双手捧住他的脸,还未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又被他一遍遍地亲吻眼角眉梢。

    压抑了许久的执念,一朝倾泻出来,就彻底湮没理智。

    等到了皇宫,他就把她一路抱进了殿,这里都是他们的亲信了,没有谁敢往外说,他迫不及待地把她放在龙榻上,细密的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

    姜青姝并不算很传统保守的那类人,但她也在私生活上也不随便,做亲密的事必须和她能接受的人一起,现在张瑾就是,虽然她觉得他的影响力太高了需要降降,但看他这般动情的样子,觉得如果她说要他的命,他也会给她了。

    好奇怪。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

    她一时想不清楚,恍惚间,似乎有一些细节上的事引起了注意,却来不及细想。她被他扣着手按在床上温情,很快注意力就完全聚集在他身上。

    张瑾的技术也不错。

    本以为三十岁的男人体力肯定不如那些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没想到他比她想的要会得多,她甚至都要怀疑他私下里研究过了,全程让她都很享受。

    她有些食髓知味,贪恋起他的滋味来,想着下次再试试。

    后半夜,姜青姝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张瑾看着她的睡颜,取下腰侧的玉佩,轻轻放在她怀里,随后俯身亲了一下她的眼角。

    第293章

    张瑾重生篇4

    有过初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对姜青姝来说,张瑾算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男人,虽然是白送的,但各方面都非常好,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很享受这一段亲密关系。

    对于张瑾来说,则是他为之发疯却始终不得的心上人,终于重新接受了他。

    他以前什么都不懂,既不懂理解心上人,也没什么情趣可言,在床笫之事上更是笨拙生涩,是前世与她在一起后,一点点改掉了那些毛病,这一世才会那么顺利。

    除了那些……

    他还能做什么?

    这一步已经完成了,那么下一步,就该考虑孩子的事了。

    张瑾想,与其让她暗中忌惮他的影响,不如他主动一些,与她消除芥蒂。

    他向她提出了暂时不要孩子的事。

    “如今陛下尚未完全收回权势,时机还不太成熟,倘若你觉得要孩子的事太早,可以先不要,臣先喝避子汤避一避。”他主动说。

    虽然避子汤伤身,他前世也是调理许久才好。

    但为了她不必再费心思地猜忌他,背地里做出什么避子香的事,他愿意让步。

    姜青姝是真的很惊讶了,无言地看了他半晌,说:“那……也行……”

    虽然答应了,但姜青姝和张瑾理解的是两码事,在她看来,怀孕那么苦,张瑾八成没有做好怀孕的心理准备吧。

    这也正常。

    在世人眼中,张瑾是刚正严肃的一国宰相,杀伐果断,冷厉无情,要是挺着大肚子,大家得有多震惊啊,背地里还要对他指指点点。

    他肯定是不好意思。

    七夕那夜姜青姝就反复确认地问过了,让他想清楚事后怀孕的风险,做她的男人可是有代价的,果然,他嘴上虽答应,但还是有点迈不出这个槛儿。

    姜青姝不介意。

    毕竟,她是个很宽容仁慈的君王。

    看在张瑾在床上把她伺候得很好的份上,暂时不要孩子也行,她还能多享受几次。

    她想了想,又说:“避子汤难免伤身,朕让神医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不伤身的方子吧。”

    这一世,本落入谢安韫之手的神医娄平,还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被姜青姝弄到了手,目前娄平一家还在宫里。

    张瑾闻言,又把她抱在了怀里,大掌抚摸着她后脑散开的乌发,在她的鬓角亲昵地蹭了蹭,低笑道:“原来陛下也会心疼臣。”

    这说的是什么话,说的好像她是那种拔吊无情的渣男似的。

    姜青姝觉得自己是很讲道理的,除了在朝政之事很没有耐心、显得过于刚硬冷酷以外,其他方面,她还是很温柔的吧。

    平时小打小闹什么的,一切好说。

    她甚至都不是很介意礼仪规矩什么的,平时也没怎么责罚过宫人。

    随后,姜青姝就让邓漪去找娄平了。

    神医不愧是神医,很快就拿出了一瓶药丸,呈上来道:“每次房事之后,及时服下,便有避孕之效,此药非但不伤身,反倒有滋养身体之效,是以,但凡有一次忘了服下,怀孕几率便大大上涨。”

    也就说,一次都不能忘记。

    这要是忘了,怀孕几率比不吃药还要大,就真的玩脱了。

    姜青姝把药给了张瑾,告诉他注意事项,张瑾这种人肯定不会犯“忘记吃药”这种低级错误,要是真心怕承受孕育之苦的话,他肯定会按时吃药。

    就这样,他们可以安心性生活了。

    这一切都非常顺利,对姜青姝来说是,对张瑾来说更是,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忽略渣皇本性的话。

    前面提到过,姜青姝穿的是当海王的乙游,她这一次走咸鱼躺平流。

    所以都当皇帝了,周围男人的质量又那么高,她不得火速集邮啊!

