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司正海舌尖抵了抵下颚，眉眼低了些，显然开始压制和掩饰眸底跟脸上的情绪。沈言跟凌雯表了态，再是如今司氏最大的股东司烨也表了态，刚刚那些还勉强给司正海一个笑脸的人，现在见状也再没一个人打算上前，帮司老夫人或者司正海说句话。
司老夫人是司家的长辈，说话确实举足轻重，外面无论是谁，都会给她些面子。
但相比之下，她毕竟是老了，也没多少真本事了。
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看得明白，如果真要做个选择，自然是巴结附和司烨，更有好处。
司老夫人再生气，看现在自己也已经是孤掌难鸣的处境了，只能强撑着面色回身看向司正海。
“正海啊，我们走。有妈在，司家就总还有你一口饭吃，我看谁能真把你赶出去不成！”
她说着，带着司正海先离开了。
满大厅的人都看着，连一个上前安慰一句的人都没有。
司老夫人也是真的气坏了，往门外走时，直接步子越走越急，忍受不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
她一个人往前面快步走，倒是司正海被甩在了后面，面色难堪地快步跟上去。
司正海经过白子瑜跟傅星寒身边时，白子瑜就颇有些看笑话的嗤笑了一声：“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这不自找的吗？”
司正海面色更加窘迫了，又根本不敢跟白子瑜和傅星寒起半点冲突，只能装作没听见，快步走了出去。
等他这么近乎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凌雯才算是感觉出了口恶气，看向司正海的背影“呸”了一声：“还真是气不死他。”
司烨缓了缓气，这才看向沈言：“没事吧？”
沈言摇头：“没事，我还不至于跟他置气。”
司烨很是烦躁道：“奶奶也真是老糊涂了，当年你出事的时候，奶奶可是比谁都气愤，当时还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司正海也休想再回司家认祖归宗。”
大概也真的是年纪大了，就忍不住哪个儿孙都惦记着。
闹腾了这一场之后，宴会厅里又恢复了正常。
沈言跟围坐着的一帮人继续玩闹，没多久手机响了，唐茹打了电话过来。
这样的场合来了不少演员和导演，唐茹又也是演员，沈言觉得她适合来参加，所以几天前就特意邀请了她。
接了电话，那边唐茹的声音传过来：“我才忙完，临时出了点事情。我现在在酒店外面了，你们在哪一层哪个位置啊？”
沈言琢磨着，这里未必好找，而且司烨为了防止媒体狗仔之类的混进来打扰到大家，在酒楼外面和这宴会厅外面，都设了人看守。
现在这个时候，宴会都到一半了，外面的人怕是不好进来。
她想着也就起身，边往外面走：“我来楼下接你吧，你就到酒店正门外面等我。”
那边唐茹也没客气，应了声“好”，很快挂断了电话。
沈言乘电梯到了一楼，出了电梯再走过一个拐角，要往外面走。
视线却又瞥见了司正海，他正站在电梯拐角跟消防楼道之间的一个位置。
那位置几乎没人，他正背对着沈言在打电话，时不时四处看一眼，模样有点鬼鬼祟祟的。
沈言本也没兴趣听他说了什么，想走时，却隐约听到一句话：“别太过分，那场飞机事故，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全赖我头上吗？”
第471章
将他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恨
隔得比较远，司正海似乎是情绪很激动愤怒，压抑着的声音也一时没控制住，抬得有点高。
那唯一声音大点的一句话，沈言也只隐约听到了两个词，“飞机”跟“全身而退”，其他的也没能听清楚。
等她下意识感觉不对劲，站在电梯外面，努力屏息凝神想继续听到点什么时，司正海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后面的话，又恢复了压低的音量，沈言这下算是一个字都听不清楚了。
可这一刻，她脑子里却很快浮出了很多猜测。
她回想起之前墨泽江跟她说过，说一个跟他认识很多年的飞行员，分析过司夫人跟司董事长那场飞机失事的过程。
觉得以当时飞机上的飞行员老于那么多年的飞行经验，那样的事故照理不该发生，至少发生的可能性，不算太大。
尽管那一天，天气情况突变，确实可能对飞行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但一个经验老到的飞行员，谁还没遇到过几次天气突变的情况，基本都能通过一些紧急避险和应对措施，化险为夷。
