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定安帝抬眸斜瞥了他一眼,摇头一笑:“你这真是年纪越大,操心的越多了。这烦忧岂是能戒的?除非得让朕不当这皇帝了。而我这平生最好一口酒,这也是万万戒不得的。”一旁的左相见此拱了下手,笑着接话道:“圣上还是得少喝点酒为妙。”
“你怎么也这么说?”
秦承恩笑着没接话。
定安帝咂了下嘴:“罢了罢了,不喝了。你和那些朝中人待久了,真是越发圆滑了,都变得有些讨厌了。”
这头正说着,却突然听闻前面似有争吵的声音,定安帝往那头看去,却是离得远,看不怎么清楚。
秦承恩拱手告退:“臣过去瞧瞧?”
定安帝摆摆手,准了他的话。
秦承恩便笑着走了过去。但本就是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等他走到那,都已是接近尾声了。
那边几乎都是贵家小姐,不远处还聚着几个世家公子,众人里头还围着两位小姐,秦承恩一瞧,有个熟面孔,正是去年那舌战众谋士的女娃,宋家的二小姐。而那另一位眉目间与之有几分相似,却是更为俏皮明艳,应该是宋家的另一位小姐了。只是这二位怎么倒是闹起来了?
旁边的众人见此事闹得居然连左相都来瞧了热闹,不免也有些尴尬。
“这都是怎么了?”秦承恩问道。
小姐们面皮薄,都不愿做这开口的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时也没个回应。
一旁几乎是从头看到尾的一个公子哥见此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抛了抛手中的玉石,开口回道:“左相大人有所不知,我今儿个也算是瞧了个热闹。我还是头一回知道这都城里的小姐们,不都是文静温和的,还有因为嫉妒胞妹而对其大打出手的。那样子,还真是和市里的泼妇没什么区别。”
他这话里话外的,皆是些挖苦嘲笑的意味,说完还瞥了眼自己说的那人,却是撞上了一双过于平静的眸子,里头全无半分方才撒泼怒骂的失态。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不及细想,秦左相就开了口。
“哦?小世子说这话可得再细细琢磨,女子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秦承恩方才走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位爷——镇南侯府的小世子,那是前些年有名的都城小霸王。说话做事丝毫不忌讳别人的面子,想什么说什么,曾将整个宣阳城闹了个遍。后来远在边疆的镇南侯听说了自己这皮孩子的事迹,趁着述职回都的机会将其狠狠管教了一番,回去的时候也顺带将这小霸王带了回去,宣阳城这才有了几年的平静。但没想到今年上巳春宴他也会在。秦承恩一想也是,镇南侯前几日被定安帝唤了回来,这小霸王可不得跟着回来了吗?
薛定阳闻言,这性子立时被激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我薛定阳从未有过半分假话,这次亦是如此!况且我这刚随着父亲回都,宣阳城的人都换了几茬,我是每张脸都半生不熟的,更别说小姐们了,我是一个都不认识,当然不会有偏袒或是泼脏水一说。”
薛定阳虽平日里极其爱好惹是生非,但他的嘴里从来说的都是真话,因为他自己不屑说谎,这也是整个宣阳城都知道的事。
秦承恩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说完,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冷静下来的二位宋家小姐:“两位小姐,有谁愿与秦某说说,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话似是递了个台阶,让她们二人自己来解释,毕竟都是宋家女,在外总不能坏自家人名声。可若真是这样,方才在薛定阳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办法阻止他开口,而且也不该在他思索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的时候,用话再将他一激,让其说下不能再更改的保证。
宋沐卿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对这一切她自是看得明白,但是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事情早已无法挽回。而且虽秦承恩的出现是个变数,但这变数却是将事情往她想要的方向在引。
她抿了抿唇,开口前看了姐姐一眼,却见她垂着眸子不看自己。她心中不免感到一丝苦涩,她知道姐姐明白这都是自己的算计,经此一事,估计是彻底恨上她了。但一想到父亲还在后面逼着,只得咬了咬牙,硬生生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众人只见那宋二小姐眉心拢着忧愁,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什么的,就是姐妹之间的拌嘴,这也是常有的事。”
见此情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小姐们不由都开始窃窃私语。其中有个小姐站了出来,拍拍宋沐卿的手,然后厌恶地瞧了宋沐婉一眼,转头对着左相说道:“什么姐妹之间的拌嘴!哪有姐妹拌嘴是姐姐冲着毁妹妹容貌的目的去的?宋二小姐你莫怕,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尽管说,不用惧怕你那胞姐!”