    姜青姝其实很吃温柔人夫那一套,哪怕和君后的初次见面不太愉快,但奈何君后清冷出尘的气质和昳丽的五官,都甚对她胃口。

    搞一下怎么了。

    不怀孕不就行了?

    就算以后她真问罪了赵家,把赵玉珩打入冷宫,她也能去冷宫搞啊,又不冲突。

    姜青姝好几次忘记张瑾的千叮万嘱,想去凤宁宫看看,但老是被薛兆拦着,薛兆次数多了也拦不住了,每次只好寻其他由头,譬如要商议政务什么的,强行把屁股都还没做坐热的陛下拽回来。

    姜青姝:“……”

    行,后宫不去就不去。

    其他人总行吧?

    姜青姝觉得朝廷新人裴朔甚为不错,相貌俊朗,为人豁达洒脱,她与他见过几面,每次都相谈甚欢。

    几次三番他立功,她本想破格调裴朔入门下省近身侍奉,但张瑾却说,如此人才不能浪费,还是让他继续留在尚书省吧,最终让他做了户部侍郎。

    除了姜青姝,长宁公主也极为欣赏他。

    姜青姝与长宁走得近,长宁曾自顾自叹息道:“裴侍郎这样好的儿郎,若是早几年臣能遇见,定是非他不要。可惜,臣现在已经有了驸马,再想要裴侍郎是不行了,不过,要是陛下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姜青姝:“皇姊说笑了。”

    她对裴朔确实有好感,但她也不是谁都泡的,她和裴朔更像是好朋友的关系,万一她迈出了那一步,但裴朔却没有这样的心思,岂不是给君臣关系平添芥蒂?

    长宁手持团扇,悠悠扇着风,闻言掩面神秘一笑,凑近到她耳侧。

    她说:“臣可不是瞎说的,臣那日设宴灌醉了裴侍郎,他可是在念叨着陛下。”

    姜青姝:“……朕不信。”

    说不定他是做梦都在御前奏对,谈论政务呢,怎么叫“陛下”就代表着他对她有意?

    人家清清白白的正直清臣,可不要辱没了人家。

    长宁低笑:“臣看过那么多男男女女的事,要是连这都看不明白,那才真真可笑,裴侍郎虽然不曾表现出来,但臣敢笃定,陛下在他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姜青姝:“裴朔不是这样的人……”

    长宁不以为然,“哪样的人?陛下是帝王,和臣区区一个公主不同,他若喜欢臣,便是蓄意破坏臣和驸马感情的第三者,但君王人人都爱得,何况,陛下膝下无子,身边唯一的君后,感情淡薄,与摆设无异,相当于陛下身侧无人,裴侍郎又为何不能想?”

    姜青姝:“……”

    长宁临走时又留下一句:“陛下要是不信的话,不妨给他赐婚试试?近日朝中不是有好几个大臣瞧中了他,想让他做女婿么?”

    姜青姝开始沉思。

    一日午后,她便状似无意般地问:“朕听说,近日朝中好几家大臣意欲与裴卿结亲,不知裴卿如何想?”

    那身形颀长挺拔的臣子站在那里,一身绯色官服,衬出肤色愈发白皙,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京城人人皆说,这样气质清朗、一丝不苟的好儿郎,当配得全京城最好的大家闺秀。

    听闻女帝的话,裴朔抬手一拜,低声道:“陛下,臣无意娶亲,臣已心有所属。”

    姜青姝问:“既心有所属,又为何无意娶亲?”

    裴朔沉默。

    她起身走进,与眼前的男子靠近,进一步追问:“难不成,裴卿喜欢的是不便迎娶之人?难道是朕的皇姊……”

    她没有说是自己,那显得多自恋。

    却也有试探之意。

    但她一句话还没说完。

    眼前的人忽然抬头,露出一双乌黑清湛的眸子,注视着她的目光里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他问:“若是陛下呢?”