沈言那时候就想过，如果那场事故真的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的话，那到底有谁能有这个动机。
或者说，司家以及司董事长和司夫人，又得罪过什么人，会让人对他们这样下狠手。
后来她想来想去，司夫人跟司董事长这些年一直为人仁和，哪怕生意场上竞争激烈，也几乎没特别得罪过什么人。
照理说，不会存在这样一个想要下狠手的人。
之后警方对事故也仔细进行了调查，没有查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就将天气突变导致飞机失事，定为了出事缘由。
可现在，沈言看向正站在不远处打电话的这个男人。
司家确实几乎没有仇家，可要论对司夫人和司董事长下手的动机，沈言猛然发现，司正海这个人是有动机的。
在司夫人跟司董事长出事后不久，时隔多年没有出现过的司正海，就突然出现到了这江城和司家人的视线里来。
他说对哥哥嫂子出事感到万分悲切，再是跪到老宅外面，涕泪横流地忏悔说，自己深刻认识到了当年的过错。
而司老夫人经历了长子和儿媳出事的巨大悲痛后，再看到这个小儿子，到底是狠不下心来了，让他重新进了司家老宅的大门。
有了司老夫人的撑腰，司正海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现在算是彻底翻了个身，过得格外顺意滋润了起来。
司老夫人甚至开始想办法，希望他能进入司氏，跟司烨一起管理公司里的事情。
沈言一回想起这一切，再是脑子里浮现的那种猜测，只觉得不寒而栗，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司正海当年蓄意将她拐卖掉，让她辗转痛苦了那么多年，如果现在，她父母也是被这个男人害了的，那就是将这个男人碎尸万段，也不足以出了这口恶气。
司正海压低了声音，跟那边的男人交涉：“当初我已经给足了你钱，你自己开的口，我半分钱没少你的。
说好了那事情到此为止，你就让所有真相都烂在肚子里，再不要提。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依不饶把我逼急了，我告诉你你捞不着好处。”
那边男人阴沉笑着：“别这么激动啊，司二先生。我要的又不多，当初是知道你拿不出来，我也没多开口。
但现在司董事长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一个植物人还能活得了几天。只要他一断气啊，司家那两个二三十岁的小孩，还不是你动动手指，就能解决掉了的。
等那时候，整个司家再大的金山银山，还不都是你的了。你先分我个一亿两亿的，那还不是九牛一毛的事情，何必这么小气呢？”
司正海攥紧了拳头，声音压得极低：“李老三，你他妈是想钱想疯了。我现在的处境你又不是不清楚，一个亿，你直接拿我命去吧！
大不了鱼死网破，你想说什么就去说，咱们几个一起蹲大牢去，谁都别过了！”
那边也就是探探他的底，听他这口气是真拿不出来，也就让了一步：“你看你，我这不是找你商量的吗？
我要真逼你拿这么多，我现在就直接来江城找你了，现在只是电话里跟你说，不也是怕给你添麻烦怕你为难。
那这样，你说个数，大方一点。现在哥几个在外头日子都苦着呢，你日子滋润了，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快活不是。”
司正海身后，沈言越来越感觉，司正海在说的事情，她很有必要知道。
她有些难以控制自己，手心抓紧再抵在墙面上，随即是几乎不受自己控制的，深吸一口气慢慢朝司正海身后靠近了过去。
她现在站着的位置，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司正海说的一两个字眼。
但凡再走近一点，她就一定能听清楚更多的东西，或者甚至，能完全听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她越来越感觉，司正海的恶，还远不止她看到和知道了的那一点。
身体慢慢地靠近了过去，她脚步声压得极轻，司正海压低的声音，也开始慢慢清晰了一些。
“一百万，李老三，我最多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你别忘了，当初老于那里可是你……”
他声音突然顿住，也不知怎么就感觉身后不对劲。
他伸手捂住了手机，猛地一回身，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四五步远地方的沈言，正眸色通红地盯着他。
