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34章

    齐皇后察言观色,知晓他不高兴,便转了话题,说如今京中名流贵妇纷纷吹捧着宋惜惜,认为她是女子典范与表率。

    肃清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朕倒是奇怪,为什么世家夫人官眷们吹捧的不是皇后呢?按说皇后是国母,嫁给朕之前,更是誉满京城的才女,你才该是大家认为的典范。”

    齐皇后一时摸不准皇上这句话是褒还是贬,又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为她鸣不平。

    她现在越发看不清楚皇上了。

    她讪讪地奉了一杯茶,顿了一会儿,试探地说了句,“如今北冥王妃风头是真盛啊,女学和素珍工坊都办起来了,以前骂她的人,全部都夸赞,而如今北冥王也深得皇上重用,臣妾看,这未必是好事啊。”

    肃清帝蹙眉了片刻,却也什么都没说。

    齐皇后瞧见他的神色,心头微微一松,显然皇上还是忌惮他们夫妇的。

    他们夫妻受到的赞誉太多,大臣们对他们心悦诚服,百姓也赞誉一片,皇上怎能不忌惮?

    他们夫妇肆无忌惮地扩张自己的势力,没把皇上放在眼里,最终还是要自食恶果的,现在就先让宋惜惜栽一跟斗。

    宋惜惜让红绡粉挽她们几个轮流去女学守着点儿。

    如果按照齐家以前的做派,那她也不必担心,但现在几房都各有各的心思,加上齐姿礼退学的事情,必定会惹得皇后大怒。

    齐四夫人那日的所言所行,像个泼皮无赖,防着点是没错的。

    最近沈万紫和两位师姐挺忙的,宋惜惜好久没跟她说过话了,这日难得见她回来得早,便拉着她一同去给太妃请安了。

    太妃屋中暖和得很,见儿媳妇和沈万紫来,连忙就把这些日子做的新衣裳一一试了试。

    得到了儿媳妇和沈万紫的一致称赞,好看好看说个不停。

    “马上便又是年关了,衣裳头面都得好好准备一番,哀家倒是没见你们试过新衣裳,要不一同拿过来试试?”

    “儿媳还没看呢,过两天再穿给您看。”

    宋惜惜笑着说,四季衣裳往往是送到她的屋中,宝珠便为她叠好,等要穿的时候再取出来熨烫一下。

    不过,她白日里基本穿的都是官服,回府沐浴过穿的是寝衣,置办的衣裳只能是休沐时候穿一穿。

    所以她早就跟梁嬷嬷说,不必准备太多新衣裳,梁嬷嬷却不听,道:“外头穿官服,里头不得穿啊?”

    姑娘有姑娘的吩咐,她有她的做法,这年纪就该要许多好看的衣裳,穿不穿是另外一回事,不缺这点银子。

    沈万紫以前是最爱美的,如今穿的衣裳只求简便,不过她也做了几身,都是买料子去给工坊的人做,她再付做衣裳和刺绣的银子。

    她们逗留了半个多时辰,给太妃的衣裳搭配了首饰,便告退离开。

    姐妹两人进屋,吃着茶聊天。

    “孔大人找过你?”沈万紫问道。

    “嗯,找过。”宋惜惜想起两天前,瑞儿的舅舅,京兆府尹孔大人特意到京卫府去找她。

    见到她的时候,一脸叹气,“人就这么扔过来,证据却少,不得已又只能放了,放一次,沈姑娘就恼一次,快把京兆府折腾得人仰马翻了。”

    沈万紫眉目里浸出了笑意,这笑意也带着无奈,“没法子,查案的话,还是他们比较在行,我都逼得他们招认了,但没有证据,被欺负的姑娘也不愿意承认被欺负,只能放人,其实我知道孔大人的苦况,只是那会儿实在也忍不住怒火。”

    第1189章

    要去庐州一趟

    沈万紫如今当师父之外,还和石锁师姐她们几个组成了小团队,专门抓那些采花贼。

    之前觉得这是很轻易的事情,找到他们,打得他们认罪了,便扭送到官府去,结果到了官府说是挨打了才招认的。

    石锁师姐偷偷去找那些被欺负的女孩,她们也一个个否认,说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不承认的算好,有些是见了她们就把她们撵走。

