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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他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在下奉国师之命,寻找已经进京的小皇子,思虑太傅于在下有师恩,自然先一步告知太傅。太傅若是有意,在下寻到后便帮太傅除之为快,好让国师死心。”

    可太傅显然是糊涂了,那对迷茫的红眼睛眨了半天,又吃吃看了他好几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小…小什么?国师竟也要寻、寻个小妾来…?”

    张生又重复了一遍,司马宣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是都说了,小皇子压根不存在么…张生啊,这莫须有的东西,何必去寻…”

    张生欲言又止,恰逢侍女端来药碗,乍是要喂给神志不清的男人,果不其然,那碗近了他的嘴边,男人就做出一副要啜食的模样,可等侍女抬腕要喂药了,他却一滴也没喝进去,尽数漏在紫裳上,甚至洒了一地的药渍。

    “大人…!”侍女心急,连忙又掏出手帕来。

    这一下,张生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确认面前的人已经病成这副样子,恐怕是病入膏肓,哪怕恢复也难回朝堂之上,他便拱了拱袖:“国师说,太傅如今年岁渐高却并未娶妻生子,难保朝堂之上没有流言,还望太傅注意身体,早日寻得贤妻……晚辈就不打扰了。”

    年轻人快步离开了。

    司马宣盯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将侍女挥去。

    他的祖母,自流银翎王执政时期就在魔族的朝堂之上大放异彩,奉命前往人皇的领地为人魔和平助力,最终因和祖父相爱留在那里,却苦于人族的律法只能归于后宅,不仅在人魔关系破裂后遭受无数冷眼,一身才华也尽数浪费在她从不擅长的柴米油盐中,而他这些年来,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些而备受打压。国师意投千华宗,四大主城和西京的贵族子弟不知道有多少经他之手送往宗门,而一旦由他掌权,必以制衡宗门发展,横竖不过利益相冲,也随了卫景任的意。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连清净都不能存留,卫景任担心他的天赋威胁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王朝,便力图借国师之手诛杀他的性命,抑或是寻求其他破绽将他斩去,只是没想到他隐忍至今,藏匿锋芒,一直熬到了卫鞘继位。

    事到如今,他经历的大起大落也够多了,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存活,那么他生存下去的代价也未免太大…只是世道不允,单单因为他的功劳过大就不断猜忌栽赃,谁知道哪一天那把悬在亲王头上的刀就会斩在他的脖颈上呢?

    ----

    作者嘚吧嘚:下一半章应该就把卫卿这边交代完了,嗯,之后再回去写缚杀。现在基本上是三条线并行的状态,再过一段时间(文内时间)就是两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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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咄咄

    第一百七十三章(1)

    咄咄

    ……

    “陛下以为,大皇子何以颁布此类荒谬的法令?”男人的背影被披散的长发拢成一道庞大的阴翳,松散地罩在青年的身影上,他的语气慵懒,语调却有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强横,令青年的注意力一瞬间从旁侧的金丝鸟笼上回到问题本身。

    “朕注意到有臣子提到后妃惑主,但朕觉得事实或许并非如此,皇兄向来机敏,也不似糊涂的人……这个所谓的罪名,很可能只是一个噱头。”

    “那陛下以为,自己能凭何服众?”司马宣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

    “……传国玉玺是朕偷的,但是它已经给了真正需要它的人,朕不能再…但也许,朕可以从玉玺入手,皇兄他……昏庸无道,玉玺失窃,他罪责严重,有违祖宗之法……”青年支支吾吾了一阵,没再说下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许久,卫卿犹豫着从兜里掏出母亲给他的那张令牌,“…这个,或许更能服众吧。”虽然他并不明白这个令牌的用处和含金量,但是看母亲凝重的表情,他也大抵能明白个三五分。

    司马宣神色微变,旋即淡淡道:“原来如此,看来先帝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太傅这是……”

    “此令牌相当于禁卫军的第二枚号符,见令则如见帝,且禁卫军也一直是先帝在亲自着手培养训练,自然能够帮到陛下诸多方面——只不过,这仅仅是一部分而已。”司马宣镇定自若地从袖口里摸出一份诉状,两指并拢沿着桌面递了过去。

