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等等。沈初茶一再控制自己尚且有几分混乱的情绪,缓缓抬首盯着胞弟虚伪的面容,温声道:“那敢问胞弟,这几日又是做什么去了,为何当时不在宗门内?我作为长兄不会干扰你的自由,但我们目前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这样一再疏忽,只会把计划打乱。”
他的目光实在过分刺眼,以至于语调里那般徐徐道来的柔和都多少露出了凶相。沈灼槐微微一笑,他很清楚兄长的疑虑在何处,而他既然敢把这截断尾丢在他面前,也就有足够的说辞来让他暂时安心。于是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事实上,我去了一趟北疆边界线上的神坛附近,去探查了那里的驻兵情况,很可惜的是,那里都是卫景任的亲卫,而非当今圣上的卫队。”
“——不得不承认,这样贸然行动确实有失缜密考虑,但是兄长,想想你的计划,你还需要人皇的支持,如果没有他,你连踏入神坛的资格都没有。”
沈初茶脸色稍霁,“看来还得找个办法说服卫鞘帮这个忙…但他现在估计苦于传国玉玺被盗而无法脱身,况且这个盗贼就是千华宗的人,说服他有一定难度。”
“那兄长可就高估卫鞘此人了,”沈灼槐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据我所闻,他正在西京好好享受着自己的宠妃、大臣的妻子,京城女性无不化为他的玩物,俨然是一副昏君的作态了。”
怎会如此?这个探究的念头在沈初茶脑海中仅仅一闪而过,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些无用的信息了,眼前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物才是他获取信息的最佳选择:“所以,卫鞘已经糜烂成这个样子了?”
“哎呀,这一切似乎要拜我家好临渊所赐,但一个糊涂的卫鞘,总比一个清醒的卫鞘要好对付得多。”沈灼槐倒是乐观,“——好了,我先去清点一下损失,兄长的教诲铭记在心,之后就不会乱跑了。不管怎么说,就算没了金边灵芝,我们也可以用念祭神词的方式来获得同样的效果,兄长你说呢?”
沈初茶的双手紧拧成拳,静悄悄地垂在身侧,他没有搭话。
----
太慢、太慢、太慢!
鹰隼挥动弯刀朝火红的狐狸斩去,可就在刀锋擦过那油光水滑的皮毛时,就好像削在了柔软的丝绸之上,以柔克刚被女人玩到了极致,那削铁如泥的刀锋对她完全没有办法,不过几刀挥过去,少年就难免有些失了力气,动作也慢了半拍,也就这半拍的时间里,狐狸突然化为女人,用大腿狠狠夹住了他的脖颈,再顺势一拧——
“哎哎——疼疼疼!桃意姐!疼!”
苍燎不过才刚刚出声,女人就笑吟吟地变回狐狸落到地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哪怕是和这小家伙在这里对打了数十日,她的皮毛依然光洁如初,完全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QQ:.整.理梦中星推文第一百七十五章(2)
回响
第一百七十五章(2)
回响
小鹰隼多少有点泄气,他已经费尽全力来应对,从最初的挥砍空气到后来能堪堪打上桃意的皮毛,可惜还是耐不住女人身段柔软,每一刀都如同砍在棉花上,根本无法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桃意盯了他半晌,少顷,眯着眼睛笑说:“还在想着打败我呀?人家毕竟活了那么长时间,要是能这么轻易被你伤到,那也太丢右卿的脸了。”
右卿…好像是摄政王身边的官职。
“——不过呢,现在我也不是了,你放心好啦,我背叛了秦温,她也放我走了,如今我虽然是名义上的右卿,但她要是找到合适的人选,估计会直接把我踹掉吧。”桃意轻松地耸了耸肩,目光却不由得向北方放远了,“只是我家那个笨蛋,唉……”欲言又止带来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她躬下身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小苍燎以后也会娶妻吧?可要擦亮眼睛,不要娶人家这样的风流女子哦。”
小鹰隼不太明白,但他还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桃意姐的颜色,很漂亮,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是很干净的桃粉色…而且,其实我觉得像临渊姐姐那样的女孩就很可爱,伏湛哥跟我说过他很想娶她,但是他也有他的顾虑,不知道这个愿望有没有实现…他的伤也完全没有好,那样的紫色,正在慢慢变黑…”
他自言自语般说着,猛然抬眼,才发现桃意不知何时仰起了头,望着天,什么话也没接。
“桃意姐?”他唤了一声。
半晌,女人才自嘲地哼笑了一声,缓缓回道:“干净吗?哈……真是搞笑——你说的魔王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或者说,我压根就不关心那个家伙,他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把原来的右卿一箭钉在王宫的墙壁上,小破鸟,你为什么要关心那种强大得让人讨厌的家伙?”
