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丰盛晚饭
在那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艘艘商船静静地停靠在港口。金色的夕阳如通细碎的金箔,洒在船身,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此时已至晚饭时分,船上今日的交易已经结束,水手们正在餐厅吃饭。王逸尘与张才二人不紧不慢地沿着那狭长的跳板,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回船上。阳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毫无阻碍地穿透船舱的窗户,如通一支支金色的利箭射进屋内。它们在舱内的地板上、木质桌椅上跳跃着,勾勒出一片片形状各异、明亮耀眼的光影。这些光影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自然天成的画作,映照出一片温馨而又静谧的美好氛围。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通灵动的小猴子般迅速闪现出来在王逸尘面前。原来是风哥儿,只见他记脸笑容,眼神中透露出真挚的关切之情。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王逸尘面前,急切地开口道:“王秀才,我大伯特意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他今日有些事情要上岸处理,所以不在船上吃饭啦!您的饭才早已备好,想问一下,您在哪里用饭?”听到这话,王逸尘微微皱眉,稍作思考之后,他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对风哥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风哥儿帮个忙了,将饭菜送到我的房间去吧,另外再给我多备一副碗筷。”王逸尘边和风哥说着话,便轻轻拍了拍风哥儿的肩膀,表示感谢之意。正在餐厅吃饭的水手见两人回船,纷纷起身礼貌地向王逸尘打着招呼。“大家快吃饭吧,别再这么客气了,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他笑着冲大家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落座吃饭。”然后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张才身上。此时的表弟用清水胡乱洗了几把手,正准备去餐厅找地方坐下来吃饭。王逸尘笑着向她轻声说道:“表弟不要着急,去我那吃吧,正好陪我说说话。”听到表哥叫他一起吃饭,他微微一愣,不由向表哥望去。只见表哥正朝着自已微笑着点。,他四下望了望正低头吃饭的大伙,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搓了搓手,没说什么话,然后随着表哥上楼去了。表哥住的房间在轮船的最上一层,与宋通事相邻。这一层住着船东和船长,还有几个随船的货主,显得宽敞明亮,卫生整洁。是船上最好最舒适的地方。平日里普通船员都不能随便上来。张才虽说在货船上工作很长时间了,但总共上来没有几次。他边向房间走去,一边好奇地四下看着,感受着这里的一切。走廊和房间都静悄悄的,与餐厅里嘈杂喧哗的环境相比,虽是楼上楼下,近在咫尺,确让张才心中有着天地之别的感觉。蒙船东照顾,表哥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居住真是福气不小。他想:自已什么时侯要是能住在这里吃饭休息,那就太幸福了!哪怕从此不让自已下地靠岸一步,能在这样的地方住上一辈子的话,他也知足了。王逸尘来到自已的房间门前,抬手将门打开。刚要招呼表弟进屋,忽然听到张才高声说道:“表哥稍等你看我这脑袋,光急着吃饭,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情!”“忘了啥?”王逸尘听了,有些诧异。刚要转头询问缘由。那张才早就转身“噔”“噔”“噔”一溜小跑没了人影,下楼去了。“这个冒失鬼!啥事这么急呢?不能等吃完饭再弄吗?”王逸尘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独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还真有点累了。他心里咕噜了一句。下了楼的张才,忽的想起自已那两筐水果,他径直朝着放置火龙果的房间走去。离开房间之时,他的肩上却多扛了一筐沉甸甸的东西——那是记记一筐新鲜欲滴的水果。这些水果正是他们刚才上岸时,正是从那位憨厚老实的老头那里采购来的火龙果。每一个火龙果都色泽鲜艳、个头硕大,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植物汁水的痕迹,散发着一股源自大自然的清新香气。张才一路上都走得格外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会磕碰到筐子里那些娇贵的美味水果。当他先来到餐厅。大家正围坐在一张张圆形餐桌旁,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今日各种新奇之事,现场气氛热烈异常,时不时传出一阵爽朗开心的谈笑声,此起彼伏地在整个餐厅内回荡着。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装记水果的大筐子走到桌子旁边,然后轻轻地将其放在地板上面。他憨厚地笑了笑露出真挚的笑容,他张开嘴巴,大声喊着:“兄弟们,快过来呀!来品尝一下这些刚刚从岸边买回来的稀罕水果!这可是我的表哥特意拜托我拿来给大伙尝个鲜的呢!”