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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顾这一整晚,顾迎清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他的目的,他不是帮许安融做事吗?那要的只有她的股份,为什么要将她留在这里?

    他这种人,会不知道那老板是什么意思?

    顾迎清来不及神深想,胡乱地往他身上一抓,攥住了他的西裤。

    他低头,目光如注,却十分冷漠。

    她抬眼,眼神急切,在向他求救。

    程越生一点点地把她的手撇开,大步离开,顾迎清不管不顾地跟了上去。

    老板不乐意了:“顾小姐,养老院的事,你还谈不谈了?”

    女下属也上前来拉住她,“顾小姐,待会儿谈完了,我亲自送你回去。”

    这两人宛如催命鬼一样,声音敲击着顾迎清的耳膜。

    程越生正在门口,取下了挂在衣架上的大衣。

    顾迎清用力挣脱那女人,奔向程越生身边,紧紧挨着他,仿佛他是刀山火海中唯一的庇护所。

    她六神无主地望向他,“程越生,别把我留在这儿,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什么都给?”程越生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满是惊恐的小脸。

    “什么都给。”顾迎清几乎落泪。

    “不耍花招?”

    顾迎清连连点头。

    程越生哼了声,抬手揽住她的腰,缓缓转身,朝众人说:“顾小姐喝醉了,我先带她走了。”

    第24章

    烧

    甫一出门,程越生便松开了她腰间的手,阔步往前。

    夜影沉沉,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顾迎清来不及穿上外套,衣服和包包胡乱地抱在怀中,昏头昏脑地盯着前方宛若定海神针的男人背影,脚步踉跄地小跑着跟上。

    随程越生进了车子后座,温暖将她的身体包裹,紧绷的神经稍得松懈,手脚也跟着发软。

    程越生跟司机嘱咐了一句:“等下再走。”

    随后关闭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顾迎清立即又紧张起来,“怎么不走?”

    说时不住地朝外张望。

    程越生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股份转让书,签完即刻就走。”

    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提前拟好的合同,专为她设的鸿门宴……

    他是有备而来,顾迎清怎会不懂。

    她不知道刚才喝下的酒到底是多高的度数,只记得过吼辛辣,入腹即烧。

    此时酒劲越来越上头,她不胜酒力,人有些混沌。

    顾迎清小心试探:“我不签的话,会怎样?”

    程越生看她那副表面低眉顺眼,实际上心有盘算的样子,登时挂了脸色。

    “会怎么样?”他将那叠合同扔在她并起的腿上,“你刚从哪儿出来,就把你送回那儿去,再连夜碾平永溪镇的养老院。”

    顾迎清想起方才拖拽自己的那双手,好像挣脱得晚一秒,就会拉她堕入万丈深渊。

    她心乱如麻,整理散在腿上的纸张,一个个字眼落入她眼里,认得出,却过不了脑,难以明白其中意义。

    程越生的声音沉沉传来:“再提醒你一遍,不要耍花招。”

    顾迎清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边是赵缙不允许她归还股份,那边许安融和程越生联手给她设套。

    她像不会游泳的人溺了水,手脚并用也无法逃出生天。

    顾迎清将脑中搜遍也寻不到对策,朦胧视线中,那人大掌虚合,随意地搁在长腿上,手指长而有力。

    她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程越生不动声色看着她颤抖的指尖,触上自己的手背。

    她顿了下,见他没有拂开自己,像是得到鼓励,轻轻握住他的手,温热柔软的手心贴在他手背上,指尖勾着他的指节。

    程越生忽地反手扭住她的手腕。

    顾迎清吃痛地叫了声,痛感将她意识拽回了一点。

    她泫然欲泣地看着他,程越生手上用着劲,脸上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装可怜没有用。”

    “我没有装。”她她一双水眸浸着绝望。

    可他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哪会共情她?

    这个要她死,那个不让她活,毁了她的人生,把她当成博弈的棋子,可以送来送去的物件。

    顾迎清身子也越来越软,灵魂似乎正在抽离。

    不像是普通醉酒的反应。

    她慌了神,昏了头。

    怕程越生真的将他送回那个包间,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顾迎清心一横,趁程越生放松警惕,越过中间扶手箱,一股脑爬到他身上,臀压着他腿,靠进他胸膛里。

    “我没耍花招,”顾迎清意识迷乱,呼吸灼烫,捡了重要的话说,“股份我当然会给,但是只给你,好吗?”

    说话间,她的手钻进他的大衣,环抱住他的腰身,一抱住便是不撒手的架势。

    程越生没将她推开,掐着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嘴上说不耍花招,干的却是色诱行贿的事,你嘴里的话,有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他离她很近,顾迎清的感官变得奇怪起来。

    隔着西裤和包裙,臀下垫着的男人的腿,给她感觉格外坚实有力。

    他身上也异常温暖,她穿着单薄的打底毛衣,有些冷,忍不住往他身上腻。

    她喉咙滚了下,“当然是真的,股份给你,你想要什么都给你,只要你帮我……”

    顾迎清吐息着,眼神流盼。

    同时仿佛分离出了另一个自己,用上帝视角看着她对一个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男人投怀送抱,耳鬓厮磨。

    车内没有开灯,程越生的五官被夜色模糊,只有双眸透着幽黑的亮,望进去深邃不见底。

    男人的定力没有想象中好,即便表面冷静自持,却难免被身体出卖。

    顾迎清拉下程越生掐着自己脸的手,转而将其放在自己腰臀处。

    她凑到他下颌处,软声说:“这里手感好些。”

    话音刚落,蓦地被他用力拍了一巴掌。

    顾迎清身子一颤,亲在他下巴上。

    耳畔隐约传来男人骂她之类的话。

    她糊涂着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跨坐起捧住他的脸,去吻他的唇。

    女人动作生疏中又透着熟稔,使劲往他手里贴,身前挤。

    程越生扣住她后脑勺,发狠地咬她的唇,即便如此,依然是隔靴搔痒。

    他告知司机,去另一处小院。

    顾迎清浑浑噩噩中感觉车子启动,开始驶离这个鬼地方,脑中紧绷的弦突然断了,先前全靠强撑的意识逐渐消散。

    程越生看着彻底瘫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眼里身上都还烧着把火。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

    程越生接了电话,那边传来程之兖的声音,“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程越生说完看了眼手表,又听见听筒里传来类似电视的声音,嗓音立刻威严起来,“都几点了,你还在看电视?”