    所以,苦于没有证据,最终还是要放人的。

    沈万紫杀意不止生了千百次,按照江湖的快意恩仇,她完全可以杀了人一走了之。

    但她现在不是江湖人了,王爷是公门的人,惜惜也掌着玄甲军,她不能当个杀人犯。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笨拙的办法,可惜是真的笨拙,没效啊。

    白忙活了一通,到现在为止,一个人都没送进去。

    所以,她眼底里总是凝着一股子的愁与怒。

    两人互相说了会儿,宋惜惜安慰道:“你不必气馁,至少打了一顿出了气,他们也知道你盯紧了,不敢再犯。”

    “打一顿怎么够?我希望他们被绳之以法。”沈万紫用拳头支着太阳穴,侧着脑袋好苦闷啊。

    宋惜惜道:“被欺负的姑娘,她们不敢站出来,只恨不得把事情匿藏得越深越好。”

    “那就这么任由他们逍遥法外了?没办法了?”沈万紫道。

    宋惜惜道:“下次如果确实也没有证据,也不必送官府去了,打一顿狠的,折一手或者一脚,又或者叫他们不能再人道。”

    沈万紫看着她,眉目舒展,“倒是个好办法。”

    “你们调查得仔细吗?”

    沈万紫连忙保证,“你放心,调查得很仔细,没有冤枉任何一个人,只是受害者没有出来作证,我们调查的手段也不那么的合法,官府奈何不了他们。”

    她其实有些气馁的,因为一开始以为只要那人招供了,衙门就可以处置,殊不知还要证据,还要有受害人。

    这种事情,宋惜惜也没有办法,律法的严谨是需要维护的。

    姐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鼓励。

    谢如墨在宫里待了很久,直到宫门下钥之前才出宫回府。

    出宫的时候下雪了,策马一路回来,到家的时候,披风上满是白绒绒的雪。

    宋惜惜为他脱下披风,抖落了雪,“吃了没?今晚怎那么晚?”

    谢如墨在火盘旁边烤了烤双手,道:“在宫里同皇上吃了,皇上打算让我过几日悄悄去一趟庐州。”

    宋惜惜诧异,“叫你亲自去?为什么不让玄铁卫去?”

    “吴越派人去了,有发现,只是无法进一步查探,派出去的人武功一般般。”

    宋惜惜明白了,派出去的人武功一般,或者心思不够缜密,贸贸然打探很容易被打草惊蛇,一旦被发现,迅速转移那就功亏一篑了。

    “你带几个人去?”宋惜惜问道,如今已过十五,眼看还有小半个月就过年了,“什么时候去?”

    "明日找谢如龄谈谈,看他知道多少,估计三天后出发,带张大壮和棍儿,以及府中几位武功教好的护卫同去。"

    他双手朝她腰上抱过来,柔声道:“放心,我行事很谨慎,不会有什么事。”

    “叫上五师哥吧。”宋惜惜道。

    “他最近扎在兵部跟着研制火铳,别叫他了。”

    王乐章其实并非像他说的那样什么都不会,跟着师父任阳云做这玩意许久,他是陪伴在侧的,一开始装作什么都不懂的,也是师父吩咐的,说到了京城就少干预,让他们自己做。

    但是那日他去兵部走了一圈,实在看不下去,决定出手了,所以这段日子他几乎都很少在府中。

    第1190章

    见一见谢如龄

    北冥王府除了护卫之外,是没有培植什么暗卫之类的,顶多是几个总是跑外办差的,武功不错,但他们都有差事在身,有时候半月一月的回来禀报一次。

    其次便是探子,这些多用来刺探敌情,不轻易私用。

    没有过多培植人手,一则是因为谢如墨上南疆之前,就已经立过战功,在京的时候带着玄甲军,先帝也不许他设太多府兵,尤其培植暗卫实是大忌。

    二则,是上南疆战场之后,也顾不得这些,等到凯旋归朝,在皇上的猜忌之下,就更不会动方面的念头。

    自然也是有过衡量的,府中的护卫队伍,还有亲王规格内的府兵,可以在出现突发情况的时候,能护送大家全身而退。

    现在,如果皇上明着叫他去办差,玄甲军那边是可以抽调人手出来,但现在是悄悄去,就不能调动玄甲军了,只能用自己的人。

    “要不我陪你去?”宋惜惜问道。

    “不用。”谢如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危险,只是探听一下,又不会行动的,真要行动也不可能只我们几个人去,而且年底了,京卫丝毫不能松懈,你在这里看着点比较好。”

