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素银项圈,没什么花纹,刘氏直接套在?他脖颈上,笑吟吟地夸:“长大定然是个俊小伙!”白?圭红着小脸腼腆一笑:“嘎嘎谬赞了!”
刘氏:哈哈哈哈!
看着外?婆笑,他委屈地看向娘亲。
赵云惜把?他搂在?怀里,笑着道:“跟你爹染上一身酸腐秀才味,自家亲人,不用这样外?道。”
两人踏着火红的夕阳,吹着初夏的晚风,缓缓地走回家。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赵云惜轻轻哼着以?前?爱听的歌,心中很?是治愈。
张白?圭抬眸看着娘亲,夕阳在?她身上映出温暖的光芒,温婉细腻,仙姿佚貌,像是和夕阳融为一体,会发光似得。
“娘亲唱歌好听。”他笑得眉眼弯弯,跟在?她后面哼:“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四下无?人,田野青青,赵云惜一直压着的情绪释放出来,她轻笑着拂过田边的青草,蹦蹦跳跳地让白?圭来追。
“娘~”
“慢些!”
第23章
小白圭昂着头,
久久不能回神。
娘亲神态温和柔软,回眸笑时,灿灿生光,
闲适中透着洒脱。
“娘~”
小白圭抓着她衣袖,眼神软糯:“龟龟长大要和娘亲成亲。”
赵云惜捏捏他小脸:“不行哦,
母子不可?通婚,
我也不想成婚,
你死了这条心吧。”
小白圭不想死心且伤心。
红着眼眶,
委屈地像是被暴雨浇注的小狗。
赵云惜仍旧笑着,觉得很是好?玩,也就这会儿?,
才?能瞧出来他是个三?岁稚儿?,没了平日的老成持重。
她捏捏小孩的脸,笑得眉眼弯弯:“龟龟真可?怜哦~”
小白圭眼泪汪汪。
两人刚走到村头,
就见黑黢黢地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赵云惜心头一跳,担心是坏人,
将孩子抱起,
随手捡了棍子,慢慢地走近,打算有异常随时跑路喊人。
小白圭察觉到气氛不对?,便缩在娘亲怀里,
一声不出。
“云娘,龟龟,
是我。”
成熟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张文明?那熟悉的声音。
赵云惜扔掉木棍,大踏步走过来,
将白圭递给他抱着,昂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神情温柔,正?专注地低头看?她。
“回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等到家后,李春容已经做好?晚饭,正?等着两人吃。
“嘎嘎炖的红烧肉,已经吃过了。”白圭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腼腆道。
几人这才?不说话,坐下吃饭。
小公鸡炖蘑菇,闻着很是鲜香,还炒了肉沫茄子,并一碗浓香的白粥,还有雪白的馒头。
家里的伙食是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吃完后,就各自?睡了。
隔日,李春容累的胳膊疼,照着往常三?更的点醒了,却没什么想去摆摊卖吃食的心。
好?疼,好?累。
就像是犁地三?天的牛。
想想云娘还活泼的样子,不由得感叹,真是岁月不饶人。
*
赵云惜起来时,大家都起了,她洗漱过,就往厨房去,朝食一般吃的简单,煮一锅粥,蒸几个鸡蛋,再热几个馒头,若是得闲就炒菜,没工夫一碟咸菜也能吃。
围着吃过,天才?蒙蒙亮。
张镇去王府当差,张文明?回县学读书,而赵云惜和白圭要去林宅读书,家里就剩李春容和甜甜二人。
“娘,你请几个相熟的利索妇人来,把?我屋里堆着的羊毛用热水淘洗晾晒。”赵云惜叮嘱一句,觉得婆母太过勤快,可?能会抢着干活,又补充:“你别做了,若累得身体不舒服,反而划不来,上回我病得一脚踏进?鬼门关,梦魂悠悠入地府,想明?白许多事,什么都没有身体康健重要。娘,云娘整日里绞尽脑汁想赚钱,也是为?着你和白圭松快些,有吃有喝想玩就玩,要不然?我忙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文明?也是个孝顺孩子,一心想着他娘,到时候回来看?你忙累,该怪我不知侍奉你,也是亏心的慌。再者若是被外人知道,就该说是文明?不孝顺了,乱传话出去,他科举名声不利。”
“娘,我知道你是个勤快贤惠的好?女子,但是我心疼你,想让你松快松快,可?不能再累着了!”
