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贺芳亭忙让侍女扶她起来,叹道,“三弟妹,天下那么多人,偏咱们能成一家,也是场缘份。此前种种,就此揭过,往后,盼你存善心,行善事,当好镇北王府的三夫人!”彭氏又羞又愧,眼含热泪,“多谢大嫂!”
大嫂还认她是家人,他们还有机会回来!
金氏在门口看了多时,走进来笑道,“三弟妹快别哭了,像个花脸猫,也不怕人笑话!”
彭氏擦擦眼泪,无所谓地道,“笑就笑罢,这一阵子,我被笑得还少?”
就连个小妾都敢嘲讽她,又被夫君压了下去。
夫君是真的很好,她闯了这么大的祸,如果换成别的男子,可能直接休妻,夫君却独自回王府替她赔罪。
金氏:“......三弟妹真是不一样了。”
以前的三弟妹最是掐尖要强,哪会这么想得开。
彭氏:“二嫂,我这是吃一堑长一智!”
妯娌三人坐一处,亲亲密密说了半天话。
叶老王妃听说,喜笑颜开地对黄嬷嬷道,“妯娌和睦,家宅安宁,这才是兴旺之相!这媳妇娶对了!”
黄嬷嬷附和,“谁说不是呢!”
当年简王妃也是举止大方,待两位弟妹极好。
但不知为何,二夫人、三夫人就是合不来,时有口角,偶尔还闹到老王妃面前,让老王妃烦不胜烦。
贺王妃来了这大半年,不掌中馈也不多事,家里却宁静得很。
三夫人出了幺蛾子,也是迅速处理干净,打发出去,没有吵吵闹闹拖泥带水。
虽然是王爷处理的,可如果简王妃还在,表面上必然为三夫人求情,私下里却怨气暗生,到时不知还要出多少事儿。
现在这样多好,三夫人受到教训真心悔过,以后依然是一家人。
第244章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他们在大哥面前都没这么怂
二十五日,邵静姝也从越岭卫所回来了,以大公子邵景川为首,邵府五岁以上的孩子出城迎接。
贺容璎自然也在其中,还换了新制的大红箭衣,骑着邵沉锋特意为她选的小白驹,亮眼极了。
看到邵静姝那一队人马,贺容璎第一个策马迎上去,高声喊道,“姐姐,我好想你啊!”
邵静姝面露微笑,“姐姐也想你!”
一伸手,亲卫递上个笼子,“这是我给你抓的小鹰。”
贺容璎惊喜莫名,“真给我抓了?姐姐真是说话算话,谢谢谢谢!”
一手提笼子,一手控缰绳,迫不及待地道,“姐姐,恭喜你,你又要当姐姐了!我也是,我也要当姐姐!”
邵静姝:“也恭喜你!”
贺王妃刚确定怀孕时,就给她写了信,因此她早就知道了,感觉肩上的责任少了一大半,能放手做自己喜欢的事,很是高兴。
两人说了会儿话,并骑驰回北安城,惹得不知多少人瞩目。
大郡主是英气之美,小郡主是娇俏之美,两人就是镇北王府耀眼生辉的明珠美玉。
邵景山、邵景康在后面嘀咕,“还真像亲姐妹!”
二婚夫妻最怕的是什么?是子女不合,他们大伯家却完全没有这种问题,璎儿姐姐不知道多喜欢长姐。
邵景云小声道,“如果一起长大,就没这么喜欢了,只会害怕。”
长姐对璎儿姐姐也是另眼相待,笑得那么慈祥,不,可亲......什么t?时候也能对他这么笑笑就好了。
邵景川怼他,“你是不是傻?长姐只打兄弟,不打妹妹。”
他可不嫉妒长姐对璎儿好,因为他跟长姐也是姐弟情深,从小被打到大的情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打的,他已经忘了。
只记得有次气不过,哭着去找父亲告状,父亲怔了半晌,说,儿啊,大的打小的,是咱家传统,你忍一忍。
这一忍就是十多年,适应之后,觉得也不错,是种必要的磨砺,能让他进步更快。
他在家里是打不过长姐,可在外面,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子弟,也没人打得过他。
这都是长姐的功劳。
后来长姐从军守卫所,打得少了,他还有些不习惯。
邵景云一想还真如此,脱口而出,“区别对待,真不公平!”
