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2)逆鳞
“那个女孩。”秦温意有所指,“你哪怕是在失去记忆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也在费尽心机靠近她…不需要解释一下吗,魔王大人?”
黑蛇低笑一声:“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您的注视之下,之前在乱葬岗,也是您派桃意来救我的吧?”不等她承认或否定,他兀自继续下去,“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我对她产生一点兴趣——您也是喜欢看戏的,不是吗?”
秦温不置可否,眉眼丝毫不为他的辩驳而舒展:“你莫要为她寻什么开脱,想必你也看到了,她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人族。”禁术这个东西最早被发现是从远古修士的遗迹里,而后又被正义之士焚烧殆尽,鲜有和它相关的记载,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学会的?
“正是如此,我才会刻意接近她。”缚杀从善如流,眸光含笑,“一个会禁术的人族…谁不想看看她的芯子里到底是什么怪物?”
“那你的结果呢?看样子你只是和她拥有了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怎么,还在怀念?”秦温扫了一眼他的胯下,闷哼出声,“…甚至依然还是个处子。”
“我向来不会用这些来衡量爱情的尺度,”缚杀与她平视,女人高挑的身体投下又深又沉的阴影,如同鸦群将他笼罩其中,门外似乎隐隐约约传来凌乱无序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院门被人推开的声音。黑蛇坐怀不乱,同样保持平静的还有秦温,她甚至弯下腰端起一杯往外散着热气的茶,“她不是普通的人族,确实,但并不是能力上与众不同,而是在于思想。”
“泼妇而已,何谈思想。”秦温垂下眼。
“不是的,”缚杀摇了摇头,“她的性格不过是思想的一个发散,如果您仔细观察才会明白,她看得比谁都要清楚,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到底是如何烂在骨子里,并且在看透之后,她在顺应、也在抵抗着,那些我不曾理解的话语、或者不被现在的语言体系所容纳的内容,都是未来可能对魔族有利的…”“你还要胡扯到什么时候?”秦温蓦地抬眼,不耐地打断他,“真好笑,什么先进于这个时代的思想…你以为你是谁,就能随意断定她那胡思乱想先于时代的车轨?”
缚杀默然,或许他早就清楚自己会被否认,又或者他已经习惯了被否定,顾临渊无法从他的脸上读到任何起伏波动,只有麻木和冷淡滞留在那张他熟悉的脸上。
半晌,他轻轻开口道:“…你,不会明白的。”
“哈、不会明白,”秦温扬起下颔,与此同时,身后的木门骤然被人推开,几个士兵打扮的人簇拥着一名官员走进房间,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们般与两人擦肩而过。热茶被打翻、名贵的乌金茶壶也落在地上碎成几瓣,秦温毫不心疼地抬脚将那几块碾得更碎,语气充斥着对年轻的王的不屑:“你又经历了多少?自以为是的黑蛇!你以为你那屁点大的磨难在伏姬面前又算什么?她不受银牙信任时孤身深入漠北击杀混沌的时候、她被敌军追杀被迫跳入西北最大的深渊时、她为了那几块铜板任人玩弄差点死在小巷里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做着你的白日梦?!”