司正海面色瞬间僵住，再是眸底闪过一刹那的凶狠。
随即他迅速冷静下来，假模假样回应了电话那边一句：“啊，知道了知道了，就先这样，我们回头再聊。”
沈言前面听到的“飞机”跟“全身而退”两个词，再是刚刚听到的“老于”，相加起来，已经十有八九可以证明，司正海说的是她父母飞机事故的那件事情。
司正海一开口就答应了那边一百万，显然是心虚至极，急着堵住对方的嘴，掩饰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事情。
回想起自己死在海边的母亲，还有飞机的残骸，再是至今都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父亲，沈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她甚至都忘记了害怕，就怎么也控制不住，用那样恶狠狠的眼神，直直瞪着司正海。
司正海挂了电话，朝她一步步走近过来，温和地笑着：“小言啊，你怎么下来了，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沈言那丝理智猛然之间抽离回来，意识到不管怎样，现在不是能跟司正海正面对抗的时候。
她立刻回身就想走，司正海快步绕到了她前面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小言啊，你脸色看着不太好啊，怎么了是不舒服吧？”
第472章
沈言怎么会有他的孩子
沈言看向拦在她面前的司正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漠然道：“让开。司正海，这是酒店里面，四处都是人，也随时有人会到这里来。”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只要往前走过一个拐角，就是电梯门外。
电梯口进出的人不会少，但这个位置毕竟是隔着一个拐角，进出电梯的人不刻意往这边来看，也看不到这里来。
这酒店偌大一个大厅里，这位置也算是一个死角了，不太容易被人察觉到这边的情况。
司正海听她这么一说，露出很是不解的神色来：“你这是说什么，什么四处都是人？
我毕竟是你小叔是你长辈，你再不喜欢我，你现在脸色这么差，我也必须得关照你一下。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或者我送你回楼上吧？
我又不能干什么，你看你，总这么防着我干什么。”
他也并不确定沈言刚刚听到了什么没有，何况这里又是公共区域，所以现在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语间，都几乎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来。
可虽然面色跟话语都没问题，他却始终拦在沈言前面，没有要让沈言独自离开的意思。
沈言内心有点慌了神，厉声再说了一声：“让开，你再不让开，我喊人了。”
司正海也看出来了，沈言这幅明显努力掩饰慌张和怒恨的模样，多半是刚刚听到了什么了。
既然这样，他就更加不能让沈言直接走了，再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告诉别人去。
他再一次逼近了一步，这一次，边将手伸进了外衣口袋里，沈言不知道他这是在打算拿什么，但直觉不妙。
她一颗心猛地提起，在立刻要高声喊人时，司正海也刹那变了脸色，手迅速地要将什么东西拿出来。
却几乎同一时刻，他身后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阿言。”
沈言高悬着的一颗心，几乎是一瞬之间，就完全落回了肚子里去，攥紧的一双手也松开了。
司正海的脸色极快地恢复了寻常，拦着沈言的身体，也转为往旁边站开了一步。
他一让开了些，沈言就看到在她前面不远处，傅星寒往这边走了过来。
司正海端着笑脸，看向走近过来的傅星寒：“傅先生你来得正好，我看小言这脸色不对，你带她一起上去吧。”
沈言额头上都还有冷汗，看司正海一让开，立刻有些心有余悸地往傅星寒那边走了过去。
现在这个时候，她只想快点离开，再到司烨那里去。
至于司正海刚刚口袋里是不是有什么，追究司正海到底是不是害了她父母的真凶这些事情，她现在也顾不上了。
只能等先到了司烨那里，确保自己能安全了，再来考虑这些问题。
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想要立马离开，又有点担心自己这个时候直接进电梯，司正海会再跟进来。
