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课铃一响，教导主任去喊王老师。</p>等了足足十分钟，一个留着齐耳短发，额头颇高，傲气十足，戒备心极强的女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p>
只一眼，我就感觉出了什么...</p>
这女人，一定，有问题！</p>
三千多幅人脸画像，也不是白白临摹的。</p>
“你们又来做什么？还跑到我学校里来！这样对我的工作和生活，会造成很大的影响...”</p>
女人一开口，就完全露出了她向来强势霸道的作风。</p>
上世纪九十年代，很少有人敢和警察这样讲话。</p>
可能她一眼看出来，我们两个是年轻警察，从心里并不惧怕我们。</p>
也可能，佯装出一种气势，以便拒绝与我们配合。</p>
果然，林宇一下便被这个女人激怒。</p>
他一拍桌子，“亏你还是老师呢，不是你男人出了事，我们何苦跑这么远来找你？！你以为我们愿意管你家的破事？...”</p>
女人一怔，立即反驳道：“你们穿这身制服，就得管老百姓的事。不管我们家的事，破还是不破，你都得管，这是你的工作！”</p>
“我的工作是教书育人，教好学生，考出好成绩，你们的工作就是要破案子，查出撞死我丈夫的车辆，赔偿我们...”</p>
“而不是一趟趟的跑来找我...你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是什么车辆撞的人...你们应该去找车，找肇事车，懂不懂？”</p>
不容我和林宇开口，王老师再次展示出她强悍的口才和敏捷的思维：</p>
“问我一千次，也是没用的...不如去现场走访，去打听路过的群众...问问有没有人看到肇事车...”</p>
林宇被她气的直摇头，看我一眼，掏出烟，“啪嗒”一声打着火，闷头抽起烟来。</p>
我冲王老师微微一笑，“您说的有道理，我们会去现场找肇事车的...不过，现在还有一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一下。”</p>
“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早一天找到肇事者，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是不是，王老师？”</p>
女人白了我们一眼，这才气鼓鼓的一屁股坐下，“上次，你们的同事过来问过我，我已经跟他们都说了...”</p>
她低声嘟囔一句，“天天来烦我...还跑到学校来，真不象话。”</p>
她是怪我们跑学校来找她。</p>
看来，这女人不仅强势霸道，而且极要面子。</p>
“好吧，以后我们尽量不到学校来麻烦你。这样，我有一些问题想了解一下，时间五至十分钟，你方便吗？”</p>
我客气的征求她意见。</p>
“不方便也来了...有什么事就问吧！以后少烦我就行...”</p>
这女人看来脾气是真不小啊。</p>
“你能说说，刘永出事前的情况吗？”</p>
“不能。”王老师一口回绝了我，“我天天在学校，他天天上班...我们就晚饭在家一起吃，早上都不一个时间出门...他出事前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p>
曹，无情的拒绝了我。</p>
也暴露了她对刘永之死的无情和冷漠。</p>
我故意激怒她：“您的意思是说...你和刘永同志夫妻关系不和？对他的事，才不关心？”</p>
“你什么意思？”女人一挑眉毛，又要冲我发火，我抬手制止住她。</p>
“正常的夫妻关系，应该对对方行踪了如指掌...是您刚才话里的意思流露出这一点...”</p>
说着，我示意林宇记录。</p>
林宇打开记录本，飞快记录起来。</p>
女人一听，我能听出她的话外音，立即慌了，她佯装咳嗽两声，还用手作捂嘴动作，扭头转向一边，以躲避我目光的盯视。</p>
这女人...不简单。</p>
咳嗽几下后，她平复下来，“小同志，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说，他的工作忙，我呢，也负责近二百个学生，也忙...我承认，对我们那口子关心不够多，不如对学生上心...”</p>
“可我们都是成年人，学生们都是孩子，自制力差，需要多关心爱护嘛...”</p>
她竟然要和我玩偷换概念的把戏。</p>
“王老师，听说你是一位负责的好老师。今日一见，果然非常敬业，令人敬佩...对刘永同志的遇难，我们深表同情...”</p>
她无所谓的往沙发上一靠，眯起眼，不再理我。</p>
我话锋一转，道：“除了听说，你们夫妻关系不和外，我还听说...一些风言风语...您能否向我们解释一下？”</p>
“啊？”</p>
王老师顿时惊住。</p>
连林宇也愣怔了，定定的看向我。好象在问，为什么把这个消息直接告诉当事人？</p>
会不会打草惊蛇？</p>
我理解林宇的想法。</p>
在没有证据之前，打草惊蛇是最为忌讳的行为之一。</p>
但我今天已从这个强势的女人眼中，看出了慌乱。对付她，必须出奇法意，用过去的办法根本不起作用。</p>
“风言风语？谁在给我造谣？！”王老师脸上波云诡谲，瞬间变幻了好几个来回。</p>
“警察同志，你们不能听信别人的谣言...我，我行的端坐的正，我...可是市级优秀教师...是有人恶意中伤我...”</p>
她开始解释自己如何辛苦工作，如何默默奉献，如何家访，怎么关心成绩不好的同学...</p>
说到动情处，王老师掏出手帕来，一边抽泣一边擦起了眼泪。</p>
我心中却明镜似的。</p>
鳄鱼的眼泪。</p>
我知道，下河村的那个，穿着旧军装的王贵，不可能妒忌她的教育成绩，也和她没有竞争关系。</p>
什么教育先进工作者，优秀教师，对王贵来说，没一点用。</p>
如果有关系的话，就是王贵对发小刘永之死，心中不忿。</p>
他不满刘永一辈子窝囊的活法。</p>
不满眼前这个女人，对刘永日常的苛刻和冷暴力。</p>
如果不是发小的关系，老实的王贵，不可能做出拦警车的举动。</p>
而作为邻居，他的话，最有佐证。</p>
教导主任进来，对王老师劝慰一番，王老师这才停止抽泣，还偷偷的打量了我和林宇一眼。</p>
我木然的看着她表演。</p>
教导主任倒了水递给王老师，她接过来，正要和主任说些什么时，被我打断。</p>
“主任，我们很快就结束...麻烦你出去稍等，谢谢理解哈...”</p>
主任一听，立即点头，出去时，还特意将办公室门带上。</p>
“现在这里只有咱们....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王老师，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们...”</p>
“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毕竟，你们也是为了帮我们破案，查清是谁撞了我对象...”</p>
我抬手制止住她再往下说。</p>
这女人心思缜密，想通过重复一些话语，给自己一些暗示，以免露出马脚。</p>
欲盖弥彰。</p>
此地无银。</p>
“有一个男人，长得高大魁梧结实，近期，经常提着肉菜，去你家...特别是刘永同志不在家时...”</p>
我说得很慢，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对面女人。</p>
我说出最后那句时，女人握手帕的那只手，大拇指已经掐在了食指指肚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