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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贺芳亭:“凭什么?下人的亲眷,也配当我镇北王府的座上宾?”

    说完对简玉娇一笑,“好姑娘,往后好好伺候本宫与王爷,亏待不了你。”

    第198章

    分明是你简家自甘下贱

    贺芳亭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温和,简玉娇却觉得遍体生寒,下意识看向简老夫人,想讨个主意。

    她年纪虽小,辈分却高,算起来真是简王妃的族妹,长得最美,又最像简王妃,才会被简老夫人选中。

    贺芳亭拉住她的手,眉眼含笑,“看老夫人做什么?好姑娘,你该看的是本宫。”

    又对孔嬷嬷道,“领玉娇姑娘下去,好生安置了,不得怠慢。”

    孔嬷嬷接过简玉娇的手,咬着后槽牙冷笑,“王妃娘娘放心,怠慢不了!请罢,玉娇姑娘,老奴伺候您!”

    老王妃都没想着往王爷身边塞人,他们简家竟然敢!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不好好伺候这小贱人,她就不姓孔。

    其实,她在宫中的时候,也学了些厉害的手段,只是一直没用上,福庄长公主出降贺三老爷,贺三老爷服服帖帖,芳姐儿下嫁江止修,姓江的一开始也很老实,后来不老实了,芳姐儿又不在意,不让她多管。

    她满身的本事,苦于无用武之地,正好跟简家这小贱人施展施展!

    简玉娇只觉孔嬷嬷的手像铁钳子一样,顺安公主的笑容里,也像是藏着算计,不由打了个寒噤。

    镇北王的后院,是族中姐妹们最为向往的地方,都知道镇北王重情重义,又对简王妃情深似海,简王妃逝去那么多年,他还牢记着当初的誓言,对简家多方照拂。

    她被选中,姐妹们都羡慕她能到王府享福,还说看在简王妃的份上,王爷肯定给她侧妃之位。

    父母也叮嘱她,若得王爷宠爱,千万拉扯家中兄弟,就像当初的简王妃一样,就算人去了,也记着娘家的养育之恩,最后关头还想着报答,那才是好女子。

    她一一记下,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想独得王爷专宠,为王爷诞下子嗣,保一家子富贵。

    试想,一个永乐郡主,就让简家主支煊煊赫赫,她若生下小世子,王爷得有多欢喜?她娘家定能压过主支,成为简家最强盛的那一脉。

    而她也会成为下一任镇北王的亲娘,一世荣华。

    抛开这些不提,她也极愿意服侍王爷,那般伟岸英雄的男子,是朔北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至于顺安公主,是皇帝强行赐婚,王爷根本不想娶她,还是个再嫁之妇,哪配得上王爷?只能当摆设。

    简玉娇之前想得很美,但此时此刻,面对可怕的顺安公主和孔嬷嬷,忽然觉得镇北王的后院像个龙潭虎穴,有点不敢去,站着不动。

    ......还有,顺安公主说简家不再是镇北王府的姻亲,什么意思?

    孔嬷嬷不耐烦地拉扯她,“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简玉娇正和孔嬷嬷推推搡搡,王府侍卫已冲进来,要拖走简家几位女眷,吓得她们惊叫连连,纷纷躲闪。

    刚才贺芳亭那番话,听得简老夫人又惊又怒,但她并不相信,以为贺芳亭是在吓唬自己,直到看见侍卫,才知道她动真格的。

    连忙上前将自家女眷护在身后,喝道,“老身乃是简王妃的亲娘,永乐郡主的亲外祖母,谁敢动老身?”

    侍卫们也确实不敢动她,绕着她去拖简家别的女眷,老鹰捉小鸡似的,惹得其他人家的女眷也慌乱。

    正殿那边也是一片惊呼,有人惊慌大叫,“王爷,我等犯了何罪?”

