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她想起刚才突然被复杂情绪冲昏头脑时的失态,顿时感到懊悔又悚然。顾迎清去拂他手臂,想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程越生反而将手收拢得更紧,不容拒绝地将她嵌在自己身前,低头吻了下她脸颊。
“不亲嘴,亲脸总行?”程越生从侧面盯着她低垂颤动的睫毛,“脸上的肉回来了。”
这说明,没他的时候她反而恢复得不错,程越生既感到欣慰,又觉得没可奈何。
顾迎清刚想推开他脸,一直环住她腰的大掌,又沿着前腰,不规矩地往上攀移。
她有种顾上便顾不了下的忙乱,一时犹豫,就两方都没顾上。
程越生亲了下她发际,“亲这里行不行?”说时间,手指绕着她胸系起来的带子,一点点往上卷。
顾迎清听见心中有个声音说,他要是越线,她就……就要如何呢?
注意力忽然又转移到喷洒在她肌肤的灼热的呼吸上,打乱了她原本的思绪,让她有些颠三倒四了。
她此时此刻,似乎只能专注于一件事。
程越生的手停在她胸下缘的位置,一时间两人都没讲话,静得像能听见她的心跳和外头簌簌的落雪声。
她呼吸拉长放轻,下一刻,衣带的松结被扯开,呼吸停止。
裙子胸口衣襟处是两片分离的布料,没有衣带的固定,衣襟顿时散开。
顾迎清稳住自己,面无表情,似乎想证明自己真的“没感觉”。
程越生低头看尽半遮半掩起伏处,手里拽着衣带,指腹捏着捻来捻去,没进一步动作,只有另一只手把她腰肢箍得更紧。
“你真没感觉?”他声音不自觉下沉。
顾迎清没说话,敛眉垂睫盖住眼。
“我有,非常有。”程越生深深提气,握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按。
顾迎清拉着他的手,一点点推开,然后慢条斯理系着衣带,柔声说:“这里不是平常地方,应该有特别服务,你另外开个房间就好。”
程越生不恼反笑。
又有电话进来,他收紧双臂,将她用力一拥,吻吻她耳廓,低笑说:“有需要记得找我。”
程越生刚松开她,顾迎清板着脸,脚下仓促,疾步往楼上走。
径直进了洗手间,顾迎清手撑住门,大口呼吸,脸颊滚烫,她立马到盥洗台往脸上浇冷水降温。
暖气也太高了。
顾迎清卸妆洗澡,回到卧室,兖兖蹬开被子,脑袋滑到枕头下面,横着小身板儿,睡得乱七八糟。
她将小朋友挪到床中间,盖好被子,睡在靠里一侧。
顾迎清睡不着,一来是刚到陌生环境,心情不定,二来离开得急,她没有带药。
下午降温又吹了风,她已经困得隐隐犯头痛。
没有留灯,顾迎清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上楼,接着是浴室里的动静。
她睁眼看向床头的电子钟,已经凌晨一点过。
不多时,他洗完澡,躺到床的另一侧。
顾迎清假装睡着,夜里寂静,动一下都有窸窣声响,她不敢翻身,感觉被压迫着的一侧手臂发麻。
就这样过了许久,顾迎清感觉他已经睡着,才翻了个身。
大约到了凌晨四五点,她困得不行了,才逐渐睡去。
她做了个冗长的梦,一直在赶飞机,卡在安检流程,好不容进了候机大厅她一路狂奔,突然看见一家乐高店,她心想,给小朋友带个玩具好了。
刚走进玩具大厅,突然店里音响传来一声巨大的音乐声,还伴随一阵尖叫,整个房子都像地震一样晃动起来——
顾迎清猛地睁眼醒来,人还是懵的。
只见一个身影在床上蹦来蹦去,嘴里跟着只能音乐播放器里的音乐哇啦哇啦喊:“Hi-everybody……let’sGO——!”
「My-stupid-heart,don’t-know,I’ve-tried-to-let-you-go,so-many-time-before……」
顾迎清因为醒得突然,心脏狂跳,怔怔看着兖兖蹦了几下之后,小孩儿开始随节奏律动着身体,用力晃着脑袋。
程越生按着额头,青筋突突跳,呵斥:“程之兖!”
那家伙还沉浸在音乐中,双手转圈圈,撅着屁股在床尾走来走去,童声拉长了嗓子陶醉地嘶吼:“too-te!already-on-my-way!fmes!heart!OKAY——!”
程越生见喊不听,起床气一来,隔着被子抬脚勾住那小子屁股往回一勾,兖兖失去重心,一个前扑摔进被子里,觉得好玩,还乐得哈哈大笑。
兖兖从被子里跪坐起来,看见顾迎清睁眼看着他,他立马笑着扑到她身上,“早安呀!”
