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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放在他眼前的选择有两个,要么是真正彻查,严惩凶手;要么是粉饰太平,不让人看出储君之争已经开始。

    而且,若要彻查揪出凶手,难免会牵连到她们娘家之人,不管是齐尚书还是李尚书,都是他选好的人。

    因此他不得不倾向于后者。

    尤其不得不承认,直面内心总是残酷冷血的,出手的人做了他想做而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

    他总是得空便去陪伴福昭仪,潜意识里其实就已经做了选择,想用这种方式减轻心里的愧疚。

    在得知孩子没了的那一刻,他心里空落落的,如今细想下,心头便堆积着各种矛盾复杂的情绪,包括了愤怒。

    吴大伴担忧地看着他,“皇上节哀,龙体要紧啊。”

    肃清帝眼底冰冷,“你觉得是淑妃做的吗?”

    吴大伴连忙跪下,“皇上,老奴不知道,不敢乱说。”

    肃清帝眼底没有一丝的亮光,只有暗沉沉的冰冷,“起来吧,朕和你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朕活不长,有些人还真不能动,牵一发动全身啊。”

    吴大伴心里自然是跟明镜似的,同时也更明白皇上不想大动干戈的种种原因,有他说的原因,也有别的原因。

    或者说,为这孩子,犯不着这样大动干戈,本就没缘分的。

    最近皇上询问了丹神医好几次,这孩子有多大可能会成为痴儿。

    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很快就都传遍了。

    很快,大家都出动去探望福昭仪,连一直没有管事的齐皇后都去了,淑妃自然也去。

    大家都表现出遗憾和对福昭仪的疼惜,纷纷劝慰说她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德妃姗姗来迟,但也送来了不少的补品,她坐在床边替福昭仪擦去眼泪,叮嘱她好好养着身子。

    福昭仪看着满殿的人,又害怕又心寒,因为这里肯定有一个人是害她的凶手。

    她不知道是谁。

    可她只得罪过德妃,那日跟皇上抱怨的话,有可能吴大伴听到了,传去了德妃耳中去。

    她太知道这些无根太监心里的阴暗了,有好处就跟苍蝇逐臭一般围上去,什么黑心肝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第1524章

    安慰福昭仪

    福昭仪流产的事情,宋惜惜是从谢如墨口中知晓的。

    秦王妃前来邀请她一同入宫探望,宋惜惜答应了。

    原先宋惜惜和秦王妃是没什么来往的,但自从秦王一同前去西京之后,秦王妃对宋惜惜便十分热络,说妯娌之间就该多来往。

    秦王妃是齐家女,是皇后的堂妹,只是自从皇后被禁足之后,秦王妃也没去看望过皇后了。

    因此,妯娌之间该多来往这句话在她看来真实的意思是,妯娌如果没有麻烦,可以来往,但若有麻烦缠身,最好是避而远之。

    就好比之前皇上忌惮北冥王府的时候,她也会离宋惜惜远远的,唯恐惹祸上身。

    其实秦王此番也没得什么功劳,只得了皇上一句夸赞,可这一句夸赞也足以叫秦王骄傲两年了。

    她们妯娌一同入宫去,秦王妃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闲聊几句。

    宋惜惜觉得秦王妃其实是聪明人,有时候故意露拙,只求个平安喜乐。

    像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就会少说少做,不会有一个话头叫人捡去。

    进了宫,见了福昭仪,她安慰的话那是一套一套的,说这孩子与她是有缘分的,毕竟有了这孩子,她晋了位分,既是有缘,那么假以时日一定会再投到她肚子里,再续母子前缘。

    “所以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养着身子,千万不要因此消极低沉,皇上政务繁忙,若你日日哭哭啼啼的,皇上瞧了也心烦不是?”

    秦王妃说话,基本就没有宋惜惜可以插嘴的余地。

    当然秦王妃说的时候,也会对宋惜惜说一句,“北冥王妃你说对不对?”

