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13章

    她闭上眼,手心贴在他胸膛,迷糊道:“明天早上给你做早餐……”

    程越生应了一声。

    安静许久,顾迎清察觉他手抚上自己的脸,触感舒缓,又寻着她的唇亲上来。

    她闭着眼在似睡未睡间回应,慢慢不清醒,慢慢睡沉。

    沈纾纭不知道去哪儿,短短时间天翻地覆,因为沈贯期洗钱的事,南江圈子的“朋友”对他们兄妹俩避之不及。

    有些是家里勒令他们特殊时期保持距离,比如王致徐。

    有些是拜高踩低惯了,本来以前也看她不顺眼,看在她是沈家大小姐的份上才卖力攀附,如今她家摊上事,恐怕恨不得多踩几脚。

    她若是露面,就是自取其辱。

    她不知道自己在好奇什么,在别墅外待了很久。

    中途看见有人来送餐,程越生过了很长时间才下来取。

    又过了许久,楼上才熄灯。

    沈纾纭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男女共处一室无非就是那点事,她想到以前,赵南川很久才和她见一面,一见面便是天雷勾动地火难舍难分。

    每次都又基本都是在山上的别墅,他不怎么住那儿,只是每周有人固定去打扫,自然也没有人准备吃的。

    结局往往是厮磨到饥肠辘辘,再各自离开去觅食。

    沈纾纭又驱车去了半山别墅。

    在赵南川出车祸的路段,她加快了速度。

    车停在山间别墅外,她没有开进院子,熄了车灯坐在车里,那栋白墙独楼沉默孤寂地矗立在夜色里,她和赵南川绝大多数相处的时间都在这里了。

    她苦笑,过去那么多年,她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被人簇拥环绕,多的是人讨好她,为她安排这样那样的娱乐局,从不愁找不到消遣。

    而今她试图从回忆里找寻甜蜜的部分,才能不让自己显得那样孤单可怜。

    半年了,那晚之后她再也没来过这里。

    不敢来。

    因为不管她怎么放纵玩乐麻痹自己,总有个声音时不时冒出来:如果不是她生气撒泼,闹着要赵南川来见他,或许他就不会死。

    至少不会那么早死。

    因为赵南川没喝酒,对这条路线极为熟悉,出事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多险峻的弯道。

    这边沿路上来有不少别墅,开发得已经很成熟了,这条盘山道还是有名的骑行路线,此前没听说路上有什么山兽野猪出没。

    为什么如此刚好,安全气囊也弹出失败了?

    因此,她有理由为自己开脱。

    想卸下心理负担时,便告诉自己是有人故意为之。

    有时候做梦,她还是会梦见他,只是他的五官在梦境里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

    和赵南川的这段关系存续期间,沈纾纭其实很委屈。

    她和赵南川同在伦敦上的本科,赵南川那时就知道她对他有意思,但他故作不知。

    后来是因为沈纾纭多次施伎赶走他身边的女人,被他发现。

    他才明确表示过,他们不可能,赵鸿槐不会接受自己的孙辈娶沈家的女儿,他得继承德信并且不能出意外,所以他在赵鸿槐眼里的形象很重要。

    当然,沈进友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仇家。

    很少有人知道,赵鸿槐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二十岁做了沈进友他爸的情人,第二年就死在了州港,后来沈进友他爹在生意如日中天时陈尸家中。

    这两件事具体有没有关联,早已无从追究,外人只道是沈家跟黑社会的人做生意,惹了麻烦。

    后来那么多年,赵家从前针对沈家的事没少做,导致沈进友和他爸的生意多次受阻,沈氏集团成立后,双方也是明枪暗火交锋不知多少次。

    直到赵柏相接手德信,时代也变了,两家的敌对局面才稍有缓和。

    第265章

    如烟

    只是赵鸿槐说过,只要他活着,他的子孙都不准和沈家的人往来。

    但沈纾纭只当这些是赵南川的托词,这已经是爷爷辈的恩怨,赵南川在赵家的地位又相当稳当,是赵柏相唯一的儿子,从小当继承人来培养。

    而刚回赵家的赵缙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不足为惧。

    沈纾纭说,我们可以只做炮友。

    赵南川婉拒,说她值得更好的,别这么糟蹋自己。

    听听,连拒绝的话都说得比程越生好听。

    沈纾纭更加坚信自己没喜欢错人。

    程越生有什么好的呢?他曾经再看不上她又如何?