苍燎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伏湛哥确实很强,但这不代表他就不能是脆弱的,我已经失去了父母,伏湛哥和临渊姐与我而言就像血脉相连的兄姐一样,关心他们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说来桃意姐,从我遇见你至今,其实对你什么都不了解,但是我就能看出来你是个好人,不会伤害我,”小鹰隼的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你能留下来训练我,我很高兴。”
“真是……”桃意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和我家那个笨蛋都一样,都是十足的笨蛋,相信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要是人家现在伸手掐死你你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可是桃意姐也没有这样做啊。”苍燎不解其意。
……算了。好像跟这种憨憨的家伙讲道理也没什么用。从最开始她逃出秦温手下再遇到他时,他就是一副谁说什么都相信的样子,这样的小屁孩真的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储吗?要是那个臣子欺骗他一下都分辨不出来,魔族会完蛋的吧?
“你啊!”她越想越气不过,只好两根手指在他额头上狠狠摁了一下,或许是力道有些重,可怜的小鹰隼立马捂着眉心,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桃意只好深吸一口气,徐徐解释道:“这是我们狐族的印记,你也知道人家的天赋是幻术,搜叩叩hao: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有了印记,比人家弱的幻术都对你没有用处了。”
果不其然,话一出口苍燎就乐开了花,忍不住化出翅膀扑扇了几下围着她绕圈,“桃意姐,你对我也真好!”
好好好,谁都对你好。桃意翻了个白眼,又没忍住多嘴:“好好练你的吧,人家也不能完全帮你抄近道,别让人族知道我们未来的王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货色。”
她话音未落,似有一阵劲风袭来,苍燎最先反应过来风的走向,连忙挥出一阵翼风去抵挡,而来者也并无抵抗之意,便一下子顺着他的风被带到了地上。
桃意连忙快步走在少年的侧前方,一边抬起手臂拦住他前进的步伐,“别贸然靠近。”女人的狐耳高高竖起,仔细探查着周边的环境,确认安全后她才缓缓迈步,一点点靠近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
“桃意姐…”苍燎也跟上了几步,随着距离拉近,他骤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那不明生物的身上传来,儿时的记忆被骤然唤醒,他突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是——
“是漠北的王鹰…姐,这是我故乡的鸟!”他猛地小跑上前,这回桃意根本来不及拦,少年就一鼓作气地冲到了落地的王鹰身边,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啊,我们不是在魔域中部的边境线上吗?”
桃意拧着眉,她也感知到了一股让她下意识疏远的味道,属于道修,又带着魔族…不,应该说是蛇族的气息,那究竟是……
不可能是缚杀,他还在北部的王都,而这只王鹰是从人族的领地飞过来的。
“苍燎,”她突然开口道,“这只鹰还活着吗?”
少年的手指抚摸上王鹰伤痕累累的躯体,“它、它累坏了…而且受了很重的伤,腿也没了一只,翅膀也折得差不多了,这伤口…是道修的法术,恐怕已经无力回天……”
呜……
王鹰圆睁着眼睛,无力地盯着上方那只血脉纯正的鹰隼,它感受到了故乡的风与砂,都在少年的手指尖流转,它明白自己已然回到故乡,而这个少年身上微薄的、需要它去识别的气息也令它感到无比安心,它知道自己没有辜负那个人的嘱托。
它的悲鸣只是低低的,没有任何情感,像是一个人劳碌一生,终于寿终正寝。
那块在它嘴里含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金边灵芝,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若愚
“一封来自千华宗的请柬,您看看。”
司马宣将一块竹牌交到卫卿手上,他的语气很淡然,似乎完全不把第一大宗放在眼里。不管这是否出于故意,卫卿的注意力更多都集中在请柬本身上:他不是没有帮仲灏发过请柬,因此千华宗的请柬长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按规格来说这已经是最高礼节的邀请,也就是说它本应该被交到卫鞘的手中。
他接过竹牌,视线在触及其上文字的瞬间狠狠一颤!
