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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顾迎清的反应都落在顾中敏眼里。

    顾中敏席间频频打量程越生,后来说了句:“程这个姓也不是那么常见。”

    顾迎清草木皆兵,偷偷望向爷爷,见他盯着程越生看,不知这话有什么深意。

    她骤然想起,程之兖去过三桥村!

    难道爷爷把这两人联系起来了?!

    她心惊肉跳,忙道:“其实也挺常见的,我有个上级领导也姓程,上次金玉吟妈妈生日的时候他来这边办事忙不过来,把孩子送来三桥村玩过两天。”

    幸亏程越生没说自己在德信,她才可以编。

    程越生看着她,没做声。

    顾中敏缓缓地说:“有印象,那小孩很活泼,讨人喜,叫程什么来着?”

    顾迎清小声说:“程之兖。”

    顾中敏点了点头当回应,便没了下文,好像这茬就揭过了。

    这边家里没洗碗机,顾迎清在厨房洗碗收拾,程越生跟了进去,奶奶在外面照顾爷爷吃药。

    老两口低声说着话,奶奶对程越生很满意,说他一表人才,谈吐举止气度不凡,挑礼物方面也很有心。

    顾中敏看了眼老伴儿手腕上刚戴上的镯子,握住她的手细瞧了眼,翡翠色泽自然浓郁,温润细腻,绿意如碧波。

    他沉默地松开手。

    “好看吧?那孩子眼光还真好。”配她的每件旗袍都会好看。

    顾中敏说:“这些都是其次,对清清好才是真的。”

    奶奶把分装好的药从要药盒里倒出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要是对清清不好,他何苦费这些功夫应付我们两个老东西?”

    见他态度不明,隐约有什么顾虑的样子,奶奶睨他一眼,“你收画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现在怎么又这幅嘴脸?”

    顾中敏没讲话,自己操纵着轮椅去了画室。

    房子重新布置后,把第二大的次卧当做存放画的仓库了,顾迎清和奶奶时不时都会来清点整理。

    顾中敏去找自己跟挚友一起去内蒙时画的那副画,相对应的,给他这幅提字的是那位朋友。

    那位已经去世快二十年,当初为了治病把画卖了,病没治好,死后却名声大噪,画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已经不知道流转了几手。

    顾中敏的画都是按年份归纳的,他一排排数过去,寻到存放那年作品的柜门,把两幅画放在一个盒子里放腿上准备出去。

    他看到门后的墙上挂着宣纸,旁边的凳子上放着墨和毛笔。

    看得出来,作画人原意是想画山水,结果在留白的底部,没铺满山水剩余的部分,反倒勾勒出一个人脸轮廓。

    他细看一眼,叹息一声。

    顾迎清洗碗时,程越生想到她撒的那些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你就没想过到时候被拆穿?”

    “我只想他们开心。”顾迎清眉心轻蹙了一下,暴露内心纠结。

    她很努力地在老人面前,把他,把自己营造成清白简单的男女,目的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她过得不错,一切都好。

    爷爷时日无多,身体饱受煎熬,如果精神上能稍得慰藉,有些事情就不必让他知道了。

    她以前本来很希望带星星给他看看,但后来想想,见了又能如何?

    她又不敢说那孩子是她生的。

    那么对于顾中敏来说,跟见一个亲戚家的陌生孩子没什么两样,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弥补的也只是活人的遗憾而已。

    等爷爷离开后,如果有机会……如果这一切能好起来,尘埃落定,她会慢慢跟奶奶说清楚这一切。

    她其实这两天很不安,爷爷精神好得反常,让她想起回光返照这一说。

    往好处想,也许是他心情好,导致精神面貌有所变化。

    好几个小时的精力消耗,顾中敏撑不太住去休息了,睡前提醒他们早点回南江,最好别开夜车。

    顾迎清打电话问金玉吟要不要一起回南江,金玉吟说:“不用了,金城已经送我到高铁站了,都要进站了。”

    挂了电话,她催促金城说:“快点啊,我高铁要晚点了,你们男的真的好烦,早不拉屎晚不拉屎,一出门就往卫生间里钻。”

    金城磨磨唧唧地坐在一楼客厅外换鞋,没好气说:“搭人车你还厉害上了!你不是说你都在高铁站了吗?”

    金玉吟说:“我可没那么没眼力见,跑去破坏人家二人世界。”

    今天早上汪素莉打电话回来说,顾迎清的爷爷奶奶要去见顾迎清男朋友了。

    当时金城带了早午饭找金玉吟一起吃,金玉吟开了免提,金城着急忙慌地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顾迎清家里?”

    金玉吟斜他一眼:“人家孙女婿上门,你跑去凑热闹合理吗?”

    金城振振有词:“你跟她情同姐妹,我跟你是货真价实的兄妹,四舍五入,我跟她也情同兄妹,哥哥见见妹夫怎么了?”