邵景川:“你的意思是,长姐该连妹妹也打?”
邵景云:“......不是!”
姑娘家娇弱,哪受得了长姐的拳脚,还是他们这些男子汉来受。
几人说着话,马速就慢了,邵静姝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
邵景川:“来了来了!”
没人比他更懂这一眼的压迫力,赶紧催促着兄弟们跟上去。
一行人簇拥着邵静姝到巍山院拜见父母,又簇拥着她去韵和堂拜见叶老王妃,人数不满十,却硬是走出了浩浩荡荡、威风八面的气势。
邵淮麟、邵江衡路上遇见了,都下意识先让一让,感觉慢了一步就会被撞倒。
自家这几个臭小子,被姝儿降得死死的,见了姝儿就像老鼠见了猫,连爹都顾不上了。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他们在大哥面前都没这么怂。
贺芳亭也跟邵沉锋感叹,“姝儿有大将之风。”
邵沉锋眼里含着自豪,“都是我教得好!”
贺芳亭心想你要不要脸,纠正道,“不是你,是老王爷!”
邵沉锋微笑,“拳脚功夫、兵法谋略,自然是父王教的,但我也教了她最重要的一条!”
贺芳亭好奇,“什么?”
邵沉锋:“想让人听话,最好的法子就是打服他!”
贺芳亭莞尔,“这是你的经验?”
邵沉锋点头,“没错!”
老二、老三为啥这么服他?并非他们天生就信服兄长,都是打出来的。
讲道理不行,道理会被人忘记,疼痛才记得长久。
姝儿很有他的风范。
贺芳亭:“......王爷英明!”
很快到了七月二十八,镇北王府大开宴席,款待四方来客。
叶老王妃在银安殿接受众宾客跪拜,寿礼收了一波又一波,是些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最多无聊时翻翻礼单。
能让她上心的,也就自家人送的礼物。
长房送的是一座小玉山,雕成八仙献寿的形状。
二房送的是一对金寿星,三房送的是苏绣百寿图,都很合她的心意,交待黄嬷嬷收在卧房里,让她时时赏玩。
孙儿孙女们也送了礼,无论贵贱都是心意,她都欢喜。
之后带着女眷们回韵和堂,银安殿留给众多男宾客。
身为镇北王府老王妃,她的寿宴从来就不是自己一家的事,关乎着整个朔北。
韵和堂里已是张灯结彩,摆好宴席搭了戏台,金氏招呼女眷们入座,忙得脚不沾地,彭氏力求表现,也给她打下手。
贺芳亭最悠闲,一直陪在叶老王妃身旁,或听戏或闲聊,却不知银安殿里也在上演一出大戏。
第245章
你的真心很金贵么?自己留着罢!
这样的场合,银安殿当然也少不了丝竹歌舞,还比韵和堂的更为丰富多彩。
宾客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邵沉锋高坐主位,左侧上首是邵淮麟、邵江衡,然后是邵静姝和邵家几个儿郎、同宗族人们,右侧是武将、属官等等,为首者是老将军赵晋烨。
大殿中央,舞姬们身姿妙曼,歌莺舞燕,众人本该看得津津有味,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很多人忙着偷看邵静姝。
这是她公开身份之后,首次坐在男宾席上。
邵静姝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但并不在意,淡定地吃菜喝酒,欣赏歌舞。
王妃说得对,这是镇北王府的新规矩,若有人看不顺眼,那他们该回去好好反省。
有人看的时间长了,邵景川、邵景云几兄弟就瞪回去。
这是他们长姐,谁敢放肆?