    “……‘国师惑主、后妃乱纲…清君侧……’,太傅,您——”青年猛然抬起头。

    “老臣病了太久,久到谁也看不得老臣继续活下去了,”男人红色的瞳仁如鲜血般浓重,仿佛蕴蓄着化不开的情绪,“如果只是太傅,难有实权助陛下一臂之力,但老臣心悉陛下有仁君之心,又是这朝中难得信任老臣之人,自然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

    “陛下,老臣仍有一事未了,还请陛下……”“您尽管说罢,”卫卿光是看到他凝重的神色都不由得有几分紧张,“能帮得上的,朕肯定会尽我所能。”

    “事毕之前,陛下尽己所能模仿大皇子的仪态举止,切勿出府;事中,望陛下能对老臣所为深恶痛绝,派人鼓动群臣对老臣口诛笔伐,此后凡老臣所言,陛下尽管点头称是;事毕后,陛下只管做自己便好。”

    “太傅,到底是何事……”

    司马宣摇了摇头。

    他的态度很坚决,卫卿渐渐松了神色,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明白了…朕答应你。”

    ----

    国师没有放弃,他果然还是怀疑着他,并且坚持不懈地找到了他的宅邸上,意图一问究竟。

    司马宣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生动的疲态令他答国师的话都多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国师登临大驾,寒舍蓬荜生辉……只是国师所问,宣并不知晓,也不懂、不懂国师所言何意……”

    国师锐利却浑浊的双眼如猎鹰死死盯着他,两个无不是依仗着漫长的生命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在相视的瞬间就会明白对方到底是真是假,只见老人“砰”地一掌拍在桌面上,整个红木桌都在他的掌风下狠狠一抖。

    “司马太傅,实在是装糊涂的高手,”国师怒目而视,然而后者似乎并未在此等威压下露出破绽,该做的样子一分不少,可抬眼间,似有鸣镝于空中乍响,“令牌小巧易藏,可活人却不然,我派的人前一刻刚汇报给我皇子进京的消息,不到三柱香的时间便惨死在外,五脏六腑皆为冰刺所穿,太傅,除你之外,这偌大西京,不会有人拥有同样的法术了吧?”

    “所谓家族流传的法术自母辈便已随血脉消逝……国师,可是说这冰棱?”太傅虚虚地笑着,抬起手给他捏了一个小冰花,然而片刻之间,这冰花便融化在指尖,犹如他一言一行所表现的那般,羸弱不堪。

    “司马宣!”

    国师突然拔高嗓音,那本就雌雄难辨的音调如今被撕扯得有些嘶哑。

    “若非念你曾为先帝平叛无数、又多次带兵戍边,甚至于对你的同族刀刃相向从而立下赫赫战功,我今日便能在这里了结你。”他疾言厉色。

    美丽的男人抬起头,勉强抻着脖子对上他肃杀的目光,卷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落了一地。他怔怔注视着老人严肃的面孔,倏然懒洋洋地笑起来:“……多谢国师高看一眼,只是宣、咳咳!仍在……病中,无奈招待不周,若国师、国师执意留下也罢,宣奉陪便是……”

    唰。

    国师腰侧许久未出鞘的斩魔剑蓦地横在他雪白的脖颈上,老人义正言辞的模样多少有些令人发笑,所以司马宣也很自在地笑出声来,甚至于将颈侧的肌肤往剑刃上靠了靠,眯起的眼仁像打盹的猫儿。

    “国师心知宣实在惜命,便要刀刃相逼,不愧是宗派中人……总是多少有些伤人呀,国师,居然不信宣的话。”

    ----

    作者嘚吧嘚:我回来啦恢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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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咄咄

    第一百七十三章(2)

    咄咄

    他又将脖子挪开几寸,刻意扮演的惶恐总有几分嘲弄的意味,“国师知道宣是惜命的人,这剑还是拿开罢…若是又斩了个至纯灵根,国师如何同天道交代呀……”