    “你要是有本事在程越生面前讲这话,我算你厉害。”

    金城想起上回那男的,觉得不合理之处甚多,沉默了一会儿,担忧道:“你说清清那么单纯,会不会被骗了?而且我昨晚没看清,那男的真是上次来三桥村那男的吗?我看开的车不一样,怎么一会儿阿斯顿马丁一会儿宝马XM的?有没有可能是租来骗女人的?我跟你讲,你也要小心,现在杀猪盘很多的……”

    金玉吟油条蘸豆浆,笑了两声:“人就只能有一辆车吗?据我所知他还有辆马呢。”

    “马自达?”金城忽然自信。

    金玉吟:“法拉利。”

    金城笑容消失,搜了下那什么FUV,咕哝一句:“这长得跟马自达也差不多嘛。”

    第255章

    意义

    金玉吟说:“嗯呢,我支持你去雄竞,起点咱比不了,可以比后天努力,你这身材长相比白马里的男模周正多了,包装一下,再给自己编个凄惨下海的故事,找个富婆分分钟,想要什么马没有?但我喜欢特斯拉,你能不能借我开一个月?”

    “你这算盘打得十公里外都能听见!”金城把油条全吃完,一根没给她留。

    吃完饭,金城突然从混乱中拨出一根线。

    “金玉吟,我记得上次你妈生日,有个小孩儿来这儿,说是顾迎清领导的孩子?”他面色忽然凝重。

    金玉吟霎时眼神回避,语气依然:“那是人家另外一个领导的孩子。”

    “那小孩儿也姓程是吧?顾迎清男朋友也姓程是吧?一个公司里还有另外一个姓程的领导?你唬谁呢!”金城声音大起来,“那男的是有孩子的!不会还离过婚吧?”

    金玉吟心道完蛋,赶紧去捂他嘴,厉眼瞪他:“给我闭嘴!我警告你少管闲事,一个字都不准多提,尤其是顾迎清爷爷奶奶面前,你要是多嘴让我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早知道不该提顾迎清男朋友是上次来三桥村那个!

    她这般如临大敌,遮遮掩掩的,让金城更觉得有问题,“为什么不能说?要是那男的有问题,你这不是害了顾迎清么?”

    “有没有问题,你我都管不着。那男的对她挺好,顾迎清也喜欢他。你知道她爷爷现在的情况,让她爷爷见见她男朋友,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金城情绪慢慢沉静下来,“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又有什么意义?”

    “顾迎清喜欢他,让他见自己的家人,这就是意义。”金玉吟很残忍地再次提醒他。

    她又没法把顾迎清的事跟金城细说,只说:“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不一样,不要用你自己的观念去揣测别人行事的出发点。”

    顾迎清和程越生刚走不久,顾中敏在房间里呼唤老伴。

    奶奶进了房间,心下奇怪:“你才没睡多久,怎么就醒了?”

    两人本来打算等顾中敏睡到傍晚再回养老院。

    “没睡着。”顾中敏有些头晕,被人扶起来靠在床头。

    他问:“你还记不记得,清清除了今年,之前也有一年过年没回来,是什么时候?”

    “就她没去留学那年啊,问这个干什么?”

    顾中敏头越来越晕,开始喘粗气。

    程越生来南江不到两年,跟清清认识也不过几个月,时间上的的确说不通。

    可那孩子分明……

    他觉得错不了,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尤其是后来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什么刚起步的能源公司小老板有那种气势和气场?

    那人看起来是没什么架子,随和也可以装,但是他太稳了,既不拘谨还派头十足,显然是个有城府的人。

    再说,什么小老板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字画和贵重首饰?

    那镯子老伴不识货,他还是大概看得出来的。

    奶奶察觉他不对劲,心猛地一坠,“怎么了?”

    顾中敏呼着浊气:“降压药……”

    第256章

    漩涡

    顾迎清没睡好,下午的太阳又刺目,她眼睛本就酸涩,一打哈欠就流生理泪,余光白蒙蒙一片,像在梦里一样不真实。

    她上车后没多久就撑不住昏昏欲睡,期间听见程越生打电话沟通工作,一会儿英文一会儿中文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电话。

    后来他在接打电话的空隙中说:“困了就睡。”

    顾迎清不再强撑,眼皮重时闭上眼便睡沉了过去。

    再睁眼时是被来电吵醒的,已经离家不远,天色向晚。

    电话是许安融打来的,问她人在哪儿,从老家回来没。

    顾迎清很意外,许安融这么多天从未联系过她,再听见对方的声音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听许安融语气与平时无异,最近几天又风平浪静的,至少能说明赵缙的确没再搞事。

    她瞧了眼程越生,说:“刚回来。”

    “那等会儿过来家里吃饭吧。”许安融淡淡说完便挂断。

    程越生问:“谁打的?”