一群舞姬施礼退下后,登场的是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身着绿色的紧身舞衣,脸上蒙着轻纱,弱柳扶风地向邵沉锋行了礼,脚步一旋,跳起柔媚多姿的舞。
刚开始,乐声很凌乱,她跳她的,乐师们奏自己的,后来渐渐融洽,勉强跟上了她的节奏。
细微之处还是不能配合,显得有些生疏。
但这只是小瑕疵,因为这舞姬跳得极好,宽大的衣袖展开,里面是粉色的内衬,旋转起来,下面如同碧绿的荷叶,上面如同粉红的荷花,十分别致。
也让人忍不住猜想,面纱下有着一张怎样的脸。
而且腰肢极为柔软,下腰时如水流一样自然,脚步又轻盈,舞动间飘飘欲飞,众人的目光渐渐被吸引。
邵沉锋举杯轻啜,状似欣赏,心里其实毫无波动。
范长史却是微微皱眉,歌舞这一项,他交给了手下李二成,莫非李二成竟敢懈怠此事,没有亲自过问?否则怎会出这样的纰漏?
心里正骂着,就看见李二成站在大殿侧门,惊慌地向他摇头。
......这什么意思?
范长史看不懂,刚要出去询问,一曲已终,那舞姬却没走,而是上前几步,俯身跪拜邵沉锋。
这不在安排中!
范长史急忙呵斥,“还不退下!”
那舞姬不理他,揭下面纱,露出秀美恬静的容颜,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婉转,“王爷,前年救命之恩,小女一刻也不敢忘!愿执巾栉,奉箕帚,终身伺候王爷!”
执巾栉、奉箕帚?
这,这就是自荐枕席的意思啊。
况且听她自称小女,而非奴婢或贱妾,就知不是舞姬。
这是哪家女儿看上了王爷,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投怀送抱?
还提到前年救命之恩,分明早有纠葛!
满殿宾客都有些兴奋,包括邵淮麟,跟别人一样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越看越熟悉......我X,这不是老苏那闺女么?
脱口道,“苏瑾儿,你这是做什么?!”
他现在才认出来,是因为一路同行时,出于礼节,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苏瑾儿的模样。
此时苏瑾儿又换了舞姬装扮,与往常截然不同,恍如两人。
邵景川、邵景山没认出来,则是因为长辈在场,不好意思多看年轻女子,虽然觉得声音有点像,也没往她身上想。
此时听见父亲的话,齐齐抬头,震惊地看着她。
其他宾客更兴奋了,怎还有二爷的事?
邵淮麟发怒,“疯了不成?还不给我滚回去!”
他答应老苏照顾苏瑾儿,可没想把她照顾成大哥的屋里人!堂堂邵府二爷,哪能干这种勾当!
苏瑾儿已经豁出去了,只作看不见邵淮麟父子,一双眼睛盯着邵沉锋,柔情万端地唤了一声,“王爷!”
她也知道此举冒险,可她没有别的办法,这支采莲舞,是娘亲最拿手的技艺,特意教了她。
成则王爷爱妾,败则......不,她不能失败,也不会失败!
王爷对她肯定是不同的!
邵沉锋放下酒杯,淡淡道,“叉出去。”
“是!”
王府侍卫答应着上前。
趁他们没到,苏瑾儿从怀里掏出那方青绸手帕,一脸的泫然欲泣,“敢问王爷,可还记得此物?”
王爷这般粗暴,定是因为暂时忘记了她。
没关系,她会让他想起来。
邵沉锋无动于衷,又一挥手。
侍卫们抓住苏瑾儿的双臂往外拖,她如遭雷击,定定看着邵沉锋,眼里满是泪水。
......怎会这样?
他怎会连过程都不想问?!
或者,他已经想起来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不好细说,过后另有安排?想到这儿,苏瑾儿又有了希望。
“且慢!”