    “当初你突然告病我就该猜到那个人有问题,”一提起这个国师就多少一些气打不过一处来,如果不是那个至纯雷灵根的少年,他本可以回到自己的宗门挂上长老的闲职两头获利,可是司马宣步步引诱,让他错判了那个少年的身份,至纯的雷灵根从古至今就只有怀月尊上一人,如今能有另一位出世自然引人注目,多少宗门放在西京的耳目得知了这个消息、又在事后难免在背后对他说三道四,他都很清楚、太清楚了……

    “…司马太傅,这一笔账我迟早会同你清算。”他忿忿收起剑,直面上男人美丽的红眼睛,丝丝长发从他额前垂下,将红宝石切割成扭曲的一块块碎片,每一片都倒映着他狼狈的影子——司马宣,这个疯子,明明是名门贵族之后,作为司马家族最重要的继承人培养,却仿佛仙家出身般毫无人欲,无妻无妾,对权力的纷争也不理不睬,能做到太尉的位置纯靠他强大的能力,甚至于矛盾的两派都与他交好,那谦和的假面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肉体,他几乎无从知晓,“只是你知不知道小皇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你不是自诩忠臣吗?如果你执意要处理掉小皇子,对整个王朝的后果可都不堪设想,你好自为之!”

    美人依然在笑,那笑中有几分痴几分狂几分倨傲,可不过他垂眸一瞬,那所有坦然暴露的威压都化作精湛的演技,变成了他脸上惯常的病态,生生毁去了他的容颜。

    “国师,”他的语气淡淡,“你总是不相信宣的话……既然如此,那宣也只能认国师摆布,毕竟相比之下,宣不过一个闹病的药罐子,总是数着日头过活的……宣又何尝不希望能为卫朝尽尽忠良呢?”

    冠冕堂皇!

    国师自知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只好拐弯抹角地问道:“小皇子还带了一个人进京,这你总该知道吧?可别装傻充愣,你司马家有多少势力隐藏在西京,我还是很清楚的。”虽然这些势力并不是司马宣亲手培训的,但也是他父亲遗留给他的东西,他在朝堂这么久自然略知一二。司马宣这辈子不能和司马家族脱开关系,他也就没办法否认这些耳目的存在。

    司马宣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回想了一下因为自己的法术而被冰封在棺木中保存的那个中年男人,他确实不陌生。

    “…国师实在误会了宣的意思,既然宣都未曾见过国师口中所谓的‘小皇子’,又怎么可能知道国师想要的答案呢?”他泰然答道,“咳咳…宣只能祝愿国师,早日找到那个人了……咳……只是国师,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陛下也身体康健,何必去寻……这不是同陛下作对吗?还行国师慎思……”

    想让他开口又怎么可能呢?反倒是他天真地抱有那一丝侥幸,侥幸地想着眼前的这头狼或许真的老糊涂了,结果还被他反咬一口成了意图谋反之人,终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国师沉下去的表情里蕴藏了很多想法,其中也包括当即就杀掉这个混血的冲动与愤懑,可他最后只是作揖告别,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司马宣喝了口茶,他有些怀念曾经那位林姓女人泡的乌龙,水温和茶浓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只可惜在不久之前,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人间蒸发,从此他再也没有喝到过那般称心如意的茶。

    ----

    “这是什么,濮瑾?”

    “一块玉石,夫人,但它的外表被一种法术所封印住,变成了和寻常石头无异的模样,需要至纯的力量才能将法术启动,这块玉石是我修炼途中很重要的助力,在启动之后我就可以拥有它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夜来。”

    “…我明白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

    “就这样把手放在上面,轻轻地,然后注入你的力量……夜来,你先不要试。”

    “啊——好的,这样,不会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吧?”

    “不会的,夫人,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夫君,只是这胎儿实在怪异,父亲请来的郎中都说生长地过于迅速,似乎并非常胎,我怕……”

    “不用担心,夜来,那只是因为我的血脉…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被师父捡来的混血,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这样吗……我知道了,那,我就把力量注进去了…?”

