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范长史拱手道,“是!”事实上,他早在怀疑是王爷不许贺王妃回去奔丧,先帝对贺王妃何等疼爱,贺王妃又是孝顺之人,奔丧乃是理所应当。
但王爷肯定也是出于对贺王妃的爱护,眼下冰天雪地的,出门太遭罪,若是不慎染病,那可糟糕。
左右权衡,还是不去为好,新帝要怒,就让他怒去。
一时散了,邵沉锋去外书房,邵淮麟和邵江衡也跟去。
书房里没有外人,邵淮麟问出心中疑惑,“大哥,大嫂为何不能去奔丧?”
邵沉锋沉默半晌才道,“褚中轩那小畜生,觊觎你大嫂。”
“......什么?!”
邵淮麟、邵江衡都惊了。
大嫂是褚中轩的表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嫂已嫁给大哥,乃镇北王妃!
新帝连下两道诏书,难不成想君欺臣妻?
大哥没骂错,果然是小畜生!
第302章
父皇是父皇,朕是朕
看完邵沉锋的奏折,褚中轩沉思良久,下了第三道诏书。
内容与前两道类似,都是要让镇北王带着顺安公主母女进京,只是措辞越来越严厉。
大臣们十分不解,丧葬仪式都结束了,先帝也已葬入皇陵,镇北王和顺安公主母女就是回来,也没什么意义,最多到皇陵前哭一场。
大着胆子问褚中轩,他随意敷衍过去。
梁太后听说,又令人叫了他去,疲倦地道,“轩儿,他们不回来,便不回来罢,往后再惩处。此时,不宜多生事端。”
褚中轩笑道,“是谁多嘴多舌告诉了娘?娘放心养病,外面的事儿,儿臣自会处置。”
梁太后叹口气,“你是怪娘干涉朝政?”
褚中轩:“娘不要多心,儿臣并无此意!”
梁太后喘了两声,没好气地道,“我也没那闲心干涉朝政,只想告诫你一句,贺芳亭已嫁为人妇,你那些个想头,都收起来罢!”
褚中轩:“......娘何出此言?”
梁太后:“呵呵,在娘面前,你别装傻,娘都明白。”
知子莫若母,儿子对贺芳亭的心思,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她这个当娘的。
刚开始她也没察觉,某次偶然见到儿子看贺芳亭的目光,才知道他竟然对贺芳亭有意,很是诧异。
好在贺芳亭很快就嫁去朔北,不用她做多余的事。
谁知人家都生下孩子了,儿子还念着。
顿了顿,又劝道,“你是皇帝,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若闹出点什么,名声不好听,史书之上也不好看。”
褚中轩微笑,“娘多虑了,儿臣早已放下。”
梁太后不信,“若是放下,为何还非要贺芳亭回来?”
褚中轩沉声道,“因为他们屡次抗诏,对我不敬,对朝廷不敬!若不召进京城加以申斥,我这皇帝威仪何在?必定让群臣藩属看轻!”
梁太后:“......这倒也是。”
心里还有许多话想要叮嘱他,身体却疲乏无力,只得让他退下。
褚中轩退出去后,就让李荣贵换了梁太后身边的近侍。
娘在慈宁宫中养病即可,不必过问前朝。
过得一阵子,邵沉锋又上奏折,还是不来。
褚中轩也很执着,接着下了第四道、第五道诏书,引得大臣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但大家以为,新帝是想对镇北王府动刀。
身为首辅,郑增华坐不住了,进宫语重心长地劝说,“圣上,镇北王府漠北大捷,正是深受天下百姓敬仰的时候,事缓则圆,咱们不可操之过急。”
他是第一个提出请太子出东宫主持大局的,因而褚中轩登基后,对他颇为尊重。
褚中轩反问,“镇北王府受天下百姓敬仰,便能不把父皇和朝廷放在眼里么?”
郑增华否认,“当然不是!”
褚中轩又问,“镇北王府世沐皇恩,本应感恩戴德。但父皇驾崩,邵家竟然不亲至吊唁,这是什么道理?”
