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女人一怔,旋即被一股虚无的力量击穿似的从神坛上跌落,她狼狈地抬起头,张了张唇:“空……?你、你难道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呵……”沈灼槐抹了抹嘴边溢出的黑泥,“我就应该直接杀了白清延,否则你也不至于有今日…!”
“是吗?如今想想也晚了。”伏湛搂紧怀中的女孩,另一只手仿佛握剑般在空中旋出一道剑花,无问在他手中若隐若现,早已褪去实体成为万物自然的一部分,他亦是如此。空,万物皆空,从他以身为箭刺入沈灼槐身体里的那一刻,他没有死去,反而存活在万物中,包括沈灼槐的躯壳。
而如今,他亦可以万物为箭、以万物为剑,驱动元素,扭转法术。
“永别了。”他对蛇母说。
第二百零九章(1)
反派角色
他话音刚落,蛇母便爆发出可怖的尖叫,她的魂魄仿佛风中残烛般飘摇着,被自然中所蕴藏的元素所击碎,她感受到九尺冰窟之寒,红莲业火之炽,却独独没有被雷元素所伤,它们只是静静环绕着她,犹如当初她的夫婿拥抱着她一样,化解她的疼痛、令她麻木、令她平静。
她在最后的挣扎中看向了儿子怀中的人族女孩,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意志在俯瞰整片大地时曾注视过她,就算她不过一介普通的人类,但只要躯体尚存且保留价值,她就可以稍加利用。于是她呼唤起那块曾经她抚摸过无数次的灵石——在古早的战役中,她曾用它驱动往生之水破袭敌军,如今只要她肯呼唤它,它依然会乐意作为一个媒介供她使用——否则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又怎么可能引动整条河为她所用破敌制胜?她哼笑一声,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为光束冲向回应她的灵石,她感知到了女孩血肉精气的味道,她知道她一定会将其佩戴于身。
而下一刻,她惊觉自己竟身处一块腐肉之中,被黑泥所裹挟,如同笼中之鸟。
“抱歉了,母亲。”沈灼槐喘息着笑道,“您一辈子都在算计别人,好歹也让别人来算计算计你吧。”
他的身体骤然膨胀起来,撑开皮囊撕裂衣物,将那块灵石整个吞噬殆尽,连同蛇母的灵魂一并吸收,就仅仅是眨眼间,他便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强弩之末下的蛇母所能供给的力量尚且有限,他只能简单修复了自己的一部分躯体,可实际上依旧看起来丑陋不堪。
“临渊……”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我没有把你的手臂砍掉,现在被夺舍的人就是你了。”他抬起眼,面对伏湛冷厉的目光,他不由得发出一声不屑的哼笑,“如果她被蛇母夺舍,你还下得去手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伏湛毫不客气地回击道,“‘如果’,如果你可以料到这一切,且真心为了她好,就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顾临渊扯了扯他的衣袍,“你…”她犹豫片刻,感受到衣料传来的体温,熟悉得令她晕晕乎乎,只想在这个令人信赖的怀抱里好好休息片刻,但如今沈灼槐在前,她只是低声道:“你现在可还好?”
“我很好。”伏湛弯起眼仁,又看向前方的绿眼睛青年,语气骤然放冷下来,“还要继续吗?祭神仪式已经失败,蛇母的力量也不够修复你的躯体,想必不多时,魔族军胜利的消息也会传来吧。”
谁料沈灼槐忽然爆发出诡异的大笑:“伏湛,你不会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吧!”他笑得浑身都在颤抖,又蓦地收了声音,擦去唇边不断流下的黑泥,他疯狂地瞪大了眼睛,“知道白翦死得有多惨吗?尸骨无存!这也会是你的下场,我对天发誓……”
“你还做了什么?”顾临渊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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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临渊?”沈灼槐对她笑了笑,“孟溪东在我很小的时候,唯一一次喝醉,他跟我说,得不到的就要选择毁灭……我那时候还不能理解,现在嘛,大概还是可以领悟三分……”
他话未说完,远处倏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紧接着的是更为强悍的漫天飞雪,它们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庇护神坛的结界,争先恐后地涌入其中,如此庞大的暴风雪,令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一紧,随后连忙张开结界。而就在风雪即将如万箭齐发般击中他们的一瞬间,雪,真正成为了雪,轻盈如羽毛般落下了,没有风的催动、没有冰的锐利,它们在那一刻重新归为原本的模样,然后天穹重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天边似有几束光从地平线上射出,映亮了云霞,柔和了晨风,大雪归寂时,太阳终于久违地出现在了天空中。
“这是……”难道是浑沌?顾临渊和伏湛都下意识望向响声传来的方向,可那里再无动静,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跟獠牙吩咐道:“速速回军营禀报此事!”