    “臣情难自抑,但心知出身贫贱,不该肖想君王,亵渎君威,让陛下感到冒犯。”

    他后退一步,蓦地掀袍跪下,整个人伏跪在她跟前,行的是君臣大礼,额头贴着地面,一字一句却坚定无比:“所以,臣愿身付社稷,辅佐陛下,做陛下一生一世的臣子。”

    姜青姝愣在原地,久久地看着伏跪在眼前的男子,彻底无言。

    她脑袋嗡嗡的,是真的有点懵,没想到真的是这样,裴朔真的……

    长宁的话而在耳侧。

    “哪样的人?陛下是帝王,君王人人都爱得,何况,陛下膝下无子,身边唯一的君后与摆设无异,相当于陛下身侧无人,裴侍郎又为何不能想?”

    裴朔是个对自身要求严格、道德感极高的人。

    若她心有所属,他便是再爱,也必会隐忍下来,不会蓄意破坏她的感情,这样的行为只是满足他的一己私欲,是对她的不尊重。

    但人人皆说,她和君后感情不睦。

    还没有听说她喜欢谁。

    裴朔直白地剖路心迹,也在等她拒绝,他敬重眼前君主,也愿意一辈子俯首在她面前,做她肝脑涂地的臣子。

    殿中寂静无声。

    裴朔跪在地上,姜青姝站在他面前,久久地俯视着他,谁都没有开口。

    许久,她朝他伸出手,“七情六欲,皆是人之常情,爱卿不必这样跪。”

    裴朔看着眼前的属于女帝的纤细白净的手指,沉默,也没有站起来,许久才似叹息了一声:“陛下,臣还是倍感惶恐。”

    她的手还是伸着。

    他第一次,把手伸过去,触碰到了他的君王。

    【户部侍郎裴朔爱情+20】

    【当前裴朔爱情度:20】

    他的爱情度,是在得到她的肯定之后,才敢面对,才敢发芽生长。

    从那以后,姜青姝与裴朔之间便有些微妙起来。

    殿中奏对,偶尔她会留他下来,格外与他多说说话。

    甚至偶尔……

    【女帝在紫宸殿对户部侍郎裴朔做了一些亲密的事。】

    【女帝在紫宸殿对户部侍郎裴朔做了一些亲密的事。】

    【女帝在紫宸殿对户部侍郎裴朔做了一些亲密的事。】

    【女帝在紫宸殿对户部侍郎裴朔做了一些亲密的事。】

    【女帝在紫宸殿对户部侍郎裴朔做了一些亲密的事。】

    【……】

    看到实时刷屏的姜青姝:“……”

    怎么显得她很猥琐似的。

    【察觉到女帝和户部侍郎裴朔有私情,尚书左仆射张瑾异常愤怒。】

    姜青姝都没有太反应过来,就看到了入宫的张瑾。

    张瑾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双眼泛红,异常受伤地盯着她:“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意思?”

    “陛下已经和臣确定了关系,为什么还要和别人那般亲密?”张瑾一步步逼近她,他尽量在克制语气,不想像前世那样发生不可挽回的争吵,但他依然克制不住地攥着双手,双眸依然异常冰冷,寒声道:“陛下对臣的承诺,又做不得数了吗?”

    姜青姝:“……”

    姜青姝:“等等,朕好像只答应了你的请求,没有答应你别的吧。”

    张瑾冷笑:“这还不算?”

    姜青姝懵逼:“???这算吗?朕是皇帝,要和谁亲近需要问过你吗?朕什么时候说了要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她没说自己要搞纯爱啊。

    他在破防什么啊?他是不是自己脑补多了,他决定和要和皇帝发生关系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都让他想清楚了,不就是要他想清楚生孩子的问题,以及做皇帝的男人意味着什么吗?

    姜青姝真是无语了,你一个乙游开局白送的男人,还能要求她不许海王?凭什么啊?

    张瑾本来还能忍,结果,就因为姜青姝这句话以及理所当然的语气,他彻彻底底忍不住了。

    他猛地欺近,攥住她的手腕,泛红的双眸让她惊了一下,想要挣扎,却根本挣不脱他的钳制。

    张瑾凑近,贴近她的耳侧,冷笑着嘲讽道:“陛下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臣的感受,看来不管重来几次,你这滥情的本性都改不了。”

    他从前只以为自己来晚了,所以这一世,他千方百计抢占先机。

    他想着,用这一颗真心,赌上性命和权势去赌,他还赌不到吗?