“不是的…摄政王,经历不是先进思想的替代品,我的所有阅历仅仅是为了不让我再踩入前人踩过的陷阱,而我的思想才是真正能拔高魔族的东西。”缚杀的表情很平静,可顾临渊却好像能够感知他内心的起伏波动,一次又一次不被信任、被否定想法,他的悲哀如此明显,却又那样淡去,就像一些灰尘,从不被人注意地存在又消失,她的心一阵又一阵揪起,哪怕摄政王的容貌再是美艳绝伦,她都觉得像是苍蝇尾部那罕见的金属绿——漂亮吗?漂亮;丑恶吗?这毋庸置疑。
“…母亲用她的切身经历来一统整个魔族,这很好,但我们如果继续坚持保持原状,这样和平的状态又还能保持多久呢?”“伏湛。”
秦温的语气在刹那间变得柔软又平和,真正像是一位至亲在对她心爱的晚辈诉说着她的意愿。
“交出那个女孩,把她给我,或者你现在就给我从王位上滚下去。”
慌乱的黑蛇…呵,糊弄了这么多,混淆视听这么久,还真以为自己能骗过她的眼睛?一旦她陷进与他的争辩中,他就有了不再交出那份筹码的理由,什么先进思想、什么狗屁阅历,都是他的幌子,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他也在幼稚而笨拙地守着自己的东西。这场闹剧是要结束,毕竟这座皇子府很快就该易主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叫出他的真名时,缚杀的身体猛然一颤,双目都在刹那间失去聚焦点,变得空洞无神。
“不…”“你知道孤不喜欢叫你这个名字,真晦气。”不顾青年的剧烈颤抖和失控流泪,秦温勾起唇笑了笑,“但很可惜,乌鸦最擅长的就是…。”
模仿。
——
作者嘚吧嘚:模仿的是谁不用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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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践尊严
第一百五十七章(1)
足践尊严
她看见乌鸦盘踞在天空一隅,伺机而动、啄食魔族庞大的尸体。
她看见黑蛇挣扎在大地一侧,苟延残喘、妄图滋养广袤的魔域。
缚杀捂着心脏,连同眉头都揪成结,他的表情无比痛苦,又像是沼泽中挣扎的旅人,就在秦温鄙夷的目光下,他一点点跪下、最终匍匐在黑鸦的足前。
“交出她。”秦温湛蓝的瞳孔一再收缩,而四周的幻象也在顺势坍塌。
缚杀沉默良久,双膝也伴随他的缄默而承受着黑蛇的重量,像是在做着某种艰难的抉择,可最终他还是咽下了那份屈辱和苦难,无神地开口道:“她应该会前往千华宗。”
千华宗…
秦温眉眼流转,蓦地哼笑一声,刹那间,所有的幻象颓圮崩塌,那些士兵闻声回过头来,罪魁祸首却早已不见踪影。
而就在士兵回头的一瞬间,顾临渊的身体一轻,很快又是一阵眩晕感袭来,眨眼间,她再次跳转至一个眼熟的山头——是她和秦夜来遇袭之处,漫山遍野都是山匪,可他们似乎正在训练有素地排着队伍,有几个看起来地位更高的山匪簇拥着一名青年,顾临渊定睛一看,哪怕脸不太能对得上,但这身材这尾巴这魔角,绝对是缚杀!
下一秒,他走到无人之处,脸上的面具一揭,真容这才暴露出来。
“如何?”夜弼莹白色的身体渐渐现形在树丛中,身后的羽翼微敛,周身那一抹虚幻的光晕这才散去。黑蛇没敢将面具掀个完全,低着头,语气却带着笑意:“很不错,一个月过去,原来陌生的大家也可以如此和谐地相处。”
“那你现在,又想做什么?”夜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继续做你的山大王?”
缚杀的视线投向山下那条隐秘的小道,伸手轻点:“那里,她会经过,我想演一出戏。”
“什么戏?”
“英雄救美。”他慢慢露出一个清浅却青涩的微笑,“我想…帮帮她。”
哪怕在之前的谈话中已然了解了事情的大致内容,可看到他如此纯洁的、毫无保留的笑容,顾临渊的心底蓦然翻起一阵酸楚。
然后画面一转,便是他站在一片血泊中,四周万籁俱寂,天际群鸦嗅着血腥味而来,伺机啃食大地上散落一片的尸骨,他的蛇尾垂在身后,浑身的绝望和颓废在一瞬间爆发,又转化为极致的愤怒和不解。
摄政王...谋害同族,蓄意反王,该当何罪?