话罢,他便抱着顾临渊一跃而起,迅速朝漠北裂隙赶去。
獠牙留在原地,他平视前方,恰与沈灼槐对视,对方身上那股同类却又暗怀异类的气息令他感到不适,只是他还未踏出一步,便听到沈灼槐说:“你就没有想过,造成这一切不幸的人已经死了,你应该获得自由?”
什么是自由。獠牙心中没有这个概念,他怜悯地瞧了他一眼,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沈灼槐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明明獠牙才是那个该感到悲哀的人,可他居然在同情他。
于是他张开嘴,蛇母柔媚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飘出来:“你不应该回禀此事,让他们去……”
獠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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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角色
第二百零九章(2)
反派角色
……
浩渺的荒原,曾经是漫天黄沙的源头,太阳洒在戈壁滩干燥的土地上,每一寸泥沙都如黄金般美好且残忍。如今的金黄色已然凋敝,被厚重的冰雪所替代,苍茫一片的素白,甚至填平了伤痕累累的沟壑,顾临渊及目望去,在地平线的尽头,她看见一头由冰构筑的狼对天长啸,四周冰棱伴随着他们的靠近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庞大,它们的根系盘错在雪狼脚下,犹如雪花的图案般规则且美丽,它们昂首、直面裂隙,由棱生棱、由刺生刺,侵蚀黄土、冻结天壤,将整片荒漠不可逆转地改造成了冻原,构成了一方属于冰雪的死囚牢。
“流银翎王他……”顾临渊扯了扯伏湛的衣袖,后者脸色一沉,显然也与她一般有着不祥的预感。
他们走近了那头冰狼。它的周身依稀可以感受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它的爪下,一团黑泥构成的不明生物被冰牢牢封冻,已经失去了生命力——浑沌!两人都心知肚明。
所有魔族在拼死一搏的境况下才大概率出现这样的本体作战,虽然流银翎王血脉稀薄,但他毕竟是先王转世,其本身的实力——至少在伏湛见到他时,就已经远超了他的预期,如果说“空”是道修的最高境界,那么流银翎王此举可以算是到达了属于魔族最高境界的第一层——如若他真有如此本领,确实是有可能与浑沌拼个鱼死网破的,只是为何……
不等他求证,云开见日,当阳光真正触及这些冰晶的一瞬间,它们纷纷消散成晶莹的冰尘,犹如这片大地上消逝的生命,静谧无声,而冰狼也随着那些冰尘一同破碎融化,顾临渊终于看清,在层层叠叠的冰晶中,男人俊美的脸庞被完美保存,然而此时肉体已不复真实,这不过是他留存于世的最后一片幻影,就在冰狼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他也再难留存。流银翎王的痕迹就这样被无情抹除,魔族只会记得有这样一位伟大的先王,而不会记得司马宣此人,人族只会记载太傅司马宣兵变恶名,而不会知晓他背后与人皇的妥协,直至太阳真正高悬,唯有满目冻土会记得,记得旷古的酣战、记得先王的英姿。
“啪嗒”。
顾临渊低下头,只见原本伫立着冰狼的地方不知从何处掉落下一枚红色的流苏耳坠,她上前捡起,耳坠镀金的外壳上甚至残留着血迹,已然被冻得与之融为一体,像是被烙上去的印记。。
“这是……”“神明的信物。”伏湛盯了片刻,缓缓将她的手掌合拢,“你先拿好,等回到你的世界,便可以用这个作为线索去找神明了。”
又聊到了这个话题。顾临渊深吸一口气,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她面向一望无垠的冻原,远处天边的裂缝敞开着,可以清晰看见其中流淌着不明的黑色介质,似乎并没有因为流银翎王杀死浑沌而缩小半分,她在担心:既然浑沌是裂缝中锁着的怪物,会不会不止一只呢?毕竟裂缝外是一个她完全没有探索过的领域,就好像太空宇宙,谁知道外太空是不是有外星人正对着地球垂涎欲滴呢?