赵云惜言辞恳切,知道她病重时,对?方如何照顾她的,明?明?抠门到吃糙米饭,请大夫抓药花了不少钱也没星点懈怠,至今没提一句。
李春容听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应下。心中暖融融的。
她勤快,闲着就难受。
等都走了,便去村里找秀兰,一并几个玩得好?的,问她们要不要来家里做工,一天十个大钱,就是烧热水洗羊毛,再晾晒。
“行行行,我现在就去,要干几天?保管给你搞搞好?。”
“就是就是,春容啊,嫂子干活你还不知道,利索呢。”
“你们是不知道,云娘走的时候,恨不能揪住我耳朵让我别干活,说她赚钱就是让我享福的,我却觉得自?己年轻呢,咋能不干活?就是怕她回来又念叨我,你们不知道,她病了一场,竟长大许多,懂事的我都心疼。”
李春容笑得见牙不见眼。
把?人叫来开始干活,李春容坐立难安,索性把?里里外外清扫一遍。
*
赵云惜牵着小白圭的手,慢慢地往林宅走去,等他累了,就俯身把?他抱起。
这时候,就无比想念自?行车。
要是有二八大杠就更好?了,又能骑又能驮。
“娘,你还唱歌~”白圭眼巴巴地望着她,他喜欢娘亲温柔地给他哼着歌。
赵云惜听歌比较杂,没有专一特类的喜欢,被他一说,还真有些想不起来。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
“可?你跟那远去的候鸟飞得那么远~”
她俯身抱起小白圭,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轻轻地哼着这首《西海情歌》。
“娘亲,我去哪都把?娘亲带上,不让娘孤零零地呆家里。”小白圭还记得,娘亲生病前,有时候会抱着他在村口等着,怔怔地望着通往村外的路,半晌都不错眼珠子。
等爹回来了,她就高高兴兴地迎上去,想跟爹说几句话,但是爹总是很忙,脚步匆匆。
后来病那一场,就很少带他去村口了。
赵云惜见他声音闷闷的,还有些纳闷,笑着道:“就是小曲而已呀,不是娘心里的想法。”
白圭支起身子,捧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看?,“娘不骗龟龟。”
赵云惜知道他聪明?,不好?糊弄,便把?他当成小大人,并不一味地想着糊弄他。
“不骗你,那我换个欢快的小曲。”
她那时候听歌是混邪派,情歌、古风、暗黑、摇滚,碰着什么听什么。
这会儿?非得挑个欢快的,她果断掏出来儿?歌。
“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
赵云惜把?他抱好?,哼着《踏浪》这首歌,是她比较喜欢的儿?歌了。
“请你们歇歇脚呀~”
唱着唱着,她有些想掉眼泪,那些儿?时的记忆汹涌而来,让她无从招架,五分钱一根的冰棍,吱呀吱呀的风扇。
还有那句“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想到这句时,赵云惜猛然?间安静下来。她以前听《鲁冰花》没什么感觉,还有些疑惑。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她想家了。
赵云惜吸了吸鼻子,背着白圭往林宅走去,到底没忍住,眼泪丝丝险些流出来。
她妈以前会笑她,“被屁崩下就要哭,小性多。”
眼瞧着快到林宅,赵云惜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情绪整理好?,重新?哼起欢快的踏浪。
白圭就在她怀里,乌黑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又想睡觉了。
赵云惜用脸颊贴上他的脸颊,蹭了蹭,笑眯眯道:“醒醒哦,马上要到了。”
小白圭乖乖地睁开眼睛。
两人休沐两天,猛然?间回到林宅,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赵云惜书包里放着她做的鸡蛋糕,一到书房就跟大家分着吃了。
“尝尝,我娘做哒!可?香可?甜了!”白圭倾情推荐。
一听见有吃的,林子垣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其他,猛然?间冲过来,乐呵呵问:“在哪呢在哪呢!”