一旁的众位小姐见此,也有几个出声应和。
刚开始走过来的那位小姐是元卫将军的嫡长女元凌秋,为人与其父亲一般热情仗义、不惧权贵,故而虽家世远在宋家之下,却也愿意站出来帮着说话。
她方才事情闹起来吼没多久便过来了,基本是看了个明白。见宋沐卿如今明明是受了欺负,却还因畏惧嫡姐而不敢说出事实,不由心生愤慨。元凌秋有些一根筋,为人不错却也憨实,不会去想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不会和旁人一样,觉得宋沐卿如此聪慧机敏,如何会在人前白白就让宋沐婉给欺负了。她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是个再好不过的出头鸟。
她见宋沐卿仍旧是抿着嘴不愿开口,有些恨她的不争气,跺跺脚转头自己将事情原委和左相说了个明白。
秦承恩听完大概明白了,转头望向宋沐婉:“宋大小姐,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元凌秋冷笑了声:“她又什么可说?几十双眼睛看着呢,她还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不成?”
宋沐婉抬眼望向四周,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都带着冷漠与嘲讽,她恍惚地想起在寿宴那天,自己随着太后回到殿里时,那些望向自己的眼神,那里头全是艳羡……
她在心中苦笑了下,那又能如何呢?方才确实是自己被她的好妹妹激怒,没控制好情绪,一急之下动了手,如此多的人都瞧见了后面的一幕,却无人听见前头宋沐卿的话,只有她自己,如何能辩白?
算了,就这样吧。
今日之事,权当还了儿时那些姐妹情谊,往后,她与她便再无干系……
秦承恩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却是等不到一句宋沐婉的辩解,见她的神色便知她是认下了这事。他不由挑了下眉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平静地接受对自己的控诉的。
但既是如此,那他也没有义务去帮其说话,转而望向周围众位还有些义愤填膺的小姐们,稍加安慰了下,然后便让她们散开了。不远处那些公子哥不愿掺和这种事,早在左相过来不久就离开了,也就剩下了个薛定阳。但既然人都认下这错事了,那他也就没什么话说,嗤笑了声也离开了。
左相转身看向二位小姐,笑容和煦道:“既然事情都已结束,那二位小姐也找个地方去休息吧。”
宋沐卿点了点头,行了个礼:“谢过左相大人。”
宋沐婉却是站在一旁没有动作。
秦承恩见此一笑,也没什么介意的。那头圣上还在等着自己,就也没再管接下来的事,随意敷衍了几句就离开了。
周围人都散了,这本就清幽安静的地方又只剩下了宋沐卿、宋沐婉二人。
宋沐婉抬眼望向自己的妹妹,眼中一片淡漠:“二妹妹,这事到底如何你我都清楚,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我只想问一句……”
宋沐卿听到她的称呼的时候,喉咙口就不由得一哽——她从来没这么生疏地叫过自己,她们是一母同胞,又何须生疏的在前面加上排行?但她在今日之前也明白之后会有的结果,这是她应得的,她无法置喙。
宋沐卿吸了口气,再开口已是语气平静:“你问吧。”
“这几日府里面的传言,是否也是你的手笔?”