    如今程家的商业版图早已不复存在。

    如今,她终于可以在收到程越生的礼物时、在节假日收到他的短信时,告诉他:我喜欢的是赵南川。

    她可以从中获得报复感和优越感。

    后来沈纾纭总在各种活动上偶遇赵南川,强行制造交集,有种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誓要与他发展一段才无遗憾的劲头。

    只是赵南川都把她无视得很彻底。

    她再玩那些小手段,赶走他的爱慕者,破坏他和女友,赵南川也当不知道。

    赵南川就比程越生小了三个月不到,也比沈纾纭大两届,读完硕便回了赵家进了德信,自此与她彻底斩断交集。

    毕业后沈纾纭也没有再留英,她妈妈希望她读硕,即便她不是读书的料,但家里可以替她摆平。

    她想到程越生在纽|约,想到那些跨越大西洋送到她手上的礼物,便选择去美读硕。

    她让王致徐和他南江圈子里的朋友注意赵南川的动向,时不时会跑回国,见一见赵南川。

    即便他看起来总是不太愿意见到她。

    沈纾纭念硕期间,赵南川到纽|约出差,她让程越生找赵南川吃饭,她立马从加州飞过去,同他们二人吃了一顿晚餐。

    那晚她从程越生车上下来,追进赵南川所住的酒店,在人来人往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堂里吻了他。

    赵南川会回吻她,没有立刻推开她,这一点至少表明,他对她不是全无感觉。

    那会儿程越生就隔着酒店的大门看着他俩,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发,神情难辨,似心情不爽。

    其实那个时候,她本该沉浸在赵南川回应她的甜蜜中,但心情没有想象中那般兴奋和满足。

    沈纾纭看着开车的程越生,想吻他的冲动变得异常强烈。

    在红绿灯路口,她倾身过去,唇已经快印上去,他扶着方向盘,既没闪躲也没主动。

    他淡淡睨着她:“赵南川跟我,只能选一个。”

    纽|约没有真正的夜,璀璨的霓虹映在他瞳孔里,好像瞬间被被吸进深邃的漩涡中,连她都差点栽进去。

    幸好他现在的口吻,像极他说“没兴趣”的时候,堪比当头棒喝,让她骤然清醒。

    那之后,她对赵南川的迷恋程度呈指数上涨,甚至收买了赵家的帮佣和司机。

    毕业后,她在投行做了一段时间分析师,帮沈贯期牵上他想要的人脉之后便不想做了,准备沈贯期一起去南江。

    也就是在她工作的期间,得知赵南川有了女朋友,家世不错,听说是想认真发展结婚的。

    她故技重施坏了他的好姻缘。

    赵南川这次很严肃地重申,跟她不可能,说纽|约那个吻是男人都会回应,并不代表什么。

    她说:“如果我这次吻你,你能不回应,我就再也不找你。”

    他果然没回应。

    沈纾纭感到挫败的同时,好胜心史无前例地疯涨,凭什么这么多年不主动不拒绝,现在反而如此干脆?