“临渊!”
遥遥传来卫卿兴奋的喊声,顾临渊闻声回过头,只见泷唁展翅在前,夜戮紧随其后、肩上还扛着年轻的人皇,而他的身后,畸岩领着仲灏用天赋漂浮在空中。两个獠牙很快出现在顾临渊和伏湛身边,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已经完成任务,她正想回应卫卿,却感到脑袋里一阵晕眩,伏湛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的肩膀,“小心。”冻原上依然有风,他将披风扯下护在她身上。
年轻的人皇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激动地在夜戮肩上挥舞双手,连同畸岩都忍俊不禁:“太帅了!你都不知道,司马卿他那头冰狼——”
他的话断在半空中,人已被夜戮放到地上,他环视四周,哪还有冰狼的影子?
“……司马卿呢?”他咽了咽口水,转头问她。
顾临渊依然有些头晕,伏湛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忽视了他热切的目光,转而问泷唁:“可否从物件上提取相关的记忆?”
卫卿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尽量,但我也有相应的原则——如果能读出来,我只会告诉你结果,至于过程,这是物主的隐私,我有权替他保密。”泷唁颔首,伏湛便把手指穿插过顾临渊的手,十指交握的同时将她掌心里的耳坠取出,“麻烦了。”
原本在冰中被冻得又冷又硬的流苏,在女孩的掌心里已然捂热,一根一根,如血一般红艳扎眼。
泷唁攥紧耳坠,不过合眼复睁间,她重重叹出一口气。
“先王安息。”她说。
卫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而畸岩更是快步走上前,一把揪住泷唁的衣袖,“军师,到底发生了什么?王上他怎么会——”
一阵风贯穿冻原,它顿时发出呜呜之声,如孤狼长啸,悠长地回荡在冻土上。泷唁将女将军的手扯开,方才缓缓答道:“我只看到巴洛特带着地牢军叛变,流银翎王带着浑沌的本体冲向裂缝,其余,并无……”
“裂缝……”卫卿望向那深不可测的沟壑,心底一片悲哀,便是满目哀情。
“这么说来,难不成浑沌就这样被消灭了?”伏湛已然心怀疑虑,他还依稀能感受到一股斥力回荡在冻原上,而泷唁的话更是令他心头一紧,“确实,还有一头浑沌,而且……”
她话音未落,天色突然暗沉下来,紧随其后的,是愈发狠厉的风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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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与黑鸦
第二百一十章(1)
黄雀与黑鸦
几乎是同时,伏湛的全知视野扩展至所有人,借助这股力量,所有人都看清了风中藏匿的那个身影——黑鸦。
不,已经不能说它是否还是黑鸦,因为它早已抛却了魔族的形态、人族的皮囊,与风为一体,只是身上依然保留了黑色的鸦羽和鸦喙以及秦温那两颗晶莹剔透的蓝眼珠,它们不规则地分布在那团风的身上,仿佛被肢解般可怖。
“秦温她……”顾临渊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伏湛并不知情暴风雪那段时间的始末,连忙凑近了解释道:“当时我派遣众人护送那些投降的叛军回驻地,没想到突遇暴风雪,摄政王便前去调查此事…她予我回执,告知我暴风雪的源头在漠北后我便——”
黑蛇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蛋,“谢谢你,临渊。”
心中那觉得自己毫无作用的自卑重新吞回肚子里。顾临渊以前总觉得自己顶天立地高中生,无牵无挂、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只是如今到了这个世界中才发觉自己一人之力是多么微不足道,也意识到有了软肋的感觉,她其实心中隐隐有几分愧疚和不甘,因为自己的弱小和无能而无法帮助到他人更多,只是伏湛每次都在用行动证明“她并不是没用的”。
“事实上,王后被沈灼槐挟持带走后,摄政王也失联了,一开始我们曾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可还是徒劳无功。”泷唁轻咳一声随后补充道,她有些担忧地拧起眉头,“这一只浑沌…很可能……”
“去掉可能,”畸岩咬咬牙,死死盯着天上涌动的浑沌,眼中满是恨意,“我随吾王征伐多年,这种怪物死在王手下的可不止一只。它们犹如传说中的食尸鬼,会通过吞噬来汲取魔族的外形、智慧和力量,从而达到进化的目的…这只浑沌,说不定就是吞噬了摄政王才变成这样的。”
“可摄政王的实力绝对不在你我之下……”“所以更要小心这畜生啊!”畸岩怒骂一声,从腰间取下一枚悬挂的冰晶,攥在掌心里,“吾王昨日同我交谈后便将此物交予我,恐怕也是料到了如是情况……”
她收拢手指,冰晶顿时散发出浅浅蓝光,“此乃吾王遗计,如今也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她话音刚落,冰晶已被捏碎成齑粉,而那些粉末又在她手掌中聚拢,瞬间化作冰棱自平地拔起,随着她直冲而上的脚步向前延伸,“喝啊!”坚冰凝结而成的锥刺狠狠冲向那团无形的黑风,只见它迅速反应过来,身上长出无数鸦羽,一瞬间将自己团团包裹,而冰刺在触碰到鸦羽的那一刻便被腐蚀瓦解,紧接着又被浑沌射出的羽毛洞穿,直指畸岩!