郑增华:“......圣上,镇北王夫妇虽然未至,却派了族弟。”
他真的不知道,新帝为何纠结于此。
政权新旧交替时,最易发生变故,镇北王不来,京城便少一份不安定因素,对新帝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儿。
坐稳龙椅,统御群臣,才是新帝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别的都可以往后延一延。
当皇帝也没那么简单,是t?想当个先帝那般乾纲独断的皇帝,还是当个会被大臣们掣肘的皇帝,端看皇帝自己。
可以说,皇帝与群臣的博弈,从登基第一日就开始了。
新帝却还有空管镇北王。
踌躇片刻,举了个例子,“老臣还记得,先帝当年登基,特意下旨老镇北王,不许进京奔丧。过了大半年,又逢三年之期,老镇北王才得以进京面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中许多事务还未理顺,他并不愿意镇北王进京添乱。
褚中轩淡淡道,“父皇是父皇,朕是朕。”
父皇优柔寡断,前怕狼后怕虎,才会容忍镇北王府这么多年,他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所有让他不爽或者威胁到皇权的,都该尽早除去,比如五皇子。
他这话一说出来,郑增华就无法再劝了。
再劝,就是心中只有逝去的先帝,没有眼前这位新皇帝。
郑增华诚惶诚恐,不敢多言。
褚中轩却又温和地赐了坐,叹道,“老大人不必如此,当此非常之时,朕不会轻举妄动,只是担忧顺安表姐,关心则乱呐。”
郑增华:“......顺安公主怎么了?”
他咋没听说?
褚中轩:“父皇对顺安表姐视若亲女,顺安表姐也对父皇孺慕崇敬,一片孝心。父皇仙去,她怎么可能不来奔丧?朕了解她,哪怕病得起不了身,也会让人抬着自己来!此事必有蹊跷!”
第303章
这也代表着,贺芳亭八成已经死了
郑增华悚然而惊,“圣上是怀疑,顺安公主被镇北王禁足?”
镇北王真有这么大胆子?
褚中轩面色凝重,“何止禁足!朕怀疑,她有性命之忧,甚至,已经被镇北王府谋害!”
他并非信口开河,是真的有这种猜测。
前三道诏书,贺芳亭不来,有可能是害怕他。
但第四道诏书也不来,那就不是她敢不敢来,或者邵沉锋让不让她来的问题,而是人已经没了,邵沉锋就算想让她来也变不出活人。
因为,没有人扛得住皇帝连发四道诏书,贺芳亭扛不住,邵沉锋也扛不住,他们都对抗不了皇权。
这也代表着,贺芳亭八成已经死了。
很可惜,还有些心疼。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喜悦。
先帝亲封的顺安公主死在镇北王府,邵沉锋逃不了干系,整个镇北王府都逃不了干系。
褚家多少代皇帝没能解决的难题,即将被他解决。
以往,褚家也不是解决不了邵家,只是有两个顾虑,一是道义,世人皆知,太祖与邵家两不相负的誓言,二是要用邵家抵御北蛮王庭。
如今北蛮王庭没了,顺安公主之死,也能破了褚、邵两家的道义,真乃天时地利人和,上天都帮着他,要成就他的伟业!
所以他发出第五道诏书,逼镇北王府自乱阵脚。
之后还会有第六道、第七道......直到邵沉锋上京自辩。
若是不来,开春后他便派兵前去。
总之有理由了。
李荣贵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暗想不愧是父子,事先没有商议过,想出来的办法却一模一样。
先帝在朔北的种种布置,以及对顺安公主的谋算,只有他最清楚,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告诉新帝。
并不是偏向顺安公主,而是不敢横生枝节,以免伤及性命。
褚中轩下第一道诏书时,他觉得新帝真是个色中饿鬼,后来发现,新帝既是色中饿鬼,也是莫测帝王。
美色与权力,他都要。
他比先帝更难伺候!
说回此时,郑增华听完褚中轩的话,愣了半晌才吃惊地道,“镇北王府敢谋害顺安公主?!”
他也听说过,镇北王与顺安公主是怨偶,但这世上怨偶多了去了,杀害妻子的可不多。
何况这妻子还身份尊贵,不可冒犯。
褚中轩:“为何不敢?”
郑增华也没法替镇北王作担保,“可,可顺安公主给他生了孩子!”
褚中轩一笑,“那又如何?”