    她只能接受他出于现实因素不能接受她,不接受他不喜欢她。

    正逢她收买的赵家的人,偷听到赵缙私下安排想要算计赵南川的事。

    她这个人,赵南川不接受,也得接受。

    她让程越生帮忙拖住赵缙,又绕过他找到王致徐,安排好了另一个男人。

    她不能把所有把柄都给程越生。

    可惜的是,她跟赵南川第一次在永溪镇那晚,虽然没戴套,但她并没有怀孕。

    可她害怕顾迎清会怀孕。

    程越生以为,她只是想帮赵南川,逃脱赵缙给他设的陷阱。

    她知道赵缙想要什么,顾迎清要是没怀孕,他还会策划第二次,势必要让这女的借子上位,把她安插到赵南川身边。

    所以为了让顾迎清怀孕,并且怀的不能是赵南川的孩子,她做了很多准备。

    验不出早孕,她灌醉了赵南川,又跟他上了一次床。

    事后她没提前离开,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故作潇洒,说对他没留恋了。

    这次沈纾纭有了孩子。

    但她害怕赵南川知道后会让她打掉,害怕赵家的人知道也会逼她打掉。

    所以她躲到了国外,程越生帮她打点好了一切一切。

    意外的是,顾迎清没到预产期就生了孩子,赵缙拿到亲子鉴定的那一刻肯定就知道孩子不是赵南川的,竟然还伪造了亲子鉴定,把孩子送进了赵家。

    赵南川还真以为孩子是他的,接受了那个野种。

    她提前一周多做了剖腹产手术,拍了孩子的照片给赵南川,跟他坦白了一切。

    这下,她这个人,他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了。

    赵南川安排好了飞机,让她回国,把孩子给他。

    沈纾纭问他:“那我呢?我们呢?”

    赵南川说赵鸿槐想扶持赵缙进德信,想让赵缙将来做二把手的意思,可看赵缙狡诈难缠,又有野心,难保不会出奇招。

    他想将计就计,加上赵家目前也不会接受她,等他除掉赵缙,无后顾之忧的时候,会娶她。

    这一等,就是四年,她明明一直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却因为要避人耳目,大多数时候只能在这栋别墅里会面,纾解欲望和思念。

    结果赵南川要娶顾迎清,到了领证前一天他才告诉她。

    他说都是为了股份,又跟她分析一通德信的股权分布,他需要这百分之二占据德信的绝对控制权。

    将来他会找机会让顾迎清交出股份离婚。

    她问:“如果顾迎清不离呢?”

    赵南川说:“她没说不的资格。”

    沈纾纭看着夜空下的白墙空院,树还是那些树,话犹在耳边,可惜人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任凭往事如烟。

    第266章

    不太理想

    在车里枯坐到天亮,沈纾纭才驱车回了她和沈贯期在南江常住的别墅。

    沈贯期回了家,家里也被安装了监控。

    沈贯期涉嫌重大刑事案件,会被严密监视,不得离开居所,见来访者也要经过执行机关批准。

    沈贯期是庭安的法人和实际控制人,沈纾纭虽然持有股份,但并未在公司担任实职参与运营,才没有被牵扯进去。

    庭安的好几名高层就没那么好运气。

    沈纾纭本可以以家属身份住这儿,但她可受不了被人监视,她只是想及时见沈贯期一面。

    短短十多天,沈贯期人肉眼可见地沧桑了,周身被死气沉沉的沉默笼罩。

    没有谁能在跑路的紧要关头,被亲爹威胁要么死要么等着坐牢之后,还能平常以对。

    这么些日子,他平均下来估计一天睡得了两三个小时。

    得筹划怎么保住母亲和弟妹,还担心被人扣锅导致重判,每天在脑子里预演怎么跟人斡旋,怎么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兄妹见面,沈贯期第一句就是:“老头身体怎么样?”