    邵沉锋声音带笑,“王妃娘娘的意思,本王也不敢违逆。”

    一句“不敢”,还用上了“违逆”,听得满殿中人都暗自思量,王爷对顺安公主的爱重,只怕还在他们预料之上。

    简家真是不作不死啊!

    这些年来,王爷对简家种种优容,与其说是因为简王妃,不如说是因为永乐郡主。

    还真以为王爷对简王妃一片痴心?笑话,t?简王妃活着时,两人分明是一对怨偶,简王妃都死了,王爷又怎会忽然对她生出痴情呢?

    也只有简家沾沾自喜,觉得死了的简王妃也能拿捏王爷。

    王爷不让简家子弟当官,也不许简家掺和军务,只许行商开铺,还不够明白么?

    简老夫人也听见了邵沉锋那句话,怒火中烧,又不敢质问他,嘶声叫道,“还有没有天良了,我儿死得冤啊!世间男儿皆是负心薄幸,新人刚进门,旧人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众人都在想,旧人简王妃要怎样立足呢?难不成找个人捧着她的灵位,随时走在王爷、王妃中间?

    ......那画面略显惊悚。

    贺芳亭见女眷们受惊,微一挥手,侍卫们退出。

    邵沉锋听见,便也挥退侍卫,跟她保持一致。

    贺芳亭也不跟简老夫人理论什么新人旧人、简王妃死得冤不冤、镇北王负不负心等等,陈年的往事,她又非当事者,怎么扯得清,何必扯出来让人看好戏?

    只微笑道,“老夫人,你不是说想好了么?怎又这般模样?”

    简老夫人双目圆瞪,“贺王妃,你仗势欺人,不敬镇北王原配发妻!人在做,天在看呐!”

    这话也是说给邵沉锋听的。

    贺芳亭摇头,“不,分明是你简家自甘下贱。”

    第199章

    简老夫人,请!

    “你,你......”

    这明明白白的辱骂,让简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简家女眷的脸色也比方才更差。

    贺芳亭叹口气,“简老夫人,你虽然一把年纪了,也得讲道理,不能倚老卖老。”

    简老夫人疾言厉色,“我何曾倚老卖老?简家又何曾自甘下贱?!贺王妃,你若说不出个三四五,我简家虽人微言轻,也不与你罢休!”

    贺芳亭微微皱眉,“诸位夫人都听见了,你要送玉娇姑娘给本宫和王爷生孩子。能在宴席上送来送去的,唯有贱妾之流,讲究些的侍女仆妇,主人家都不能这般互赠,必得正正经经地两家事先说好,哪会如此行事?”

    听她把自己说成不如侍女仆妇的贱妾,简玉娇泪水涟涟,哭道,“王妃娘娘,我不是贱妾!”

    贺芳亭温声安抚,“好姑娘,这不与你相干,是简家的事儿。听话,与孔嬷嬷先回去。”

    简玉娇哪敢去,顾不得身子娇弱,用力抱住了殿中盘龙柱,免得被孔嬷嬷拖走。

    到了这会儿,孔嬷嬷也看出来了,芳姐儿就是要吓她们,否则哪那么多废话,便也只是做做样子。

    芳姐儿这人,若真想做什么,那叫一个雷厉风行,怎容人磨叽。

    哎,也是,总得看永乐郡主的面儿,打老鼠容易,就是怕伤着玉瓶......永乐郡主多好的孩子!

    简老夫人也是恼怒非常,“玉娇不是贱妾......”

    她只是一个替简家,不,替镇北王生孩子的人。

    贺芳亭面露好奇,“不是贱妾,是什么呢?”

    简老夫人:“......她是简王妃的族妹,怎能当贱妾?”

    虽然简玉娇最重要的作用,是完成诗语未能完成的任务,生下带有简家血脉的镇北王府继承人,但名分上至少得是个良妾、贵妾,侧妃!等生下孩子,正妃之位也能搏一搏,然后继续扶持简家。

    贺芳亭轻叹,“所以我说你们简家自甘下贱。放着好端端的王妃娘家不当,非要当贱妾的娘家,不是自甘下贱是什么?”

