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郭君山收回了目光,随口说道:“陈二赖你先坐下吧!还有其他人要提供线索吗?”村民们看看陈山,又看看瞎老太太和陈二赖,不知道谁说的话是真的,更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偷鸡贼。
很快屋里就乱了起来,村民们交头接耳,交流着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半天都没有人回应郭君山的话。
孙援朝坐到郭君山身边,郭君山侧着头小声的说:“差不多可以走了。”
孙援朝挑了挑眉,轻声说:“有把握吗?”
郭君山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站了起来,扬声说道:“大家静一静。今天咱们就先聊到这里,接下来我们还要走访调查。如果有人想起什么,随时过来找我们。”
孙援朝起身走到林支书身边,笑着说:“林支书,我们问的也差不多了。让村民们散了吧,别耽误大家上工。”
郭君山将笔录整理好装进了公文包里,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平静的说:“林支书,我们需要找个熟悉村子的人领路,您看?”
林支书往人群里一瞟,正好看到陈书宁,想到昨天妻子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脸上浮现笑意。他喊道:“书宁,你过来一下。”
陈书宁走过来,林支书热情的介绍道:“这是陈书宁同志,村里的情况她都熟悉,让她带你们去吧!这孩子读过书,脑瓜子聪明,许是能帮上忙。”
郭君山目光闪了闪,语气平和的说:“林书记推荐的肯定没有问题,就她吧!”
孙援朝想拒绝,这么冷的天,让女同志跟着他们跑前跑后,他不忍心。但郭君山已经答应下来,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听郭君山的。
从郭君山穿戴能看出来,这位新同事有些来头。为这些小事得罪郭君山,不值得。
陈书宁很高兴,最近下雪,地里没有活儿。生产队组织村民,在仓库里摘干辣椒。呛死个人,她才不想干。
陈书宁大大方方的说:“林支书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第9章
郭君山破偷鸡案
陈书宁跟在郭君山和孙援朝身后,走出了大队。到僻静处,郭君山停下脚步,转身对陈书宁说:“陈书宁同志,我们有话要说,麻烦你回避一下。”
陈书宁抬头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心想:这人性格真不好,总是板着脸,好像谁欠他钱。
陈书宁没有应声,抬腿退出去十几步,用行动表明立场。
孙援朝饶有兴致,开口问道:“郭君山同志,你想说什么?”
郭君山压低声音说:“鸡是陈二赖偷的。”
孙援朝惊奇的问道:“你这么肯定?那我们直接查陈二赖就行,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走访调查?”
郭君山面无表情的说:“鸡是陈二赖偷的,但陈山的问题也不小。他很有可能是在投机倒把。”
郭君山的话音刚落,孙援朝脸色就变了。他沉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郭君山语气轻快的说:“瞎老太太说她半夜听到鸡叫,陈二赖立马就站出来,说她耳朵不好使。盲人,耳朵就是眼睛。瞎老太太耳朵肯定特别敏锐,听错的概率不大。
办公室里那么乱,可瞎老太太跟我们对话没问题。那就说明,陈二赖在说谎。我们在调查偷鸡案,你说现在最着急的人是谁?”
孙援朝摆了摆手说:“我没问偷鸡案。我问的是陈山,你怎么知道他投机倒把?”
郭君山震惊的看着孙援朝,心想:就这脑子,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偷鸡案,他拖到今天还没解决。
孙援朝看到郭君山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基层公安干警,接触的大多数都是小偷小摸的案件。再说,我也刚来没多久,所以……”
孙援朝没好意思说,他刚到公安局两个月,缺乏办案经验。但是,郭君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郭君山恢复了那副从容淡定的表情,耐心解释道:“你想想李家村、陈家村和西河村的位置。李铁牛捎东西给赵栓柱,直接穿过大河镇,去找他就行。
为什么非要让陈山捎过去?这不是绕远吗?而且陈山说,他不知道布袋里是什么,你觉得可信吗?
粮食、衣物、书本,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就算没有打开看,隔着袋子摸,也能猜个差不离。”
孙援朝微微颔首,说道:“听你这样说,我也觉得陈山这人有问题。但是,你怎么就肯定,他是在投机倒把,而不是干别的?”