    沈纾纭没什么表情地说:“醒了,没死,就算恢复了也要坐一辈子轮椅。”

    沈贯期哼了一声,靠在书房沙发上阴沉沉地念叨:“一辈子……他还哪有什么一辈子?半个身体都脚踏进棺材的人。”

    他抽了根烟出来,脚搭上书桌,沉默一瞬,“我他妈才搭进去了一辈子。”

    也许是这些时间在局子里什么都干不了,没空就琢磨,已经渐渐认命。

    沈纾纭低着不说话。

    沈贯期像是发泄一般,自嘲地自言自语:“沈进友就是个畜生,他养孩子来干嘛的?就是替他背锅,顶罪的,这个孩子顶这项罪,那个孩子顶那项罪,最后他这个老畜生清清白白,只要最后留个种继承他的家业就够了,真是操了。”

    沉默久了,脾气和怨气找到了突破口,他逐渐暴躁,指着沈纾纭说:“你也是个蠢的,程越生那儿,这么多年啊,你愣是丁点都没发觉过!还有家里那两个小的,都是没用的东西!就他妈知道指望老妈和我这个二哥,好了,这下没二哥了,老妈年纪大了,都去讨食吧,妈的!”

    沈纾纭一晚上没睡觉,心情烦躁容易上火,“少把责任推给我,要不是当初你出主意让我去接近程家生,我也不至于被程越生盯上。再说了,这么多年他什么都没做过,我能发觉什么?不是连你和爸也放松警惕,还想利用他对付赵家?”

    她知道沈贯期想发泄,但差不多的话她从沈进友那里已经听过了。

    沈贯期压抑着愤怒,搓了搓眉心,“说多无用,老头没死的话,现在需要担心的是沈景曜。”

    他先前从律师那儿了解了一些州港发生的事,沈纾纭又给他补全了信息。

    沈景曜敢趁机逼宫改组董事会,现在公司被他控制在手里,单从这方面看,沈进友在遗产方面也许不会偏向沈景曜。

    但紧要关头,又是沈景曜在主持大局增持股份,就看沈进友怎么考虑了。

    反正沈纾纭在沈进友那儿已经是弃子一枚,曾经在沈进友眼里,她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联姻工具。

    沈贯期安排说:“你去江边那套房子,玄关花瓶里我留了证据备份。”

    他让沈纾纭先去找那个人,让他帮自己争取减刑;再去找沈景曜,洗钱一事背靠的就是沈家,沈家在灰色地带赚的每一分钱,沈景曜都摘不干净,他如果敢做绝,大家鱼死网破好了。

    他盯着沈纾纭:“先让沈景曜保住了沈家,你再跟他谈条件。沈家倒了,你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知道吗?”

    沈纾纭没吭声。

    沈贯期静了会儿,又说:“还是让老妈尽快给你挑个人,最好是在沈家交好的那些人里选选,关键时候,要是能帮到家里,老头也会重新看重你几分。”

    沈纾纭唰地抬头死死看向他:“交好那些?就是沈进友看中的,要么年纪大,要么长得丑,要么花名在外私生子和情人数不清的那些?我沈纾纭凭什么要在矮子里挑高个?”

    沈贯期听得很烦,“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世事总难两全,又要家世优秀,又要自身出众,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想两头都占?你搞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维持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想要唾手可得的富贵,想要毫不费力的奢侈,想一直做人上人,可你自小背靠家里,废物惯了,将来一个人怎么跟沈景曜斗?要么认输,要么找个能帮你的后盾。”

    他语重心长说:“阿纭,没人比二哥更希望你过得好。”

    沈纾纭猛地起身:“我当然要过得好,我过得好最好,我过不好谁都不准好过!”

    沈景曜也一样!

    做空机构的分析调查报告出来之后,沈氏集团在几天后针对其中几项做出回复,称是为了恶意做空的污蔑。

    仅仅是关于财务造假这方面就很荒谬,沈氏集团每一年的财报都是由专业权威的审计公司经手盖章。

    程越生去谢秋西家里的路上,瞄了眼没有屁用的声名,以及财经媒体发布的看好通稿,普普通通的财经公关手段罢了。

    到了谢秋西家里,一家人已经在吃晚饭。

    阿姨又在追着程之兖喂饭,程越生拎起小孩儿朝着他屁股就来了几下,“一没盯着你吃饭就不老实。”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