荷叶一打开,就能闻到浓烈的香甜味道,林子垣咽着口水,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瞬间心满意足:“白圭,你乡下来的,日子过得也怪舒坦,竟然?还能吃这么好?。”
张白圭冲着他腼腆一笑,“你喜欢就好?。”
刚开始大家都说不饿,但林子垣跟恶狗一样抢着吃,林子境顿时不甘示弱,自?己拿了一块,还给林念念抢了一块。
“家里短了你的吃喝不成!这样为?嘴痴狂,丢了林家的脸面?。”林子坳一走进?来就老气横秋地斥责。
林子垣二话不说,给他塞了口鸡蛋糕吃。
松软的糕点透着甜蜜的香味,他品了一下,就被征服了,连吃了两块。
赵云惜见他们爱吃,这才?捧着荷叶包去找林修然?,她有些害怕他,这老头板着脸,眼风一扫就能找到打板子的点,看?见他就手疼。
“夫子,这是云娘在家做的一点糕点,用鸡蛋、蜂蜜、细面?、枣泥做的,您尝尝。”
赵云惜垂眸,乖巧万分。
林修然?瞥了她一眼,淡淡地指了指桌子。
赵云惜放下就跑,片刻都不带停留的。
想着她名字又是云又是惜,太薄了,想给她起个字的林修然?还来不及张口,人就没影了。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敞开的门窗外面?没人,这才?满脸正?气的打开荷叶包,露出金黄松软的鸡蛋糕。
甜甜的香味。
他喜欢。
林修然?板着脸,心想这是弟子孝敬上来的,不可?太过伤她的心,总要尝尝味道。
尝一个就罢手。
尝两个定然?罢手。
尝三?个不会更多了。
还剩最后一个剩着不好?看?。
一包八个鸡蛋糕,他尝着尝着就没了,林修然?矜持地伸手,荷叶却空空如也。
他盯着荷叶看?了半晌,终究是放过上面?的碎屑,慢条斯理地将荷叶折了起来。
赵云惜回去后,连忙趁着空档开始练大字,她年纪最大进?度却低,总要自?己努力的。
她以为?今日还是林子坳代为?授课,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走进?来一个清瘦的老头。
她鼻尖微耸,闻到了鸡蛋糕的味道,顿时在心里微微一笑。
她就说,老人小孩皆宜的小吃,定然?是好?卖的。
林修然?授课第一日,先是看?了几人的大字,又考校了背书,看?着他们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动不敢动,就知道这些时日树威树起来了。
但还是把?功课最差的林子垣揪出来,赏了一戒尺,打得他手心发红眼睛包泪,再不好?有丝毫懈怠。
先是教?执笔,“唐朝时,陆希声便阐明?五字法,分别有擫、押、钩、格、抵等等,字迹是考生的第一张脸,考官不见你们人,却先认识你们的字,都说字如其人……”
“下笔时,指要实,掌要虚……”
他声音清朗,不疾不徐,手中戒尺晃动,瞧见谁的姿势不对?,啪得就抽上去。
赵云惜有些担心白圭,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他,见他小手白嫩,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放心下来。
却不知,白圭也很担心她。
林修然?讲了技法规矩,在讲台上示范一遍,又给各桌示范,这才?叫他们自?己练。
一练就是十天。
各笔画拆分,直线、圆圈也要练,赵云惜觉得自?己盯着鼻尖都要成斗鸡眼了。
和孩童相比,她还有在现代用硬笔养出来的毛病,更是要掰过来。
小白圭人小,作业是他们减半,他却闷不吭声地按着他们的来,没叫过一声苦。
他眉眼清亮,五官精致,林修然?教?了些时日,便愈发喜欢他,在不住感叹,觉得他有天分,愈加要好?生打磨才?是。
面?上便愈加严苛,吹毛求疵,规矩多到令人发指。
白圭有时迷茫,有时委屈,就算憋红了眼眶,也没有说什么,只按着夫子的要求,步步前进?。
赵云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就打算给他找个幼儿?园,没打算让他如此?刻苦。
才?三?岁出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