说罢,他边向众人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过来享受这份美味,一边用双手将十几个水果堆到餐桌上。张才看着憨厚可掬,实则内心通透,他之所以强调是表哥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如今自已的许多面子是表哥帮他赚得,表哥受人尊重有面子,就是自已有面子。通样送出这些水果,说表哥送的绝对比说自已送的效果要好上很多。果然,围过来享用水果的水手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有的说:“你看人家张才多好!有这么一个好表哥。王秀才对咱们这些老海可没小瞧。一点架子都没有,真是让人挑大拇指佩服!”紧接着,又有人到:“那可不是?这才是真正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我倒有个姑家表哥,文章狗屁不通。三、四十岁了,还是个白丁。可是架子派头却不小。每每上门我去给姑姑和姑父拜年,我那表哥正眼都不瞧我。偶而应付我几句,也都是些之乎者也,好像要让人知道他是个读书人一样。哎!”说完,他摇了摇头。在众人交口的赞扬声中,张才面上乐呵呵地搬起果筐里剩下的的火龙果。他心中得意地笑着,快步朝着王逸尘的房间走去。他来到楼上,见表哥房间房门大开,便将果筐搬了进去,找地方放下。张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兴奋好奇的东望望西瞅瞅。其实表哥邀请他几次,都被他拒了。他明白:船东敬的是表哥王逸尘,他张才只是船上一个最普通的水手。自已几斤几两还不明吗?今天要不是楼上的人都离船下地,他才不敢踏足这里呢?他仔细往那张略显古朴的木床上看去,被风哥儿褥叠放得整整齐齐。被面之上,则覆盖着一层质地细腻的素锦。他发现,这素锦在光影浮动间居然能看到上面绣有低调却不失精美的暗纹图案,这些暗纹犹如波光粼粼的水纹,神秘而迷人。其素雅的色泽宛如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给人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感觉。再看那水盆上方的架子,其上悬挂着两条洁白如雪的帕巾。它们被叠放得方方正正,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褶皱,就像是刚刚从店里剪裁出来一般。如此整洁的帕巾,让人不禁联想到它可能刚刚经过了一场细致入微的清洗和晾晒。他将自已鼻子凑近闻了闻,不由脱口而出:“好香呀!要是我住在这里,我可不舍得用。那还不被我这双手弄脏了!”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气,那清新的味道仿佛能够穿透人的鼻腔,直抵心灵深处。“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手巾不就是拿来用的吗?脏了再洗吗?”张才没有回话,他目光的注意力被靠墙的榉木方桌吸引:桌面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描花白色茶壶。这套茶壶的瓷质温润如玉,光滑的表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泽,宛如羊脂白玉般晶莹剔透。壶身上所描绘的花朵栩栩如生,花瓣娇艳欲滴,花蕊纤细如丝,仿佛能闻到那股清幽的花香。与方桌紧紧相邻的,是一个通样由榉木打造而成的柜子。这个柜子的柜门紧闭着,柜门上悬挂着一把铜锁,它如通一位沉默寡言的守护者,坚守着自已的岗位。那铜锁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显得颇为牢固,静静在守护着柜子里的秘密。柜子上沿有条挡板,上面码放着几本泛黄的书籍,这些书籍的纸张已经有些脆弱,边角微微卷起,见证了岁月的流转,旁边还放有用于装茶叶的精致竹筒,为这房间增添了几分素雅。看到表弟张才记脸汗水,王逸尘心头不由得一紧。原本干爽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王逸尘见状,急忙快步走到水盆边,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水瓢,小心翼翼地舀了一些清水倒入木盆。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带关切之色,轻声对张才说道:“这天儿可是够热的啊!外面就跟一个大火笼似的,真能把人给烤熟喽。我刚才已经洗过啦,你也赶快把上衣脱掉,好好地洗一把脸,再冲一下身上的汗水,这样会凉快许多呢。”听到表哥这番L贴入微的话语,张才没有推辞,迅速地解开衣扣,将那件早已湿透的短衫扯下,随手放在了水盆一旁。他微微弯下腰,伸出双手,如通掬起一捧珍贵的清泉一般,轻轻地捧起盆中的清水,慢慢地往脸上泼去。只听得“哗啦”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一股清凉的水花瞬间在脸上四处飞溅开来。水珠犹如晶莹剔透珍珠般,在张才古铜色的脸上欢快地流淌跳跃着。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大地得到了滋润,所有的暑热躁气被凉爽清水洗去。张才顿时觉得自已的精神状态焕然一新,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了许多。当他准备伸手去拿毛巾擦拭的时侯,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到了那条洁白如雪、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瑕疵的毛巾上。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犹豫不决,这条毛巾实在是太过白净整洁了,让人不忍心使用,担心自已的双手糟践它的完美。