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257章还债
吃饭前,程越生跟赵家几个人在书房谈了会儿。
绕来绕去,又回到赵缙身上,赵鸿槐已经不是询问许安融和程越生的意见,而是直接给出两个方案:要么让赵缙卸任独董在德信任职,要么转执行董事。
许安融当时就炸了:“有什么区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的不就是给赵缙实权吗?”
执行董事握决策权,不做董事掌职权,到时候照样把他发展成影子董事一步步控制公司。
反正目的都一样。
明面上谈得只是赵缙一个人,可他背后还有赵柏林和赵笙,再加上赵鸿槐的支持,只要赵缙进了德信拿到决策权,便是覆水难收。
许安融就差直接骂他死老头子了。
想到赵鸿槐和赵柏相干的事情,许安融只觉得恶寒。
她私下核实过,赵柏相批给凛兴国际的两笔款都属实。
赵鸿槐退居幕后,但还控制着大量资产人脉,赵柏相如今还是董事会主席,两人绕过她办事十分简单。
赵笙嗤笑:“大伯母,爷爷的孙子不是只有大哥,如今能担当大任的也只有我弟了,”她说着冠冕堂皇来了句,“为了维护赵家和各大股东的利益,这是最优的选择。”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程越生,“也是为了避免德信实控权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
许安融问她:“维护哪个股东的利益?维护你和赵缙,还有你爹三个股东的利益?你个黄毛丫头跟我扯这些官腔还嫩了点!赵缙差点被卷进洗钱丑闻,他借了庭安名下银行多少钱?又通过证安搞了多少荒唐操作?短时间贱卖了大量私人资产才把钱还清做切割,凭此事看来,他做事莽撞,不懂得规避风险,实属蠢材!”
程越生不徐不疾地说:“而且,赵缙如果提前就知道证安背后的实控人是沈贯期,还选择跟证安合作,那就有意思了。如果真要谈维护股东利益,赵缙行事激进缺乏判断,进入德信管理层,参与重大决策和日常运营工作,恐怕会带来一定风险。基于以上理由,我会在任免会议上投反对票。”
程越生似笑非笑地瞧了眼赵笙。
打官腔谁不会。
赵笙气得脸都绿了,“证安这事怎么搞出来的你心里清楚,你……”
程越生看着她:“我清楚什么了我清楚?你是在替赵缙狡辩还是什么?你作为凛兴副总,事情发生了只会推责,怪证安有漏洞,怪资金来源有风险,不就侧面证明了你们没有做好背调,连基本的风险评估能力都没有么?”
程越生目光冷淡,不轻不重地往她身上一落,赵笙平白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压得她不得不用力才能挺直背脊。
她喉咙发堵,呵了一声:“真是冠冕堂皇!你会这么说不过是维护自身利益罢了,你在德信的真正目的……”
程越生打断她:“你要是对我有意见,董事会主席就在那里,”他手往赵柏相一探,“你向他提,让他罢免我,董事会通过了我就能走人。”
话虽如此,可他动作潇洒,通身“你能耐我何”的气场。
赵柏相笑两下,立即打圆场:“越生,她还小,说话口无遮拦,何必跟个小辈计较。”
许安融能猜到的事,赵柏相和赵鸿槐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程越生对付沈贯期和沈家一事做得周密,揭发沈贯期的背后势力成分复杂,根本让人找不出破绽。
究其根本,事情是从能源公司牵扯出来的,程越生的出发点甚至还是为了维护德信的利益。
想要借此追他的责,也太过牵强。
就算他们心知肚明,想要免他职,该如向外界解释德信半年内管理层频繁变动?不管理由多充分,这在外界看来,就是公司运营不稳定的信号。
尤其是程越生现下已经表态支持许安融,他会不会安分走人另说,许安融好不容易有个盟友,要他走,她恐怕要闹得不可开交。
短会结束,目的未达成,一楼书房里仅剩赵柏相和赵柏林兄弟二人。
赵柏林看向大哥:“你说过,会让赵缙进德信。”
他坐在轮椅上,眼神因为缺失精气神,常使人觉得空洞阴冷。
赵柏相说:“刚才什么局面你不也看见了?爸开口都没办法,你何必那么着急,我答应过你的事,肯定会做到。”
“是吗,我没觉得你有多大的诚意。每次我们一提她一拒,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她还拉拢了程越生,那人不是省油的灯,肯定和许安融达成了协议,以后事情会更难办。”
赵柏相说:“是你太心急,为了公司稳定我都不能立刻卸任,管理层人员变动关系到股票市值,牵一发而动全身,南川才死了半年,安融还没走出来,为了阻止赵缙进德信,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你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大局,你难道希望赵缙接受是一家没有价值的烂摊子?”
