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通天塔和小破烂午休时,胡瑶拿了漫画翻看。
书已经被阗野翻得发皱,边角都有磨损,封面封底也被磨白。
书的装订极普通,黑白封面上,破破烂烂的小机器人站在高草丛里,遥望远方灯火通明的大都会,城市中心是栋顶天高的塔式建筑,辉煌,尖锐,简直像是能够通到天上去,书名便也叫《通天塔》。胡瑶翻了翻书,两百多页的内容,漫画书的头上底下都没写出版社和作者的名字,想必是阗野私印的。
她又摸了摸上面几十条索引贴,阗野全都用油性笔做了记号。
胡瑶想,这本书对阗野来说肯定很重要。
她再看书,手便小心谨慎起来。
在《通天塔》的设定里,世间万物都由机械组成。
小兔子的绒毛是细细的银丝,高叶草的叶片是舒展的银箔,就连人身上的毛细血管也是微尺寸的金属线,手臂里的骨头和关节是伸缩杆和活塞,虽说他们全身都由金属元件构成,但这里的人也可生育,他们生下来的孩子有聪明的,有笨拙的,有活泼的,有内向的,有善跑善跳的,也有行动迟缓的。
小机器人就是个莽撞,淘气,爱跑爱跳的孩子。
他这样的性格,往往是不被人喜欢的。小机器人的父亲就极不喜欢他。
他的哥哥姐姐又都是些聪明乖顺的,相较之下,小机器人就更显得有些闹腾,父亲看他常把自己光亮的钛合金躯体蹭得瓦黑,刮出乌七八糟的糙印,便叫他小破烂。小破烂,安分点!父亲常常这么皱着眉对小破烂说。
小破烂是家里最不被看好的孩子。
父亲常带着他的兄弟姐妹出去应酬聚会,却从不准小破烂出去见人。
小破烂表面还是嘻嘻哈哈的,内里却伤心了,他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儿,做了几日乖孩子,细声细气讲话,用银汤匙安安静静喝汤。父亲看了,很满意,说要带小破烂上通天塔玩。那可是通天塔呀!小破烂兴奋地一整晚没睡觉,让哥哥姐姐又是用油又是用抛光器,帮他彻彻底底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变成个锃亮的小人儿。
也许这样父亲就会有面子些,小破烂想。
父亲带小破烂去看通天塔那天,正巧赶上大游行。
人潮汹涌,小破烂和父亲在人群里走散了,父亲高喊着他的名字,可小机器人实在矮小幼稚,他努力踮着脚大声喊,我在呢,我在这儿呢!刚喊出来,游行队的人浪就把他给淹没了。他和父亲还是被越挤越远。
小破烂挣扎着扑腾在人流里,黑市上的人贩子早看中它漂亮轻盈的钛合金躯壳,他们乘乱捂了小破烂的口鼻,电晕他,把他拉到地下城,卸了他的皮,反手就把它和其他机器人的残肢一块儿顺着通道给排到城外垃圾场了。
小破烂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夜。
他被拆了壳,电线伸缩杆全暴露在外头,身上的电流滋滋响着,让他像个夜里的小灯泡,在废墟上发着亮。小破烂花了好长时间才琢磨出自己经历了什么事儿,他是被人拆了,丢在离钢铁城远得不得了的垃圾场里,远得连通天塔都看不见了。
小破烂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想到这里,他哭了,眼泪扑簌簌落在他胳膊的集成线路上,反而炸出亮花。
住在垃圾场的狐狸被小破烂的哭声吵醒了,不耐烦地摇两下机械尾巴,对小破烂说,喂!别哭了!吵死了!小破烂被狐狸吓了一跳,硬生生憋住眼泪,狐狸刚要睡下,小破烂却又开始哭了,眼泪水爆出白亮的电光,眼看着就要烧起来。
狐狸终于问他,嘿,你到底怎么啦?
小破烂说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狐狸舔舔爪子,又挠挠头,帮小破烂想出个主意。
狐狸说,你就安心睡吧,等明天我就带你去见只老鸽子,它准知道去钢铁城的路。
小破烂这才放心,躺在狐狸边上睡了。过了会,小破烂还是抽泣起来,狐狸抱着头嗷了声,问他,你又怎么啦?小机器人委委屈屈说,他现在太丑了,父亲看见他的模样,肯定是要嫌弃他的。狐狸哧了声,安慰小机器人,哪有嫌弃孩子的父母呢?