他问。可是那声音在颤抖、在恐惧,到底是谁意图诛杀谁,他心知肚明,可一切奈何于他的力量不足又身中剧毒,只能忍耐再忍耐,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暗处的秦温冷哼一声,拍了拍身侧桃意的头,顺手薅了把她柔软的狐狸耳,“干得不错,以后你的天赋就当做忠诚献给孤吧。”
“走啦,去千华宗。”
火红狐狸不知嘟囔句什么,捂着耳朵撅起红唇,紧随其后的星罗连忙快步跟上她,小心翼翼地帮她打理着被揉乱的毛发,结果又被狐狸一脸凶神恶煞地吼开。
画面又是一转,时间来到缚杀离开千华宗后:他望着山门,神情复杂,而他的身后不远处,秦温缓缓启唇,温厚低沉的男声从她口中发出:“伏湛。”
黑蛇浑身一颤,僵硬着身体扭过头去,果不其然撞入眼帘的是女人明艳的五官,他抿紧下唇,一言不发。
“这样可真好玩,不是吗?”秦温一挑眉,脸上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她扭着腰又走近了些,手指搭上他的肩膀,看似柔若无骨的动作实则暗含威压,黑蛇的唇瓣咬出了血,却仍是缄默不语。
“孤知道你有事情求孤,而且…不止一件。”她扬起下巴,和他的距离在逐渐缩短,黑蛇眉间的沟壑也越来越深,直至他们还差一个指节的距离便要吻上,他终于忍不住冷声道:“摄政王何事?”
“哈、这是求人的态度吗?”秦温眯起狭长的眼仁,像是手上沾了污秽般掏出手帕百般擦拭,“魔族内部乱成那个样子,你不会不知道吧?”话罢,她哼笑一声,迎上他愕然的目光继续道,“很快呀,你的王位末路就要到来了,不要怀疑,那片土地正在从内部分解腐化,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知道他的姓氏。”
“而你呢,还要装作被蒙骗到什么时候?孤可不打算继续作壁上观了,但前提是得有一个人来帮帮孤,不然孤怎么能拉下脸来和你这样一个贱种合作呢?”她勾起唇,面前青年的愠怒似乎快要压抑不住了,她倒想看看他能够忍耐多久,“哎呀,没了孤,你一个人也很难做到那么多事情吧?可别怪孤没提醒你,你的母亲在算计人这方面比你强多了,她能想到的,你可一定想不到呢。”
“——一个小小的‘服软’,就可以换来数以万计的魔族继续活下去,你还在抉择吗?”
话音未落,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后退一步,抬腿踢向他的小腹,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女人的高喝:“跪下!”
黑蛇没有反抗,被她一脚踹在要害上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真可怜,”秦温又走向他,湛蓝色的眼瞳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缚杀晃了晃头,山门后那轮圆月似乎都因此染成了蓝色,他不过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迎面便是秦温的脚,又一次踏在他的脸上、将他摁回泥地里,“你刚才就是这么教训那个家伙的吧?哈哈、若是想让孤帮你,就该是这个态度。”
“原来你…早就知道……”黑蛇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秦温眯起眼仁,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该庆幸我什么都知道,不然你尸骨未寒之时,就是魔族毁灭之日。”
——
作者嘚吧嘚:(合掌)我是亲妈,我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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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践骄傲
第一百五十七章(2)
足践骄傲
顾临渊气得血压指数上升,指甲嵌进肉里都渗出了血,可她知道这不过是桃意为她制造的幻象,她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缚杀的骄傲和尊严在摄政王的脚下碎成一文不值的渣滓。
但冷静再三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秦温说她什么都知道,到底是哪一方面?看样子,魔族的内乱她是清楚的,甚至连内乱的结局都如此笃定,而且那样执着地向缚杀获取她的信息,难不成她也知道未来的走向,并且和缚杀一样,是在她穿越过来之后才慢慢知晓的…?