“摆平许安融那是你的事,甘蔗哪能两头甜,你当初对元宁做那种事的时候想过今天了没?”赵柏林语气像一条没有起伏的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赵柏相别开头,脸色不明。
“还债的时候别逃避,否则我不介意放出赵家的丑闻。”赵柏林说着转动轮椅,往外走了。
赵柏相脸色变了又变,“这种手段你还要用多久?你替他要钱,我给了,但你看看他做的什么事?把握不住机会怪谁?”
“那是有人使绊子。”
赵柏相没好气说:“那是他不如人!他要是够本事,就不会怕人使绊子。”
“谁让我们赵缙没个好父亲帮衬呢?”赵柏林幽幽挑起嘴角,“是不是?”
赵柏相妥协:“这事要慢慢来,让赵缙耐心些,先把凛兴国际的事处理好了,再进德信也更有说服力。我答应你的事,在我卸任之前一定会做到。”
晚上程越生吃完饭准备离开,刚把车开车停车坪,赵笙站在前面拦车。
程越生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搭着车窗,想了想,解锁车门。
赵笙上了副驾驶。
程越生开出去,听到附近路边的临时停车位,“有事说事。”
第258章
因果
“你应该知道赵缙手里有你和顾迎清的视频吧?”赵笙挑眉看向他。
“不然你以为他腿为什么会断?”程越生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你顺便转告他,以后再敢跑去威胁顾迎清,断的就不只是手和腿。”
赵笙早知道是他。
赵缙小腿粉碎性骨折,做完手术打着石膏,在医院还有得躺。
她弟弟被人打断腿之前,那帮人就是来问顾迎清的消息,那时赵缙正在见银监会的人。
后来把州港那边发生的事一对上,被绑的人是顾迎清无疑了。
昨两天才看州港日报传出消息,沈进友才刚脱离危险。
当时沈进友受伤病危进ICU,州港媒体称是黑社会对峙,远超百人聚集在沈进友所在的疗养院,与此同时沈进友与多名社团组织话事人会面的照片被曝光,甚至披露了部分沈氏集团与这些社团之间的资金往来。
坐实沈进友涉黑传闻后,沈氏集团股票跌破记录,接着沈景曜再开记者招待会,表示会开股东大会,重组董事会,重新选举董事长。
赵笙怀疑,如果不是程越生当时找顾迎清找得急,有没有可能,赵缙不止断腿那么简单?
这人猖狂得底气十足。
沈家的事,她也只是从各种消息和证据链中扒出点内幕,事实上程越生到底参与多少,恐怕没人说得准。
赵笙以前只觉得程越生气势过人,做生意和玩弄资本有点手段,的确是个人物。
经此一事才知他是个不受威胁的人物。
想威胁他,拿什么威胁呢?
这人做事有种不计后果的果决,他要报复沈家,连德信都只是他达成目的的跳板罢了。
赵笙问他:“你就不担心赵缙把视频公布出去?”
“不担心,他要公布怎么还不赶紧,难道是不敢?”
赵笙不言。
程越生无所谓地笑笑说:“有的人也就会欺负欺负没权没势没背景的女人,他横,有人比他更横,他玩儿阴的,我可以比他玩儿得更阴。你问他现在为什么屁都不放?”