    宋惜惜这个时候,都只点头的。

    总之一番安抚下来,福昭仪明显情绪好了很多,也与秦王妃亲厚了许多。

    只是福昭仪对宋惜惜就比较冷淡了,之前皇上不正常的那段日子,福昭仪是知道的,如今看着宋惜惜,她觉得膈应。

    而且,皇上性子清冷,如果不是宋惜惜行为不端,让皇上误会了,皇上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这二嫁妇不安于室。

    年轻,不懂得掩饰,她睨了宋惜惜一眼,道:“秦王妃说得在理,皇上心里有我,再怀上也是迟早的事。”

    宋惜惜在这方面反应是略显得迟钝的,见她看着自己说这句话,以为她是在自己宽慰自己,便又点头,“对。”

    福昭仪又看她一眼,见她似乎没领会自己的意思,甚觉无趣,却也不好再说了。

    她虽膈应宋惜惜,但原先也曾想过拉她来当靠山,更知道这个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适可而止就好。

    安慰过福昭仪,宋惜惜便与秦王妃一同去探望太后。

    太后倒是没有太难过的,说既然无缘,那便如何也强求不得。

    她打发了秦王妃去看望皇后,留下宋惜惜单独在殿中说话。

    秦王妃也是识趣的,立刻便告退出去。

    太后看着宋惜惜,直接地道:“福昭仪这胎,是淑妃下的手。”

    宋惜惜一怔,“淑妃?”

    太后冷笑,“一开始是皇后,她想让皇上冷落淑妃和三皇子,逼淑妃出手,淑妃一旦出手,便必定惹得皇上厌弃,这件事情,皇上没彻查,但哀家对各宫里的人了如指掌,谁是谁的人,哀家有数,拿回来一审就什么都知道了。”

    宋惜惜眉心微蹙,“皇上知道吗?”

    太后叹气,道:“他要查的话,没有哀家这么方便,而且他也为难啊,李立是他选定的辅政大臣,淑妃若有谋害龙嗣之实,李立也有教女不善之罪,不可能成为辅政大臣的,所以哀家估计他心里是有数的,只是不想查也不能查,倒是也如皇后所愿了,他必将冷落淑妃和三皇子。”

    第1525章

    根本收不住

    宋惜惜觉得当皇帝实在也憋屈,这里头的权衡算计,真是万般不由己。

    现在皇上应该是要立大皇子的,那么皇后就不能牵涉其中,大皇子本来就平庸些,若皇后再有一个谋害皇嗣,祸乱后宫之罪,大皇子这太子这位坐得也不稳。

    至于直接出手的淑妃,皇上也要念在淑妃父亲的份上,不能过多追究。

    总之,这整件事情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太后叹气,“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谁又不想奋力一搏呢?”

    宋惜惜刚想问为何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太后便说了:“宫里头的事,你心里要有个数,人心最难掌控,以往皇上忌惮着北冥王府,如今又重信你们,她们若要抢那位子,少不了会从你这入手,这后宫里头的阴鸷,不是眼前所见那般简单的,遇事你得多想一层,多挖一挖。”

    宋惜惜点头,“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问道:“母后,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太后摇摇头,“做过的坏事,哪能就这么算了?如今不算,日后也是要算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因果。”

    宋惜惜又问道:“既然知道各人的心思,就怕这后宫大概也不能安宁了,您能防止吗?”

    太后长叹一口气,“方才哀家说了,人心最是难以掌控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全在她们怎么想,千日防贼,防不了啊。”

    宋惜惜想也是啊,没有人可以真正掌控全局,便是皇上也不能够顾及到前朝后宫,还有他自己的病。

    夺嫡最终真正针对的是三位皇子,除了加强保护,也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将皇子们都送走,或者将后宫都撤掉。

    而从福昭仪这里撕开的口子仅仅只是开始,以后的算计怕是会层出不穷了。

    宋惜惜想问为何不早点确立太子之位,反正现在皇上心里八九都是属意大皇子的,早点定下来,也省得斗争了。

    但这事不能问太后,也不该是她问,她虽是玄甲军指挥使,可国本之事她不能参与。

    太后不能问,她回府之后便问谢如墨。

    谢如墨道:“立不立都没什么区别,如果真去到那一步,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是杀皇子还是杀太子。”

    宋惜惜觉得心惊,因为这一步已经有人踏出来了,收不住的。

    那位置拥有魔力,一旦被其吸引,将不惜一切也想要得到。

    她喃喃地道:“历朝历代,都是皇子成年封王之后,才有夺嫡之争,怎么皇子还这么年幼,便已经开始了?”