…诚邀陛下莅临仲灏副宗主之丧葬……
“这…不可能,师父明明在太傅您的府上安置妥当…”他立刻抬起头看向一旁冷静的司马宣,脸上写满了迫切,“这一定是千华宗的阴谋,他们或许是想挑拨离间你我——”
“陛下稍安勿躁。”司马宣微笑着抬起手,卫卿马上安静下来,事情涉及到他最亲的人,不可能强求这样一个尚且稚嫩的皇帝保持理性,所以他并没有苛责,而是稳住语气继续道,“既然副宗主还活着,那么其中必有猫腻,请柬不谈其他只指陛下或是大皇子,想必就是冲你们二人来的。”
“朕…和皇兄?”
“是。”司马宣颔首,总有一股游刃有余的气势围绕在他周身,卫卿也多少能受其感染,他儿时还不曾观察过这些官场之人,如今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才发觉这个自幼就和颜悦色的太傅,也并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看来正如母亲所说,西京藏龙卧虎。
“据我的眼线所报,千华宗的宗主之子白清延曾经有过一段离宗的时间,目的是带回一个游医,而这个游医的身份又颇为特殊:他长期致力于研究上古遗迹,精通古魔族语,因此我将重心投入在上古的遗迹之上,
”男人展开一张完整的地图,上面特地用红圈标注了几个地点,“陛下请看,这些就是他们可能的目标地点,分别有三个在魔域,两个在我朝,而其中,北部边境线上的祭坛由先帝重兵把守,必须出示令牌才能进入,是看守最为严格的上古遗迹。”
卫卿将地图上的几个地点依次扫过,说实在话,他记不住这些听都没听过的地名,但他依然尽可能地扣下每一个生涩的字眼,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他们很可能是想让皇兄作为开启祭坛的‘钥匙’,他现在这样…如果应邀前往千华宗,恐怕凶多吉少。”
司马宣见过很多虚与委蛇的官员把拦截奏折说得尤为冠冕堂皇正义凛然,可他第一次看见一个预备篡位的年轻帝王能如此真情实感地说出这种话,没有一丝虚假的成分,切切实实都是对兄长的关心。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沉下眼,缓声道:“陛下,老臣为您提供两条路径:一是由您代为前往千华宗,以令牌作为要挟同其交换来治疗副宗主;二是将请柬交给大皇子,再借机半路挟持大皇子,换成您前往。”
卫卿挠了挠头:“这…不都是朕前往千华宗吗?而且,难道太傅不能治好师父?”明明母亲说西京里藏龙卧虎,应该会有能人异士可以治好他的……
见司马宣又缄默不语地摇摇头,他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思来想去,他低下头,像一只打翻杯子的小狗,“请太傅指点。”
司马宣合上眼,他其实没有任何怪罪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能够独立思考一段时间不要对他形成依赖,但很显然年轻的皇帝把这个当成了自己的考核,现在他多少说得上有些尴尬,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苛责过皇帝。
“第一种方法仅仅是陛下您去,但是京城之内只有你我知晓此事,为确保您的安全,我会随行;第二种方案您会直接取代大皇子回京,之后就看陛下您的发挥了。”他耐心地解释道,“二者的区别在于徐徐图之,还是雷厉风行——至于副宗主的病症,是毒,但也更像是某种心结,在千华宗得到关键的解药后还需要陛下多多陪伴他才是。”
“那、那是自然!”卫卿狠狠点了几下头,他恨不得能够天天黏在师父身边,因为师父就是他遮风挡雨的伞,只要师父在,他们就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他知道皇兄病入膏肓,西京一片混乱,在如此变局之下,他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心,治好师父就抛弃卫景任辛辛苦苦治理好的江山,哪怕他早已跟他一刀两断了。
另外,他也不希望能够跟他的皇兄有刀刃相接的时候,可是要挟持皇帝就一定会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哪怕他只是希望能够纠正皇兄的错误,但卫鞘又不知道他的存在,一定会对他恨之入骨吧……
于是他很快做出了答复:“太傅,朕选择第一条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况且太傅之前的意思好像也有徐徐图之的感觉……朕没想错吧?”
