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然?而白圭搂着她的脖颈,奶乎乎道:“夫子待我严厉,是要我上进?,我心里都明?白,娘,读书所经历的一切,我不觉得苦。”赵云惜便沉默了。
她开始想着法地给他做好?吃的。
又是一日休沐。
先前做的薄荷露和橘叶露,都卖得极好?,银楼掌柜过来送钱,高兴地跟什么似得,还给她送了一车原材料,笑眯眯道:“我这都是挑得好?材料,你尽管做便是,我还按着价收,现在市面?上流行薄荷清露、橘子清露,就是一瓶薄荷露兑一桶水,清清凉凉,微热的天气,喝着很是舒爽,一大碗放了蜜才?一文钱,比单卖好?卖多了,我要很多,你紧着做。”
赵云惜看?见掌柜笑得满脸红光,就知道这是他私下卖的,也没多说,只笑着约定了交货时间。
但是对?方这么快就掌握了兑水卖法,也是厉害了。
“掌柜的,那水要烧开了,人喝着才?不容易生病,要不然?后续麻烦。”
赵云惜提醒。
全民喝开水是从19世纪末开始,现在也就有钱人家才?讲究饮茶,平民百姓并不注重这个。
夏天热得狠了,井里刚打出来的水沁凉,喝一口舒服死了。
谁还去慢慢烧水喝,也没个热水瓶盛它。
银楼掌柜品了品,笑眯眯地应下。
他带着快乐走了,赵云惜带着快乐数钱。
拢共给了二百瓶,每瓶二钱银子,一转手就是四十两银子,这可?比卖糯米包油条赚多了。
这还是江陵的店铺,如果能去荆州府,她是不是就能卖一千瓶。
还能提一钱的价。
那一回就有……三?百两。
可?恶,做梦好?爽,恨不得现在就达成目标。
赵云惜畅享一番,看?着院里摆着成堆的薄荷、橘子叶,只觉得脑壳痛,清洗、蒸煮实在太累了。
“娘,羊毛先收起来,请秀兰婶子过来,在前院清洗,挑到后院蒸煮,光咱几个做事,太累了,好?不容易休沐一回,累得一刻也不消停,实在受不了。”
在不能生存时,首先是让自?己动起来,赚钱、存粮,当达成衣食无忧成就,那就要兼顾精神。
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使?唤。
李春容有些舍不得,想想上回,文明?一个握笔杆子的书生,竟然?累得直不起腰,她就心疼。
“成,我明?早就去叫。”
她狠狠心,花点钱就花了,她都不敢猜儿?媳妇手里捏着多少钱了。
她太能挣了!
赵云惜满意点头,看?着张文明?也有好?脸色了。
甜甜蹲在小白狗身边,昂着脑袋看?着白圭。
“这孩子咋不说话?”赵云惜上前,示意她打开嘴巴,看?看?她的牙齿和喉咙。
都好?好?的,没什么损伤,估摸着是打小在外面?流浪,没人教?她说话。
“大牙都长俩了?”
赵云惜观察着,她觉醒记忆时,她家伙食差,她看?小白圭的牙齿,单侧大牙才?长了一颗,现在吃得好?了,就又冒一颗。
而这个小女孩,有三?颗大牙。
赵云惜有些心疼,她和小白圭的身量差不多,却有五六岁了。门牙还是乳牙,估摸着不足七岁。
都是猜的,她自?己也不会说。
小白圭也跟着伸头过来观察,乌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妹妹。”
甜甜就对?着他笑。
“你不说话,咋给你送学堂去。”她现在有钱。
甜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攥住她的衣角。
赵云惜摸摸她的头,正?要说话,见李春容提着菜篮子回来,笑眯眯道:“早上去你家割了两斤五花肉,给你们炖红烧肉吃,这是刚去地里薅的芹菜,清炒一下,解腻。”
“成,我酿的黄酒也好?了,等会儿?咱一家好?好?喝一杯。”赵云惜去端坛子。
黄酒比较浑浊,喝起来有些甜,她还特意用蒸馏设备过了一遍,这时节也不用温酒,直接喝也舒坦。
张文明?帮着抱坛子,乐呵呵道:“云娘,我抄书挣了一两银子,等会儿?给你。”
赵云惜斜睨他一眼,轻笑:“成。”
给钱就是好?男人。
她奖励似得拍拍他的肩:“等会儿?给你多倒一盏。”
“好?!”张文明?笑逐颜开。
他笑起来,颇有些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洒脱清爽。
可?恶,都是拿她钱养出来的。
她一想,就觉得碍眼了,辛辛苦苦挣的钱,得养个好?手好?脚的大男人,在外人看?来还名正?言顺,简直没地说理。
“哼。”她扭头就走。
张文明?脚步一顿,怀里的酒坛子格外沉,片刻后又嬉笑着追上去,乐呵呵道:“哎呀,好?沉!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啪嗵。
某人一杯酒倒。
赵云惜还在给白圭和甜甜夹菜,一转头看?到这个,顿时哭笑不得。
张镇也表示没眼看?,这儿?子真是不大像他,没有半分武艺,热爱读书也就罢了,还一杯倒。
“这酒醇厚绵甜,口感独特,澄亮微黄的酒色,是文明?这小子不会喝。”
“真跌我千杯不醉的……份!”