    谢如墨道:“因为皇上的病瞒不住的,就算她们不知道皇上的病情有多严重,看丹神医住在宫里,也多少能猜到些了,现在不经营谋算,还更待何时?”

    他微微叹气,“皇子若成年了,有各自拥护的臣子,势均力敌,也能斗上几年,但现在皇子们还在后宫里,就只能看娘娘们各自的手段了。”

    皇后没有掌权多时,后宫一直都是淑妃和德妃管的,哪个宫里安插了她们各自的人,连太后也只知道部分,要全部揪出来不可能。

    谢如墨还有担忧,现在确立太子人选,只怕会逼着她们提前动手。

    不公开,还能拖着,让她们心里还存着侥幸的希望。

    皇上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皇上打算先写立储诏书,存放好,等他临终之前再公布,能护多久便护多久。

    尤其经历了福昭仪的事情之后,皇上会更加确定这个念头。

    第1526章

    谁都没捞着好处

    过了几日,太后宫里抬出去一具宫女的尸体。

    当日肃清帝下旨,让淑妃迁出惠仪宫,带着三公主和三皇子居在桂兰宫。

    桂兰宫在西北角,靠近冷宫,平日几乎没什么人去。

    旨意下达的时候,淑妃像是遭了雷劈似的,定了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好一会儿,她才惨白着一张脸吩咐宫人,“收拾东西吧。”

    她知道,自己和三皇子彻底出局了。

    其实,她不意外,从得知福昭仪孩子没了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因为不该这么快的,她给的药量很少,要喝半个月才能见效。

    结果第二天就落了胎,证明她安插在福昭仪身边的钉子,要么是投靠了皇后,要么是投靠了德妃。

    她已经不必去想是谁了,因为毫无意义,皇上既然让她迁宫,证明已经知晓是她派人对福昭仪的胎下手。

    她如果再折腾,就不是迁宫,而是直接入冷宫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再没有秋后算账的话。

    后宫诸位娘娘很快就知道淑妃迁宫的事了。

    上一次她迁入惠仪宫时的风光众人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要迁到冷宫附近,大家纷纷猜测是否与福昭仪落胎有关。

    但皇上迁宫旨意里说了,是因为三皇子如今身子虽是好了些,但依旧需要静养,不喜被打扰,所以才会迁到桂兰宫的。

    而且,淑妃要照顾三皇子,所以协理后宫之权暂时交出来,寻合适的人与德妃一同管理。

    旨意是这样说,但实际怎么回事,谁又知道呢?

    最开心的莫过于长春宫里的皇后了,那眼中钉终于拔除。

    “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吗?”皇后高兴之余,也不忘问兰简姑姑。

    兰简姑姑道:“娘娘放心,那宫女被太后拿了,受刑不过,供出了淑妃之后便被赐死了,没有想到这事与娘娘有关。”

    皇后听得是太后拿去审问的,不禁有些忐忑。

    不过想想也不需要太担心,既然已经将淑妃供了出来,太后就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

    只是,想想她也不那么高兴,只是迁宫冷落,甚至都没有禁足,皇上和太后就这么宠着淑妃?