顾迎清没睡够,心脏还没缓下来,面对小孩的热情,还有些无措,勉强扯了个笑,也跟他说早安。
程越生烦他得不行,翻身蒙住头继续睡。
程之兖不知死活地去摇他爸,说要去看雪。
“等会儿。”
“天都亮了。”兖兖着急,在他看来,他都这么体贴放闹钟叫他们起床了,为什么还不起来。
对小孩来说,多等一秒钟都漫长。
顾迎清掀开被子起床,睡了才四小时,人昏昏沉沉的,刷牙洗脸后就带兖兖下楼。
从里往外看,后院积雪已深,满园雪白,兖兖不满足就在室内看,还要出去玩雪。
顾迎清带他回楼上,给他穿好衣服,裹紧外套。
兖兖指着沙发上她的衣服说:“你的衣服有点薄,会冷的。”
程越生半睁眼瞧这娘俩一眼,光膀子摸过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叫送御寒衣物过来。
第365章
别离开
顾迎清来的时候,外面只套了件大衣,只够简单保暖。
挂了电话,程越生跟他俩说:“等衣服送来了再出去。”
尽管程之兖已经迫不及待,还是跟顾迎清说:“不急不急,”又安排起来,“那我们先吃个早餐好了。”
顾迎清打电话订餐,兖兖跑去过去惹他爸。
“爸爸,起床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程越生翻身平躺,眼睛没睁,让他一边儿去。
程之兖没走,趴在床边絮絮叨叨,又研究他爸的脸,说:“爸爸你真帅。”
程越生被逗乐,手臂搭在额头挡光,懒哼一声说:“少拍马屁。”
程之兖笑呵呵:“你不是说我是马屁精吗?马屁精就是专门拍马屁的。”
顾迎清点完餐,匆匆看了眼父子俩,默默下楼去。
吃早饭时,兖兖坐在餐椅上,晃着腿,偷偷端详顾迎清。
顾迎清一看过去,他就立马低下头吃东西。
兖兖用调羹喝羊杂汤,很香,他舔舔嘴问顾迎清:“你现在跟我爸爸和好了吗?”
顾迎清顿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你跟我爸爸之前不是吵架了吗?所以我才很久都没有见到你。”兖兖说出自己的猜想,“我知道你们两个在谈恋爱。”
顾迎清讶然瞧着他,小孩儿也眨着双黑漆漆的天真眼望着她,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说没有谈恋爱,那怎么解释昨晚躺在一张床上呢?
如果说没有吵架,又怎么解释那么长时间没有往来呢?
顾迎清给不了答案,只好糊弄小孩:“都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
她找不出恰当的敷衍话,“大人的事比较复杂,就算跟你说了,你也还没有办法理解。”
兖兖低头,心事重重地喝了口汤,又拿起他最爱的蟹黄小笼,“有多复杂?等我能理解了,你会告诉我吗?”
顾迎清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言不由衷:“会的。”
小朋友似懂非懂地点头,又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之前才不让我去找你呢。”
刹那间,顾迎清仿佛被人扼住喉咙,嗓子窒得厉害。
触及小孩子纯粹的眼神,她忙低下头,盖住眼帘,半天才勉力一笑,“怎么会呢?你这么可爱,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程之兖咧嘴笑眯了眼,松一口气说:“那真是太好了!”
顾迎清心中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矛盾的愧疚和自厌,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沉浸在对自己感到恶心的情绪里,再也吃不下一口东西。
她知道小孩无辜。
可她也无辜。
在孩子面前,“这是我儿子”的念头植入和小孩天然招人喜欢的劲儿,让她产生了一些母爱。
可这些母爱,和她的自我人格相悖。
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和过去经历的一切,和参与其中的人,甚至和自己和解。
有时候想,重新开始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的谎言,只有了结这一切对她而言才是真正解脱。
衣服很快送来,程越生刚好后脚下楼来,往顾迎清旁边一坐,随便吃了些。
送来的羽绒服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版型,大人的一黑一白,儿童的是蓝色。
雪下了整夜,山间气温低,更易积雪。
出了院子,视野开阔,正好能看见绵延低山之中,雾凇与云海齐现。
兖兖钢炮似的地冲进雪地里,鞋底摩擦着积雪滑出老远,最后做个类似滑雪的八字急刹动作后,帅气转身。
去年年末圣诞的时候,程越生带儿子去北|欧那边滑雪,把小人儿往小腿深的积雪里一扔,能砸个洞,北城积雪的厚度没法比。
顾迎清好似置身半空,看见自己在陪小朋友堆雪人,给他拍照,站在一边看程越生把小家伙举起来去抓着冷杉枝叶一抖,雪簌簌抖落,淋了父子俩一身,兖兖兴奋得尖叫,乐此不疲地玩。
被气氛所染,她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唇角。
中途,程越生接了个电话之后,进屋换了衣服。
出门时,兖兖用堆雪神器,蹲在院子里做雪鸭子,给他的鸭子们取名:“你叫程小一,你叫程小二,你叫程小三……”
顾迎清也蹲着陪在旁边。
程越生上前拉她起来,走到一边,叮嘱说:“下午孩子姑婆来接他回北城,他估计会闹,你到时哄哄他。我要晚餐后才回,你待这儿别离开。”
“知道了。”
顾迎清答得这样轻松,反倒让程越生意外,一时怀疑她会不会真的听话。
他压了下眉心瞧她,再次强调:“别走,有事先找我。”
顾迎清转开脸,程越生扯下皮手套,温热的掌心贴了下她冰冷的面颊,垂眸睨着她:“让我亲下脸。”
听着像是征求意见询问,但他挑眉的神情更像是命令。
顾迎清漠然望向他,“我说不的话你会不亲吗?”