    “爸爸我没有看电视。”程之兖嘿嘿笑了声,讨好问,“我可以用点你的钱吗?”

    “把手机给阿姨。”

    程之兖赖着不愿意。

    程越生压低声:“快点。”

    带程之兖的阿姨接了电话,程越生问:“程之兖怎么回事?”

    阿姨说:“兖兖在玩一个什么冒险游戏,想给里面的卡通人物买皮肤。”

    程越生太阳穴突突地跳,“把他平板收了。”

    程越生挂了电话,手机扔在一旁,看了眼怀里双眼紧闭的女人,眼里的火慢慢凉下去。

    车程不过几分钟,停在了上次小院的外面。

    程越生推开车门,要下车,顾迎清却还一滩烂泥似的偎在他身上。

    程越生把她放在一边,下车后,躬身将人抱起,进了小院。

    第25章

    沉

    院里有供客人留宿的套间。

    程越生将早已失去意识的女人扔在床上,她皱起脸,不安地动了动,又徐徐睡过去了。

    程越生坐在墙边的沙发上,正对着床上的女人。

    房间里没开主灯,只有玄关和床头两盏微弱的灯光亮着。

    她侧躺着,身体曲线在腰那里伏下去,又在臀那里走势往上。

    身体的反应并未彻底消失。

    从她鼻尖到红唇,又往下,他的视线经过的每个地方,都能勾起记忆中的触感。

    他手支着头,靠近鬓边的手指里掐着根烟却未点燃,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

    拇指将盖子拨开,食指一扣,又将其盖上。

    如此反复。

    夜深,程越生拿起手机,找到某个号码打出去。

    电话接通,女人甜软的嗓音带了几分谨慎,“越生?”

    程越生没说话。

    沈纾纭欣喜道,“我还以为你昨晚生我气了。”

    程越生盯着顾迎清的唇。

    没听见他答话,沈纾纭的声音又变得不确定起来,“越生……”

    程越生闭上眼,一下一下地揉着额,嗓音有种长时间未说话的低哑:“你吃饭了没?”

    “吃了啊。”

    “吃的什么?”程越生心思漂浮。

    沈纾纭唯恐昨晚气到他,顺着他的意跟他唠嗑,细细地把晚上吃过什么报给他听。

    程越生又问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沈纾纭说:“在家啊,正让人给我做指甲呢。”

    程越生倏地抬眼,看向床头灯光笼罩下女人的手,手指细白,指尖如葱,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眼里的火欲灭未灭,欲燃未燃。

    不知道她是不是梦见了什么,身体猛地一抖,眉心也拧起来,手指收拢,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子。

    梦里又是泥石流和火灾。

    顾迎清被惊醒时,窒息感仍卡在喉咙,她大口呼吸着,心口狂跳,等意识到身处何处,瞳孔才慢慢有了焦距。

    直直望向床对面的沙发,上面搁着她的大衣和包。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身上,衣物都还在,周遭寂静,房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手机不在手上,她看向床头柜,电子时钟显示凌晨四点半。

    同时还有样东西映入眼帘——一个文件袋。

    顾迎清查看里面的东西,一份股份转让合同。

    意识回流,几个小时前的事在脑中重演,有些是连贯的,有些是碎片。

    程越生消失了,留下了这份合同。

    说明她既没有色诱成功,行贿也失败了。

    她下床走到落地床边,拨开窗帘。

    她还在山里,但看风格,不是吃饭时的那个院儿。

    正是黎明前的夜,山里夜色比城里更浓,外面漆黑一片。

    顾迎清挺到天亮,洗漱之后,拿了东西离开房间。

    走到院子里她认出这地方了,是上次程越生带她来过的那个院子。

    周围静得吓人,顾迎清往外走着,突然从入口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出来个服务生,吓了顾迎清一跳。

    那人微笑着问:“顾小姐,现在下山吗?”

    “对。”

    “好,您稍等,马上为您安排车。”

    真是见鬼。

    上次来时没见到的接驳车和工作人员,这回一来,又全都冒出来了。

    刚回家,养老院那边打来电话,院长言语里都是焦灼,“迎清,早上有人来给我下通知了,说今天是最后期限,晚上一过十二点就会有人来爆破,拆掉养老院。”

    之前顾迎清说她会解决,所以老人们都还在院里没安置出去。

    顾迎清看向被她放在一边的合同,程越生肯定想得到,如果真拆了养老院,逼急了她,她更不会归还股份。

    据说养老院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顾迎清思来想去,买了下午的动车票回永溪镇。

    永溪镇所在的城市跟南江市相邻,开车三个多小时,但南江市是直辖市,永溪镇在一省边缘。

    顾迎清下了动车又打车,三十来分钟的路程后,到了养老院。

    经过多年开发,曾经的农村成了城乡结合部,距离区镇的中心也不过十来分钟车程。

    几十年前顾迎清的爷爷下乡时遇见了奶奶,一生恩爱,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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