宋沐卿点了点头。
宋沐婉见此冷笑一声:“我明白了。我不问你做这些的原因,不过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便甩袖而去,没再回头看宋沐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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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以后,这个节日固定在三月三日。旧俗以此日在水边洗濯污垢,祭祀祖先,叫做祓禊、修禊、禊祭,或者单称禊。魏晋以后把上巳节固定为三月三日,此后便成了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但有时仍以巳日为上巳节,不固定为三月三日。”
☆、乱象起
秦承恩回到定安帝身边,朝其拱手行礼。
定安帝瞥了他一眼:“发生了何事啊?”
“不算什么大事,也就是小姐们之间的拌嘴。”
定安帝点点头,他本也只是好奇问一句,见只是孩子间的拌嘴,便也就不再多问了。
秦承恩见定安帝如此态度也是意料之中,不免一笑,继续站在一旁和其说着这几日朝中的变化。
定安帝瞧着前头,手边的酒盏里已是换成了上好的茶水,虽如此有些不伦不类,但喝起来鼻尖飘荡着酒香,也能解解馋。
众位大臣坐在下头饮酒正酣,世家子弟们则全在更远的地方饮酒作乐,年纪尚小的则聚在另一堆作诗助兴,还有些觉得坐在位置上烦闷,便相约着去满月湖边赏景——这可是一年里头难得的机会。平日里就算能进宫参加宴会,也都是被拘在位置上,不得随意走动。
宋沐卿自与宋沐婉分别后,便独自一人回到了位置上,安静地抿着一旁的桂花酒。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响动,宋沐卿抬眸望了眼,是一个品级不高的文臣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着定安帝走去,手里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宋沐卿垂下眸子,神色淡定的又抿了口桂花酒。
刘怀德见那位文臣朝着圣上走来,便上前拦了下:“这位大人,是有何事吗?”
那文臣拱了下手:“请公公和圣上通禀,此事有关王家,臣思绪良久,还是决定上报。”
刘怀德回了个礼,便回到定安帝身旁与他说明。定安帝闻言,抬眸望了眼那臣子,摆摆手让他上来回话。
文臣恭敬地走上前将东西递给刘怀德,借由他的手转交给圣上。定安帝打开卷轴,里头却是一幅画像。
文臣行了个揖礼:“禀告圣上,此画中人乃是废相王宗的嫡次子王策。当年王家全家流放之时,王策却因在外求学而得以逃脱刑罚。”
“那其现在何处啊?”
“此子如今化名楚瑾,于四皇子府中做谋士。”
“四皇子?”定安帝眸色一沉,眉心随之皱紧,“当年是朕亲自下令封查王府,并将王家一家流放。老四如今私藏叛贼,这是想要与朕作对不成!”
刘怀德见情况不对,立即上前递上茶水:“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啊!切不可情绪波动过大,有损龙体啊!”
秦承恩拱手说道:“圣上,这四皇子殿下可能是不清楚王策身份,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呵!不清楚身份?!都是他手下的人,难道手下谋士都不查清身份的吗!”
秦承恩见此便住了嘴。
圣上本就因先前有证据表明四皇子有意谋反而对其疑心深种,这几日来对四皇子的那些宠信也不过是迷惑人心的手段,却没想到先前的僵局尚未被打破,便又是一个铁证递了上来……
看来这背后,是有人狠着心要拉四皇子下马了。
定安帝看着手中的卷轴越看越气,最后直接将其重重摔到地上:“传朕口谕!越王藏匿叛贼,其心可诛!即日起剥夺其越王封号!至于那逆臣之子,立刻唤尉缭前去捉拿!”
底下众臣因离得有些远,前面的并没能听清楚只听了个结果,不由都大感诧异。
前段时间隆宠正盛的四皇子,怎么一下子就因私藏叛贼而被剥夺封号了?