一直沉默的老将军赵晋烨忽然开了口,对邵沉锋笑道,“王爷,这女子似有隐情,你就不问清楚?”
邵沉锋面无表情地道,“不问也知。定是本王曾救过她,她打算以身相许。至于那手帕,大约是本王留给她擦血迹或尘土的。”
一会儿回去,他就跟芳亭这么解释,也不知她信不信?
应该会信,这本就是事实!
说着看向苏瑾儿,“是也不是?”
苏瑾儿结结巴巴,“是,但,但......”
他们一起经历的,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故事,到他嘴里怎这般平淡?
邵沉锋眼里露出不耐烦,“本王救过的人多了,若是个个都以身相许,本王得化身千万!你不是报恩,是报仇!”
苏瑾儿眼泪汪汪,“王爷,小女一片真心......”
邵沉锋打断她,冷冷道,“你的真心很金贵么?自己留着罢!”
多好的日子,偏有人出来添堵。
狠狠瞪了邵淮麟一眼t?,邵淮麟吓得坐回原处,搜肠刮肚想着待会儿怎么辩解。
而听到邵沉锋这句话,苏瑾儿感觉希望破灭,又很羞耻,活都不想活了,拼命撞向离得最近的盘龙柱。
可她那点子力气,哪是侍卫们的对手,又立时被抓牢往外拖。
赵晋烨再一次叫住他们,叹道,“王爷,这女子并无恶意,如此行事,也是仰慕王爷,收下又何妨?”
邵沉锋刚要说不如你收,就见彭氏从外面冲进来,愤怒地道,“并无恶意?赵老将军,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老王妃生辰,她竟然想血溅银安殿!居心何在?!”
她只是跟璎儿说了几句话,就全家被发配,这苏瑾儿明着抢王爷,明着闹寿宴,赵老将军竟然还想成全?!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她彭莲珠不答应!
第246章
真想报恩,怎么不来伺候恩公的夫人?
彭氏之所以出现在这儿,是因为李二成通风报信。
李二成统管银安殿宴席上的歌舞,手底下也有几个小管事,跟着他忙前忙后。
方才他见一切正常,心里如释重负,想着已经到这节点上,不会再出问题了,这几日实在累得很,就让小管事们盯着,他自己去厢房里打个盹。
小管事们也确实尽职尽责,但还是出了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一群舞姬退出,另一群正准备上场的间隙,忽然来了个绿衣舞姬,谁也不看,谁也不理,直接进了银安殿。
她的架势太过理所当然,像是本就该如此,因此小管事们竟然没想起来拦,都以为是对方临时安排的。
后来发现奏乐配合不上,才察觉不对,赶紧去问李二成。
李二成也吓了一跳,但他过来的时候,乐师们已经勉强找到了韵律,没出乱子,那绿衣舞姬也卖力地跳着。
他猜测这舞姬是二夫人金氏派来的,给宾客们看个新鲜,不过,为求稳妥,还是命一个小管事去韵和堂确认清楚。
没一会儿,小管事飞跑来报,惊慌失措地说,二夫人没有派任何人过来。
李二成心中大慌,又不知怎么办,想告诉范长史,却已经来不及。
而金氏打发走小管事后,不知为何,越想越不安。
她没安排过什么绿衣舞姬,此事与她无关,可后院有一个人,安分得不正常,连老王妃的寿宴也不来。
于是悄悄派侍女去朝雨阁查探情况,自己也寻了个借口离开韵和堂,前往银安殿,想看看那舞姬究竟是不是苏瑾儿。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苏瑾儿的生母不是良家,是歌姬,料想也能跳舞。
彭氏见她脸色不同寻常,也跟了出来,诚恳地表示愿为二嫂分忧。
为了尽快回到王府,她真的很努力。
金氏有些好笑,三弟妹真是钻头觅缝地寻找机会,索性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便一一告知。
彭氏听完,兴致勃勃地道,“肯定就是她!”