司马宣平静地点点头:“确实不错,但是老臣可以随时为了陛下变更计划,这一点陛下请放心。”
就好像他原本准备留在西京内布局,但碍于年轻的皇帝尚且稚嫩,千华宗能够养出什么样的老狐狸他还是知道的,况且现在的掌事人又和他有着尖锐的矛盾,他不去恐怕此事不能善终。
“那太好了!”受到了太傅的肯定,卫卿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男人十分地值得信赖,哪怕他曾经一度讨厌魔族,讨厌魔族混血,但好像这么多事情走来,是不是魔族是不是人族已经不再重要,对他好的才是真正值得去回报的。
眼看着原本正襟危坐的小皇帝又变成狗一样摇着尾巴乐呵的样子,司马宣打心底叹了口气,他有些恍惚自己为什么要做官,为什么要应付国师那个蠢子皇帝那个疯子还有眼前这个傻子,说他傻吧,能从千华宗逃出来除了卫景任的帮助以外肯定自身具有过硬的能力,但说他不傻吧,唉……
所以他为什么会做官呢…他其实也不知道,好像有印象起就在这里待着了,身边最初只有一个姓林的侍女,后来侍女不告而别,他就再也没让其他人近过身。
…也罢。他象征性地给小皇帝倒了杯茶,就当是给他的奖励,后者果然把“高兴”两个字给写在了脸上。
“我们明日便出发,以副宗主的身体不能再进行长途跋涉了,所以便留在老臣府中,陛下认为如何?”
卫卿想起师父被存放在冰棺里的模样,虽然脸上神情安详,但此前就是因为他的百般疏忽才导致沈初茶钻了空子差点害死师父,如今他确实只想把师父带在身边。
“我——”他低着头,嗫嚅着,“朕想带师父去,就当是朕求你,太傅……”
“陛下说的话,臣自然遵旨。”司马宣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模样,推杯换盏,“只是冰棺沉重,我等只能用马车拉载前往,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陛下意下如何?”
“可是请柬上说丧葬将在20日后举行…”po18资源裙:11(65(24(28(5
“又或者我等可以先行前往,由臣的属下将冰棺安置在距离千华宗最近的南部小城中,虽然会吸引国师的眼线和势力过去,但你我二人对付他们也游刃有余。”
这样肯定会留下麻烦,卫卿皱起眉,虽然红眼睛男人说得很委婉,但他清楚他话语里的拒绝之意,又或者说,他敏锐地嗅到了男人语气里的变化,这或许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他只是在衡量自己对他的信任。
“那…”他犹豫着,最终缓缓点了头,“就麻烦太傅了。”
司马宣面无表情地合掌两下,“来人。”
几名暗卫从门外走进来。
“将副宗主的身体安置妥当,准备一辆马车,叫佘安通知西门守军,就说明日我有贵客要出城。”男人从腰间取下一块刻着“宣”字的令牌,随手丢给身后的男人,那几人立刻应下,又退出门外。
“我们明日从西门走吗?”卫卿刻意压低声音问。
他这时才在那个谦和温良的太傅身上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狂气,像是荒原上茹毛饮血的狼,一个不经意间的对视就能将猎物对于生存的侥幸完全扼杀。
“我们不坐马车。”太傅揭开杯盖,轻轻吹凉表层的茶水,抿上一口,“佘安会安排好的,国师也一样,马车不过障眼法,陛下等候明日便是。”
----
沈初茶坐在少女的榻边,将头深深埋入她的脖颈间急切地呼吸着,他有些疲乏,眼底多了一层青黑,少女伸出手将其一把抹过,男人也顺势闭上了眼。
“夜来……”他低念。
“此次意外,我听说是宗门大阵误启才导致如此死伤,可是…”“夜来。”沈初茶抬起头,盯着少女纯净的眼睛,他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仿佛生怕她说下去,“是谁告诉你的?”
少女咬紧下唇,半晌才低声道:“是宗门里一个老人,他在这里待了很久,和我父亲也是旧识……”
绿眼睛青年内心不屑地冷哼一声,表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温和:“他疯了,还活在怀月尊上的那个时代,宗门大阵绞杀蛇母的当年。要知道大阵可是上古遗留的守护千华宗的神迹,怎么可能伤害宗门的弟子呢?”
“原来是这样…”少女轻声叹了口气,忍不住抚摸着仿佛怀胎五月的肚子,“我还担心…算了,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生长得如此之快,居然在那时把我给弄昏了,就怕我这羸弱的身子,不能完好地生下他……”
“说什么呢,”沈初茶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又看向她脆弱无助的双眸,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我们的孩子因为血脉的影响才会如此健壮,你不必再担心下去了,小心伤了身子,至于那时候…不也是因祸得福么,就不要再多虑了。”
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据说是魔族策划蓄谋已久,他近日忙碌得几乎难以回到家中,秦夜来只能一个人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如今他难得回到家里陪她入眠,她已经十分满足了,于是偏过头亲了亲他的指骨,安然合上眼,“夫君,你去忙吧,我和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初茶盯着她苍白的脸,半晌说不出话,他也没有离开,毕竟外面有沈灼槐顶着他的脸处理各项事宜,只是他开始后悔:如果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还可以回到往日的平静中,过上和少女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吗?