    就算赌不到,好,那你拒绝我,我便是死也死得明明白白,他张瑾死过一次,这次也不怕死。

    但现在算什么?你答应了我,让我短暂地以为自己得到了之后,却和别人这样?

    答应了他,不代表只跟他?

    凭什么?

    为什么?

    张瑾此刻胸腔仿佛被妒火填满,眼底涤荡着无休止愤怒和不甘,死死攥着她的手,逼近了一步,直把她抵到殿中的雕龙红漆木柱上。

    姜青姝没注意那句“重来几次”,听到“滥情”二字,便恼道:“你发什么疯!?”

    “臣就是疯了。”

    她一直乱动,张瑾索性把她双手都扭到身后去,用一只手死死攥着,他把她抵在木柱上,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眼底的怒意,他自嘲一声:“陛下怎么也这么愤怒?该愤怒、痛心、不甘的难道不是臣吗?”

    “姜青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他的声音忽然哽住。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前世她的眼里就没有他,把他算计得遍体鳞伤,孤身去死,到死手中都攥着她的香囊,一直带入棺木,化为尘土。好不容易重来一世,他对她疯狂叫嚣着心里的不甘,却知道只是徒劳。

    她觉得他是个疯子,也是正常的,因为他早就疯了,他只是为了那么一丝丝可能触碰到的光亮,拼命掩饰自己的疯。

    姜青姝已经没有说话了,她此刻生气之外有些惊惧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张瑾露出这么可怕的一面,冰冷、疯狂、嫉妒、怨恨,他盯着她,不像盯着爱人,像盯着与他杀了红了眼的死敌。

    这与她一直以来的印象完全颠覆了。

    怎么会这样?

    忠诚爱情全满的臣子,怎么会露出这样的一面啊?

    她大脑嗡嗡的,想要调出他的属性面板重新看一下,但还没等调出来,眼前就天旋地转。

    她被他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挣扎着扭动,却摆脱不了他的桎梏,被他直直抱到了榻上。

    软榻放置的地方能看到窗户,她甚至能透过缝隙,望到远处流动的白云。

    她挣扎着,“你……你放肆!张瑾!朕警告你!你不想和朕为敌的话,就”

    耳边传来“撕拉”一声,张瑾直接当着她的面,把自己的官服撕开了一截,用布条缠住她的手腕,盯着她恼怒的双眼,苦涩又自嘲地问:“这就要和我为敌了吗?”

    姜青姝:“……”

    他一声声质问:“我日夜陪你批奏折,教你处理朝政,为你处置那些朝臣,我做了那么多,连家传玉佩都了给你,还有什么不够?”

    他已经把能想到的所有事,都为她做了。

    她被他掰着脸盯着眼睛质问,居然也觉得他生气的点也有道理,不过她也很无辜啊,她说:“又不是朕求着你对朕好的……”

    主动对一个人好,然后要求她接受了就必须回报,这不是道德绑架是什么?

    张瑾听到她这句,又“呵”地笑了一声,他的眼睛气到满是红血丝,冰冷的手掌抚过她的脸,激起毛骨悚然的触感。

    许久,他说:“是,是我在求你。”

    一股无法言喻的无力感瞬间涌了上来,一点点抽空胸腔里的愤怒,抽空所有力气,他眼底骤然泛出滚烫的酸涩感,猛地闭了闭眼。

    若是从前,骄傲自负的张瑾,从来不会想过自己会卑微地说出“求”这个字,他求她,求她接受他的好意,求她爱上他。

    可有什么用。

    他真的很怕这一次也失去她。

    张瑾自负,却也自卑到了极点,唯独感情之事,他不敢去和别人争,他认为自己争不过,他的心上人,爱谁都不会爱他。

    他低头看着姜青姝,捧着她的脸,明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显露出几分可怜:“不要喜欢他们,好不好?他们都不如我爱你,只有我,可以为了你死两次……”

    姜青姝躺在榻上,天光逆着男人的身影,让他的脸色沉浸在阴影里,如此卑微的请求下,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滴极透明的眼泪,淌过男人下颌,浸湿衣领。

    她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这样的行为,让她生气之下,又觉得好笑。

    她明显不如他喜欢她那样喜欢他,也无法回报同等的喜欢,既然他这么痛苦,还不如结束这段关系。姜青姝再次挣动了一下双手,决定先脱身再提分手,便先道:“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你先放开朕。”

    张瑾却好像看透了她,没有人比他更懂她的那些算计,他连柔情都装不出来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让他喘不过气来。

    只能用那张冷峻的脸看着她,指腹抚摸着一下她的眼角眉梢,说:“不放。”

    “……”

    “陛下是臣见过,最不讲信用的皇帝。”

    “……”

    姜青姝真的觉得自己好无辜,她骗他什么了啊?她怎么就不讲信用了,他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这么受伤地看着她?