    甚至还为她寻了个借口,说是为了三皇子的身子静养才迁宫的。

    “皇上不可能让德妃一人独大,你觉得本宫有可能夺回掌宫之权吗?”皇后问道。

    她的一箭射出,希望是一箭双雕,既把淑妃拉下,也能让自己重掌后宫之权。

    如此,就算德妃有协理之权,到底还是要听她这位皇后的。

    兰简姑姑不敢给她太大的希望,只说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便是。

    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德妃协理六宫之权也被收了回去,后宫之权暂时交给了太后。

    别人想不明白,但宋惜惜是知晓的,后宫之权在太后手里,要谋害皇子就难了许多。

    各方都得先蛰伏观察,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淑妃迁宫的第三天,前往慈安宫求见太后。

    她可以接受自己落得这下场,有些事情做的时候,她就会预设后果。

    但这一次,她认为还有人从中作梗。

    所以她要求见太后,将自己心里的怀疑说出来。

    太后见了她,也听了她承认下落胎药之事。

    “这药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分量不能太大,否则太医诊脉便能知道,所以臣妾让那宫女分半个月慢慢下,可福昭仪的胎第二天就没了,臣妾觉得有人背后出手,臣妾是有罪,但背后下手之人也有罪。”

    太后望着她憔悴红肿的眸子,没回应这句话,只道:“你就好好在桂兰宫养好三皇子吧,稚子无辜,皇上不会迁怒他,日后总有他的好日子,千万莫要再折腾了,这是哀家给你的忠告。”

    第1527章

    皇后试探

    淑妃半张嘴巴呆愣着,她脑子一片混乱,但听皇太后这样说显然是知道了。

    但他们没打算追查下去。

    可她真盼着他们追查吗?追查下去,她首当其冲先被问罪。

    她有些后悔来这坦白一场,反而坐实了她的罪行。

    她跪着磕了个头,踉跄告退。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初入宫时相貌极妍,性情骄傲孤高,得了恩宠之后甚至是有些跋扈。

    这两年是收敛许多了,可总认为她骨子里是有傲气的,一丝野心的希望,竟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权力,真是使人疯魔啊。

    为免节外生枝,太后下旨让皇后和德妃抄写经文,一直持续到除夕方可出来。

    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白日上书房,晚上继续跟着皇叔习武,一并宿在慈安宫,皇后与德妃都不得见。

    谢如墨也安排了玄铁卫专门负责护送他们上学去练武场和回宫,至于他们的饮食,因都是一并在慈安宫,慈安宫里就是一个铁桶,在饮食上基本是出不了事的。

    过了些时日,宫里不知怎地就有流言传出,说淑妃迁宫是因为对福昭仪的胎下手了。

    但是,在这流言过后没几天,又有人说淑妃是无辜的,真正对福昭仪的胎下手的人是皇后,淑妃只是替皇后背锅,是无辜的。

    这流言不胫而走,甚嚣尘上,都传到了皇后的耳中去。

    皇后认为是淑妃传出去的,如今自己正是养名声的时候,就算福昭仪的胎有她的手笔,也是不能让人说。

    而且她确信没有证据,否则早就寻到长春宫里来了。

    她更清楚如今谁不能得罪,谁可以适时踩上一脚,顺便试探试探皇上的意思。

    因此,她带着人直奔桂兰宫去,对淑妃就是一通责备,说她诋毁皇后,犯下了口舌是非和以下犯上两条罪名,命人掌掴了她。

    淑妃失宠,人尽皆知,靠着桂兰宫里的几个人怎护得住她?当着三皇子和三公主的面,她生生被宫人钳住双肩,挨了十几巴掌,直打得口吐鲜血,天旋地转才作罢。

    三公主跪在地上哭喊着,“求母后饶了母妃吧,母妃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三皇子倒是直接,扑上去就咬住了皇后的手臂,狠狠地给了一口,被皇后抽了一巴掌倒在地上,复又爬起来咬。

    亏得是宫人急忙去拦着,但也差点没拦住这头小狼崽子。

    皇后手臂吃痛,也没再上前,只是冷冷地看着淑妃那张肿得跟猪头似的脸,“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连本宫都敢咬,如此胆大包天,往后岂不是要祸乱天下?”

    淑妃被人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发鬓凌乱,簪子坠地,狼狈不堪,却依旧将一双儿女护在了身后,瞪着皇后厉声诘问,“皇后就真这么清白吗?你敢对天发誓,没有害过福昭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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