郭君山长出了一口气,无语的说:“他怕我们不信,主动将东西来源说了出来,这本来就很可疑。
正常人被审讯,是问什么答什么,不会主动提起公安没有问的事情。陈山这样做,说明他心虚。
现在这情况,让陈山急着掩盖的事就那么两件:乱搞男女关系,投机倒把。你觉得他属于那种情况?”
孙援朝不假思索的说:“投机倒把。”
搞对象可不会牵连到三个男人,陈山没有时间串供,他能说出另外两个人的名字,必定是心里有把握,不会说漏嘴。
郭君山给了孙援朝,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赞扬道:“不错,是个好苗子。接下来,我们出村,让陈书宁回去跟村民说,我们去李家村去调查陈山的事。
这样一来,陈二赖或许会有所行动。我们再折回来,抓陈二赖现行。”
郭君山是冷,可不是缺心眼。适当的夸奖孙援朝,对他以后的工作有好处。大院子弟,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至于陈二赖那边,他那样儿的人,郭君山见多了。他会有什么反应,郭君山能猜到。
孙援朝边听边点头,等郭君山说完,他立刻跑到陈书宁身边,开口说:“陈书宁同志,我们两个先出村。
你回去一趟,有村民问,你就说,我们去查陈山的事。你转一圈,然后,再找个借口过来找我们。”
郭君山大步走过来,低头看着陈书宁说:“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回大队,遇到人你就说,回去取一下东西。
一会儿还要跟着我们去李家村,核实陈山的事。办完直接过来找我们,我们一起出村。”
陈书宁不知道这两位公安闹什么幺蛾子,暗骂他们折腾人。虽然不太情愿,但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行。”
陈书宁搓了搓被冻僵的脸,扭身往大队的方向走去。二十分钟之后,陈书宁慢悠悠走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位爱看热闹的村民。
陈书宁对村民挥了挥手说:“三爷爷,四奶奶,外面挺冷的,你们回去吧!我跟着公安同志去李家村一趟,你们想着跟我妈妈说一声。”
郭君山锐利的目光从村民身上扫过,缓缓的开口:“陈书宁同志,我们走吧!事情紧急,不要耽误。”
陈书宁紧跑几步,跟上郭君山的步伐,三个人离开村子。等彻底看不清村口的人之后,郭君山猛然停下脚步。
陈书宁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脚印走,一时不察,撞在郭君山后背上。
陈书宁疼的眼泪直流,摸着被撞疼的鼻子,哭哭啼啼的说:“哎呀,疼死我了。你这人怎么不好好走路啊?”
郭君山转过身来,低下头看着陈书宁。看见她那红红的鼻头,和皱成一团的五官,笑出了声:“呵呵……”
陈书宁跺了跺脚,生气的说:“你还笑?好端端的你停下干什么?停下也行,你倒是提前说一声。”
孙援朝听到动静,折返回来,赶紧解释:“不好意思,陈书宁同志,郭君山同志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
郭君山抿抿唇,将笑意压下去,陈书宁的表情实在是太丑了。他没有忍住,咧着嘴笑出声:“哈哈哈……”
孙援朝狠狠瞪了郭君山一眼,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别笑了,一会儿女同志恼了。”
陈书宁见他还笑,也不哭了,抬起脚踹了郭君山一下,凶巴巴的说:“看你还敢不敢笑!”
要说泼辣,陈家村里谁能比过陈书宁?她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郭君山愣了一下,看到裤子上的脚印,笑不出来了。
孙援朝背对着陈书宁,把这辈子所有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将嘴脸压了下去。
郭君山无语的看着陈书宁,心里想:我就说她是个泼妇。
郭君山不想在小事上纠缠,他笑陈书宁,陈书宁还了他一脚,在他看来算扯平了。
郭君山清了清嗓子,平静的说:“陈书宁同志,我们现在要回陈家村,去陈二赖家里蹲守,你知道怎么走能避开人吗?”
陈书宁瞪着看着郭君山,抬起手指向另外一条山路,气呼呼的说:“走那边,可以绕开村子,直接摸到陈二赖家。”
孙援朝看向陈书宁手指的方向,轻声说:“麻烦陈书宁同志带路吧!”
陈书宁头摇成了拨浪鼓,娇声说:“不,还是你走在前面,我跟在你后面,给你指路吧!”
郭君山蹙起眉,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走在后面?”