    张瑾面无表情,伸出修长如玉般的手指,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衣带,一边解一边冷冰冰地看着她,像看着仇人似的。

    “陛下以为只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

    对她来说只是简简单单的情爱,对他来说却是拿命赌。

    就这样吧。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的理智已经控制不了行为,他现在就想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如果事后她要杀他,他也不会和她斗,横竖无用。

    强硬的、柔软的手段,他都依次尝试过了。

    张瑾脱掉了官服,倾身覆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冷得像是要弑君,可是他的动作还是尽量在温柔,她在这样割裂的处境中,进退不得,无所适从。

    许久,她才说:“张瑾,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事,是朕不知道的?”

    他一顿,却不答。

    她又问:“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朕?”

    张瑾依然不说话,而是倾身含住她的唇瓣,他吻得太温柔,让她都觉得他们方才不是在争吵,而是如从前一般在温存。

    在她逐渐沉溺其中、意识朦胧间,他在她耳侧说:“最后一样东西,我也给你。”

    当晚,姜青姝看到了实时。

    【尚书左仆射张瑾回到府中后,把书房桌子上的避子药全部扔到了窗外,选择了不服用。】

    第二日,姜青姝收到了一封奏折。

    是张瑾写的。

    请求辞官入宫,与女帝相守。

    第294章

    张瑾重生篇5

    姜青姝昨日本还没完全消气,没想到白日折腾了一番,晚上还看到了张瑾不吃避子药的实时。

    姜青姝:“……”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

    他不是很伤心吗?觉得她滥情,觉得她辜负他的感情、不值得他的付出,既然如此,他难道不应该立刻和她断绝瓜葛,及时止损吗?

    扔掉避子药是什么意思?越心灰意冷,越想怀她的孩子?

    既然看清了她的“本性”,不会还可笑地觉得,他能用孩子捆住她吧?还是说,他破罐破摔了,打算彻底摆烂了?

    她真是……又恼火又莫名其妙。

    结果她还没来及去质问他,今日一大早张瑾就递了折子。

    他要辞官。

    他要进宫。

    姜青姝看着奏折,沉默了很久很久。

    好像被什么东西在心口上砸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她看着奏折上隽秀工整的字迹,本因张瑾的冒犯还未消的余怒,在这封奏折的冲击下,反倒让她有些想发笑。

    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她能跟个恋爱脑的疯子置气什么?

    他扔掉避子药,不是为了仗着皇嗣干什么,只是想放弃一切进宫为她生孩子。但他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杀了他,他交出手中权势,意味着把杀他的刀也交了出去?

    疯了,真是疯了。他昨日说的最后一样给她的东西,就是他的相位,乃至于他的性命?

    她要他的命干什么?

    姜青姝捏着奏折,冷笑不已。

    驳回!统统驳回!

    政略军事都这么高,朕正是用人之际,想进后宫养老?想靠放弃权势来感化朕?门都没有!

    你以为你怀孕了朕就会答应吗?怀孕了也给朕留前朝干活!

    你避子药扔得倒是利索,行啊,朕倒要看看,等你肚子大了满朝文武怎么看你!

    姜青姝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复杂的心情,对身侧内官说:“去叫张相过来。”很快,张瑾被传唤过来。

    “臣见过陛下。”

    她指尖捏着那封奏折,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正在行礼的人,似笑非笑道:“朕的后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卿想进,也得看朕肯不肯要。”

    说着,她把奏折递上烛台,又利落地扔在火盆里。

    奏折瞬间烧了起来。

    张瑾静静看着,黑眸倒映着刺目的火光,看着那腾起的火舌随着奏折化为灰烬而逐渐熄灭,暖光褪去,那张冷峻的面容在殿中犹如罩了一层冰雪,许久,才道:“人人皆说臣权势过重,只手遮天,臣如此行径,应是陛下心中期盼已久才是。”