众人议论纷纷,皆在感慨圣心难测。那些站在四皇子那边的大臣们更是冷汗直流,唯恐这事牵连到自己身上。
宋沐卿在外围听到这么个结果时微微一笑,倒也觉得是在意料之中。私藏叛贼之子虽名头听着唬人,但若细究起来却也不算甚么大事。这竹棍敲到身上是重是轻,也全在圣上一念之间。
如今四皇子被剥夺封号,这已是因圣上疑心病重,加之先前的挑拨之下,最重的惩罚了。
……
那头尉缭接到圣令,立即赶往四皇子府捉人,不过他们是注定要扑个空了。
裴毓真自是知道楚瑾身份特殊,而自己与老头僵持了已有一段时日,背后若是有人坐不住,那要动手,这上巳春宴便是最好的时机。
故而一早,他就已经安排楚瑾坐上出城的马车去幽州暂时避避风头,等时局平定下来再回来也不迟。哪怕背后之人没查到这儿,先行有个准备也是好的。
不过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真的就查到了仅存的蛛丝马迹。
一条幽静的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路上缓缓驶过。
过了会儿帘子被掀开,车内坐着的人露出了点面容,正是四皇子府的谋士楚瑾。他看着外头的景色,不由垂眸一笑,主子还真是料事如神。
他想起自己前几日领了命令退下时,不经意瞥到的那微微颤抖的手——想来主子内心深处也是渴望着圣上的父爱的吧,然而圣上注定是要辜负他的真心了。
只希望此事之后,主子心中还是不要有这样的妄想了。看透的越早,越是能狠下心来成就大事。
*
定安帝被气成那样,没人敢上前去触霉头,这也导致今年的春宴是难得的冷清。
不过如此一来,宴上的一些消息趣闻也就传的更快些。这其中传的最多的便是宋家大小姐善妒、气量小,因为嫉妒胞妹,居然想要毁其容貌。谁都知女子的样貌对其是何等的重要,只因嫉妒便能做到如此,可见宋大小姐的心有多么的歹毒。
这话传的多了,最后竟传到了宫里去。太后听了也是直皱眉头:“原想着这宋家大姑娘是个好的。聪明的恰到好处,也不是不争不抢的文静性子,能辅佐着点三皇子。却没想到居然如此恶毒善妒,这样的名声如何能嫁入皇家来!”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正值延平长公主前来请安,闻言也是叹了口气:“倒也是可惜了。”
“罢了,我那侄女本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先前是我想岔了,哪怕那宋家姑娘不是如此,也不像是个会受了气憋肚子里的,嫁过去恐我这儿是更没平静日子可过了。你再细细看看,另挑个温柔懂事的吧。”
延平长公主闻言点头称是。
……
宋沐婉自回到府里,便将自个关在内室里不出去,由着外头传言满天飞也硬是不吭声不露面。整日里也就宣杏能进去送个饭菜,而哪怕是宣杏,也不能让她说一句话。
自家小姐这又不出来,又不说话的,四个大丫鬟见了也是着急,却也没个办法。
几人怕小姐这憋出病来,想着要不去求相爷看看,但又想到府里头都传成这样了,相爷也没个动作,恐怕是本就有着放任不管的意思,哪怕去求了,恐也没多大的用处。
这正发着愁呢,没过几天小姐却是自己出来了,而这一出来就径直去了相爷的书房。见宣杏几人要陪着一起去,还让她们留在院子里不准跟着。
几个丫鬟便也只能呆在院子里,干巴巴地守着。
到了书房,守在外头的两个侍从见大小姐过来,立即上前去拦。
宋沐婉见此,却只是神色很淡地开口:“劳烦请示下。”
“这……大小姐,你也知相爷的规矩……”
没等那侍从说完,宋沐婉就出声打断了:“我知道。没有他的通传,不得来打扰他。所以我才劳烦你们进去和他请示下。”
两个侍从都神色为难。
这大小姐对相爷的称呼已是很不恭敬了,面上也不似平日,他们猜不到她的来意也是不敢放人进去。况且相爷近日也没个话,说二位小姐过来能不用通传就进去的。
往日若是没有相爷的通传,不用请示就能将来人给请回去。但看今日大小姐这样,二人也不敢轻易决定,一时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宋沐婉见此不由一笑:“怎么?连进去请示下都不行吗?”