啪嗵。
又倒一个。
吓得赵云惜连忙收起酒盏,不给李春容喝了。
“这酒怕是有什么问题,公爹有名的好?酒量,这怎么一下就倒了。”
她特意抿了一小口来品,入口甘甜温润,没什么问题。
赵云惜满脸无辜。
李春容才?喝了几口,也有些不解,她晃了晃脑袋:“自?家酿的,喝起来还甜甜的,这俩男的不中用,你娘就没感……觉!”
啪嗵。
赵云惜满脸无语,一下就倒了仨,这肉还没吃两口呢。
“白圭,你带着妹妹吃肉,我把?你爹和奶奶抱卧室去。”
幸而她力气大,将身量修长的张文明?抱起来也毫不费力,把?他鞋袜脱了,放在床上,他脸颊微红,乖巧地躺着,一双醉眼迷蒙,颇有活色生香的味道,她看?了两眼,就用被子盖住了。
又去把?李春容抱回卧室,就是张镇有些不好?办,到底是公爹,她不好?直接抱回去。
她直接开了一瓶薄荷精油,在他鼻间萦绕,见他被刺醒了,连忙道:“爹,你自?己走卧室去……”
张镇迷蒙间被小白圭牵着回卧室,倒头就睡。
赵云惜和两小只一起吃饭,他们仨吃不了多少,红烧肉还剩了大半,她收拾起来,用碗扣着就拿厨房去。
“啊啊啊啊……”她忍不住大叫。
小白圭吓了一跳,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就见赵云惜一边叫一边追着老鼠踩。
“娘……”
小白狗跟在后头风风火火地冲过来,跟着主人一起逮老鼠。
赵云惜头也不回,压低声音道:“别来,我给它打死!”
以前家里没多少存粮,还没发现杰瑞,现在家里有钱了,总是买肉买米,她刚才?对?上老鼠的豆豆眼简直要吓死了。
在一人一狗的围追堵截下,她踩着老鼠的尾巴,用烧火棍把?它敲死,赵云惜这才?心有余悸地将老鼠扔掉。
然?而她坚信,明?面?上能看?到一只,说明?暗地里不知有多少。
“明?天抱只猫回来捉老鼠。”赵云惜道。
这东西不光偷吃东西的问题,还很脏,携带寄生虫或者病毒,她看?着就恶心。
做过最恶的梦,就是被一群老鼠围在院子里,求救无门。
她连忙洗了两遍手。
白圭连忙拍着她安抚:“娘不怕不怕,龟龟在,龟龟保护娘。”
赵云惜顿时笑起来,温和道:“娘不怕,娘就是恶心。”
两人带着甜甜收拾收拾睡了,现在张镇给甜甜做了一张小床,李春容给她做了被褥,让她自?己睡着。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春容就出去叫人来了,等赵云惜捧着碗喝粥,秀兰婶子几个就到了。
她连忙起身打招呼。
秀兰婶子看?着她喝着浓稠的小米粥,面?前摆着一碟子腌胡瓜,掰开的咸鸭蛋,蛋黄流出来的油都把?蛋白给染黄了,还有雪白柔软的大馒头,顿时羡慕坏了。
她家过年都没舍得这样吃。
“云娘你先吃着,娘带你婶子她们先去洗薄荷叶,让你爹去挑水!”
张镇看?见儿?媳还有些不好?意思,喝酒喝不过一个女人,让他觉得十分抬不起头。
张文明?却还记得,她抱他进?来的!她抱他了!