如果可以,他宁愿寻找其他祭神的方式,也不要让眼前这个脆弱的女人难过。
PO18君在暮云里(1v1)第一百七十七章(1)
风月(微H)
第一百七十七章(1)
风月(微H)
桃意在皮肉生意场上混迹这么久,自然最清楚什么叫做“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
比如现在,她和刚收做小弟没多久的苍燎意气风发地回到王都时,就恰好在王宫门口碰到了秦温一行,恰好秦温带了左卿当她的免费保安,恰好左卿是星罗那个孽债。
不不…现在叫他燕可能更好一点,桃意伸手抹了抹额角上的冷汗。她其实不太清楚秦温到底对他施了什么魔咒,让一个比她还想要反抗的人就这样变成了温驯的羔羊,不仅对她不辞而别只身前往漠北,回来之后还老老实实在她身边成为了一个…附庸?她是不是应该破口大骂他的背叛,再顺势逼问一下这个死脑筋是不是背着她在漠北找了新的干净的漂亮女人?
还好她的脑子还没有到见到男人就无法思考的地步,低声嘱咐小鹰隼尽快找到魔王,她便从容地走向了那两人。
嗯嗯,那就先进行一个占据道德制高点的质问吧……
“燕——”她仰起头,明艳张扬的五官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精致美丽,那一头火红的长发在男人眼前一晃而过,他险些失了神。
“桃意……”他的薄唇翕动,不待秦温给出命令,他已径直快步奔向她。桃意大吃一惊,可如今的左卿已经由不得她步步后退,强壮的手臂一下子就箍住了她柔软的身体,温香软玉拥入怀中,燕的呼吸不紊,每一次喷吐都落在她的颈窝里,像极了曾经她对他调情时的诱惑——可今非昔比了,他不过是一个拥抱的动作,就让天身媚骨的桃意软了身子,化作一滩春水落在他怀中。
质问…要质问他什么来着?
狐狸精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咕噜声,又娇又软的嗓音像是在发嗲:“燕呀,你跑哪里去啦、可真叫我好找!是不是漠北有你那小情人,所以才特地寻过去的,嗯——?”
燕顿时松开她的身体,漆黑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不敢用力去触碰,仿佛怀里的人儿是个瓷娃娃,“桃意…桃意,”他又低下头,只顾着把眉心贴近她额上的花钿,于是桃意的鼻息里便尽数是他的气味,“你在摄政王大人手下如何…我、我好想你……”
桃意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唯独钟情他,自然不会放过他身上的味道,像着了迷似的深吸一口她才意识到他话语里的不对劲,连忙甩了甩头,错愕地盯着神色悲伤的恋人:“不是、怎么回事,我不在秦温手下啊,我一直都在边境线上待着呢。”
燕也顿住了,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我……摄政王大人跟我说你被她带到了军营里做军妓,只有我去漠北带回泷唁大人才能换回你,所以我当日就前往漠北……”话音未落就被桃意尖声打断:“什么?!我以为这个臭婊子让我滚蛋是她良心大发,结果第二天她跟我说你不要我一个人去漠北了,操!”
她的声音实在过于嘹亮,以至于燕都有些惧怕身后的秦温要发难,不过她似乎只是轻轻笑了几声,那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充满了属于她的个人特色,“这不是盼着你们俩呆子好么,孤哪里舍得让孤的小狐狸落得个那样的下场呢,嗯?”她刻意拉长了尾音,收获的自然是桃意的一阵怒骂,不过既然好戏已经看到了,她摆了摆手,示意燕不必再跟随她后,便扭着腰愉快地走远了。
留下她口中的两个呆子在原地一时间面面相觑,良久,燕才轻轻牵起她的手,用小拇指勾起她的,晃了又晃。
“这是干嘛?”桃意不解其意。
一向冷酷的男人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桃意以前喜欢这样牵着我的手指,所以我是燕,我真的回来了。”
桃意愣了愣。
“傻瓜……”她哭丧着脸,一下子埋进他宽阔的怀抱里,想要捶他千百遍,可惜又乍是舍不得的。这家伙真就还想之前做暗卫那样,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她哪天真要他去死,他该怎么办呀!哎!傻瓜傻瓜大傻瓜!