又目光奇异地问金氏,“二嫂,你怎会以为她图谋的是二哥或川儿、山儿?”
金氏:“......因为他们是一起回来的。”
按常理推之,看上的就应该是他们。
然而这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似乎站不住脚。
如果那绿衣舞姬真的是苏瑾儿,豁出去了不要脸面主动献舞,她图的就不会是自家夫君、孩儿,而是王爷。
彭氏叹道,“二嫂这是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了。”
到了镇北王府,该图谋的明显是镇北王,怎会是二房?
二房这是给人当了跳板。
金氏也想到这一层,沉下了脸。
两人紧赶慢赶,赶到银安殿门外,正好看见苏瑾儿掏出那青绸手帕,脚步不由一顿。
......怎么还有信物呢?难不成王爷真跟她有瓜葛?
彭氏看得仔细,邵家三兄弟,都喜欢用这种淡青色的丝绸手帕,她夫君有,二爷、王爷也有。
金氏更是心中一凉,苏瑾儿是夫君带到王府的,这阵子也是她负责看管,王爷如果顺水推舟纳其为妾,王妃定然迁怒二房。
还会怀疑她是故意的!
天地良心,她真没那想法,而且今晚之前,她都一直以为这小贱人图的是她夫贺芳亭要是恨上她,恨上二房,那可大大不妙。
随后就听到了邵沉锋那番话,妯娌俩相视而笑,心里极度舒适。
身为大家主母,谁不厌烦送上门来,非要对夫君以身相许的年轻姑娘?
还美其名曰报恩,呵,分明是想攀附权贵。
当初救她的如果是个面貌丑陋、家境贫寒的穷武夫,看她还敢不敢说以身相许。
只怕跑得比谁都快,最多抛下句“下辈子结草衔环,以报大恩”,这辈子就不管了。
何况,真想报恩,怎么不来伺候恩公的夫人?非缠着恩公做什么?打量谁是傻子呢!
妯娌俩站在门口角落里,盯着正被侍卫往外拖的苏瑾儿,脑海里掠过很多惩治这小贱人的好点子。
于金氏,苏瑾儿利用二房,已是结下仇怨。
于彭氏,和苏瑾儿无仇无怨,但这种事情,她们妯娌三个肯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另一方面,彭氏也想讨贺芳亭欢心,好让贺芳亭给王爷吹吹枕头风,早日撤销三房的禁令。
这时候,忽听赵晋烨叫住侍卫,让王爷收了她。
彭氏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燃起来了。
当初她被赶出王府时,姓赵的躲在哪儿,咋不出来为她求情?
她的夫君没半分过错,只是受她牵连,这姓赵的也不管不问。
现在倒好,为个没廉耻的小贱人说话!
充什么主持公道的大个儿呢!
今日苏瑾儿要是这么闹都能被王爷收下,那她当日算什么?比笑话还笑话!
王爷自己也从专情于王妃的正人君子,变成了好色之徒。
啊呸,这小贱人有什么美色,连她都比不上,更别说贺芳亭!凭的就是张厚脸皮!
彭氏忍不下这口气,甚至忘了金氏还在身旁,几步冲进去质问。
事已至此,金氏便也顾不得矜持,跟了进去。
满殿都是男宾客,她有些紧张,但看到夫君和儿子们,还有邵静姝,心里又安定下来。
第247章
这就是个泼妇
赵晋烨年轻时就追随老镇北王,算是老王爷留给儿子的托孤重臣,在镇北王府极有份量,万没想到彭氏敢问到自己头上,不屑于跟她对答,只皱眉看邵江衡,示意他管管。
邵江衡瞪彭氏,“这有你什么事?回去!”
他的声音很大,但夫妻多年,彭氏听得出他没有半分责备,甚至还暗藏鼓励,气更壮了,“我说得哪句不对?”
今日若不让这小贱人和苏家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就不姓彭!
