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恨吗？她真的说不清，罢了，总归是过去了。早在皇帝宣布对安陵容的惩罚后，甄嬛便把胧月接回到自己身边，但这孩子离开养母后哭闹不止，唯有和温宜这个小姐姐一起玩耍才能有片刻笑颜。
晚膳后，在去咸福宫的路上，甄嬛“偶遇”了出来遛弯的余莺儿。
“贵妃娘娘金安。”
甄嬛没想和她多聊，好在余莺儿也只想点题。
“起吧，春寒料峭，好在宫中还有些许颜色，杏花挨着杏花，花团锦簇也是好看。”
甄嬛绝顶聪明，霎时间理解了安陵容死前话中的意思，直到进了咸福宫才喃喃道。
“皇后……杀了皇后。”
“妹妹，你说什么呢，就算你恨她，也不能这么公然宣之于口啊。”
敬妃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连忙让下人带着孩子们都退出去。
甄嬛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并非是我胡言乱语，这是陵容生前最后一句话，我总以为是她恨毒了皇后，如今想来，或许另有隐情，会不会是乌拉那拉氏宜修杀了……”
敬妃眼睛微微瞪大，跟着回忆起从前的事：“我入王府时间晚，只是当时府里就对纯元皇后的死讳莫如深，偶尔也能听到老嬷嬷们嚼舌根，说纯元皇后去的确实有些离奇。”
说到这，敬妃又有些泄气，“只是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并无证据。”
“一定会有的！就算没有，姐姐忘了吗，四阿哥死得冤枉，至今都只有个小太监顶罪。”
敬妃脑子转得没她快，只能顺着思路接下去：“用四阿哥的死引着去查皇后？”
“是，当年之事不可能不留痕迹，她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干净，只要撬开一个角，后面自然顺理成章。”
甄嬛露出回宫后第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对着敬妃又说。
“只盼着事成之后，后宫中真正没有蛇蝎心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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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莺儿静静在宫里养胎，几日后就听说皇帝散心时，四阿哥的嬷嬷冲到御驾前，告发皇后毒害皇子，随即毅然撞柱而亡。
事情闹得不小，皇帝虽不喜欢四阿哥，但毕竟是稀少珍贵的皇子，即刻派人捉了皇后宫中几个亲近侍从审问。
第35章
博弈
皇后宫中的大太监大宫女皆进了慎刑司，重刑之下剪秋宁死不屈，江福海和绘春等人却吐了个干净。
苏培盛看着供词，知道此事不能善了，深叹一口气进入正殿向皇帝禀报。
“回皇上，景仁宫的下人除了招供谋害四阿哥的事，吐了不少东西出来，还有件大事让奴才不敢不来禀报”
“什么事？”
“皇上，纯元皇后的死因……与皇后有关。”
原本悠闲摆弄手串的皇帝瞬间停住。
“大胆！”
关于当年纯元皇后的死因，皇帝心里未尝没有猜测，只是不愿面对，如今终于从苏培盛口中得到答案。
“带她来，纯元的事，朕要亲口听她说。”
皇后对自己的种种罪行供认不讳，哭诉指责自己完全是因为太爱皇帝，不愿与任何女人共享皇帝的宠爱。
“你以为姐姐爱你很多吗，你以为瑾贵妃真的爱你吗？凡是深爱丈夫的女子，有谁愿意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臣妾做不到哇！”
皇后又哭又笑，随后竟是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哈哈哈哈，还有甄嬛，肚子里带个野种回了宫，皇上您还期待着呢，哈哈哈哈！”
皇后的话着实惊到了皇帝。
“你说什么？”
“您还不知道，太医第一次去诊脉时发现甄嬛腹中身孕已有两个月，您是二月二第一次去的凌云峰，满打满算才一个月，那这孩子到底是从何而来啊。”
一天之内的打击太大，涉及皇室血脉，容不得马虎。
“放肆！都放肆！苏培盛！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召来！再去把莞嫔带过来！”