几人各自?去忙,白圭回书房背书,这时候就是让小孩背书,先把?四书五经来回背得滚瓜烂熟,等年岁上来了,再一一跟你讲释义,学得快还不容易忘。
甜甜亦步亦趋地跟着小白圭,片刻也不曾远离。
赵云惜连忙吃完,就也跟着干活去了。最关键的步骤还得是自?家人来。
等她赚够一定的钱傍身,就不再这样抠抠搜搜地捂着了。
毕竟,人性不可?赌。
请了五个婶子,干活就格外快,清洗好?放在竹排上沥干,五个人也弄了整整一日。
剩下的就是全家开始蒸馏,就这也忙忙碌碌地把?旬休日给渡过了。
夕阳漫天时,银楼掌柜赶着牛车过来了,他穿着簇新?的绸衫,带着头巾,乐呵呵地下车。
手里提着猪头肉、卤大肠等,还提着一坛子好?酒,他想和赵云惜拉近关系,但只能在她家里男人在家时过来。
“赵娘子可?在?”他立在门口,对?着来开门的张镇作揖。
“你是?”张镇满脸疑惑问。
“啊,老头是银楼的掌柜,其实来拿货、送原材料都是我家,只不过来得少,大人不认识我。”
掌柜看?着张镇,心里就明?白这赵娘子为?什么敢这么胆大,这男人身上可?穿着皂吏的深红衣裳,一看?就不是寻常村人。
张镇轻轻嗯了一声,回身喊:“云娘!是银楼掌柜。”
赵云惜听见声音,就和张文明?肩并肩走出来,瞧见银楼掌柜,便露出个亲和的笑意,温声道:“已经做好?了,就等着你来提。”
她把?人往院里让,张文明?连忙上前招待,张镇知道送钱的是他,神色也温和几分。
人看?待自?己的财神爷,总是万分亲和。
李春容听见动静,笑着道:“刚好?了,今天晚上杀鸡,掌柜留下吃一口。”
以前他都推辞,不肯留下,但今天掌柜的一拱手:“叨扰了。”
几人坐在一处喝茶,掌柜瞧见桌上的小瓷瓶,随口问:“这是什么?”
赵云惜把?薄荷精油给他看?,笑着解释,说是百瓶香露才?能得这一瓶精油。
掌柜毫无防备地嗅闻,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被薄荷刺得眼泪汪汪。
他满含期待问:“这怎么个卖法?”
赵云惜迟疑片刻,想了想做精油确实太麻烦,她做这么久,也不过收集了五瓶,耗费几千斤原材料。
仪器不行,效率低下,做来不划算。
“目前铺不开,若是把?蔷薇露比做醪糟,那精油比陈年佳酿还厉害,还费事。”
“都说酒是粮□□,可?一斤粮食也能出三?两酒。五斤鲜花出一瓶纯露,五十斤却只出米粒那么点精油。”
赵云惜说话有保留,但基本情况却差不多。
掌柜顿时沉默,放弃了精油,有市场才?叫好?东西,没有市场,那便一文不值。
几人聊着天,李春容很快把?肉炖好?了,又炒了几个素菜,把?掌柜带来的猪头肉切片凉拌,也收拾出来六个菜。
“你见谅,农家小院,没什么好?东西。”张镇客客气气道。
几人围着八仙桌坐了,掌柜拿着酒坛子要倒酒,张镇有些犹疑,经过昨天那一遭,他有些怀疑自?己的酒量。
李春容是真的不敢喝了,连忙说自?己不会喝,让他不要客气。
掌柜没多说,他也默认女子不会喝酒,甚至给赵云惜倒酒时,只倒了浅浅一点。
张文明?没说话。仴ɡё襡鎵
几人吃吃喝喝聊着天,从掌柜的口中,才?知如今香露多好?卖,他每日只上架十瓶,刚一摆出来,就被人抢走了。
甚至有人加价要买,他也忍住诱惑了,想做长久生意,就不能贪一时小便宜。
赵云惜赞同地点头,笑着道:“茉莉花和栀子花再做一批应该就没有了,近来能收到鲜花,尽管送货过来,我们都是现做的,可?没有存货。”
掌柜猛然?一惊,才?想到这个问题。原先银楼卖首饰,可?没有时节的说法。
“成,我知道了。”掌柜的想,今天没白跑一趟。
几人说说笑笑的,天色也不早了,掌柜踏着月色,小厮赶着牛车,他提着装满香露的小桶,心满意足。
等送走掌柜,张文明?这才?稀罕地看?向妻子,好?奇问:“你如何得知这些怎么做的?”
“以前夫子家的书啊,我都乱看?的,儿?时不爱读书,四书五经看?着就头疼,只看?这些杂书,不知在什么书上看?到的。”
赵云惜老神在在道,她已经想好?借口,能从容不迫地回答。
张文明?望着天上一轮弯月:“我从未看?过杂书,竟错失许多良机。”
他侧着身子,抬高下颌,已经摆好?了戏台子,看?戏的人却走了。
赵云惜抱着白圭颠了颠,笑眯眯问:“你怎么又溜回书房背书,往后可?不许了!”
白圭迎着微弱的烛火,眸光清亮,年岁虽小,依稀有端方君子的品格。
“嗯。”他颔首。
两人说着话,见天色不早,就带白圭去沐浴,明?日要读书,今日便要从头洗到脚。
赵云惜把?小白圭洗得粉嘟嘟,才?放在床上,用细棉布给他擦拭头发。
都收拾好?了,这才?自?己去洗,出来后,她懒洋洋地靠在床柱上,任由水珠滴落。
此?时,张文明?走了进?来,拿起一旁的细棉布,轻柔地给她擦拭着头发。
“澡豆快用完了,明?日我回江陵,再买些回来,你喜欢什么香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