那视频能威胁顾迎清,也会威胁到赵缙,公布出去,势必引起他人怀疑,他录这个干什么?
他利用顾迎清算计赵南川的事也会败露。
当时证安的事烧到赵缙身上,火烧眉毛被逼急了便去威胁顾迎清。
谁知道程越生手上有没有对他不利的证据?他不敢在知道程越生底牌之前跟对方硬刚,毕竟当初程越生连于符是赵缙的人也查出来了。
也只有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才会选择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每个人都有对方的把柄,又都有撕破脸就要搅天动地的本事,反而却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可程越生筹码和把柄更多,顾虑却更少,德信之于赵缙,又比德信之于程越生的分量更重。
尤其沈家这事之后,赵缙摸不清程越生背后到底有多庞大的人脉资源和财力。
加上赵缙如今还要担心自己参与洗钱的事败露,四面掣肘,进退艰难。
赵笙做足心理准备,才摆出个勉强的笑脸:“其实说起来,你跟我们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不是吗?你站许安融这边,要面临以少敌多的局面,倒不如……强强联手。”
程越生挑眉,“你替赵缙来当说客的?”
“利益面前……”
程越生不屑打断:“利益面前更要保留几分骨气,被人打断手脚,还要腆着脸来求合作,说明他没有与人斡旋的本事,谁看得上他。”
赵笙没法,遇上这么个难啃的骨头,软硬不吃,一时气结:“你对我们姐弟这么敌视,是因为顾迎清?”
“是。”
“她还挺小家子气的,她的那点遭遇,在庞大的利益面前算什么?”赵笙理直气壮,“在你的仇面前算什么?”
程越生说:“没她那些遭遇,也没我跟她的事,归根结底不还是你们一手导致?”
赵笙竟找不出话反驳。
程越生想了想,状似无意地随口说了句:“你们没必要在我身上费功夫,死盯着总公司,不如好好经营凛兴,提高凛兴在德信旗下几大利润板块的比重,说不定还能恃强相逼,只是被赵缙这么一搞,凛兴现在账面资金,恐怕还没德信海运多吧?”
他笑了笑,赶人下车,“让赵缙没事少惹我,自然没麻烦找他。”
程越生启动车子,给顾迎清去了个电话,他先前把程之兖送到她那儿,今晚就不过去了。
顾迎清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带着程之兖在外面逛完商场。
这小孩儿刚给自己挑了双洞洞鞋,买了个轮子会发光的滑板车,又在夜市的地摊上选了几个led卡通配饰安在鞋子上,戴着新头盔和出门时非要拿出来装逼的墨镜,肆无忌惮地往前滑。
顾迎清一手拎着水,一手拎着小孩换下来的鞋,跟着那道五颜六色的光一路小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慢点”。
第259章
刻意压制
商场离顾迎清家不算太远,像来时慢慢散步回去也可以,但她消耗过度,实在太累,决定打车。
在商场里,程之兖跟逛自己家一样,看到吃的喝的稀奇的,都说可以吃吗可以买吗。
他在家里吃过晚饭,顾迎清得衡量他到底能吃多少,而且得是看起来没太多添加的才敢给他吃,后来怕他吃撑,就说改天再来买。
这家伙居然脑筋一转说:“没关系,就今天吃吧,我请你吃。”
抬起手表给她展示支付宝余额,然后就要开始点餐。
顾迎清连忙阻止,全程斗智斗勇,程之兖不太好糊弄,不仅要转移他注意力,还要用心诓哄,把她愁得够呛。
上了车,顾迎清取下他的头盔,用纸巾给他擦汗。
进小区到单元楼那段路,程之兖突然说:“嫂子阿姨,你牵着我的手吧。”
顾迎清手里拿着包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现在还多了个他的头盔,说:“我现在抽不出手,你自己扶着好好滑,行吗?”