    简老夫人执着地道,“玉娇不是贱妾!”

    贺芳亭反问,“哪家良妾,会在宴席上赠送?”

    简老夫人答不上来。

    选在今日这样的场合送出玉娇,并非偶然,而是她和老伴儿精心谋算过的。

    一则,顺安公主初到朔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了贤良大度的名声,定然不敢拒绝。

    况且,整个朔北都知道,镇北王对简王妃生死不渝,对简家十分关照,她若拒绝简家所求,就不怕镇北王生气?

    二则,想让朔北望族世家看看,简家还是那个简家,依然是镇北王府最重要的姻亲。

    不从镇北王入手,是因为他明确说过不要简家女,他们送过几次,都未能成功。

    但等玉娇到了镇北王府,事实既成,又长得娇花软玉一般,还那么像诗语,不信他忍得住。

    当年他不是也不想立侧妃么?诗语一说,他也就立了。

    男人呐,谁不好色?心里深爱诗语,也想尝尝鲜。

    他不要简家女,是因为对诗语用情太深,可他们也怕这情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才急着送人。

    还要送长得像诗语的人。

    然而她跟老伴儿没想到,顺安公主是不拒绝,却要把玉娇打成贱妾,把简家打成贱妾的同族!

    太刁钻了,太狡猾了!

    贺芳亭又宽容地道,“玉娇姑娘的确是贱妾,但老夫人既然说了不是,那就不是罢。不过,再贵的妾,那也还是妾。简贵妾的娘家人,依然没资格坐到镇北王府的宴席上。本宫若再叫侍卫,未免不雅,也会惊扰到夫人小姐们。简老夫人,请!”

    简王妃为何会是那样的脾性,她算是知道了。

    有这样的母亲,简王妃不生出心病才怪。

    范长史的夫人陶氏坐在左侧首位,忽然也开口,“简老夫人,请!”

    柳司马的夫人、王中郎的夫人、陈主簿的夫人等等,也异口同声地道,“简老夫人,请!”

    之后更多女眷出声,都是要请走简家女眷,没一个为她们求情。

    贺芳亭心知她们是为了讨好自己,但也能说明,简家有多招人烦。

    不得不说,这也是种能耐。

    微微沉下脸,“简老夫人,非要本宫动粗?”

    简老夫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对简玉娇喝道,“还不过来!”

    这人万万不能送,送出去,简家就成妾的娘家人了。

    顺安公主这一招太狠,自此断了简家送女人给镇北王的路。

    简玉娇并不是个有决断的人,闻言又有些迟疑,她,她其实愿意当镇北王的妾,顺安公主也松了口,叫她简贵妾。

    主支不愿当妾的娘家人,但她爹娘想必是愿意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妾,是镇北王的妾。

    镇北王在朔北,跟皇帝有什么区别?他的妾,就如同皇妃!

    贵妾就是贵妃!

    第200章

    这是个误会

    贺芳亭:“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哪还能收回去?玉娇姑娘是我们府上的人......”

    话没说完,简玉娇已经跑到简老夫人身旁。

    她是真的怕了顺安公主。

    既未大声呵斥,也未怒形于色,却让她打心底里害怕。

    贺芳亭殷殷切切地道,“玉娇姑娘,快回来,本宫与王爷还等着你生孩子呢!”

    孔嬷嬷阴森森地道,“老奴也等着伺候您呢!”

    暗想吓死你!

    心里也是真想留下简玉娇,留下她,简家就不再是镇北王府正儿八经的姻亲,也不用担心她作妖,她要能近王爷的身,她孔嬷嬷把头摘下来当球踢。

    整治她的办法多着呐。

    可惜要顾念着永乐郡主,只能吓吓她们。

    简玉娇果真大受惊吓,把头摇得仿如拨浪鼓。

    贺芳亭不悦,“简老夫人,玉娇姑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送人的是你们,反悔的也是你们,戏耍本宫不成?”