“这……”
“让她进来吧。”
后面书房里宋清林的声音突然传来。
两位侍从连忙应是,然后退开让宋沐婉进去。
进了书房,宋沐婉行了个礼,宋清林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你比起你妹妹真的是难得来这儿,今日来是所谓何事啊?”宋清林语气和缓,似乎完全没听见方才她在外头说的话。
宋沐婉瞧着这样的父亲,才觉得自己先前努力想要赢得他的注意是多么的愚蠢。他是如此的深沉,那张温和儒雅的脸更像是戴在他脸上的面具。自己先前的话如此不恭敬,见了面却还是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团和气。
想想也是,作为一朝丞相,他能不明白自己之前的目的吗?他明白,只是他到底想不想明白,看的是他而不是她。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的就毁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宋沐婉不禁在心中冷笑了声,而后抬眸望向宋清林:“女儿来此,只是为了要父亲的一个答案的。”
“问吧。”宋清林抬抬手,面色淡然。
“妹妹先前所做的事,您是否知晓呢?”
宋清林挑起了眉头:“何事?”
“女儿认为,您清楚我在说什么。”
宋清林听到这话,不由抬眸望向她。看着她注视着自己索要答案的眼神,却是低低一笑,随即点头——
“不错。我确实知道。知道你在说什么,也知道你妹妹之前所做的谋划。”
宋沐婉虽心中已有答案,但听到这话,眼神还是不由得一缩:“为什么?”
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开口问出了声。
宋清林面上仍旧挂着笑,眼神却是冷了下来:“你说为什么?你身为宋家女儿,却一心只有平常女儿家的心思。若是不这样逼你一逼,你如何能想到上进!”
“我是您的女儿!不是您铺路的工具!”
宋清林狠狠拍上桌子:“混账!”
……
宋沐婉紧咬着唇,眼中已是闪烁起了泪花。
再开口,虽已有心控制,但声音里仍旧染上了哭腔:“父亲,恕女儿不孝。今日起……我,不再是宋家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ε=(
☆、投奔四皇子
院子里四个丫鬟眼巴巴地盼着,终于是把自家小姐盼了回来。不过这刚一回来,走在最前面的宣杏就觉得不对,这小姐眼角发红的,显然是刚哭过。她眼神一动,立刻扶住小姐,身子向外挡住了其他奴才们窥探的视线。
“去了这么一会儿,小姐定是累了,奴婢扶您去歇息吧。”
宋沐婉点点头,顺着宣杏的话进了内室。
宣杏扶着宋沐婉坐下,砚青便已将温好的茶水递了过来。宋沐婉接过抿了口,抬眼望向四个眼含关切的丫鬟。
“你们以后不用再叫我小姐了,我已不是你们的小姐了。”
砚青闻言不禁眉头皱起,宣杏也觉得不对没有接茬,唯独绯黛一个眨巴了下眼睛,疑惑地开口:“小姐这话说的奇怪,奴不懂是什么意思?”
宋沐婉放下茶盏,缓缓呼出口气:“我已脱离宋家,之后再没有宋家大小姐这一人了。”
宣杏闻言愣在原地:“小姐……”
砚青抿紧了嘴:“相爷他……”
“他也同意了。”宋沐婉打断了砚青的话,她深深吸了口气:“我今夜就会搬离丞相府。”
“小姐虽奴婢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但是也不用如此之急鸭,缓两日,再缓两日搬出去也不迟呀。”宣杏说的有些急。她想要挽留宋沐婉,但是说了半天,却连自个也说服不了。
相爷都同意了,小姐她还有什么留在丞相府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