“我会亲别的地方。”程越生似笑非笑,在她的怒目下,轻啄下她鼻梁,察觉她一愣,再瑟缩,他笑,“走了。”
顾迎清看着他阔步走向停在院门的车子,背影伟岸挺拔,大衣里头是一身西装,很商务的打扮,一身黑色,叫他穿得很有杀伐果断的气势。
第366章
不喜欢你
车开走,程之兖站起来,像是有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迎清替他正正帽子。
兖兖若有所思地拍拍手套上的雪渣,自言自语说:“你还说你们不是在谈恋爱……我都看到爸爸亲你啦。”
顾迎清难为情,“……这只是一种道别的方式,亲亲脸颊,鼻梁或者额头,都算。”
兖兖半信半疑,顺着她话说:“所以亲嘴才是谈恋爱,对吗?”
他看向顾迎清,手指合拢跟撅起的嘴巴挨了挨,做了个亲嘴的动作,然后被自己逗笑,嘿嘿笑起来。
顾迎清说是的。
程之兖没有再追问。
积雪落进小朋友的靴筒和脖子里,雪化后打湿了裤腿袜子和围巾,顾迎清带他回房间里清理。
兖兖坐在盥洗台边,顾迎清把他的脚伸到水龙头下,用温水冲洗,擦干,又换上清爽衣物。
室内暖和,兖兖穿着身连体睡衣,光脚四处跑,最后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动画片。
午餐时,程之兖问顾迎清,他爸什么时候回来。
顾迎清说:“晚上。”
“那晚上我们吃点什么呢?”
顾迎清说:“明天周一了,你不打算回去上学啊?”
这话让程之兖有了分别的预感,“这么冷了,该放假了,这个学就先上到这儿吧,让爸爸跟老师请假。”
“那你落下的功课怎么办呢?”
“幼儿园学不到什么的,每天就是除了吃就是玩,教的我都会,好无聊的。”
“你还知道无聊?”
“无聊不就是没意思吗。”兖兖一副你不要看不起人的口吻说。
“那什么才有意思?”顾迎清捋起他浓密深黑的短发,想起程越生说他在幼儿园跟人打架,还在他姑婆面前耍浑,“你这伤是不是跟人打架打输了呀?”
兖兖好胜说:“当然不是!我赢了!”
“你这么厉害?”
“嗯,”小孩儿一脸骄傲,说话措辞比以前更加清晰,但依然是真嫩的奶娃娃声调,“我把他打得鼻涕都流出来了。”
顾迎清问他缘由,兖兖绘声绘色重现了那个小孩故意挡着他,然后两人动手的经过。
顾迎清说:“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先好好讲道理,看能不能和平解决,不要随便动拳头,打人是不对的。”
虽然这道理并不适用于解决所有麻烦,年岁渐长,更有许多无奈,但顾迎清认为,还是不要让小孩养成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习惯为好。
可她还不知这个度该如何拿捏,太和气,事事讲道理又容易叫人欺负,占便宜。
兖兖哼了声,他明明讲了道理啊,讲不听他才动拳头的。
转眼,他又笑眯眯地转移话题:“我好喜欢这个烤鸭,可以再给我包一个吗?我想要很多酱,谢谢你。”
兖兖情绪亢奋,没睡午觉,专心致志地拼乐高。
乐高是顾迎清让管家送来的,顺便要了一些画画用的纸笔,坐在沙发上根据记忆画雾凇云海,后来兖兖黏到她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
一大一小和谐相处了半天,直到楼下有人按门铃。
顾迎清猜想是小孩的姑婆来了,兖兖比她快,跑下去开门,她紧随其后,才走到楼梯中央,就门口传来说话声。
“仔啊,你这是什么表情,看见姑婆不开心?”
程之兖吞吞口水,强颜欢笑:“开心啊,可是姑婆你怎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