    简老夫人只能认栽,也没脸面再待下去,色厉内荏地道,“今日之辱,我们简家记下了,告辞!”

    一手拉紧简玉娇,一手握紧拐杖,带着自家女眷往殿外走。

    “站住!”

    孔嬷嬷怒喝,“没规矩,拜见王妃娘娘,该如何告退?你们若是不懂,老奴倒是可以教一教!”

    还敢放狠话?她以为她是谁?!

    就算她是永乐郡主的外祖母,也不能这般倨傲!

    简老夫人一僵,只得回来重新行礼,“王妃娘娘恕罪,民妇简门董氏,率合府女眷先行告退!”

    贺芳亭颔首,她们才躬身退了出去。

    邵沉锋也笑道,“诸位简家儿郎,请罢!”

    大约是因为对他有怨气,简老太爷和未被关押的两个儿子都没来,来的只有下一代子弟。

    听他此言,羞愤得很,掩面退下。

    经此一事,简家怎么还抬得起头?王爷他变了!

    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他家城外拦路、席上送人,都是为了让王爷记起简王妃的音容笑貌,念着她的好,不被新妇顺安公主所迷惑,可看这模样,分明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

    ......简家以后该如何是好?

    每个简家子弟都忧心忡忡。

    有几个想得比较多,王爷对自家简王妃,真的是一片痴情么?

    如果是的话,为何不许简家当官从军?行商,始终上不得台面。

    又为什么容许顺安公主欺压简家?

    想到这儿赶紧打住,什么事都能怀疑,唯有这一件不能!

    如果不是深爱简王妃,王爷怎会答应她的遗愿?多年未娶,也无男丁,若不是皇帝赐婚,他现在还打着光棍呢!

    不让简家当官,定是因为官场凶险。

    不许简家从军,是因为战t?场更凶险。

    王爷是想让简家平安富贵。

    对顺安公主的迷恋,大约也是暂时的,他们才认识多久啊,哪及得上简王妃与王爷相濡以沫,多年夫妻。

    简家子弟想着简王妃与王爷感人肺腑的事迹,安心许多。

    殿内,宴席还在继续。

    贺芳亭笑道,“子嗣为重,本宫与王爷,确实也缺人生孩子。诸位夫人若有好人选,不妨荐来。”

    三夫人彭氏赶紧道,“没错,请诸位夫人为王妃分忧。只不过,妾室的娘家,当不得邵家正经亲戚。谁家荐了,往后咱们别见面,夫君儿郎们的官职也得撸掉。”

    二夫人金氏嗔道,“三弟妹真是的,王妃说个笑话,你还当成真事了。大家又不姓简,怎会自甘下贱?”

    转头对贺芳亭笑吟吟地道,“王妃春秋鼎盛,指日便能诞下嫡子,何需人代劳?”

    有问题的不是年纪,是身体。

    贺芳亭含笑举杯,“借你吉言!”

    宴罢回去,夫妻俩在暖阁里歇息。

    贺芳亭还忍不住笑,“两位弟妹真是妙人。”

    有她们帮着,在她怀孕之前,后院会很安宁。

    邵沉锋揽她在怀里,“芳亭更是妙人。”

    既打击了简家,又不让姝儿过于难堪,很有分寸。

    也让镇北王府属官、朔北望族看到了她的威仪,让众人知道,镇北王妃不容冒犯,极好。

    贺芳亭有个问题,“简家似乎以为,你对简王妃情有独钟?”