郑增华说不出话。
是啊,帮他生过孩子算得了什么?如果镇北王真想杀顺安公主,就不会顾忌这些。
褚中轩:“况且也未必是故意,也可能是夫妻口角,一时失手。但,就算不是故意的,也该问罪!”
郑增华张了张口,艰难地道,“或许,顺安公主就是生病了。”
此刻他真心希望顺安公主长命百岁,无病无灾,朝廷与镇北王府和睦相处,平安无事。
因为,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对身后之名也不怎么看重,只想在首辅任上安安稳稳致仕回乡。
褚中轩胸有成竹地道,“是病是死,很快就能见分晓。”
郑增华深施一礼,“无论如何,还请圣上三思而后行!”
太子,不,新帝年轻气盛、锋锐太过,非朝廷之福。
褚中轩笑道,“老大人放心,朕自有分寸。”
人一上了年纪,胆子似乎就小了,父皇如此,郑增华也如此。
君臣俩又说了会儿,郑增华告辞出去,走到宫殿外的长廊里,刚好遇上武宁侯齐剑隆,两人寒暄几句,一个继续出宫,一个面见新帝。
坐在回家的大轿上,郑增华满脸狐疑。
太祖最初起事时,齐家便追随太祖,世代忠贞,因此齐家的爵位一直传了下来,但齐剑隆最为人所知的,并非其深厚的背景,而是多次非议镇北王府。
曾说镇北王是朔北的土皇帝,朔北人眼里只有镇北王,没有朝廷,应撤销其王爵,或者令邵家回京,换别的将领镇守朔北。
还说,镇北王府若敢有异动,他便自请出征,率军踏破北安城。
他说的对不对,有没有踏破北安城的能耐,姑且不论。
新帝频繁召他入宫,是在密谋什么?
郑增华心中忐忑。
次日恰是大朝,褚中轩下诏,令武宁侯齐剑隆掌管左军都督府,到重安北路一带练兵。
郑增华心里由忐忑而至凉凉。
重安北路再往北,就是五柳关。
圣上这练兵,剑指镇北王府。
唉,怎就这么急!
这一刻,郑增华都想推病致仕了,又怕惹怒新帝。
新帝才登基他就致仕,显得不识好歹,不懂人情世故。
况且他也有点舍不得。
首辅之位,他才坐了不到三年,家里的儿孙也还没安置好。
罢了,再熬一阵,料想没那么快打起来。
第304章
愿意相信的人,不通之处自己会补上
褚中轩的第五道诏书,邵沉锋与贺芳亭依然没当回事。
眼下还是冬季,飞雪连天的,双方都不可能出兵,来来回回打嘴仗而已,至少要等开春才能动真格。
因而让范长史继续替他们上奏折,理由跟之前一样。
人因立场不同,对同一件事的看法也不尽相同。
京城文武,都觉得镇北王府对新帝不敬,居然接连抗诏。
而镇北王府属官将领们,则是觉得新帝故意刁难王爷、王妃,明知天冷不便出行,还非要逼他们去京城。
甚至觉得新帝要对王爷、王妃不利,都持反对意见,认为不该去。
邵淮麟、邵江衡知道新帝觊觎大嫂,更是怒上心头,拐着弯地痛骂新帝没事找事,但因担心伤及大嫂名声,并没跟别人说新帝的龌龊心思。
晚上回到巍山院,邵沉锋忿忿道,“芳亭,褚中轩那小畜生,大约以为你已遭遇不测。”
否则再是色欲熏心,也不会连连下诏书。
贺芳亭笑道,“我猜也是这样,那就让他误会去罢。”
误会她被邵沉锋杀死,褚中轩才会对镇北王府步步紧逼,要以此为借口,铲除镇北王府。
连邵沉锋“弑父”这个大把柄也用不上。
不得不说,褚沧阳、褚中轩这对父子,在某些事情上真是不谋而合,出奇地相似。
而褚中轩所需要的道义上的借口,镇北王府也需要,那就让诏书再多来几道,若能连下十二道就更妙了。
世人肯定联想起宋高宗给岳飞下了十二道金牌,谁是忠臣良将,谁是昏聩君王,不言自明。
邵沉锋揽住她,认真道,“我的芳亭,定会长命富贵,寿山福海!”
褚氏父子,都希望芳亭去死,他明知那只是他们的妄想,不会成真,还是会因此而焦躁。
贺芳亭抱着他的手臂,微笑道,“守宁也一样!”