    宋惜惜想起过年的时候确实京卫和巡防营会比较忙,也容易出乱子,公职在身不好随便离京。

    但是,就他们几个人去,她也不放心。

    翌日沈青禾听得,便说过十天八天的书院也要放假,三天之后的话也就剩下这几日了,不若便他陪同去一趟。

    沈师兄去,宋惜惜自然是放心的,但这件事情还得跟国太夫人她们商量商量。

    沈师兄回去同她们一说,她们也都同意,反正还有三日,可以考完试再走,剩下的便是与她们讲卷子的内容,至于丹青课就不用上了,让他安心回梅山过年。

    沈师兄自然不会透露真正的行踪,只跟她们说是回梅山过年。

    行程便这么安排下来了,今日便考试。

    考试以文章和算术为主,丹青为次,至于文章可以随意发挥,不用写骈文,而且给的自由度相当大,用教过的知识不限制题材,可以针砭时弊,也可以小意闲情,家长里短都成。

    主要是考大家的文笔,见识,记忆。

    大理寺内,谢如龄被陈以带到了谢如墨的面前。

    谢如龄是第一次踏足寺正的厅堂,只觉得这里井然有序,威严逼人,竖起的几排书架,摆放着无数案宗,有些上锁,有些就这么叠了起来。

    唯一熟悉的,是摆放在右边木架上的大商律,因为这是他如今正在读的,陈少卿说,让他熟读大商律,于以后晋升大有裨益。

    他便一头扎了进去,每天晚上都挑灯夜读,他读进去的每一个字,都觉得是为自己的前程添砖加瓦。

    他刻意忘记自己的身份,不断告诉自己,现在他是大理寺的司狱,有官职在身,他要做的便是好好办差,争取晋升,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未来。

    直到陈少卿来找他,说谢如墨要见他的时候,他从自己编织的梦里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是燕王的庶长子,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参见王爷。”他拱手行礼,自从被宋惜惜骂过一顿之后,他就不敢再攀亲情了。

    谢如墨倒是温和得很,微笑道:“兄弟间,不必这么拘礼的,坐。”

    不是上位者的压迫态度,使得他心头放松了些,但他整个状态依旧是不安的,惶惶然地坐下,道:“是!”

    他本以为谢如墨会和他闲聊几句再问的,殊不知方坐下就听得他问了,“庐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第1191章

    好几个地方都有

    谢如龄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双手蜷在袖子里头,紧紧攥住,这样冷的天,手心都出汗了。

    他知道他是要做出选择的。

    在他当了大理寺司狱的时候,他心里千百回地想过,想来想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后来是陈少卿见他心绪不宁,让他什么都不要想,只做好眼前事。

    没想,就没有答案,现在面对谢如墨的提问,他发了一会儿呆,再看着他摄人的目光,脑袋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道:“庐州有兵,但有多少我是不知道。”

    “你是从何处得知?”谢如墨问道。

    谢如龄在说出庐州有兵之后,心慌了一下,之后反而镇定了许多,原来做选择也不是很难的。

    他便坦然地说了,“在燕州的王府里,书房有两层,我总是窝在二楼里看书,有时候一看便是一整天,听过他们在底下谈论过几次,但虽说是只隔着一层,可书房实在太大,我很多是听不清楚,庐州倒是说过好几次,除了庐州,还有雍县,赣县,浮县,罗县等地,还有几个地方我不记得名字了,还听到有一次,他们说送粮草去庐州。”

    谢如墨皱起了眉头。

    这不对劲啊。

    燕王能在几个地方养着兵?那他的势力有多大啊?养兵可不像是在某个地方开个店铺那么简单,一旦养兵,官场上下都要打通,粮草武器全部供给都要给到。

    据他面前所调查到的,燕王不具备这样的势力与财力。

    雍县赣县就罢了,浮县与罗县靠近南越,与江南差着千里呢,一旦起事,这些兵马能给他多大的支援?沿途支援的话,又会受到多少阻击?

    “只听到说送粮草去庐州,没说送去别的地方?”谢如墨问道。

    “听得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无关紧要的地方。”

    确实也是。

    “他们还提过什么地方?”谢如墨问道。

    谢如龄认真想了想,摇头,“忘记了,可能有,可能没有。”

    “你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可以提供吗?例如他们和谁来往得比较频繁?”