    否则也不会挑长得像简王妃的人。

    邵沉锋无奈地道,“这是个误会。”

    简诗语活着时,很多人知道他们是怨偶,简家人也知道,但简诗语死后,因为他做到了答应简诗语的事,不知怎的,被人传成他深爱着简诗语,自己却不知道,直到失去简诗语,才明白了自己的心。

    传到简家人耳中,他们也信以为真了。

    而他无法解释,总不能说,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简诗语,只是出于愧疚?这也太残忍了些。

    贺芳亭搂着他的腰,依偎着他道,“你就算解释了,简家人也不会明白,你为什么愧疚。”

    别说简家人,其他很多人也不会明白。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妻妾相斗导致的后果,是她们自作自受,与身为夫君的邵沉锋无关,用不着愧疚。

    就算愧疚,也只是一时。

    然而他愧疚了这么长时间,贺芳亭觉得难能可贵,对他爱意更深。

    第201章

    养废了

    第二天早上,贺芳亭刚起床洗漱好,邵静姝就来了。

    忙让请进来,拉着与自己同坐紫檀木美人软榻上,开门见山地道,“姝儿来这么早,有事?”

    她们小姐妹俩个,早饭都是在自己屋里吃,午饭才来巍山院,现在还早呢。

    邵静姝没有立即开口,沉默会儿才道,“王妃,明日我便要回卫所了,今日特来告别。”

    贺芳亭知道她驻守越岭卫所,关切地道,“行李收拾好了么?多带些衣裳吃食,药材药方。”

    卫所附近大多荒凉,缺了什么只怕不好买。

    也早已给邵静姝备了些东西,此时正好让人送去她住的林下院,又零零碎碎说了许多。

    邵静姝安静地听着她的叮咛,感觉有些新奇。

    她的母亲简王妃,从来不会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话,当着人是严母,背着人是冷漠。

    祖母疼她,二婶、三婶也关心她,可都不是这样。

    原来璎儿一直享受着母亲这样的关爱么?

    运气真好。

    忽然道,“对不住。”

    贺芳亭怔了怔,明白她是因为简家昨日的事,微笑道,“没关系。”

    顿了顿,又道,“我还担心你怪我。”

    不管怎样,她还是当众打了简家的脸。

    邵静姝摇头,“怎么会怪你呢?你又没错!”

    贺芳亭拍拍她的手,郑重地道,“姝儿,你也没错。简家做了什么,都与你无关。”

    邵静姝抿了抿唇,“王妃,你相信么?前些年,简家还不是这样的。祖母也说过,两家结亲前,简家并没这么,这么糊涂。”

    其实祖母说的是贪得无厌、唯利是图、吃相丑陋,可这话祖母能说,她一个小辈说了不大好。

    贺芳亭:“我相信。”

    她是真的相信。

    如果简家一开始就这般不堪,想必老王爷、老王妃也不会选择简家的女儿为世子妃。

    但人是会变的,一个家族的族风也是会变的。

    简家最初对简王妃的教养,目的性也许还不是很明确,只是觉得她资质好,想让她嫁入高门,照拂娘家。

    就连她的爹娘,大概都想不到她会那般尽力,也想不到邵沉锋会信守承诺,由此尝到甜头,养成了不正之风。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简家现在必定把女儿的教养放在首位,要让每个女儿都像简王妃一样,人在夫家,心永远向着娘家。

    邵沉锋对简家的厚待,也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一年年过去,估计简家更觉得自己没想错,这就是发家的捷径。

    这事儿通盘想下来其实很微妙,邵沉锋大概评估过简家子弟的品性和实力,认为只适合经商,因此不许他家当官从军,除此之外,是真的很照顾。

    但他的照顾,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简家没有在他的扶持下越来越好,反而越长越歪,说“捧杀”有点过,说养废了正合适。

    邵沉锋大约也发现了这一点,对简家不耐烦,打算撒手。

    简家这两次急着发难,可能也是有所察觉,心里慌了,想要挽回。

    而他们挽回的方式,恰恰是邵沉锋最厌恶的那一类,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芳亭身为局外人,比他们看得更透彻。

    一个家族若要长久兴旺,怎能只靠着吸女儿和女儿夫家的血?打铁还得本身硬,简家再这么下去,迟早衰败。

    邵静姝又踌躇道,“王妃,父王对我母亲,并不是简家以为的那样。他善待简家,只是因为愧疚。”

    要让她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证明父亲对母亲并无情意,还是有些艰难。

    可她担心贺芳亭误会,不能不说。

    她希望贺芳亭与父王夫妻和睦,不要吵闹,家里也才像个家。

    这些话她也跟外祖家说过无数次,他们都不信,反而怀疑她被祖母教坏了,不愿意让简家姑娘当她继母。

    虽然她也确实不愿意,可这根本是两码事儿。

    外祖父、外祖母还逼问她,父亲为什么愧疚?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事,害死了她母亲?否则为什么要愧疚呢?