到时候傅星寒要是没跟着一起来，电梯里空间封闭又没有旁人，司正海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所以她迟疑着，想走又没走，还是站在了傅星寒身边，想等他一起上去比较安全。
司正海笑着又继续开口：“我本来打算直接送她上去的，好歹我也是她长辈，可你看她又这么排斥我。”
他说着，摆出一副身为长辈很是无奈的模样来。
傅星寒冷眼看向他：“最好事情只是你说的这样，还有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看她像是要认你这个长辈的样子吗？
我要是你，就识趣点有多远滚多远，自讨没趣也不嫌脸疼。”
司正海的笑脸僵硬起来：“傅先生，你真是会说笑……”
傅星寒怎么看，都感觉刚刚的事情不只是司正海说的这么简单。
但沈言也没说什么，他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觉得看司正海不顺眼，要带沈言离开时，抬脚就冲着司正海的大腿踹了一脚：“滚开。”
司正海挨了一脚，也仍是没吭声。
他现在才讨了司老夫人欢心，真要进入司氏，以后还得多指望傅星寒能帮点忙，怎么着也绝不能跟他撕破了半点脸。
他仍是端着笑脸又多让开了一步，傅星寒往电梯那边走，沈言立刻一声不吭快步跟了上去。
等要进电梯时，傅星寒才想起来什么，回身问沈言：“你下来是做什么的，应该不是特意来找司正海的吧？”
沈言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下楼，是要出去接唐茹的。
但现在司正海还在后面，她也不想再折回去，出去时再碰见那个男人。
她也就直接先进了电梯：“没什么事，我先上去。”
傅星寒迟疑了一下，又怕她嫌弃跟他坐一个电梯，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后，看沈言看了他一眼，才走了进去。
傅星寒仍是感觉刚刚有点奇怪：“司正海跟你，说什么了？”
沈言只应了一声“没什么”，他也不好继续多问，沉默了下来。
傅星寒不知怎么就又想起，刚刚在酒店门外，白子瑜跟他说的话。
他视线没忍住就朝沈言小腹看了一眼，短暂的一眼后，又迅速移开了视线，生怕她会察觉到。
沈言满脑子还在想着司正海的事情，倒根本没注意他在看什么。
傅星寒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跟白子瑜一样生出那样荒唐的想法来。
沈言怎么可能会有了孩子，她跟墨泽江都离婚了，不可能怀孕。
如果说是他傅星寒的孩子，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就算真有了，沈言也只会第一时间就立刻不要，更不用说一直留到好几个月之后的今天了。
更何况，他明明比谁都清楚，沈言已经不能生孩子了。
如果她要是知道，他现在脑子里还能冒出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一定会嫌恶至极地再说他一句：“你还真是能恶心人。”
一出了电梯，沈言口袋里手机响起，唐茹又打了电话过来。
她也顾不上去看，直接快步回了宴会厅，第一时间去找司烨。
司烨正坐在沈言刚刚坐的位置上，跟一帮年轻人玩骰子，沈言走过去拍了他一下：“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第473章
现在就去弄死这个畜生
围坐着的几个人半开玩笑说着：“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司先生眼看就要输了，沈小姐，你不能就这么将人叫走啊。”
司烨也跟一帮人玩得正在兴头上，只侧目看了沈言一眼：“有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一群人笑笑闹闹的，沈言面色却仍是微绷着，再开口道：“你还是跟我过来一下吧。”
司烨看她这神色不对，这才将手上东西放下，起身跟她离开。
沈言走之前，又跟凌雯说了一声，让凌雯帮忙去外面接下唐茹。
等到了安静的角落里，她这才低声跟司烨开口：“我刚刚去楼下，听见司正海在电梯外面打电话了。”
司烨显然对这事兴趣不大，他随便想想也能猜到，司正海打电话不会有什么好事。
无非是打算怎么算计司家怎么设法捞钱之类的，那种男人的心思司烨再熟悉不过，但司正海也就那么点智商脑子，兴不起什么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