冬日暖阁,最是惬意不过。
外面雪花飘飘,屋里温暖如春,有情人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但这般悠闲的时光也不多。
虽然还未正式开战,也有很多事情需要筹备。
最主要的有两件。
其一,由贺芳亭亲自出马,编造了个故事。
有位不起眼的宫女名叫兰枝,趁先帝出殡,带着素日积攒的细软逃出了皇宫,千辛万苦,到达镇北王府。
为何要来镇北王府呢?
因为,先帝褚沧阳,是被他的儿子,当今新皇帝褚中轩毒杀的!
先帝察觉此事时,已经来不及了,就连最得他信重的大太监李荣贵都已被褚中轩收买,宫中全是褚中轩的耳目。
所以秘密写了封诏书,令兰枝在他死后送到顺安t?公主手中,让顺安公主借镇北王府之兵,兴师问罪!
诏书上还说,褚中轩弑杀君父,不配为帝,传位于乔贵妃所出的五皇子。
至于先帝为啥选择小宫女兰枝?这种细节不必在意。
愿意相信的人,不通之处自己会补上。
不愿意相信的人,证据确凿也会视而不见。
其二,策反五柳关守将孟信凌。
从朔北前往京城,五柳关是必经之地,固然可以强行破关,但如果能让孟信凌主动献关,自然更好。
这件事情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
自从知道父亲的真实死因,邵沉锋便派出公羊先生,前往孟信凌的老家,刻意结识孟氏族人,并在孟氏一位族老的引荐下,认识了孟信凌。
孟信凌一直以为,公羊先生是位热爱游山玩水的老狂生,见其性情豁达、博学广识,颇有几分欣赏。
每年,公羊先生都会应孟信凌之邀,去五柳关住上几日,与孟信凌谈天说地,好不快哉。
这回去五柳关之前,公羊先生自信地表示,至少有六成的把握。
原因在于,孟信凌表面上忠于朝廷,实际上也对朝廷有所不满,酒后曾跟公羊先生抱怨,朝廷把他当成狱卒,还不给够粮饷,朝中诸公欺人太甚,打压武将。
又说五柳关困的不只是镇北王,还有他孟信凌。
邵沉锋和贺芳亭都交待公羊先生,万事以他的安全为重,策反能成,皆大欢喜,若不能成,便打进去。
公羊先生让他们放心。
第305章
诏书这东西,你不能乱发
褚中轩刚登基时,大臣们见他一表人才,修长俊美,兼之言语温和,通体贵气,尽显古老王朝的兴盛气相,颇为欣慰。
但很快,大家就见识到了这位年轻帝王的另外几面。
按照礼制,父丧,儿子应守二十七个月的孝,皇帝因是天下至尊,为稳定朝政,以二十七日替代二十七个月。
不过,守满这二十七日之后,新帝通常也不会立刻寻欢作乐,至少要等几个月,好让臣民们知道自己的孝心。
然而褚中轩与众不同,第二十八日,就临幸了两名小宫女。
这种事情,本来外臣不会知道,是陶皇后跟娘家人骂那两名小宫女狐媚惑主,才逐渐传到外面。
御史风闻奏事,唐朴方也很想试试新帝的肚量,便上折劝谏。
褚中轩也不生气,还夸唐朴方是诤臣,转头就大骂了陶皇后一顿,晋封两名小宫女为才人。
没几日,陶皇后替新帝纳了两名贵女入宫,分别封为慧嫔、丽嫔。
看得文武百官咂舌不已。
先帝大行不到两个月,新皇帝就急着广纳后宫,似乎有些好色,但这也不算违制,毕竟已经满了二十七日。
然而他们不知道,褚中轩的好色程度,远在众人预料之上。
先帝驾崩,没有生儿育女的妃嫔,应当到泽安寺出家,但只去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打了个转便悄悄回到宫中。
谁让她们回来的?当然是新帝。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隐约传出,朝中哗然。
唐朴方再一次上奏折,劝褚中轩修身养性,感念父恩,将先帝的妃嫔送回泽安褚中轩不以为然,回说这是朕的家务事,外臣无需过问。
赏了唐朴方一些金珠银宝,暗示他闭嘴。
但唐朴方是立志要青史留名的男人,头可断,血可流,嘴是不能闭的,继续上折劝谏。
其他御史也觉得此事实在不像话,紧随其后,也上了劝谏的奏折。
褚中轩懒得理会,留中不发。
陶皇后略有耳闻,很是担忧,小心翼翼地道,“圣上,不如先将她们送出去,待事情平息,再接进宫......”