而且她也相信,这事儿一出,议论嘲笑他们三房的人,都会转去议论嘲笑苏家。
邵江衡便看向赵晋烨,为难地道,“老将军,您看这事儿,拙荆她说错了什么?”
暗想彭氏又来添乱,但有些乱添得正好。
赵老将军这人,功劳是有的,少年时他们也很敬仰,可近年有些不像话,倚老卖老,甚至想对大哥指手画脚。
大哥能忍才怪了。
镇北王府可不需要一位太上王爷。
赵晋烨暗骂他装傻,虎着脸道,“这不是妇道人家说话的地儿!”
还说错了什么?她就不该说话!
这也不是她能来的地方!
金氏和彭氏齐齐变色,刚要反驳,就听邵静姝淡淡道,“赵老将军,你在暗示什么?”
当初她跟祖父习武,赵晋烨就常向祖父进谗言,说女子习武无用,针黹女工才是正经。
幸好祖父没听他的,依然教她。
赵晋烨:“......姝儿不要误会,老夫只是就事论事。”
他当然看不惯邵静姝从军领兵,也看不惯她堂而皇之地坐在银安殿里,感觉礼崩乐坏,但邵静姝是老王爷亲手教出来的,世人皆知老王爷对这孙女的偏爱,他若说她不好,就等于说老王爷不好。
而他在镇北王府的地位,都来源于老王爷的赏识、提拔。
因此他不能说,只能视若无睹。
金氏:“老将军想要就事论事,那咱们便就事论事。”
说着一指苏瑾儿,“老将军可知,这是何人?”
苏瑾儿满脸惊慌,挣扎着跑到她面前,跪下哀求道,“不要,二夫人,求您不要说!”
事情若成,说出她的家世也没什么,别人只有羡慕的份。
可眼下事情失败了,王爷不要她,这时再说她的家世,那就是羞辱,苏家往后抬不起头。
金氏不理她,这会儿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去了?
赵晋烨也不想被金氏牵着鼻子走,冷声道,“这女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王爷一片痴情......”
“啥?女子的身份不重要,痴情才重要?”
彭氏急不可耐地打断他,“我今日才知,赵老将军竟是这般豁达的人!这么说,大街上随便一个人跑去你家,说是对你孙子一片痴情,就能进门为妻为妾?若对你孙女一片痴情,就能娶回家?t?哈哈!诸位可都听见了,如果对赵家公子、小姐有意,别管什么身份,赶紧带上痴情去提亲!赵老将军必定成全!”
她语速极快,一句接一句,中间没个停顿,赵晋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想说的话说完了。
殿中宾客有的侧身,有的低头,都在偷笑。
赵晋烨勃然大怒,“休得胡搅蛮缠!”
彭氏看看夫君,见他微微点头,叉腰回道,“究竟是谁胡搅蛮缠?王爷压根看不上这小贱人,你还非得逼着他收下!老将军,你要实在喜欢,自己收呗!”
笑的人更多了,明显可见双肩抖动。
邵沉锋也借喝酒掩饰笑意。
赵晋烨气得发抖,这就是个泼妇啊,市井泼妇!
难怪贺芳亭拿她立威!
搭理她简直有辱自己身份!
相比之下,金氏还算能正常说话,赵晋烨深吸口气,看着她问道,“你说,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苏瑾儿尖叫:“不要说!”
金氏哪会管她,还刻意提高了声音,“百花渊卫所守将苏凌书之女,苏瑾儿!”
顿时满堂轰然。
卫所守将?这门第可不低,怎会养出甘为舞姬的女儿?
若是私下献女给王爷,其实也寻常,王爷如今只有贺王妃,侧妃之位还空悬,能争上一争。
但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就显得吃相难看了。
不过,事有两面,苏家是让人鄙夷,可这姑娘肯如此放低自己,说明对王爷情根深种。
她刚才也说过,王爷前年救了她的命,从此一刻也不能忘。
少女情思,倒也可怜可爱,兼之舞姿妖娆,青春年少......如果他们是王爷,大概会顺势收下。
说到底,这种事情并不会损害王爷的威名,相反,传出去还是一桩风雅趣谈。
何况对于很多男人而言,被碧玉年华的美貌女子恋慕,本身便是种极大的成就。
而且这女子还是大户千金,并非烟花女,所以为何要拒绝?