    “那些来往都是书信,要么便是约在外头,燕王府里只能议事不会客,他怕燕王府里有京城的探子潜伏。”

    谢如龄说完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在燕州,父王名声很好,母妃凄惨地死在青木庵,但在燕州,人人都知道父王是送母妃去了很多位神医的山庄治病,耗费万金,他最后娶沈氏,也对外说是母妃的意思。”

    这点谢如墨知道,燕王二十年如一日地打造自己的名声,必定是耗费不少银子和心思,他极为看重名声,对骂声特别的敏感,容不得有人说他半句不好。

    是极不要脸也极为虚荣的一个人。

    这些自是不必说的,但让谢如墨感到奇怪的是,便是京城这边,他的人脉全部靠着谢蕴去走的,顾驸马的庶女一个个进了高门大户,想让这些庶女把世家府邸里搅烂,自顾不暇。

    用的招,都不是什么好招,他是如何扩展到这么多地方去发展兵力的?

    其中有谁,在帮他奔走?这个人,或许就是幕后之人。

    谢如墨拿出一张名单递给他,“可曾见过这些人到燕王府?或者看到你父皇与他们往来?”

    谢如龄接过,认真地看了看,才指着镇国将军谢听澜,“我们回京之前,他来过一次,问我父王借银子的。”

    “其余的,都没见过?”谢如墨再问道。

    谢如龄道:“有些是见过的,是逢年过节的往来,但都没什么特别,基本是应酬,父王有时候还会说谁谁谁送来的礼少了,回礼多了,其实父王的谋算,我一直都不知道的,是近这一两年才猜到些,到姑……谢蕴谋逆案出来之后,才肯定。”

    谢如墨看了他一眼,同一屋檐下这么多年,又是父子亲情,他竟然不知道,而且看着不是装的,也不知道说他单纯好,还是说他迟钝好。

    第1192章

    出差

    谢如龄从厅堂里走出去的时候,昂首挺胸,眼神坚定,精神饱满,再没有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样。

    全因谢如墨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陈以跟我说了一下,司狱这差事你办得好,历练一年半载之后,我给你提一提。”

    那一刻,他其实已经红了眼眶。

    除了母妃之外,没有人肯定过他的能力,没有人真正赞过他。

    母妃会赞他,但是,母妃的夸赞往往是带着安慰的,他从小文不行武不行,母妃会安慰说他做得很好,以后长大会如何如何有出息。

    那是安慰,不是肯定。

    现在,他被肯定了,他甚至不去管那份肯定是否掺杂着水分,不管,不管的,那一刻的感觉太美好了,他不想去深究太多。

    如果可以让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他将付出所有的努力。

    他从小不得父王喜欢,通房之子,便是养在嫡母身边,父王依旧鄙视通房低贱的血统。

    他曾听府中老妈妈议论过,父王当初是叫小娘喝了避子汤的,结果还是怀上了,怀上之后本也是要叫大夫给落胎药,母妃奋力保下,将小娘送去庄子偷偷养着,等到他出生之后再大张旗鼓地抱回来。

    母妃知道他爱面子,大张旗鼓抱回来,就容不得他不认,既认了,他又要名声,就不会让他夭折。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母妃就得罪了父王。

    老妈妈都说她愚蠢呢,可不是愚蠢吗?她奋力护下的不过是窝囊废。

    回忆往事,他脚步迈得轻松了,因为出卖这样的父亲,他心里不该有负担的,也不该觉得愧疚。

    他觉得愧疚的,应是母妃被送到青木庵的时候,他没有跟随前往去照顾。

    他该恨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除了对他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还有在母妃死之前还下一封休书,嫌她死得不够快。

    他的心头依旧沉重,但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北冥王府议事厅的灯,今晚没有熄灭过,一直到天亮。

    从谢如龄口中得知的,不仅仅是庐州一个地方,而他说的还不完善,也就是说除了赣县,罗县,浮县,还有别的地方是他们不知道的。

    大家困惑的,便是谢如墨今日困惑的。

    燕王还真没本事扩张这么多地方,现在知道了他,觉得此人心机不算特别深沉,若非无相,大概连今日的规模都不会有。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