    “是的,夜来,我永远不会做出对你有损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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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险

    第一百七十四章(1)

    涉险

    “……也就是说,第三份必需的材料,是金边灵芝。”

    夜弼黑着一张脸,一手举着药典古籍,一手指着泛黄的纸张上那块模模糊糊的图示,隐约能瞧出个蘑菇似的轮廓,身旁被迫和他坐在一起的灰狼正如没有骨头般靠在白鹤女人身上,撒娇耍赖轮番上阵,硬是把白鹤磨到不得已开始揉把他的耳朵尾巴。而作为他俩的儿子,他现在只觉得背脊一阵发毛,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尴尬和迷茫。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曾经对抗了这么多年的顽固的老灰狼,就因为老婆回到身边而变得根本懒得搭理他,哪怕他昨天当着二人的面直言自己不会继承他的械部,老头子也只是冷淡地回了一个“哦”。

    哦。

    哦???

    难道说这么多年夜戮的一根筋和顽固不理只是因为缺少老婆的关爱?这是什么歪理?他就这么闲、闲到缺爱了就要来和自己的儿子作对?还是说…他已经打算和回来的老婆再造一个儿子继承自己那培养多年难以割舍的械部老男人们?

    不敢想,越想夜弼心里越是发毛,连同继承母亲的那股圣洁的气息都多少受到影响,变得萎靡颓败起来。

    “但据我所知,金边灵芝应该是千华宗的东西,白翦曾和我提到过,必须要启动山门大阵才能取到它,”泷唁面无表情地挠着灰狼的下巴,后者像猫咪一样发出呼噜声,“我们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蛇母她就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她很清楚千华宗和魔族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好像她的死,荒唐得像个笑话。”

    她隐约察觉到有一道审视意味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果不其然,转过头便迎上了畸岩不解的目光,她微微启唇,想了想,耐心地冲她点点头:“畸岩将军有何异议?”

    畸岩的神色多少有些古怪:“确实有一事始终不明白……怀月尊上不是以斩魔为己任的道修至尊吗,你又是如何从他口中套出这些信息的?”

    “敢问畸岩将军,可有见过怀月尊上本尊?”泷唁问。

    “不曾。”畸岩摇头。搜叩叩hao:一八七d六二四d一六捌三

    “那就明了了,将军,这世间很多人的观点不过非黑即白,一旦怀月尊上杀了第一只魔,他就从此成为了魔族的敌人。我们且抛开他成为尊上前的过往不谈,他此后做了什么,民间可有一点风声?”

    畸岩想了想:“无,除魔而已。”

    “事实上,白翦跟我们不少曾经亲近蛇母的魔族高层都是熟识,只是碍于他和蛇母的关系,这些信息都不便流入民间,他确实杀了很多魔,帮助蛇母除掉了不少青鳞留下来的祸患——也许你不知道青鳞为何,但你只需要明白他不存在对于魔族来说至关重要——那么,我们可以武断地认为怀月尊上是所谓道修一流的俗人吗?”泷唁的语气一板一眼都是分外的正式,她歪着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在胸前交错交叠,那认真起来的模样不免让夜戮有几分怀念,以至于作动的手脚都收敛了不少,只有尾巴还在和狗一样疯狂地摇着。

    “原来如此…”畸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蹇在地牢里时确实对我们都很好,我不曾认为他是一个会危害到魔族的人,现在看来事实当真如此。”

    “偏见是最可怕的武器,”泷唁撑着头,“——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取到金边灵芝。我的手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个?”