所以秦温给她看这些片段,就是为了告诉她自己其实也是留有记忆的人吗?那既然如此,她的做法未免太过偏激繁琐,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考量,比如把她和缚杀分开……
画面中,秦温似乎附在魔王的耳侧絮絮说了什么,然后她便听到扑通一声,是缚杀的膝盖落在地上。
“……求你…”他遏制不住地颤抖着,是在愤怒、还是在悲哀?顾临渊不知道,因为理智在刹那间被燃尽、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身体穿过了幻影,而缚杀依然双膝跪地,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座丰碑。
“……救…魔族…”
“你太善良了,”秦温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继承了你父亲的优柔寡断、和你母亲的心慈手软,你变得不像一条真正的黑蛇、古玄武的后裔——不过是丧家犬罢了,伏湛,好好认清你的样子吧,你从来不适合称王,像你这种人,只适合做神。”
——而我,就喜欢看你从神坛上跌落的戏码。
她的最后一句伴随着身体骤然消失在原地,缚杀依然跪在地上,半晌没有起身。顾临渊同他跪坐在一起,她不敢伸手去触碰他,生怕在幻影交错的那一瞬间他便要消散在原地,秦温最后的话在她心中久久回荡着,体现在缚杀的脸上便是深沉和迷惘。
其实方才缚杀并不是没有还击或者格挡的机会和能力,但是秦温声声入耳,他没有办法去做选择:他所承受的大多并非来自秦温的实体攻击,更像是精神上的折磨,一点点磨损他的心智、将他的意志压垮,这样的攻击相比于直接进攻,它的效果要来得更缓慢,但是对于他的伤害确实雪上加霜的。
这样一来,秦温倒像是有准备地在折磨着他,从最开始救下他给他希望,再到杀掉那些人给他绝望和恐惧,再亲手将这些情绪一步步蔓延扩散开…她并不希望缚杀死,但她也绝不能容忍一个清醒理智的缚杀存在。
那么接下来的内容——
“你还要看下去吗?”林沧海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她的耳畔,“确实跟你猜想的相差无几,如果自觉没味,我可以帮你走出这个幻境。”
“林沧海,秦温是不是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走不走出去都没有意义,她更需要确定秦温的真实情况。
对话那端沉默了一阵,半晌才笑着说:“哎呀信号不好~其实呢,这种事情我是不能透露的,因为按道理来说,如果保留着记忆知道后续内容,可是会被灭杀掉的呢?”
“——但是,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接近完全崩溃,所以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剧情,也不算是特例了,要灭杀就要灭杀一片,所以我呀,准备放弃这个世界了,这个时候跟你说,就是进行一个通知,接下来只能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了哦,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没走,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走不了也无妨,顾临渊暗自庆幸,面上却不动声色,仅仅点头表示知道此事。林沧海唠叨了一阵见她没什么反应,顿时自觉无趣,思索片刻还是提醒她道:“我走之前,原有的世界法则还是依然生效的,所以你暂且不需要担心沈灼槐对你产生威胁,不过之后那可就说不准了,它就像一个无人维护的服务器,什么时候出问题都不是我该负责或事该了解的范畴…啊,也对,那个时候你也没办法呼唤我了。”
“所以也就意味着我要和缚杀一直一直留在这里了,对吗?”顾临渊问,她想得很简单,能走,那就等缚杀来到她的世界,不能走就和缚杀一直过下去,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林沧海接下来的话却不算乐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些世界之间的本质原理就是一个个小房间,它们构成了一个大房子,只要实力够强,是可以打开房间大门冲入其他世界的,所以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哄好那个疯子吧!”
——
作者嘚吧嘚:本来想写大别墅。。。想了想改成了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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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冤相报
第一百五十八章(1)
冤冤相报
她话音刚落,画面又来到了新的场景。
她在据点安然入睡时,魔王被摄政王扼着脖颈摔在地上。他的额角渗出血,深灰色的长发散了一地,又被血糊在一起,粘在深紫色的眼睛上。秦温看不到他属于人族的眼睛,却是更加暴怒,踩着他的七寸告诉他“我最讨厌你母亲的那双眼睛,真让人恶心”。
“那你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候保住魔族的一支…呃啊!”
他喘着气,而黑鸦在笑,她笑得那样猖獗,一时整个宫殿内只能听到她不断回荡的笑声。
“我叫你问了吗?”她眯起眼睛,脚掌彻底遮住了他的脸。
可没过几天,王座之上的缚杀收到了秦温的口谕,说她愿意帮助他平定内乱,顺便派出手下心腹帮他研究反向的读心之术。
她失忆滞留在棠梨村,而他在王都处理因严冬而堆积的上奏。
秦温再如何羞辱他、折磨他,又会在转头后意外地料理好所有事情,他不明白她如今这些行为出于何种目的,可无论如何,事情都在沿着他定好的计划行进。
他再如何恨她,都有一只手牢牢掐住他的七寸,就像魔王军中潜在的内鬼,像她无处不在的眼线,像她对一切的了如指掌,他寸步难行。
每一夜,他都被梦魇惊醒,却发现自己仍身处冰冷的王都,他再难热爱脚下这片土地,它们就像桎梏,拖拽着他要往一个覆灭的深渊里去——
顾临渊看见自己说,可以使用煤炭。
那些属下报告给他,没想到秦温比他更早实行这项计划,并且早有预谋地研究出了黑石的燃烧方案,魔域的严冬不再是严冬,所有人都在对魔王感恩戴德,却不知道这背后的推手竟是摄政王。
秦温…她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只是想夺位,她完全可以以自己的名义颁布实施黑石令,借着民心所向推翻他这个名存实亡的魔王,反正叛军中有太多她的势力,只要她出面,完全可以摆平一切。
就好像她曾经说过的,黑蛇的血脉已经被人族玷污,哪怕成为了魔王也难以服众,数千年来,纯血统治者们都难以保全王座,难道一个混血的怪物可以吗?