铛!
坚硬如铁的羽毛与鳞甲类的坚壳相撞,最终只能令外壳表面烧起缕缕白烟,于是它仿佛失去了所有攻击性一般从空中徐徐飘下。
“不好…快阻止那些羽毛!”
泷唁的话为时已晚,就在羽毛触及地面的一瞬间,整片冻土开始腐蚀溃烂,犹如细菌滋生的疮疤逐渐扩散,卫卿吓得立马蹦到夜戮身上,又被灰狼嫌弃得扒拉开,“男子汉大丈夫,这算什么!”
“……蔚卿,净华诀。”仲灏无奈地摇了摇头,见笨徒弟手忙脚乱地净化好脚下的土地,又重新抬起头望向空中那模糊的黑影。他幻想了无数次和她重逢的场景,在千华宗也好、在魔王宫也好,只要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怎样都没关系,可——如今身为浑沌的她,还是曾经的那个秦温吗?就在他惆怅之时,伏湛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仲灏前辈,道修的法术可以对抗浑沌的力量?”
他迟钝地点点头,“是的……道修原本的法术更倾向于净化,可以去除这些腐蚀。”话罢,他特意双手施法演示了一番,果然,卫卿四周的那一小块土地都被净化干净,重新恢复了冻土的状态。
伏湛会意,当机立断借助全知视野所铺盖的范围之广,将法术蔓延出去。而畸岩也从半空中落下,她收起被腐蚀开一小块的鳞甲,难得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该死!”
仲灏欲言又止,只得重新看向空中的浑沌,它好像并没有主动攻击的倾向,只是呆呆地漂浮在空中,任由风势越来越烈。难道说…她的心智还保留着吗?如果这样的话…他又摇了摇头,以目前这副残躯能够使用的法术来看,他只是所有人的拖油瓶罢了,明明知道这种情况,却还是苦巴巴地跟来了,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那样果断地请求带上他呢?
“我虽然可以复制吾王的天赋,却没办法复制他那样强大的力量,”畸岩的手掌心里依旧覆盖着冰霜,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先王的力量,虽然他那样随意地就将冰晶交给她,态度令她心中微起疑虑,可如今看来确实是高瞻远瞩之举,王上、流银翎王……他怎么就那样轻飘飘地死去了呢?“黑蛇,你有什么计策吗?”
却见伏湛沉默不语,顾临渊也不禁拧紧眉头,畸岩不解,正欲上前,就听到王后低声道:“我感受到…他居然还没有…?”“嗯。”伏湛沉下脸,手中雷电凝聚,他对天扬手,无问伴随落雷横置在掌中,“鼗雷已现,还不出来吗?”
话音刚落,一阵大笑便伴随着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浑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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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与黑鸦
第二百一十章(2)
黄雀与黑鸦
…或许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他,毕竟他已经失去了最直观能够表现自己人族特征的皮囊,如今只有焦黑的皮肤和裸露在外的白骨,如同船只破旧的桅杆和腐烂的船帆般弱不禁风,而他的眼珠也垂在皮肤之外,隐隐有组织牵连着防止它们掉落,他的声带已经毁掉了,发出声音的应该是法术,音色对于顾临渊和伏湛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
“白辛仁,你他妈的竟然没死?”顾临渊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毕竟在她印象中这个Boss算是她这一路上最难打的了,这下发现人家居然没死,这下好,他们又得打一遍。
白辛仁没有理会她,反而看向更为冷静的伏湛,哼笑一声,“没想到吧,缚杀?我被那个人复活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与浑沌共处,如今我已经对它们了如指掌,更是能够与它们的力量相融,只要我想……整个世界都可以被我撕开!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伏湛不发一言,他忍不住继续说道:“你不会以为我就只有这点功劳吧?哼,你猜猜,你那个天下第一的父亲,又是死在谁的手下呢?”