程之兖语气腼腆起来:“可是我想牵,你给我牵吧。”
他接过嫩草色头盔重新戴上,眨眼看着她,“这样就可以啦。”
顾迎清无法抗拒,笑着握住他的小手。
程之兖扶着滑板车走,不时滑两步,叹一口气说:“好可惜哦,你明天就要上班了。”
“是呀。”
“你可以不工作吗?”
顾迎清说:“不可以哦,不工作就没饭吃。”
程之兖若有所思:“也是哦,你要是觉得很辛苦就不要工作了,我可以买东西给你吃。”
顾迎清:“可是人活着不是有一口吃的就够了,还有精神需求和物质需求要满足。”
程之兖听不太明:“这些是什么需求?”
这样宏观的论题,顾迎清自己也参不全透,只能力求简单地跟他解释:“就像你吃饱了饭,但你还会想要吃零食,你还想买玩具,想去攀岩冲浪,还要画画,等等。我们需要工作赚钱,去支撑自己的需求,让自己在做想做的事时有更多的底气和选择。”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苍白站不住脚。
话虽如此,一旦陷入她之前的状况,对上赵缙这种经济和社会地位都比她高的人,也只能形同困兽。
她早已看清弱肉强食的规则。
可这些光明之下的黑暗又不能同小孩说,可见育儿也是个难题。
“我明白了。”程之兖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大一小往楼上走,顾迎清心想此话题赶紧揭过,她无法跟小孩探讨深奥的哲学问题。
程之兖话锋却是一转:“可我爸爸有很多钱,我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我。”
“他的是他的,如果你自己不努力没本事,他给你的再多,一旦他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顾迎清说完一愣。
“不在是死了的意思吗?他才不会死,他还很年轻。”
顾迎清赶紧捂他嘴,“呸呸呸。”
程之兖眨巴着眼睛,学她“呸呸呸”。
睡前,程之兖穿着睡衣在床上横着打滚,问她:“嫂子阿姨,你是在跟我爸爸谈恋爱吗?”
顾迎清心下一乱,脑中瞬间想到的是在商场时,星星给兖兖打来的那通电话。
她下意识说:“没有。”
兖兖抱着枕头:“可是你之前跟那个老婆婆聊天,你说你有男朋友了。”
“什么老婆婆?”
程之兖急得从床上坐起来,用手在头顶比划:“就是上次我们在楼下滑滑板的时候,那个头发卷卷的婆婆,你们讲话我可都听见了。”
顾迎清回忆那次,她是为了让那位阿姨打消继续过问她私事,替她介绍相亲对象,胡乱说的。
这小孩记性好,又善于捕捉细节,难怪会问她是不是跟他爸谈恋爱。
毕竟没哪个爸会常把孩子往一个普通异性家里送。
他虽然不说,也拿不出证据或逻辑,但也许是能感知到什么。
程之兖又追问:“那你的男朋友是谁啊?是上次来你家那个叔叔吗?”
除了程越生,就只有宋就文来过他家。
顾迎清说:“不是。”
程之兖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瞧她往脸上抹东西,“那你男朋友有我爸爸高吗?有我爸爸帅吗?有我爸爸厉害吗?”
顾迎清笑着敷衍:“有。”
程之兖不信:“能给我看看你男朋友的照片吗?”
“你太多问题啦,可以睡觉了吗?”顾迎清从梳妆台前起身,坐到床沿,把他拎起来要放回被子里。
程之兖抱着她就不撒手,像小猴子一样挂在她身上,问她擦的什么,香香的。
顾迎清挤了豆粒大的乳液抹开涂在他手指上,“这样你也香香的了。”
程之兖在她身上赖了会儿,才在床上躺下,问题又一茬茬往外冒,像十万个为什么,天马行空,还说给路上遇见的狗取了个名字,叫铃铛。
原因是,那狗的眼睛又大又凸像铃铛。
顾迎清配合地搭话,但这孩子话又多又密,一个人也能聊起来,一会儿自言自语说他幼儿园发生的事,一会儿说他姑婆和表叔吵架,还学她姑婆的语气,指着空气说:“气死我了,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