陈书宁瞥了他一眼,那模样分明是怒气未消,没好气的说:“我新做的棉鞋。”
郭君山明白了,她是怕踩雪会弄湿新做的棉鞋,所以才跟在后面,踩着他的鞋印走。
孙援朝抬腿往那条路走去,郭君山紧随其后。结果他刚走了两步,就被陈书宁推到一旁。
陈书宁挤到郭君山前面,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跟在孙援朝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跟上去。
郭君山看着前面一蹦一跳的身形,第一次体会到,哭笑不得的滋味。
第10章
陈二赖偷鸡被捕
陈二赖懒惯了,别人都低着头摘干辣椒,只有他,一会渴了,一会上厕所,没个消停时候。
三爷爷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走进仓库,朝刘香花喊道:“爱国媳妇,你们家书宁跟着公安局的同志,去李家村了,她让我跟你说一声。”
刘香花抬起头,脆生生的应道:“哎,知道了三叔,谢谢。”
三爷爷摆了摆手说:“嗨,客气啥!”
听到派出所的民警去了李家村,村民们议论纷纷。
“哎?这是去查陈山了吧?”
“肯定,这是明摆的事。”
“我看,咱们村里的鸡,没准儿就是陈山偷的,不然公安同志为什么查他?”
“昨天王二秀咬死,说鸡是王思民偷的,我看,八成是替陈山遮掩。”
“我看不像是陈山干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别管谁干的,这要被查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听说隔壁镇有个偷牛的,坐牢了!”
“哎呦,那么严重呢?”
陈二赖躲在人群里,眼睛滴溜乱转。听到公安同志去查陈山时,松了口气。还没等他笑出来,就听人们说,有个偷牛的人坐了牢,心又悬了起来。
陈二赖越听越坐不住,索性悄悄溜出了仓库。王思民拉着车刚转过弯来,就和突然窜出来的陈二赖撞到一起。
王思民摔倒在地,胳膊扭了一下,思绪被剧痛淹没,好半天没缓过来。
陈二赖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指着王思民骂:“你个老东西,没长眼睛吗?”
王思民勉强爬起来,唯唯诺诺的说:“对不起啊,同志。”
陈二赖拍了拍身上的雪,怒气冲冲的说:“快滚,别碍老子眼。”
陈二赖揉着膝盖,骂骂咧咧的走了。陈家旺听到动静,从仓库里走了出来,看到翻倒在地的拉车和一旁痛龇牙咧嘴的王思民,走过去将拉车扶起来。
陈家旺叹了口气,进仓库将生产队长陈大民叫了出来:“大民叔,王思民同志伤到胳膊,不能活儿了。”
陈大民皱着眉头走出来,看到王思民正在揉胳膊,不悦的问:“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为躲懒,故意弄伤胳膊?”
王思民弯着腰,慌忙解释道:“没有,我不是故意的。队长,刚刚我拐过来时,陈二赖同志突然窜出来了,我们撞到了一起……”
陈大民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回牛棚待着去吧!这么点儿活都干不好,我看你就是欠批斗。”
王思民一张老脸羞的通红,低着头,不敢反驳。
陈家旺凶巴巴的说:“没听到队长说的话吗?快走。”
陈大民看王思民离开,不悦的说:“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么多辣椒秧,都要运到牛棚里去,他伤了胳膊,这活儿谁来干?真是晦气。”
摘辣椒太呛,不是好活儿。但是跟运辣椒秧子比,摘辣椒省劲多。天寒地冻的,谁愿意拉着车,一趟趟跑啊?
陈家旺拍着胸脯,讨好的说:“嗨,大民叔,不就这么点儿活嘛?我干。不过,能不能用咱们村的老黄牛拉车,我自己干太慢。嘿嘿……”
陈大民看着陈家旺,夸赞道:“家旺可以啊,思想觉悟挺高,很有牺牲奉献精神嘛!”
陈家旺嘿嘿笑了两声,害羞的说:“嘿嘿……都是跟您学的,您说行不行?”
陈大民语气肯定的说:“行,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再给你安排两个知青,你们一起干。”
王思民是下放到陈家村,接受劳动改造的。村里没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都归他干。
天寒地冻的,让王思民一个人运辣椒秧子,牛都不让他使,全靠他自己拉。
这活儿要是陈家旺干,那不一样。不仅牛可以随便用,陈大民还得主动给他配两个人一起干。
陈书宁蹲在柴火垛后面,冻得瑟瑟发抖。她往手里哈了口热气,而后捂住耳朵,小声问:“公安同志,有动静了吗?”