燕一向不会安慰女人,他只能笨拙地抱着狐狸,就想以前抚摸她油光水滑的皮毛一样顺着她的长发往下摸,他知道这样她会很舒服,而把她摸舒服了他也会高兴。
果不其然,还没顺几下毛,狐狸精的纤纤玉手就顺着他未扎紧在腰带上的衣物给摸了进去,游走在腹肌和胸肌上四处作动。在揩油这方面她已经是惯犯了,燕也相当纵容她突然的调情,甚至于顺从地握住她的手,将它们放置在自己的乳头上。
桃意瞪大眼睛:“……好你个燕,该不会是有人趁我不在把你调教了一顿吧?”
男人弯下腰将胸在她的指骨上蹭,一边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桃意,我很想你。”
是哪方面的想呢?狐狸精当然不会做选择,她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把眼前这个魅惑而不自知的臭傻瓜给拐上床!
第一百七十七章(2)
风月
——
苍燎一路小跑进王宫,他对这里并不熟悉,只是儿时父母进都述职时见过这庞大建筑群的冰山一角。但聪明的继承者早已在训练下学会了合理利用自己的天赋,不过稍稍展开覆盖的领域,他就轻松地探查到了哥哥和姐姐的位置。
小鹰隼展开翅膀,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两人的居所跟前,门并没有拴上,他化出手轻轻叩了两下,还未来得及敲下第三下,木门就被一段纤细的蛇尾拉开,露出里面的庞然大物,以及其中被包裹的娇小少女。
“伏湛…哥?”苍燎再三用天赋确定眼前的颜色确实是属于黑蛇的、独特的莲灰色,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伏湛,哪怕是半魔状态的他也顶多是露出头上的魔角和身后的蛇尾,可现在……
“嘘。”
黑蛇没有张嘴,只是虚虚吐了吐长舌。本身他以直立行走的状态生活并不会存在这个习惯,但归元后没多久,这个行为就不自觉地成为了他面对任何环境变化的下意识动作,他只在有关黑蛇先祖的古籍上读到过这样的内容,而在他们逐渐演化的过程中,这个行为也消失了。
当苍燎意识到这个声音来自于他对脑海里,他也在一瞬间接收到了来自黑蛇的信息,以及带有提醒意味的:“临渊在休息。”
小鹰隼懂事地点点头,立刻从怀里掏出那一小块金边灵芝:“…是这个,上面,有像你的味道。”
缚杀的瞳孔一缩。
——“就是白翦。”
泷唁用一块绸缎小心翼翼地把金边灵芝包裹进去,一面跟黑蛇确认了这股气味的来源,她一眼就看见了他身旁的小鹰隼,再结合这位魔王自身的状态,没脾气地笑了笑:“原本是打算交给他?”
“一直都在打算。”黑蛇回应道。
苍燎对他们聊天的内容一知半解,索性继续扒拉住黑蛇光滑的鳞片,等他们说完才道:“还有一点,我…我在您的身上有感知到相同的…”他意指泷唁,白鹤微微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苍燎慎之又慎地从纳戒里捧出那只王鹰的羽毛。
“它…它把灵芝的部分含在嘴里,送到时浑身都是伤,我也无力回天,只能把它…就地安葬了。”他的语气充斥着压抑和悲伤。漠北的王鹰重新唤起他对故乡的回忆,那些父母被残害的画面也随之浮现在眼前,因此他甚至不敢多流露一丝情绪,害怕失控,也害怕自己不够坚强。
他有些想念家乡,也畏惧家乡,面前的这只白鹤身上就有着漠北的沙砾的气息,可是他连问都不敢。
泷唁和黑蛇对视一眼,似乎已然明白了某位故人的结局。
是不是他带出王鹰后便又像此前那样无声无息地离去了呢?
…缚杀不愿意提出这个假设,因为他知道以父亲的性格这并无可能,而与他朝夕相处的泷唁更是对他的心理了如指掌,她已然不愿多言,他也只能承认。
他甚至没能见到父亲一面。
“……不管怎么说,”泷唁深深叹了口气,“现在三样不可或缺的药已经齐了,谢谢你带回它,小家伙,你可是救了他的命。”
苍燎犹豫着摇摇头,“是王鹰它坚持飞回来,我才可能拿到灵芝…伏湛哥,他现在就能活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