    “许总,她让我去赵家吃饭。”

    近夜的天际阔然深远,这条路红绿灯多,又到了晚高峰,开开停停,车流亮起的刹车灯如长龙。

    程越生在红灯前踩停,“回去休息,不用理她。”

    “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我等下会过去,除了公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是赵家那些乌烟瘴气的事。”

    顾迎清想到每次去几乎都有这样那样堵心的事,确实不大想去,去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见到星星。

    还不一定每次都能见到。

    如果去的小孩不多,许安融会让星星待在他们住的那栋屋里单独吃饭。

    纠结的时间里,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

    顾迎清解开安全带,心想那就不去吧。

    下车前,她想到什么,心念微动,将半个身子探过去,搭着他搁在中间的手臂,仰脸看着他。

    程越生嘴角噙着笑,低头亲了她一下。

    顾迎清心跳一疾,登时瞌睡和那通电话带来的低迷情绪都跑光,开始觉得不好意思,垂下眸,无意识抿了下唇。

    见她样子娇羞,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程越生觉得可爱,低笑一声,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顾迎清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种随时随地想亲近,亲一下都腿软手麻,是不是正常现象。

    他的气息也让她产生依赖,离得近了,干净健康的男性气息中充斥着某种令她悸动的强烈荷尔蒙,让她想靠得更近。

    她却又顾虑,自己会不会显得太粘人,让他觉得很快就腻?

    顾迎清抬眸,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里头盛着笑意,他这人眼神总是让人不敢直视,冷漠打量人时,凌厉劲十足,此时放松又温柔,且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懒意。

    好像陷阱。

    她眼睫轻垂,寻着他嘴唇回亲一下,细声凝气说:“谢谢你去看我爷爷奶奶。”

    “不客气。”他又笑着去亲她。

    两人隔得近,有耳鬓厮磨的嫌疑。

    顾迎清嘴角扬起,最后吻了下他的脸,“拜拜,开车小心。”

    小区外是一条住宅区之间共有的双行道,很窄,路边还停满了车,错车较困难,后面传来催促的鸣笛。

    顾迎清未多逗留,推开车门下车。

    许安融带赵星淮去游泳,趁着时间跟私人助理核对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确立体检时间,订的珠宝什么时候送来,对下季度衣物的设计有什么要求,拍卖行递来的拍卖目录中有无中意的拍品等。

    程越生去了赵家,正好跟婆孙俩遇上。

    许安融看他开了辆不常开的车,衬衫西裤样式偏休闲,凭借直觉揣测,这人之前估计是跟那姓顾的待一块儿。

    程越生和顾迎清的事,现在就是她的一块儿心病。

    偏偏她还不能在赵家捅破他俩的关系。

    赵鸿槐那老东西和他俩儿子,现在正想法子扶持赵缙,要是让他们知道,正好以怀疑程越生别有用心为由,要他离开德信。

    她得留着程越生。

    想到这小子之前威胁她,看见他就膈应。

    许安融冷笑一声,冲赵星淮招手说:“星星,来,叫人啊。”

    星星游泳消耗太多,出来就要保姆带他去逛超市买零食,手里捏着包豌豆脆吃了一路,嘴巴周围沾着屑,舔舔嘴乖乖地冲程越生喊了声:“表叔公。”

    程越生觉得许安融多少有点毛病,在这种事上找满足感,懒得跟她计较,看了眼那孩子,笑笑当回应。

    几人往赵鸿槐那栋楼走,星星问:“表叔公,兖兖没有来吗?”

    “没有。”

    “那他去哪儿了?我几天没看到他,还挺想他的。”星星和兖兖在一个学校,但不是一个班,平常在学校也会一起玩,放暑假之后就没见过了。

    “在他姑婆那儿。”

    “好吧,我一会儿再给他打电话。”星星停下来,仰着头往嘴里倒零食渣。

    程越生看了眼赵星淮挺起的小肚子,这孩子虽然没有直观地胖成球,但比起同龄儿童显然超重了不少。

    “你也不让他少吃点,都胖成什么样了?”

    许安融登时恼怒,还没发话,星星已经开始生气,努着嘴用一副“你怎么说话的”表情看他,“表叔公,我才不胖。”

    家里来了亲戚,孩子也来了,许安融让保姆带星星去自己家那栋楼。

    程越生说:“没必要,可以让他去跟其他小孩儿玩,她不会来。”

    许安融脸色一变,狗男女已经到了嘴边,忽地一笑:“护这么紧?我能吃了她不成?”

    程越生目光淡然扫过她的脸,“还真有可能。”

    他说完往里走,许安融在原地消气两秒才抬步跟上:“我是可以不为难她,但是你别忘了她是怎么去的州港,她已经在漩涡里,我就不信你能护她一辈子。”

    况且程越生这种人,对那姓顾的能有几分真呢?

    也就这会儿新鲜,宝贝得紧,能装装情种。

    跟顾迎清的那笔账,早算晚算,始终要算。

    她兜里的股份也必须吐出来,不然说不准哪天就会变成程越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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