    “娘亲,这个时候就不用开玩笑了吧。”夜弼僵着一张脸,实在不敢把头转过去,

    他连夜戮的一根毛都不想看到。

    泷唁耸了耸肩,“我和白翦有一套长期联络的方式,利用我在漠北找到的一种魔鹰来传信,这种鹰被魔域的力量渗透过后已经产生了一部分的自主意识,可以记录和传递信息,而通过在漠北的进化,它们不仅飞行能力和续航能力极强,还拥有了基础的隐匿能力,其中的王鹰甚至可以逃避能力较弱的道修的侦查。”

    “这样看来,父亲一定是用这种魔鹰同您成功联系过了吧。”黑蛇温声道。

    “没错,”白鹤颔首,“这也就是坏消息所在——我已经近十天没有收到魔鹰的消息了,并且我也无法用手头的僚鹰感知王鹰的存在,很显然,你的父亲现在正身处一个十分强大的道修结界内,最大的可能就是——”

    千华宗。这是所有人默契神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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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险

    第一百七十四章(2)

    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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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族永远以其强大而旺盛的生命力和活力驾临在天灾人祸之上,哪怕魔族大军如狂风过境扫去他们其中那一部分站立在金字塔尖的同类,下方支撑的根基不灭,他们依然会在原来的基础上繁衍生息,吸收且诞生新的生命。自此,每一天都是与往日无二的一天。

    这依然是与平日里并无差别的一天,寻常得令人昏昏欲睡。

    随之而来的是主峰的震动,大地都为之颤抖,高楼玉宇在浩大的声势中骤然崩塌瓦解,覆盖的法术立场与地面剥离,化作实体的元素侵蚀四周能够吞噬的一切。一时间,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哀嚎声不绝于耳,鲜血自坍塌的废墟底流出,一份份灵根化作实体从尸体中逸散而出又归入作乱的元素内,成为助纣为虐的工具。

    一部分从魔族的浩劫之下存活的老人曾经目睹了怀月尊上时代的辉煌,也见识过白翦“失手”酿成的惨剧,他们浸泡过美梦也见识过噩梦,因此这些絮乱的元素在须臾间唤醒了他们曾经的记忆——宗门大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上古遗迹,不知从何时流传至今,为每一代至纯的强者所守护,他们的灵根之力就是开启它的钥匙——可整个宗门上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至纯灵根,到底是谁开启了它?!

    来不及思考,蜂拥的人群都在涌向看似安全的空地,老人上下滚动的喉咙来不及发声阻止,只见涌动的元素被不同的人群携带至空地中央,它们狂热、膨胀且碰撞,无形的法术力场在它们的作用之间形成,不过短短一瞬,元素爆炸,将力场内所有人都碾成肉末和血水,稀稀拉拉淌了一地。

    老人哽咽着,一面用灵根支撑着自己不被疯狂的元素所吞噬,一面颤颤巍巍地走出歪倒的建筑,他不敢动、不敢动呐——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子,因为在道修上始终没有什么建树、但又能干勤劳而被留下主峰,当年的宗门大阵由蛇母和白翦两人一同承担,而如今这个矛盾转移到了所有无辜者身上,哪怕再经历一次,他依然束手无措,只能尽可能拦着一个个慌乱无助的弟子不让他们聚集在一起。

    就在此刻,他的余光所视,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走过,如梭般消失在角落,他的白袍翩跹,不似白清延的娇柔做作、也不若白辛仁的道貌岸然,一股浑然天成的仙气笼罩在他的周身,而他所过之处,那些元素对他根本不起作用,反而被安抚般渐渐平静下来。

    那张脸、那张脸……

    他的头颅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已然被人为忘却,除却熟悉,他再也拿捏不出任何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男人,直到他再度感受到明显的、更为直观的刺痛。

    黏糊糊的、暖融融的血沿着额头淌下来……

    他抬起头,男人的宽袖恰巧移开,而他的四周,原本极富攻击性的元素纷纷退却,似有无形的力场阻断了它们的意志,使得狂暴中的元素也不得不安静下来进行妥协。

    老人眯起眼睛,上下牙齿都在打颤,似有热泪从眼眶中夺目而出,而紧接着,流淌的雷电以他为中心,画出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圈。

    男人低头瞧了他一眼,随意交代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怀…怀月尊上…是您吗?”老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还未等他问出下一句话,就听到男人怒喝一声:“鼗雷!”