隔日,狐狸就带小破烂去见了老鸽子。
老鸽子听了小破烂的事,用翅膀拍拍胸脯和小破烂保证,它一定会带小破烂回钢铁城。
就这样,小破烂,狐狸,还有老鸽子,它们仨踏上了去钢铁城的路。荒野究竟是荒野,沿途风雨艰险不说,高草丛深深,小破烂和狐狸走得辛苦,老鸽子上了年纪,赶一程,休息一程。休息的时候,小破烂就和它们讲钢铁城的事儿,讲里面的摩天轮,讲里面的通天塔。狐狸听了兴奋,只说想快些去城里转转。
走过一阵,老鸽子很快就飞不动了,它左边的翅膀再扇动不了。
小破烂偷偷把左脚拆了下来,用上头的零件给老鸽子重新做了个翅膀,它扇动两下,高兴说自己又能飞了。小破烂也开心地笑,折了根树枝,当作拐棍。哪怕是缺了只脚,它照样走得快,走得轻巧。过了几日,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老鸽子伤了右边的翅膀,小破烂便摘了右脚给它。
这样我两条腿就都一样高低啦,小破烂丢开拐杖,笑着和狐狸说。
狐狸点点头,却等小破烂转过身时抹眼泪。
老鸽子终究是老了。
在通天塔刚在地平线上冒尖的时候,老鸽子落到了地上。
这回,是它的心脏不行了,小破烂急着拆零件修补,老鸽子摇摇头,告诉他,鸽子的心只能用鸽子的心救,小破烂救不了它。真想再看看通天塔啊,老鸽子说完这句话就像是睡着了。小破烂和狐狸哭着把老鸽子埋了,没了鸽子,他们望着通天塔,脚上却走了不少错路,秃鹫常在他们头顶转悠,小破烂和狐狸只躲在高草丛里偷偷赶路,偶尔,他们抬头看看远处的通天塔。
有时候,小破烂还是会落下泪。
他现在没了壳,又没了脚,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嫌弃自己。
小破烂对狐狸说,要是我聪明点,高一点,父亲也许就会喜欢我了。
狐狸叹气道,也许吧,可是我也喜欢这样的你呀,你有脚的时候我喜欢你,你没有脚的时候我还是喜欢你。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小机器人听完又哭了,泪水爆出漂亮的闪电光,狐狸笑说,真是个傻瓜!两人说笑完,又沿着草丛里的道走,他们离钢铁城越来越近了。
小破烂和狐狸走进漂亮的荒草地。
这儿常有猎人打猎,小破烂抱着狐狸小心翼翼地走夜路,生怕被他们猎了去。
可狐狸的尾巴红得像团火,它太漂亮,太惹人注目了。傍晚,小破烂和狐狸正放松戒备,钻来钻去找浆果吃,狐狸的脚刚踩上枯树枝,猎人的捕兽夹就猛的夹住了它。猎人们笑着从草丛里钻出来,商量着要先把狐狸的皮拔了,再吃它的肉。
小破烂哭了,求猎人放开他的小狐狸,他们让他做什么都好。
猎人看小破烂的脚灵活又有力,便说,那你就拿你的两条腿来换吧。
狐狸拼命挣扎,呲牙咧嘴地朝小破烂摇头,小破烂为了朋友,终是摘下了他的两条腿,给了猎人。
猎人哈哈大笑,把狐狸丢给小破烂。小破烂抱着狐狸,发现锋利的捕兽夹早就刺穿了它,温热的血液顺着狐狸的四肢流淌下来。小破烂的眼泪往它身上砸,狐狸摇摇尾巴说,我不痛。小破烂还是哭,狐狸又骂他,不要哭,吵死了!小破烂憋住声,狐狸在他怀里一点点冷掉。
小破烂还是大哭了,这回没有人问他,嗨,你到底怎么啦?