    她本来就不善言辞,至此彻底无语。

    ......父亲愧疚,是因为他有良心,觉得是自己的忽视导致了惨剧的发生,仅此而已。

    并不是他做了什么坏事,也没什么把柄让外祖家拿捏。

    事实上,他对陈、刘两位侧妃也心怀愧疚,同样关照陈家、刘家,只不过,那两家行事低调,从来不把父亲的关照到处宣扬,也没想过再送家中女儿入府。

    但,外祖家肯定也不能理解,一位手握大权、镇守一方的王爷,为啥还这么有良心?所以她不再多说。

    贺芳亭叹道,“我明白的,你放心。”

    姝儿是个多么贴心的女儿,简王妃却不珍惜,真是魔怔了。

    喝了口茶,斟酌道,“姝儿,你不拿我当外人,那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有件事情,还得听听你的想法。”

    邵静姝:“王妃请讲。”

    贺芳亭:“简家对你的亲事,只怕有想头。”

    邵静姝:“......父王、祖母跟你说的么?”

    贺芳亭微微摇头,“没有谁跟我说。”

    邵静姝很好奇,“那你怎么知道?”

    贺芳亭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还用人说?尽量委婉地道,“你也是简家的依仗,他们当然想操纵你的婚姻。”

    姝儿是镇北王的长女,朝廷册封的郡主,还是虎威军副将,身上也有很多利益,简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第202章

    姝儿此言,深得我心

    邵静姝沉默数息,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直想让我招四表哥为婿。”

    贺芳亭:“......不是让你出嫁,而是让你四表哥入赘?”

    这真出乎了她的预料。

    时人轻视赘婿,女方家往往将赘婿视为家奴,呼喝斥骂,还比不上受宠的小妾。

    而在前几朝,赘婿地位更是低下,形同囚犯,若是遇上打仗,将第一批被送上战场。

    世情如此,但凡能养活自己的男子,都不会选择入赘,丢不起那个脸,受不起那份罪。

    其宗族也不会允许族中子弟当赘婿,不,应该说,有宗族的子弟,压根就不会想着入赘,除非想被除族。

    她也有点明白简家的心理,嫁到简家的永乐郡主,哪有留在镇北王府有价值?

    可还是想说,简家为了吃这碗饭,也真豁得出去。

    有这心力,做什么不能成?怎么非得挂在姝儿身上呢?

    邵静姝淡淡道,“外祖家怀疑,父王身有暗疾。”

    虽然他们认为父亲深爱着母亲,也不觉得父亲会为母亲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定是有疾。

    其实t?她也很想问问贺芳亭,你和我父亲,身子到底有没有毛病?能不能生?什么时候生?

    又不好意思问。

    当女儿的,怎么能过问父母房中事。

    贺芳亭:“所以,他们是想让你生下男丁,继承镇北王府?”

    原来目标这么远大。

    本来跟在室女不好说生不生的,但姝儿并非普通女子。

    邵静姝:“没错。”

    贺芳亭:“你四表哥是个怎样的人?你愿意么?”

    邵静姝:“他好还是坏,我都无所谓,因为我不愿意,祖母、父王也不愿意。邵家绝不能再与简家结亲!”

    祖父临终前还挂念着这件事,拉着她的手说简家已不是从前的简家,让她不要太过亲近。

    她听祖父的话,无事不去简家。

    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颇有怨言,说她忘本。

    她只觉得好笑。

    非得像母亲一样,为简家生为简家死,才叫不忘本?