    她冷笑:“朕心里期盼什么,轮不到你揣测。”

    张瑾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忽然说:“臣昨日没有吃药。”

    她知道!姜青姝很想瞪他,只是忍着,许久才说:“那又如何?你继续做宰相,这个孩子才有可能保下来。”

    她倒是没有介意他故意怀孕的事,但话里的另一层的意思……张瑾隐约听出了些什么,却下意识没有往那边想,因为他习惯性地觉得,她不会在乎自己的生死。

    前世她不是巴不得他这样么?前世若放弃得这样果断干脆,也许就不会遭她记恨。

    至于性命?他无论何时放弃权势,对他来说,都只有害处,哪怕前世在赵家倒了之后辞官入宫,那些因党争家破人亡的、那些朝中残留的赵氏旧部就会放过他么?

    哪怕无人找他复仇,他把杀自己的刀递给了她,也是有悖于他这些年来的行事准则。

    或早或晚,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张瑾这一世做了全天下最大的赌徒,也早已将自己的心剖开给她看,如果还要用什么证明自己,那就彻底交出他自己。

    他笑了一声,淡淡道:“不是有陛下吗?臣相信陛下的能力,要保住一个孩子还是易如反掌。”

    “你指望着朕来保护你?就算你被人害死了,朕也懒得管你。”

    “臣不强求,陛下可以选择不管。”

    “……反正就是不许。”

    “为什么。”

    她扭过头,硬邦邦道:“朕缺人干活,一个人批奏折多累,你就是挺着大肚子即将临盆,也得给朕先把国事处理了。”

    “……”这回换张瑾沉默了,这个理由他完全无言以对。

    殿中长久的安静,气氛诡异起来,她故意不看他,许久才是没忍住,抬眼朝他看去,却发现穿着淡紫官服的男人也静静地看着自己,瞳仁晶莹润泽,好似浸在一片冰湖深处,深晦得难以看清。

    毕竟是从一开始就手把手教自己、掏心掏肺地对自己好的人,她沉默了许久,觉得先前话说太重了些,又缓和了语气,道:“朕是皇帝,你指望朕除了你谁也不碰,那不可能。”

    张瑾看着她,上前一步问:“陛下很喜欢裴朔?”

    “也不叫很喜欢,目前是一般般……”她和裴朔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发展呢,最多就是肢体接触了一下,所以她才觉得张瑾的反应太过度了,以后她要是临幸别人了,他不得直接提刀来杀了那人?

    她不知道,前世张瑾真这样做过。

    他曾当场要杀王璟言,不过被她亲手攥住刀锋,才没有杀成那人。

    张瑾又上前几步,离她有些近了,低眼对她说:“陛下还对谁这样过,不妨一口气都告诉臣。”

    “没了。”

    “……”

    “真没了!”

    他的沉默让姜青姝有些恼,她肯说已经不错了,他怎么还不信?

    她这一抬头,才发现看到张瑾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的手微微扶着御案,又问她:“裴朔和臣比,陛下更喜欢谁?”

    “裴朔比你脾气好,性格洒脱又温柔,还比你年轻……”

    她还是知道怎么气他,话说一半,张瑾便低下头来,吻住她的唇。

    是,他是不洒脱,也不温柔,他自少年时便是残忍狠辣到近乎冷血的人,黑暗中提刀独行太久,永远成不了光风霁月的清正之臣。

    但他都为她放下刀了。

    怎么就不能多看看他,只看着他。张瑾的手撑在御案和龙椅上,温柔而执拗地吻着她,不知想通过这吻向她传达什么,让她明白他的深情不渝。

    姜青姝被吻得唇齿发麻,双手扶着男人的肩膀,喘息急促起来,保留着一丝清醒的神智,微微抬眼,看到张瑾脸上隐忍复杂的情绪。

    他拿她无可奈何。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捏着他的软肋,她从前一直不太相信“真心”,人都是现实而自私的,人性也是多面而复杂的,观念和喜好都会随着认知和阅历的增长而改变,就像你小时候喜欢看的书,长大以后也未必喜欢,何况是感情?

    但他却给她一种,坚定到哪怕死了都不改的感觉。

    这就是“专情”特质吗?

    她看着张瑾,有一刹那,脑海中极快地闪过什么画面,只是太快,来不及捕捉。

    鬼使神差的,她抬起手掌,覆上男人冰凉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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