小破烂没了腿,只能用两只手慢慢撑着地,往钢铁城慢慢挪去。
还好,他离钢铁城不远了,小破烂每天走走又休息。他含着草叶子安慰自己说,我还有手,我的手又结实又强壮,可以带我去找我父亲。小破烂就这么鼓励自己,摇摇晃晃地磨蹭到钢铁城的城门。门口守卫看了他,不肯放小破烂进去。小破烂急了,嚷嚷着问为什么。高大冰冷的机器人守卫嫌弃说,我们城里没有你这样丑的机器人,不过嘛,守卫又说,你要是肯把你手上那铂金做的伸缩杆送给我,那我就让你蒙混过去。
小破烂只能拆了右手臂的伸缩杆送给他。
这下,小破烂真成小破烂了。
进了钢铁城,小破烂发现全城都是他的寻人启事。
小破烂被哥哥姐姐找回,他们看着他残破的身体,哭着问小破烂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破烂想用手捂住自己丑陋的身,可他只剩下一只手了,想捂也捂不住。小破烂想了想,便挠头说,嘿,没事儿,我还有我的心脏,我的心脏活泼又坚韧,我还能好好活下去。说完这句话,小破烂便问哥哥姐姐说,父亲呢?
哥哥姐姐不回答,只先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几日,这才带他去看他的父亲。
父亲躺在病床上。
原来他为了找小破烂,早就急生病了,心脏只能虚弱地跳动。
医生告诉小破烂,他父亲的心脏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心脏在小破烂这里。小破烂刚出生,心脏便虚弱不堪,是父亲把他的心脏割出一半,移给小破烂。小破烂天生淘气,父亲怕他出去乱闯乱撞,再把身体弄坏了,这才不许他出门,也很少带小破烂出去见人。
小破烂趴在父亲的病床上哇哇哭,掉下来的眼泪水又炸出花。
我要把我的心脏还给他,小破烂偷偷对医生说。
就这样,当小破烂的父亲睁开眼睛,他便是带着小破烂的心跳,可他再也看不见小破烂了。
小破烂的父亲带着他的心脏,去看通天塔,通天塔真高啊,在天空下白亮地闪着光,像是看不到尽头似的。
“我操。”
胡瑶把眼睛哭成桃子,合上书,大骂,“这什么狗屎情节?”
胡瑶猛擤鼻涕。陈麦叫他们去练功,她只能把书放一边,等晚上再和阗野吐槽。
第112章
循环
下了课,胡瑶坐地铁回去。
她拉着扶手,看大屏广告飞速涮过去,拉出残影,心里便想到小破烂躺在百花里,被火焰烧成金粉金沙四处飞散的样子,胡瑶喉间又紧涩起来。等回了家,阗野看她垂眼低头的,问她怎么了。
胡瑶干脆往他怀里倒,把腿缩起来,阗野像扶手椅那样圈抱住她。
“你还问!”胡瑶把书还了他,努努嘴,“我看伤心了。”
阗野笑笑,将书搁远些:“那就不要去想了,做点开心的。”
他说完便低下眉,吻吻胡瑶,脸上表情是照常的温柔和寂寞,长睫毛收敛着心事。
胡瑶把手伸进阗野发间,轻轻揉弄他的黑发,阗野的头发又顺又亮,让胡瑶想到温驯的犬,抑或是漂亮的骏马。阗野解了她的纽扣,慢慢舔吻她的锁骨,眼神低沉沉地看着她,在欲望里头,他漆黑的眼睛像是深黯的湖,胡瑶抚抚他的眉。
“又想做了?”胡瑶对他调笑。
阗野把躺椅放低,让她岔开腿,跨坐到他身上。
“天天都跟我发情,说好了,不许啃脖子,擦遮瑕很烦的。”胡瑶嘟囔。