第248章
待老将军归来,我与王爷设宴庆功!
赵晋烨也是这么想的,叹道,“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彭氏又要嘲讽他的“真心”,被金氏用目光阻住。
赵晋烨叹息一回,捋须问苏瑾儿,“苏姑娘,你也是呼奴唤婢的官家小姐,怎愿扮作舞姬?”
彭氏冷哼一声,心说因为她有个会跳舞的歌姬娘,如今算是女承母业,发扬光大。
苏瑾儿不知这老将军是谁,也不知他为何帮自己,但她知道要把握机会,忙道,“小女愿为王爷做任何事!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娘说过,要放得下身段,要让王爷知道她的心。
眼里泪光盈盈,抬头看着邵沉锋,似有千言万语。
但邵沉锋根本没看她,偏头跟邵淮麟、邵江衡说话。
赵晋烨像是被感动,对邵沉锋道,“王爷,您与苏姑娘也算有缘,不如就将她留在府里......”
金氏:“老将军且慢,我还没说完!”
退开一步,指着苏瑾儿道,“诸位大人、诸位将军,请不要被她迷惑了,此女包藏祸心,苏家不怀好意!”
苏瑾儿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哭着摇头,“我没有!二夫人,您为何要这么污蔑我?”
金氏冷笑,“污蔑?好,我说出来请大家评评理!”
“前番二爷路过百花渊卫所,苏凌书将军说,他女儿生了病,需到温暖的地界将养,二爷念着袍泽之情,将苏瑾儿带回镇北王府。此后,苏瑾儿一直安心养病,甚少离开居所。”
“就连老王妃寿宴,她也推辞不来,我们都以为她病体难支,未曾勉强,不想她扮作舞姬,来了银安殿!养病这些时日,她也从没提过王爷的救命之恩,我们也是此时才知道王爷救过她!”
金氏顿了顿,“大家觉得,这合理么?”
彭氏:“不合理!”
金氏又看向苏瑾儿,平平静静地道,“我想请教苏姑娘,王爷救你,并非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何刻意瞒着我们?”
苏瑾儿支支吾吾,“我,我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听说过王妃贺芳亭手段厉害,却不知二夫人也这般难缠。
彭氏冷眼,“呵呵,既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为何又要说?也没人问你啊!”
苏瑾儿答不上来。
金氏:“我还想请教苏姑娘,明里跟我说身体未愈,不能赴宴,暗里却来银安殿献舞,为的是哪般?”
众人心想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向王爷投怀送抱,不告诉你,是怕你跟王妃娘娘告密。
隐瞒王爷曾救过她,大约也是怕引起王妃的警惕。
金氏慢慢道,“表面上看,是为了报恩,细思却不是......”
苏瑾儿不忿,“你凭什么说不是?”
她对王爷的心,苍天可鉴!
金氏:“朔北皆知,王爷至孝,今日又是老王妃寿辰,你却因自荐枕席未遂,竟然想撞柱触老王妃的霉头!若是见了血,不吉不祥!这是报恩么?不,这是报仇!”
苏瑾儿哑口无言。
当时她太过羞愤,只想死在王爷面前,没有多想。
彭氏:“没错,二嫂说得对!”
撞柱触霉头这一条,还是她先想到的呢!
金氏郑重施礼,正色道,“王爷,苏瑾儿、苏家疑点重重,我怀疑苏家有不轨之心,请王爷彻查!”
敢利用他们二房,就等着哭罢!
邵景川、邵景山崇拜地看着她,娘太厉害了!
邵景云、邵景康:二伯母真厉害,不过娘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