褚中轩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什么事?”
陶皇后被问得愣住。
......什么事?这不是明摆着么,儿子纳了父亲的姬妾!大臣们看不下去,劝他改邪归正。
听说北蛮有这样的习俗,父亲死了,儿子不但继承他的财产,也继承他的女人,兄长死了,兄弟也一样继承,可他们不是北蛮子。
也亏得她现在是皇后,不用应酬别人,否则羞也羞死。
圣上刚跟她说要留下那些妃嫔的时候,她简直难以置信,更不想遵从,可又不敢违逆他的意愿。
也不敢去告诉梁太后。
梁太后身边的人,也都被敲打过,绝不能让梁太后知道此事。
谁敢多嘴,立时杖毙。
褚中轩不耐烦地道,“留不留先帝妃嫔,只是小事儿,不值一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此刹一刹朕的锐气,给朕一个下马威,朕若是依从,往后事事都要被他们管束,还当什么皇帝!”
他并不是非得要父皇的妃嫔,要了,仿如对父皇的隐秘报复,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痛快之感。
其中的好几位,本就跟他暗通款曲,父皇还活着时,就常帮他做些小事儿。
但他此时不听众臣劝谏,绝不是因为色.欲或旧情,而是觉得众臣胆大包天,想跟他掰手腕。
他绝不能退让,此时退一步,后面就会有很多步。
陶皇后惊呆。
......还有这种内情?!
褚中轩看她那无知愚昧的样儿,倒生出几分怜惜,温声道,“替朕管好六宫,便是一代贤后,朕不会亏待你。朝堂上的事儿你不明白,不要妄言。”
陶皇后嗫嗫,“遵旨!”
她是不妄言了,但朝中妄言的御史还很多。
褚中轩大发雷霆,指责他们捕风捉影大不敬,狠狠训斥了几顿,才让御史们消停下来。
但不包括唐朴方,只要一逮到机会,他就还是劝说,用词越来越不客气,褚中轩恨得牙痒痒。
不过,于他而言,这终究只是细枝末节,真正的大事是镇北王府。
大臣们更关注的,也是新帝与镇北王府的过招。
发往镇北王府的诏书一道接一道,看得众臣心慌。
怎么说呢,诏书这东西,你不能乱发。
发多了,就不金贵了。
还会让双方都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已经是第九道,镇北王府竟然还不奉诏,朝廷若不严惩,威严何在?体统何在?
而站在镇北王府的角度,新帝如此作为,无疑是逼他们造反。
不反,大概就是岳飞的下场。
第306章
弑杀君父之人,怎配登基为帝?
历史上的岳飞,接到宋高宗赵构的十二道金牌时,也只剩了两种选择,要么反,要么死。
绝没有中间的缓和地带,更不可能清白脱身。
原因很简单,岳飞不反、不死,就会证明皇帝有错在先,无理取闹。
皇帝怎么可能错呢?错的只能是臣属。
现在,新帝褚中轩就将自己与镇北王府置于如此境地,双方都没了退路。
但事情本来可以不用这样子!
镇北王府其实不算失礼,只要新帝稍微容忍一点点,便不会有这尴尬事,可大臣们好话歹话说尽,他就是不听劝!
新帝刚愎自用、强硬固执的这一面显露无遗。
首辅郑增华看着他,下意识想起一位有名的人物,隋炀帝杨广。
新帝有没有杨广的才能,还未可知,杨广的毛病,他是一样不少!
大昭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郑增华不敢细想。
刚过完年,褚中轩又加封齐剑隆为太子太傅,恩宠备至,还纳了齐剑隆的妹妹进宫,封为贤妃。
郑增华沉思半晚,次日下朝后,单独求见新帝。
开门见山地道,“敢问圣上,是否要出兵朔北,问罪镇北王府?”
褚中轩面色凛然,“没错!邵沉锋谋害公主,又辱朕至此,若不问罪,朕有何面目立于人世!”