搬到上海后,阗野常向她求欢。胡瑶几次打趣他是不是有了性瘾,阗野臊红脸,手却不忘把胡瑶的腿抬高,好把鸡巴插得更深些,他吻着她,眼睛却暗沉沉地看着他们相结合的泥泞地方,他想和她交融在一块儿,怎么做都不够,换多少种姿势都不够。
这边,阗野把她的小裤扯下,手刚摸上蜜穴,便沾了些粉红的血丝。
胡瑶本来还扭着娇软的身,眼下倒没了兴致。
“又来了?真烦。”她皱眉起骂了句。
阗野半跪着,要帮胡瑶舔穴。
他抿了抿她的花瓣,用舌头慢慢舔过鼓起的花核,还嘬了口。
胡瑶抖了抖,差点叫出声,她抬脚踩在他肩上,把他硬生生推开点儿,“别弄了。”
有种奇怪的快感在她身上流窜,胡瑶不敢看阗野,也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她身下的花穴又咕咚吐出汪水,不知道是经血还是爱液,胡瑶咬住嘴唇,别开眼,只感觉阗野的手还把在她大腿根上,五指分明地掐着她,他沿着穴口轻轻爱抚,她软贝似的穴肉就跟着翕动两下,把他手指往里吃。
“你是想要的。”阗野温声说。
他低下去用嘴巴帮她。这次的感觉和之前都不一样。
胡瑶仰头叫出来,她推不开阗野,只好顺着他手上的动作,把小腿挂在他肩背上。
阗野把她的血和水都吞了咽了,吮着她的花核,还把舌头伸进去,往逼里绞弄,胡瑶被他逼得把玉粉的脚尖都绷紧了,含糊地娇声哼哼。阗野完全没了羞耻心,只想让她更舒服,他唇舌之间啧啧有声,光听声音倒以为他是在吃什么,喝什么。
她穴上的肉珠越发肿大。
阗野用了牙齿磨蹭,他做着这样放浪形骸的事儿,偏还眼神柔软地看着胡瑶。
她哭出来,扭着腰和阗野说受不了,要去了,阗野便有些野蛮地吸着她,用唇舌把她包紧了往里抿,又咬又亲,胡瑶抬起屁股乱颤,泻在他脸上。事后,阗野洗脸刷牙,胡瑶看他漱口还吐出些血丝,想想便觉得恶心,不知道他抱着什么心态做这种事的。
阗野帮胡瑶洗过澡,换上身宽松衣服,又抱了抱她。
她陪他在书房坐了会儿,靠着他。
电脑屏上,小机器人和狐狸躺在亮晶晶的垃圾堆上。
狐狸红亮的绒毛跟着夜风扬起,像是稻草田,小机器人微微发着光,他身上铁皮剥落,纤细的金属线滋滋冒着电。它们都睡着了。易拉罐和残破的黄铜喇叭在边上叮叮嗡嗡。胡瑶看了会,发现底下还有物品栏、生命值和存活天数之类的小框。
她忽然醒悟,猛站起,指着小破烂和狐狸问阗野说:“这是《通天塔》吗?”
阗野笑笑,回她:“是啊。”他没有胡瑶这么激动,只安静看着屏幕。下雨了,小破烂身上跑了电,把狐狸的毛都刺激得竖起来了,两个小家伙在澄亮的电光里乱窜,阗野操纵着小机器人跑下坡,带狐狸避雨。
胡瑶目瞪口呆看着,问阗野说:“《通天塔》还出游戏了?我怎么不知道?”
“嗳。”阗野和她解释说,“它没出游戏,这是我自己做的。”
胡瑶更诧异:“啊?你啥时候做了个游戏出来?”
阗野说:“去年就开始做了。”
胡瑶懵懵地坐下。
她看着阗野操纵小破烂跑跳,又喃喃说:“你居然做了个游戏。”
阗野笑着摸摸她:“是做了个游戏,你怎么迷迷糊糊的,身体不舒服?”
“我很好。”胡瑶把他的手扯下来握着,“是你把我给吓到了。大哥,你闷声干大事啊?”
“这算是大事吗?”阗野问她。
胡瑶瞪眼说:“怎么不算?高中生做独立游戏,说出去吓死人!你游戏什么时候上线?”
阗野答说:“年底吧。”胡瑶愣了愣,又拍手说:“好好好,我等你做大做强。对了,你买了《通天塔》的版权没?到时候可别被告侵权!”