孙援朝摇了摇头,压低声音答道:“还没有,再等等。”
陈书宁抬手搓脸,小声问:“能不能先让我回家?我快冻死了。”
郭君山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不能。”
陈书宁不满的问:“为什么?保密条例我懂,我绝对不会泄露你们的踪迹。”
郭君山低头瞥了她一眼,冷淡的说:“那也不行。”
陈书宁急眼了:“哎!你这人……”
孙援朝低头悄声说:“嘘,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陈书宁捂住嘴巴,透过柴火垛上的缝隙,偷偷往外看。
陈二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到家门口,往四外望了望。没有看到人,推开家门,闪身钻进去。
郭君山沉稳的说:“不要动!咱们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冲进去,只会打草惊蛇,到时候陈二赖咬死他什么都没干,又搜不到证据,那就坏了。
郭君山吃过这种亏,为此付出巨大代价,总算是长记性了。他看了看手表,陈二赖已经进去十分钟了。他对着孙援朝使个眼色,二人半蹲着,悄悄摸到了陈二赖家门口。
郭君山利落的爬上墙头,翻进了院子里。片刻后,院里传来陈二赖的惊呼声。孙援朝踹门而入,冲进去。
陈书宁那颗八卦的心,早已按捺不住。有什么事比亲眼看到公安逮捕罪犯更精彩?
顾不上鞋会不会脏,陈书宁从草垛后面跑出来,兴奋的冲进陈二赖家。
“哪儿呢?快让我看看。”
郭君山押着陈二赖,站在地窖旁边,抬起头看着一脸兴奋的陈书宁,心里无奈。
郭君山心里吐槽道:这一脸看热闹样子,跟村头扯闲篇嚼舌根的老娘们儿,有什么区别?爷爷的立场太不坚定,就这样的姑娘,值得他夸?
孙援朝从地窖里递出来三只鸡,大声的说:“君山,来搭把手。”
郭君山嫌弃的看着那几只鸡,纹丝未动。孙援朝得不到回应,又开口向陈书宁求助:“陈书宁同志,能不能过来搭把手?”
陈书宁痛快的应了一声,蹲下来,伸出手攥住鸡脚,将三只鸡倒提起来。
想到刚刚郭君山嫌弃的表情,陈书宁坏笑着,拎着鸡站到郭君山身旁。郭君山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陈书宁奸计得逞,咧着嘴哈哈大笑。
孙援朝纵身,从地窖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着说:“这小子还挺贼,他把鸡嘴绑上了,不让鸡叫。”
陈书宁将鸡递到孙援朝手里,语气轻快的说:“公安同志,接下来怎么办?你们要把他带回公安局吗?”
陈二赖一听要去公安局,哀求道:“公安同志,别把我带回去,我知道错了。你们行行好,放我一马吧!”
郭君山的口吻很严厉:“你的问题,我们会跟村干部如实说。怎么处理,还要看村里的态度。”
孙援朝两只手拎着鸡,催促着:“走吧!先跟我们去大队一趟。把你的事交代清楚了,咱们再说别的。”
陈二赖被抓了个现行,心里慌的很。跟在孙援朝后头,蔫头耷脑的往外走。
隔壁镇上,有人偷牛被抓去坐牢。他偷鸡,被公安同志抓了个正着,他这心啊,慌的跟什么似的。
刚出门,陈二赖突然暴起,撞开郭君山,猛的往前跑去。孙援朝双手拿着鸡,没有反应过来。郭君山身手快,往前一扑,把陈二赖扑倒在地。
陈书宁瞪大了眼睛,由衷的赞叹道:“哇!身手真好。”
郭君山死死的按住陈二赖,扭头对孙援朝说:“去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
第11章
探讨陈二赖偷鸡问题
“全体村民请注意,请到大队开会。”
陈家旺将最后一捆辣椒秧,从牛车上搬下来,擦了擦汗,对许青山说:“许知青,你们俩先过去,我把牛拴好,马上就来。”
许青山点了点头说:“哎,那我们先过去。”
陈家旺低着头,将车卸下来,牵着牛走到牛棚里,边拴牛边小声的问:“王爷爷,你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