黑蛇猛地抬起头,莲灰色的眼里,瞳孔如刀。
“是你。”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可顾临渊却知道其中暗藏压抑的怒意。
“自然…也只能是我。”白辛仁张开双臂,他身后的浑沌也摆出一副羽毛竖张意欲进攻的姿态,“他还是那副圣人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过。为了你他特地用了原本的皮囊进入宗门,本来宗门大阵一开拿到金边灵芝便可以功成身退,可惜他居然要为了那群蝼蚁消耗自己保护他们,你说好不好笑?所以我就把他杀了,那可是轻而易举呢。”
“还有你——”
他一伸手,指向了畸岩身后的仲灏,“仁清师兄,这么多年,活得很辛苦吧?你的爱徒背叛你、你的爱人痛恨你,你一手带大想要保护的孩子现在也成为了人皇,而你…你还在端着你那高贵的架子,本来论天赋和能力你绝不输我,可惜很多东西你不懂得利用,所以只能屈居人下、注定孤独一生。”他话锋一转,又道,“哦——你还是有点用处的,比如…你的声音和外貌,哈哈哈!”
仲灏缓缓阖上眼,修为大尽令他身上停滞的时间开始流淌,疲态使得他脸上衰老的痕迹愈发明显,“爱徒已伏诛…秦温她,也去了……我罪难消,已无颜众人,与其令我长生,不如愿我向死。”
“你果然还是这副老样子,”白辛仁哼笑一声,全身破布般的皮肤都跟着抖动,“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他身后的浑沌骤然发出尖锐的啼鸣,霎时风起云涌,风声中夹杂着他的笑声,诡异又可怖:“……我花那么大的力气,骗到那个女人、让浑沌把她同化,为的就是这一刻!去死吧!”
他话音刚落,浑沌的喙突然张开,朝着他的脑袋狠狠咬下去!
刹那间,人头落地、鲜血直迸,他的尸体如风中残烛般抖了抖,旋即被浑沌迅速吞噬进去。事情的进展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连白辛仁残破的眼珠都瞪大了,浑沌毫无理由的背叛猝不及防,一瞬间,他们都无法判断这只怪物的意图为何。
只有怪物自己知道。它那两颗晶莹的蓝眼珠死死盯着人群中的仲灏,从喙中发出不甘的鸦鸣,它仿佛陷入了躁狂一般扇动着形似翅膀的东西,羽毛时而竖立时而柔软,风也随着它的痛苦而愈发絮乱。泷唁看了一眼呆呆的仲灏,连忙支起屏障:“大家小心!”
狂乱的风席卷冻原,如利剑斩断冰锥、击碎冰棱,将其裹挟在风中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屏障,而浑沌在一次高亢的鸣叫后便消失在了空中,但风势依旧,它绝不可能走远。伏湛搂了搂顾临渊的肩,“这是我的责任。”他不知道这只形似秦温的浑沌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为了魔族、为了他珍视的人,他必须动手把它杀掉。
“我明白…你快去吧。”顾临渊点点头婆婆文企鹅hao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我等你。”
伏湛又看了她一眼,他无言,旋即一跃而出,视野铺展开来,他很快捕捉到藏匿在云中伺机攻击屏障的浑沌,抖腕间,无问已化作虚态,他再一次运起鼗雷,一头扎进云层中!