可她没有。她牢牢地、甚至可以说持续地在帮助他稳固王位,与其说在帮他,不如说在维持整个魔族的稳定。
她在等待什么?一个彻底杀掉他的机会吗?但如果雷击那一次就将他杀死,又会有什么后患呢?
……
“看完了?”
直至所有幻象都在面前如过眼烟云般消散,顾临渊还是没能从那强烈的悲哀和愤怒中脱离出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最宝贝的人,他的骄傲被一点点夺去,被秦温毫不珍惜地踩在地上,他的头颅再难抬起,只能如同仆臣般匍匐着,而他的光不再是光,是秦温用来挟持他的枷锁,一点点将他捆绑在绝望和希望交错的过程中,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幻境中的一切,她不曾明白他那样强烈的感情是从何而来。
原来她每一次爱的表达,都是一根救赎他的稻草…
秦温啊,她可太懂如何杀死年轻的魔王了。给予他活下去的机会,又转头给他痛苦,赐予他生命中的光,却一遍遍动摇他的信念,曾经蛇母告诉他的种群意志在一次次自我怀疑中崩塌碎裂,而她竟也是推动他走上这条路的助力,在她的一次次打击中,他已经难以保持自己的清醒和倨傲,杀人、或是被杀,毫无选择,他是王吗?他是傀儡吗?
她抬起手,袭一点点攀上她的手腕,箭头对准黑鸦的喉口,她的目光狠戾,充斥着她此生从未有过的愤恨。
“要杀了孤吗,好徒弟?”秦温的笑中似乎有几分释然,她甚至挥手撤下了满身狼藉的桃意,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孤的手边就有笔墨,只要你想,现在孤就起草一份文书,把孤手下所有的、所有的资源,只要你想,人脉、财富、权力…都可以是你的。”
“我不要…”顾临渊气得发抖,“老子什么都不要,杀了你、哈,杀了你能把缚杀他妈的还回来吗?要是可以,我他妈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杀了…”
秦温哈哈大笑:“豪言壮语!孤就喜欢你这性子,如果是蛇母,现在就应该和我握手言和,然后——”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水箭猝不及防从袭中射出,距离很近,几乎是一瞬间就洞穿了她的喉管和颈骨,留下了一个血窟窿,却没有血流出来。
怎么回事?!顾临渊大为震惊,她根本就没有驱动袭进行射击,那一支水箭到底是怎么来的?
“…哈……”
可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个窟窿四周的肉很快开始迅速生长,顾临渊眼看着其中的骨头往上增长,而血管不断延长、衔接,最后恢复如初,仿佛那只走火的水箭从未出现过。
可墙上还有一个洞,那是没办法否认的证据。
——
作者嘚吧嘚:呜呜我的假期结束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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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冤相报
第一百五十八章(2)
冤冤相报
秦温定定望着她错愕的表情,慢慢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这就是孤,一个被远古血脉诅咒的怪物。”
“世间皆言你是魔族里的废物——”“你会相信吗?”女人歪着头,笑靥如花,眉头一挑,便掀起了黑鸦血脉背后隐藏的那个秘密,“不论过去还是如今,看到这样的孤,你会相信吗?”