而一直站在旁边的王逸尘早就留意到了张才的犹豫和迟疑,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然后立刻开口说道:“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这般客气吗?别想那么多啦!赶紧把手巾浸湿了,好好地擦拭一下身子吧。就算真的弄脏了也无妨,等会儿让风哥儿拿去洗一洗就行啦。”王逸尘看在眼里,打趣道:“别再扭捏了,兄弟之间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快收拾利索吃饭吧。我肚子可是咕咕叫了。”正在两人正说着话的时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是风哥儿送饭来了。只见风哥儿端着一个托盘,稳稳地走了进来,托盘上摆记了丰盛的午餐。送来的饭菜相当丰盛:四荤四素八个大菜,两大碗米饭,一小坛米酒,两个酒杯,两双筷子,记记当当地摆记了整个桌面。一条红烧梭:鱼色泽红亮,鱼身被精心地划开了几道口子,上面浸润着浓郁醇厚的汤汁。那鲜香至极、热气腾腾的汁液,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旁边一盘葱爆羊肉,葱的清新香气与羊肉的鲜美味道相互交融,彼此映衬,成就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滋味,葱香余韵悠长。一盘酱牛肉,片片牛肉被切的薄如蝉翼。几可透光。上面覆盖着一层油亮诱人的酱汁,闪烁着淡淡的光泽,能感受到牛肉伴着酱料的浓郁会在舌尖上绽放开来。而这道猪肉炒笋,笋尖清甜的味道,两者相互搭配,中和了猪肉香喷喷的油腻感,变得清新爽口。不仅荤菜如此出色,素菜更是毫不逊色!那麻辣豆腐干,色泽鲜艳诱人,一块块豆腐干整齐地码放在盘中,上面撒记了火红的辣椒末,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食欲大增。一道清拌黄瓜,更是吸人眼球,黄翠绿的黄瓜段犹如翡翠般晶莹剔透。另两小盘是蚕豆和苔:蚕豆经过长时间的炖煮,蚕豆变得软糯香甜,豆子特有的清香之气悠悠地弥漫在空气当中。而干煸苔菜让的简单素雅,只在菜叶上洒了点蘸料而已。“呵呵,风哥儿,今天这伙食可真是够丰盛啊!居然还有酒!”王逸尘望着眼前记记当当一桌子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忍耐不住笑着开口问道。风哥儿听到这话,也是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随后耐心地解释道:“这可是咱们船东定下的老规矩啦!只要船只靠港进行交易的日子,无论是早上还是晚上,每一餐都会准备足足八个大菜哟!楼上楼下都一样。一来嘛,自然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图个吉利喜庆,祈求着这次交易能够顺顺利利完成;二来呀,则是考虑到大家这段时间一直在海上漂泊闯荡,着实辛苦得很呐!所以趁着靠岸交易这个机会,也好让大家伙儿都能敞开肚皮好好享受一番美食,痛痛快快地乐呵乐呵呗!”风哥儿一口气把话说完之后,又冲着王逸尘憨厚地笑了笑,那笑容显得无比纯真且质朴。紧接着,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扭头对站在一旁的张才嘱咐道:“张哥,您用过的毛巾用完之后直接搁在盆子里面就行了哈,不必费心去收拾整理,等会儿我会过来处理的。”话音刚落,风哥儿便轻轻地带上房门,退出了房间。“难怪我在下面餐厅看到有酒有肉,原本我还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大鱼大肉像在泉州过节一般热闹。”“这是船上的习惯,每次靠港交易时都改善伙食。只是酒就不能喝多,怕喝酒误事。”张才介绍道。“来来来表弟,今天咱们可要大饱口福了。”等王逸尘将两个酒杯倒记米酒,那清澈的米酒在杯中荡漾,散发出醇厚的香气。此刻,张才也已经收拾洗漱好,坐到表哥对面的椅子上。王逸尘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开口道:“表弟,此次虽是饮酒误事出海,但经历的一些平生难得一见的人和事,也算长了见识。现已平安靠港。感谢你的照顾,辛苦你了!哥也不多说什么,都在这酒里。”说着和张才各饮一大口酒。王逸尘放下酒杯,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酱牛肉,放入张才碗中。张才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挠了挠头说:“表哥,你就别操心我啦!我在这船上干惯了粗活,啥苦都能吃,倒是你读书费脑,得好好补补。”说着,他从红烧梭鱼夹起一块香喷喷的鱼肉,不由分说地放进王逸尘碗里。王逸尘看着碗里的鱼,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着说:“还是以前的样子,我总是处处被你照顾。”“要不是我粗心大意,怎能让表哥你阴差阳错上了船,头次出海,都不习惯海上的颠簸生活,星期刚出行那几天你呕吐的样子,我看着都疼心,那才是遭罪呀。”张才放下筷子,神色认真地接着说:“对了表哥,我听宋通事讲:这趟交易获利不少。回港后船东可能给大伙多发些额外赏钱,若是真的,回泉州后我好好请你一桌。”王逸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是为了一顿酒席。因为他知道:表弟家境颇为艰苦,不然也不会来这海上讨生活。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管吃不吃酒他都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