“我也来!”畸岩对此前的交手气不过,也飞身进入云中。三个人的身影顿时交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泷唁斜眸看了一眼仲灏,他死死揪住衣袖一角,脸色苍白,唇角却似乎有笑意,但更多是不知所措,身旁的夜戮跃跃欲试,又被她一手摁住肩膀,“你不擅长空中作战,歇歇吧,帮我撑着这个屏障。”
灰狼顿时泄了气,可能帮到老婆他还是很乐意的。
她得了空,便走到屏障之外借助全知视野寻了半刻,果然找到了一片流落在外的鸦羽。她抬起头,不远处的裂缝似乎随着三人的打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她心头一紧,连忙小跑回屏障内,不顾羽毛上的腐蚀之力,将它紧紧握拢。
“老婆——!”夜戮见她的手掌里全是血,吓得连忙凑过去。
“不可以再拖了…”泷唁拧起眉头喃喃道,“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的话……”
她抬起头,恰好对上仲灏那双无神的眼睛,她抿了抿唇,扬声道:“仁清真君,你这辈子,有没有想过要勇敢一次?”
第二百一十一章终局
勇敢一次……仲灏不解其意,而泷唁接下来的话则更是犹如当头一棒:“我读取了浑沌的记忆,它就是秦温,当时她在搜寻暴风雪源头的过程中险些被之前那一只浑沌所杀,是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救了她,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便对那个人说了实话,可是没想到那是白辛仁幻化的你,所以她就这样被他……”
做成了怪物。
不用她说,仲灏也明了她的结局,他的心中又如何不悲哀呢?应该说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对秦温的爱意抱有希望,只要默默地付出,心中的负担总会稍微减轻一些,随着秦温的要求变本加厉,他虽然艰难,却也甘之如饴,因为他是能从中汲取到幸福的,而如今连这种幸福都失去了,他也不知还能从哪里获得它,于是本就荒芜的心底更是寸草不生,他没有奢求,自然没有渴望。
泷唁伸出了手,上面糜烂的一片皮肤尚未愈合,依旧是血肉模糊一片。。
“你想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她低声道,“我可以用我的天赋传递给你。”
……
伏湛挥剑砍去,剑锋环绕着雷电击穿云层,黑鸦嘶鸣一声,以羽毛为盾生生扛下这一剑,又将这些被雷电劈过的羽毛发射出去,黑蛇倒是不怕这些雷灵根附着的羽毛,苦了畸岩,必须小心谨慎才能避免被道修的力量所波及。
他们的攻击虽然有效——至少伏湛通过空,以风为箭改变风向能够削弱浑沌在空中的压制力——但奈何它的羽毛实在太过坚固,并且已经开始通过吸收四周活跃的雷元素来复制模拟伏湛的至纯雷灵根,因此他们二人都意识到,如今跟它缠斗下去绝非良策。伏湛知道能够直接快速解决它的办法便是他与沈灼槐决战一计,但他在沈灼槐体内时便感受到这种吞噬万物的力量,若非他足够强大,恐怕也要被他所吸收,而眼前的浑沌显然比那时的沈灼槐还要强大,万一他用此法搏命折损其中,恐怕……
正当思索对敌之策时,浑沌又一次将羽毛甩出,这一次居然附着了冰霜——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伏湛堪堪躲开,而畸岩则慢了一步,被羽毛擦过肩膀,霎时,她的半边身体都被冰块所冻结,说时迟那时快,浑沌突然闪现至他身后,腐态的爪子狠狠一踹,便将她直直打落在地!
砰!!
坚硬的冻原被生生砸出一个大坑,伏湛不过向下瞥了一眼,浑沌已闪至他左侧,所幸全知视野足以捕捉到它的行动轨迹,令他能够不断躲闪它连续发射的羽毛,可这一次它的攻势实在太过猛烈,就连黑蛇也不能幸免地被蚀掉了一块鳞片。
他将残鳞捏成齑粉,身体一旋便化成一条纤长的黑蛇钻入风中,浑沌更是兴奋,身体上的结构都还未稳固便也化出半个乌鸦的身子追了上去,一蛇一鸦在快速流动的风云中追逐缠斗,在地面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忽然,他的耳朵里传来顾临渊的声音:“伏湛,能不能把它引到下方来?”
他低头看下去,只见仲灏竟在泷唁的保护下走出了屏障,他抬头望着天空中高飞的黑鸦,欲言又止。
难不成……对于这两位长辈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如果方才浑沌的失控真的与白辛仁提到仲灏有关,那么或许可以尝试唤醒没有被怪物同化太久的秦温。思毕,他立即掉转矛头直面浑沌,四周风势骤然改变,压迫它不得不往低空飞去。
而就在它最靠近的那一刻,仲灏突然上前几步,朝着它喊道:“阿温!”