甄嬛本来在钟粹宫安心等待皇后被废的消息，谁知苏培盛突然请她过去，他神色凝重，让甄嬛突然有些害怕。
“这么晚了，公公可知皇上有何要事？不若明日再议，以免扰了皇上休息。”
苏培盛半点不近人情，只态度严肃的说：
“皇上自是有要事相商，娘娘快请吧。”
甄嬛被轿辇抬到养心殿，进去里面是看不清神色的皇帝，和跪坐着幸灾乐祸的皇后。废后旨意未下，皇后跪着，甄嬛也不能站。
“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往日温和的皇帝并未叫起，一伸手，旁边众位太医纷纷上前要给甄嬛把脉。这回傻子都知道要干什么了，甄嬛大惊，下意识缩回了手，拖延道。
“皇上这是做什么，臣妾身子一向都好，怎么劳烦如此多的太医。”
皇帝根本不接话，命宫人制住甄嬛，太医依次上前把脉，每一个把完脉的太医都面露难色。
‘完了，都完了。’
这是甄嬛心里唯一的想法。
“怎么样。”
众位太医面面相觑，最终还得太医令出面。
“启禀皇上，莞嫔娘娘腹中孩子确实不是对外说的六个月，而是已经七个月了。”
皇帝怒极反笑。
“好！莞嫔！你！很好！钟粹宫的宫人，皆送至慎刑司服役。崔槿汐、浣碧重刑拷打。”
苏培盛毕竟机灵，先给太医使眼色让他们都到偏殿等候，再派人去捉拿甄嬛下人。
“甄氏，这孩子是谁的？”
甄嬛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之地，多说无益，只能加重皇帝的愤怒。
“天下万民都是您的孩子。”
“说出来，朕还可以考虑饶恕你的家人。”
“诛九族的大罪，怎可饶恕，皇上别诈臣妾了。”
“贱妇！朕看你是死不悔改，来人，将甄远道及其妻带进宫，当着甄氏的面凌迟处死。”
“皇上！臣妾父母年老，怎么受得住这些，臣妾是在凌云峰上偶遇的外人，臣妾也不知是谁！皇上！只求您给个痛快吧皇上！”
“不知是谁，看来你还需要旁人在帮你提个醒。”
“朕记得你有个亲妹妹，就充为官妓如何？”
跪坐原地的甄嬛只觉得比那年莞莞类卿还要绝望。
打破僵持气氛的是夏刈。
“启禀皇上，微臣派人查探，甄氏在凌云峰时，少有外男出入，只是……”
“什么？”
“有人说看见果郡王常去看望太妃，而甄氏偶有陪同。”
“老十七？你们想混淆皇室血脉，窃取皇位！”
甄嬛瘫坐在地，她知道，自己，家人，允礼都逃不掉了。
第36章
处置
因为事情损伤皇室颜面，不好宣扬，皇帝最终定下处置方案。
“钟粹宫莞嫔暴毙，其下人侍奉不利处死。”
转过头又见一旁看戏的皇后，欲顺手废后，却被太后拦下，皇帝碍于纯元皇后的情面，下旨与皇后乌拉那拉氏宜修死生不复相见，将其禁足于景仁宫。
太后也被气到中风，奄奄一息躺在寿康宫养病，话都说不清。
一觉醒来，余莺儿前后邻居一死一关，好像恐怖片一样，吓了她一跳。
‘不是，效果这么好吗，怎么都没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苏培盛一定知道，余莺儿打听了一下，对方表示事情严重，不好说，但隐晦提了嘴宫外的果郡王绞肠痧暴毙。
此时她才确定，应该是皇后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告发了甄嬛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那莞嫔的家人呢？”
“父母已经处死，妹妹充为官妓。”
“本宫知道了，多谢总管。”
“娘娘客气了。”
送走苏培盛，余莺儿扶着肚子坐下，长叹口气。
宫里一下子空荡起来，带着一种怅然，余莺儿二胎也快生了，富察夫人早已入住承乾宫，今日突然急吼吼求见。
“娘娘，求贵妃娘娘救救我们老爷吧！”
余莺儿从没见过她这样不顾形象。
“额娘这是怎么了？“
“皇上说我们老爷不晓部务，昏瞆率意，革了老爷的职啊！。”
“什么？只是革职，没有别的处罚吧。”
“那倒没有，只是瞧皇上气急，家里头都害怕呢。”
“额娘莫急，如今只是革职，阿玛性命无忧就是万幸。皇上的性子，只怕越求情越麻烦，留得青山在，额娘先顺顺气回去，我探探皇上口风。”
送回富察夫人，余莺儿在榻上闭目养神，脑中思绪翻滚。
皇帝此番是在打压富察氏，也是在打压她。如今宫里说得上话的人死的死关的关，三阿哥仁懦，再往下竟只剩她的弘昇。
或许皇帝现在没有真的忌惮，但帝王权术让他直接把可能的苗头都压下去；又或许，这个狗男人想在后宫无人制衡的情况下，去母留子了。