    对不起,她做不到,她也不姓简。

    她永远不会像母亲那么可怜。

    又对贺芳亭道,“王妃,我走之后,他们可能会找上你,拒绝就是,说我不同意。”

    外祖母已经跟她提过几次了,每次她都拒绝,但没有用,只要一有机会,她还是要说,仿佛听不懂人话。

    有时候她想,母亲的执拗,是不是得了外祖母的真传。

    也时时自省,担心自己也执拗,还好,不重要的事情上,她听得进别人的劝,也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贺芳亭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怎么应付了。”

    她今日专程跟邵静姝说这个,也是想到简家会来找她,先探探姝儿的心思。

    邵静姝抬眼看她,“王妃,对简家该怎样就怎样,不用顾忌我。”

    这句话,她早已跟祖母和父王说过。

    可他们说,她是简家的外孙女,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在朔北人眼里,伤简家就会伤到她。

    她说她不在意,祖母和父王说他们在意。

    这也让她有点烦恼。

    贺芳亭微笑道,“好。”

    对于简家,老王妃和邵沉锋顾虑太多,显得有些仁弱。

    她理解他们的做法,但并不欣赏。

    简家,应该纯良质朴、低调安分,如果他们不会,她可以教。

    又笑道,“姝儿,你对自己的姻缘,心里可有数?”

    邵静姝一挑眉,“我?我觉得后院太小了。”

    她说得不清不楚,贺芳亭却瞬间懂得,抚掌笑道,“姝儿此言,深得我心!”

    见识过外面的广阔天地,谁还愿意屈就于狭窄的后院?

    朔北的天空又是这般高远辽阔,看得人心生豪迈。

    邵静姝平时基本不说这些,一是自己说不清楚,二是别人听不懂。

    此时发现贺芳亭能明白,有些欣喜,也来了谈兴,一向平淡的眉宇间有着傲然,“我是我,千百年来,世上唯一的我,绵延子嗣,或许是我的责任,可在这之外,我想作为我,邵静姝,好好地活着!”

    “姝儿,你说得太对了!”

    贺芳亭看她的目光充满惊叹。

    邵静姝是女将军,已经让她惊喜一次,眼下又是一次。

    她没想到,朔北会有这么一个人。

    去年她走出江家后院的时候,想的也是好好活一次,免得白来这世上一回。

    姝儿年纪轻轻,比她还通透。

    这样的姑娘,老王妃和邵沉锋肯定也很喜欢,才会对简家诸多容忍,甚至不忍心过于指责简王妃。

    因为她再有诸多过错,也为邵家生下了好女儿。

    得贺芳亭夸奖,邵静姝脸微红,但还是坦然道,“王妃,我不想太早成亲。而且,我若成亲,必是有人令我心动,若我不动心,宁愿不婚。”

    贺芳亭柔声道,“都随你意!”

    邵沉锋吃够了怨偶的苦,定然也会同意。

    两人正说着,贺容璎负手进来,嘟嘴道,“姐姐,你不等我,自己悄悄跑来找娘!哼,我不理你了!”

    邵静姝拉她到身边,“要冰糖葫芦么?”

    贺容璎眼睛一亮,忘了自己正生气,“要,在哪儿呢?”

    邵静姝微笑,“一会儿带你去买。”

    “好呀好呀!”

    贺容璎又对贺芳亭笑道,“娘,也给你买一串,不,两串!”

    贺芳亭揽住她们,宠溺地道,“好,娘也爱吃!”

    朔北的冰糖葫芦跟京城的不同,更甜更脆,包的果子种类也更多。

    府里也能做,但外面买的,似乎味道更好。

    邵沉锋回来,看见她们三人坐一起,仿佛看见自家屋里三颗明珠,笑容从心里流淌而出。

    第203章

    贺芳亭怕什么?人家是公主!

    次日送别邵静姝,各人都有许多叮嘱,邵静姝默默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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