浑沌的动作骤然一顿,就是现在!黑蛇迅速抓住机会,化出无问朝它狠狠刺下,刹那间,构成它的黑云顿时化成实体的黑泥,雷电在其中流窜,从它身体骨架的缝隙里依稀可以看到闪烁的电光,怪物看起来像喉咙的器官不断发出嘶哑的叫声,在地上挣扎着。仲灏不忍,连忙快步跑上前,“阿温,你——”
浑沌突然爆发出惨厉的尖叫,随着他的脚步愈近而越发刺耳,它似乎在驱赶他,可仲灏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如它的愿了。
他一步步走近,旁边的黑蛇也警惕起来,浑沌的状态很不稳定,他也只能用鼗雷暂时控制住它的身体,如果它应激而奋力反抗,恐怕他、仲灏、畸岩还有泷唁都要被波及。
可当他真的站在它面前时,怪物的叫声停住了,那双暴露在外的蓝眼珠紧锁在他身上,随后又缓缓内收,渐渐地、被无问钉住的身体如流云化开,又重新组合,凝聚成一个女人的模样来,只是她的脸依旧有所缺失,因此看起来凹凸不平,格外恐怖。
“阿温……”仲灏缓缓伸出手、就这样径直捧住了女人的脸,没有太多修为的保护,他的掌心很快被腐蚀开,鲜血直流。浑沌一开始也只是静静任他摆布,直到黏腻的血液流到她的脸上,刹那间她仿佛被针扎到般惊恐跳开,却又受制于体内的鼗雷而只能僵硬地挣扎几下,她湛蓝的瞳孔剧烈收缩着,不肯与他对视,可是仲灏并没有松手,哪怕浑沌对着他吼了好几声,他也没有松开,“我知道的,阿温,你每次吼我也好、打我还好,只是因为你不善言辞不懂表达,你想拿我出气,我也愿意,但是求你……求求你……”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我一直都很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是也就忽略了你的想法,我以为只要我一直单方面地爱着你就好,如今我……阿温,不要再逃开了。”
浑沌的目光缓缓挪到了他的手掌上,那里的伤口已经腐烂得深可见骨,她又看向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一滴水落到仲灏的手上,他低头,是她眼角的泪。
“——阿温,你果然还是有意识的,对不对?你还记得我、记得伏湛、记得大家……”
可浑沌只是摇着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般不停地掉眼泪,她的脸上重新长出喙,却只是偏过头去轻轻啄着他的腐肉,仿佛是在心疼他,而仲灏只是一遍遍地告诉她:“我不痛…我没事的……”
末了,他忽然张开臂膀,径直抱住了她,看似有形的女人实际上柔弱无骨,全身上下找不出一根足以支撑她站起来的骨头,也许它们早已被浑沌同化成了黑泥,可她无形的精神、记忆和感情得以保留,支撑着她等候到此刻。
“对不起……”
他哽咽着,女人在他的怀中安静得像是睡着了,她只是瞪大了蓝眼睛,吃吃望着远方,而就在这一刻,仲灏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道修之力,将两人紧紧包裹,而浑沌意识到这一点开始挣扎时,这股力量已将两人死死钉在一起,她的外壳开始如花瓣般片片凋落,而仲灏的肉体也被强腐蚀的黑泥所吞噬,身后传来卫卿的呼喊,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回过头,借着最后一口气,他抬起头,那只尚未被蚀瞎的眼睛看向前方的伏湛。
他说不出话了,但是他知道黑蛇会明白。
伏湛举起长剑,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剑锋。
——
……他站起身,两人的躯体都在绝对力量的碾压下化为齑粉,而他也唐突感受到了一股无力:他曾经以为掌握了“空”,便可以无需畏惧地保护珍视的人,可如今看来,他的身前横着太多太多,这片大地上的苦难是无法被纯粹的力量所抹除的,正如当初苏姣以压倒性的力量扭转了社会阶层,可是她统治下的世界依然充斥着痛苦甚至更多,她只是在自我的提升上获得了成功而已。
以前的他厌恶秦温、害怕秦温,对于仲灏也是爱屋及乌的态度,他幻想过与秦温虚与委蛇、针锋相对甚至杀死她的那一天,可等到这一天真正到来,他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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