    天雷如盖依次劈下,为每一座峰头笼上一道抵御大阵的结界,眨眼间,他已然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老人半跪在地上,口齿都有些不清,但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那些迷惘、堆积在历经三代宗主之下的迷惘都在男人出现的一瞬间消散干净,“他果然还活着…还在保护着千华宗……我就知道…”他猛地站起身,“——诸弟子!速来此处!!!速速——!!!!”

    ……

    男人用雷灵根再次打开大阵的内部。

    所谓宗门大阵,不过是废稿里记载的一个“木马病毒”,据神明所撰,一旦中病毒,人族的身体机能就会逐一崩坏或者直接全盘崩坏,而大阵如其名,也就是她在创造时遗留的木马病毒,启动的一瞬间,范围内的所有元素都会失控崩坏,毁灭一切。

    而他这类“钥匙”,本质上应该肩负扛压的责任,在启动大阵之时与阵眼同在,以至纯的灵根抵御病毒的侵蚀,从而维稳与自己同源的元素,进而平息其他暴乱的元素,然而那个女孩实在太过弱小,又身怀不似混血的怪胎,实在不方便肩负这一职责。

    他终究是放不下宗门内的那些无辜生灵。

    伴随他的一阵低语,金边灵芝自阵眼内缓缓浮出表面,他谨慎地取下它,又用手折下一块,再将剩余的整体用布仔细包好,这才召唤出纳戒里的那只王鹰,将小块和布包分别安放好。

    “我走后洞门依然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开合,切记、切记,安全后再离。”

    王鹰发出一阵低沉的吱咕声,表示它明白他的意思。男人这才放下心来: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沈初茶的那位胞弟,不能排除他在暗中观察的可能,此前他使用鼗雷定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因此由阵眼一出…恐怕凶多吉少。

    他太清楚自己的结局了。

    先停住宗门大阵,他拖着已有些力竭的身体打开阵眼。

    迎面而来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可那人的脸已经焦黑无比,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哈…白翦的味道。”怪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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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响

    第一百七十五章(1)

    回响

    沈初茶从迷蒙中醒来时,已然是第三日午时过半。

    沈灼槐颤颤巍巍地拿开捂住他眼睛的手,脸上担忧的表情多少有些虚情假意,但他依然坚持用关怀兄长的语气道:“呀…我的好兄长,你已经昏迷两天了,不过好在,那个魔族贱鬼没有伤到你,你就是单纯昏迷了而已。”

    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在令沈初茶胃里一阵翻腾,可奈何他的手还半威胁意味地搭在他的肩头,道修男人沉默片刻,只好把头缓缓扭过去,权当没看到他那只讨厌的手,“我尚且无碍,多谢胞弟关心,只是夜来——”

    “嫂嫂也没事,她只是因为启动宗门大阵而力竭了。”沈灼槐弯着眉眼,这下倒是笑得很和善。

    “到底发生什么了?”沈初茶皱着眉,“缄呢?”

    “死了。人是我杀的,但是金边灵芝已经不见了。”沈灼槐摊开手,里面是一截腐烂的蛇骨,又细又短,确实像极了男人尾脊上掩盖不去的丑相,“山门大阵启动之时你被他打晕了,所以不知道很正常…我猜那金边灵芝要么是被人带走,要么是他毁掉了。所以我已经以你的名义派人清点伤亡,看看有没有跑掉的小虫子。”

    沈初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所以说…我们费尽心机找到的这个家伙……”

    沈灼槐难得露出几分爱莫能助的神色,将掌心里的蛇骨一把捏了个粉碎,“不管怎么说,这根骨头倒是和魔王有几分相似,看来我们要提前准备大军了。”

    “他——他怎么把我打晕的?尸体呢?活要见人,我死要见尸。”

    “哎呀呀,”沈灼槐一把摁住几欲起身的男人,“兄长刚醒,就还是继续歇息一下吧!是这样,那个魔族佬在我赶到的时候就因为宗门大阵而受了重伤,所以我不过动用了那么一点点禁术,他就……嘭。”他比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其中的意思已然十分明了了,禁术杀人多是残忍暴虐的手法,几乎不可能留下全尸,而他这个胞弟自幼被白辛仁逼得去学习禁术,自然没有正常的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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