郑增华:“世人许会诽谤圣上,说您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褚中轩声音豁达,“随他们说去,朕不怕。”
心里想的是,谁敢乱说,朕砍他头。
砍一个不怕,就砍十个,十个不怕,就砍百个,总有怕的时候。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那是因为不够狠。
郑增华:“太祖的誓言呢?”
褚中轩笑道,“邵家先负褚家,朕算不得违誓!老大人忘了么?顺安公主死在邵家!”
郑增华慢慢道,“万一,顺安公主没死呢?”
褚中轩也想过这种可能性,轻轻松松地道,“朕连下九道诏书,邵家也不奉诏,形同谋反!”
齐剑隆劝他,诏书万不能发到十二,他也明白。
因而第九道诏书,便是最后一道。
也够了。
郑增华深吸口气,“圣上已拿定主意?”
褚中轩笑容微微,“老大人有异议?”
郑增华垂下头,苦涩地道,“并无!”
一句致仕就在嘴边,却不敢说出。
他敢肯定,他要是在此时提出致仕,新帝必然翻脸。
看来,想要安稳退下已成奢望。
褚中轩笑道,“那就好。粮饷一事,还要劳烦老大人。老大人去年为镇北王府筹集粮饷,极为尽职,这回为了朝廷,想必也不会懈怠。”
郑增华郑重施礼,“圣上放心,老臣必尽全力!”
心里更苦了。
筹过两次粮饷之后,一听粮饷二字t?,他就头疼。
何况,新帝特意点出,或者说特意威胁,他曾为镇北王府筹集粮饷,身上平白多了个嫌疑。
如果这次粮饷不足,新帝会怀疑他心向镇北王府,甚至拿他治罪。
可那是大行皇帝的命令!
他与镇北王府毫无牵扯!
郑增华很后悔今日进宫,但理智上他也知道,就是他今日不进宫,这桩苦差还是得落在他头上。
因为筹粮饷这件事,他做惯做熟了,逃不掉。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盼着齐剑隆打赢邵沉锋。
褚中轩见他果然用心,便也视他为心腹,与齐剑隆密议时,经常召他一起来。
郑增华也想多接触齐剑隆,好知道他的军事水平。
是的,齐剑隆没打过大战,只打过小战,练兵倒是练了很多年。
兵法之道,齐剑隆也很精通,侃侃而谈,有条不紊,如何行军,如何布阵,如何进朔北,如何进攻,都有了初步的方案。
褚中轩赞他胸有成竹,郑增华也是心下大定。
既有良将,又有远胜于镇北王府的兵力,粮饷也能勉强凑齐,优势在朝廷,稳赢。
只是晚上回到家,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一个人,赵括。
纸上谈兵,葬送了赵国数十万将士的赵括。
想到这儿忙把念头压下,新帝不可能这么倒霉,他也不可能这么倒霉!
褚中轩在盼开春,镇北王府也在盼开春。
但褚中轩乃大昭皇帝,运气更好些,先盼来了喜讯。
立春那日,镇北王府三十六道文书送呈朝廷,内容都一样,镇北王与顺安公主诘问褚中轩,弑杀君父之人,怎配登基为帝?
贺芳亭编造的那个故事,完完整整记在书信中。
有人物,有地点,显得很真实。
而且文书刚一到达,京城便有很多人知道事件经过,像是有人在刻意散播消息,引得满城议论。
第307章
褚沧阳养了一群很怂的文武官员
“污蔑,这纯属污蔑!”
褚中轩气得面目扭曲,把手中文书撕得粉碎。
文书三十六道,明显是对他诏书九道的回击,像是打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他仿佛听见邵沉锋不屑地说,就你会发诏书?就你数量多?我能更多!
什么兰枝绿枝?宫中哪有这个人!
何况,父皇就算发现了他的阴谋,也不可能让人去找邵沉锋,只会找朝中重臣。
他是真没想到,邵沉锋竟然敢说出父皇死亡的真相,难道不怕他也说?邵沉锋也弑了父的!
可他晚一步,就失了先机。
纵然说出,只怕信的人也不多,还会让他显得像个气急败坏、胡乱攀扯的小人。
大臣们都低着头,纷纷附和,“没错,这就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