不用余莺儿请，皇帝晚上自己就来了。
“朕革了马喇的职，你可怨朕。”
皇帝说完就直勾勾盯着余莺儿，不错过她每一丝神色。
“本来就是皇上给臣妾认的便宜阿玛，论亲疏难道还能越过皇上去。只是看着额娘着急，臣妾这个做晚辈的不好坐视不理。”
余莺儿面上滴水不漏，仍是那副心直口快的傻样子。
“莺儿孝顺，朕知道。马喇办事不力，朕也没想重罚，打算过几天让他以副都统衔派去西藏办事。”
这是完完全全的政治流放，以后怕再难回来。
“皇上的旨意自然无有不应，只是藏故险阻，非人所行，臣妾想向皇上求个恩典，允许富察大人不必携全家赴任，就算全了莺儿的孝心了。”
“这是自然，马喇家上有老下有小，不愿同去的就留在京中即可。”
“臣妾替大人和夫人谢过皇上了。”
说完，余莺儿本以为今天没事了，结果狗皇帝非要在她雷区蹦迪。
“还有个事，弘昇也渐渐大了，是该送去阿哥所了。”
忘了清朝这个变态制度，多少阿哥死在清朝繁重苛刻的规矩之下，这是她的孩子，她绝不让步。
“皇上！弘昇才不到三岁！”
“这不是等他三岁去正合适吗”
“祖制六岁搬出去即可，弘昇才这么小，您这不是从我心上剜块肉吗！”
“你这一胎也快生了，又要管理宫务，难免分身乏术，弘昇搬出去正好。”
余莺儿见说不过他，开始耍赖。
“哎呀，臣妾肚子疼！皇上别说了，臣妾肚子好疼！”
“不过说几句而已，这是怎么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卫临多机灵一个人，来了之后看准形势直往夸张里说。
“启禀皇上，娘娘是急火攻心，这才动了胎气，需好好静养才行。”
“罢了，那些事就当朕没说过，你好生养胎，朕养心殿还有宫务。”
皇帝匆匆逃走，留余莺儿躺在榻上，周身气场凝滞，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值得再托付了。
第37章
筹谋
那年除夕，倚梅园的小宫女从没想过自己能成为贵妃，更没想过自己也会生出屠龙的想法。
宫中已无帮手，这种大事还需细细图谋，想着想着，却觉得下身一片凉意，竟是早产了几天。
好在宫里一切都是现成的，富察夫人虽伤心却也能强打精神主持大局。
许是这次怀孕时真的费了太多脑子，明明是二胎，却觉得比生弘昇时还要艰难，从夜半生到清晨皇帝下朝。
看着情形，许是心底为数不多的良心发作，皇帝终于松口。
“莺儿，弘昇的事是朕太过着急，六岁就六岁，别因为这事伤了你的身子。”
或许皇帝的话真有点用，又半个时辰过去，余莺儿终于生下了她人生中第二个孩子，稳婆还是万年不变的那套词。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贵妃娘娘又诞下一位皇子。”
狗皇帝又开心了，该奖该赏一切如旧，只是这回绝口不提给余莺儿升官的事，贵妃之上就是皇贵妃，位同副后，他还不想放权。
君不见，他皇阿玛的后宫里一个接一个的贵妃打理宫务，不也打理得挺好？
余莺儿挣扎着看了眼孩子就睡着了，再醒来时细细查看，这孩子或许是在母体里太久，看着没有他哥哥健康，又让余莺儿好一阵忧心，为人母难免如此，只盼以后好生将养。
坐月子这一个月，余莺儿除了养孩子就是考虑之前的问题，如何屠龙。还真让她想到一些，比如叶澜依，比如丹药，皇帝本身就有服用丹药的习惯，她何不成全了这一爱好。
锦上添花多叫前面的人上供一些强力丹药呢，皇帝一定会高兴的对吧？
打出了月子，皇帝跟个没事人一样，给他们二胎起了名字——弘旭。好像之前的打压猜忌都不存在，还和余莺儿亲密无间，余莺儿也真傻似的不计前嫌。
现在后宫都是她在治理，事情又多又杂，狗男人的求欢真的让她有点烦，她灵机一动，跑到养心殿去了。
“你少有这个时候来的，是有什么事。”
“可不是嘛，臣妾是想着如今宫里头没什么人，皇上可要再选一批秀女入宫？”
一下子直击皇帝年老的色心，他当即委婉表示赞同。
“嗯，宫里头是有些空，倒是有几年没选秀了，可以办起来。”
“还有宫里的姐姐们，大都是从前王府里就跟着皇上的，资历比臣妾高出去多少，不如也晋一晋位分。”
“确实许久没有大封六宫了，敬妃晋为贵妃，还能帮帮你。欣贵人有个女儿，就晋为嫔位，一宫主位，余下的你看着办吧。”
此行目的达到，余莺儿甜甜谢恩。
“臣妾就替各位姐姐谢过陛下啦。”
“她们要谢谢你才是，还能记挂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