“黑鸦、可怜的种族,他们在朱雀的阴蔽下生长,它最阴暗的角落里生出的那一撮失败的绒羽、那就是孤的种族!兽神怜悯,不愿我等为朱雀背上骂名,便赐予本族数一数二的模仿能力,而自鳞甲一类渐渐在漫长的严冬中一睡不醒后,黑鸦真正成为了这类能力的巅峰。”
她说的是“能力”,可不是天赋,就像狐狸会媚术、黑蛇有热感,这都是他们这个种族与生俱来的能力,而非所谓天赋,他们甚至比天赋还要更恐怖。
“但你的种族现在也不复从前了。”顾临渊回忆起当初在水牢里缚杀同她讲的过去,那时的小秦温还是个人畜无害的孩子,她甚至弱得手无缚鸡之力…也不知道缚杀怎么样了,被秦温关在地牢里的他,身上的毒不会又出问题吧…
“…是,那是他们活该。”秦温碧蓝的眼睛因情绪激动而收缩着,“贪得无厌…哈哈,是不是所有人最后都会变成这副样子、连同孤也是?模仿、已经可以模仿出高级魔族的天赋,他们居然还妄想去模仿出一位新的朱雀——那可是兽神啊…!”
“所以族内的能力在实验失败的那一夜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视线流转间投向身前面无表情的顾临渊,似乎出于习惯,女人伸出手指要来挑逗她的下巴,可顾临渊一下子扭开头,躲过了她锋利的指尖。
她顿时大失所望:“这是做什么?要害你姘头的从始至终可不是孤一人,阴阳交合体也不是谁都能有的,你在怕?”
“妈的,”顾临渊举起袖子狠狠擦了一把刚才被她碰过的地方,“真脏。”
抬眼和怒不可遏的秦温对视,她的表情始终冷静自若,事实上,自从腕口的袭不受控制后她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很可能不是她和秦温的斗争,而是秦温和…袭?不,是蛇母。
而她只是蛇母的载体、也是袭的母体,既然蛇母把她的遗物之一设置成袭和蛇骨箭,那这些东西上就一定存在她的意志,也自然能解释为何在秦温提到蛇母的时候,袭自己出箭打断了她的话。
既然她在这场局中只是一枚棋子,那她便偏不要随了这两人的愿!
“我听够你的屁话了姓秦的,”她呵呵干笑几声,手腕却暗暗上翻、抵住了袖箭袭的出箭口,“愿意听你扯完你们黑鸦那点破事是我对你的礼貌,但现在我只想把我真正的素质展现给你看——用我们那的话来说,我是王后、是魔族集团的大股东,而你,不过是一个代理执行CEO,当缚杀完婚后,摄政王就不该存在。你也别想着拿威胁缚杀那一套来搞我,因为我这个人就是刚,你对我好我也愿意温柔一点,你对我强硬我哪怕是死也要拽下你的一块肉!”
如果蛇母的意志真的存在,她这话就是说给两个人听的,一个极尽全力扭曲他心智的姨妈,一个从小对他高压教育的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敢爱他就敢直面这两个疯女人,迟早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每天六点起的高三疯狗!
秦温沉默了,她一动不动、像块磐石般死死盯着她,眼底盛满了怒意,直到她一番话说完,她那愤怒的面具才稍稍裂开一条缝隙,似乎有几分可怜覆盖上她那张美艳的脸。
“你…”她的眉头压得很低,几乎是向上翻着眼睛看她,“你凭什么说孤脏?你凭什么!凭什么!!”
伴随她嘶哑的尖叫,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抖动,顾临渊眼疾手快推开门冲了出去,而秦温却好像还在执着于她的“脏”字,口中念念有辞地盯着她,直至一道房梁轰然砸下,整个房间竟在刹那间倒塌成颓圮的废墟。
但顾临渊知道疯女人之一没有死,既然她可以复制别人的天赋,那刚才的应该就是声波类天赋,再早些的应该就是青鳞那恶心人的东西吧。
“没必要这么过激,摄政王。”她双手环臂,强压下心中那股大仇得报的快意,冲着废墟淡淡道,“我说你脏只是因为你对缚杀动的手脚,如果你心中没鬼,怎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脏…脏。
在魔族这个开放多元的环境下,什么样的情况会让秦温嫌弃自己脏?是她腐烂过头的身体、还是她这臭破烂脾气,又或者、她的血脉…?
顾临渊盯着那堆突然伸出一只手的废墟出神,就在衣衫褴褛的秦温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冷静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