阗野摇头,轻声笑说:“不会被告的。”
胡瑶皱眉:“怎么不会呢?你没有版权意识啊。”
阗野垂下眼,犹豫了会才告诉她,“《通天塔》是我爸爸画的。”
第113章
冷空气
胡瑶对着阗野愣了会儿,他捏捏她的耳垂。
她反应过来,心里又闷了闷,笑着推推他说:“那你快点把它搞完,让我玩玩。”
阗野说好。两人说话时,《通天塔》就默默然地横边上。阗野想着爸爸,心里发涩,像是被石头给压住了似的。晚上,两人又抱在一块睡去,胡瑶肚子疼,手心冒着冷汗,布洛芬的药效还没上来,她在阗野颈上蛮咬几口,抬头却对上他温顺的目光。
阗野慢慢抚着她的背,胡瑶叹出好长的气,吻吻他喉结,睡了。
隔天是周末,阗野又要回甬城。
高领毛衣洗了没干,他只好往脖子上贴了条创可贴,盖住吻痕。
胡瑶撑在边上玩味看他,阗野笑笑。她又腻过来,蜜糖似的在他身上黏了黏。
等他阗野了阗仲麟在春河湾的居所,房中只有小琴阿姨,不见阗仲麟。
阗野问她,“爷爷呢?”周月琴盯着瓦罐里咕嘟的中药,低声回:“在书房里呢。”
阗野点点头,两人泡在苦涩木辣的药气里,他看着深漆漆的陶黑瓦罐,低眉问她:“他腿疼得厉害么?怎么又喝药了。”周月琴看眼外头的雨,只说:“最近天气坏,老先生腿又疼起来,昨晚痛出一身汗,偷偷起来吃止痛片——”话说到半,书房传来阗仲麟一声怒喝:“胡闹!”
阗野和周月琴安静了,只听得瓦罐里的沸声。
“你姑姑也在里面。”
周月琴掀开瓦罐盖,轻轻说了句。
阗野想着姑姑和姑父的关系,又问她:“那姑父也来了?”
“就你姑姑来了。”周月琴看药熬得差不多了,关了火,侧头和阗野说:“两个人吃过中饭,就进了书房,说到现在也有三四个钟头了。”讲到这里,周月琴不好再说什么,阗野也明白了,他到外头沙发上坐了会,看电视新闻,把声音静着。
到饭点,阗育敏和阗仲麟都没有从书房出来。
阗野又等了一个钟头,他们还辩着。
阗育敏在书房里梗着,不肯退让。
阗仲麟被她气得左腿越发酸胀疼痛,又不好锤,只得忍耐。
他身后的八仙八宝珐琅自鸣钟倒仍打着轻慢的拍子。七点了,珐琅钟打点报时,钟楼上金玉雕成的蓬莱山慢慢转开,山石退却,露出内里华彩光焰的仙台楼阁,机械骨碌碌转动,琉璃浪花拍岸,灵石异草闪动,八仙拜寿。
阗仲麟瞥了眼钟,烦得恨不得立刻把它掐掉。
这钟还是阗培英当年从法国拍回来的,与阗仲麟朴素的书房极不搭调,他等退休了才肯摆出来。
阗仲麟喝了口茶。
他厉声说:“我看你就是抗压能力太差,忙昏了头,你今天说的事,我全当没听到。”
阗育敏紧攥着手,声音是装出来的平稳:“您没听到,那我就再说一遍,我和祁振广分居这事谁来劝都没用。他在电话里跟您说的那些话,都是春秋笔法,我不想听,也不在乎。您要是想亲眼看我们离婚,您就再劝下去。”
阗仲麟被她噎得连眉毛都竖起来了。
书房就他和阗育敏两人,阗仲麟说话也不绕弯了。
阗仲麟叹说:“好端端的,闹成这样做什么?你有什么事平时不好跟我说?非要在今天爆发出来?你不要跟我讲什么爱情,这都是人造出来的概念,人能为了爱情结婚,就能了爱情离婚。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有点感情——”
阗仲麟说到这,又看看阗育敏,她脸颊消瘦着,他的心提起来,蹙眉问她:“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打你了,骂你了,还是在外面偷偷有人了?”
“他没打我,没骂我,也没出轨。”
“那你在瞎闹什么?”
阗育敏苦笑,反问他:“难道非得是他打我骂我,再婚内出轨,我才能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