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6章

    一边的木香收去沾着唾绒的帕子,笑着附和几句。但她心下清楚,京城与婺州一南一北,哪里是那么容易回得的,怕是半路就会被程府之人找了回去。

    “小姐,不若寻时机给阮家去封信罢,想来夫人不会不管。”木香建议道。

    她的手顿了下,忽地想起什么,随意将针别在绸布上,抬眼看向木香,问出了心中疑惑:

    “说来也怪,这么些时日,早够那有关和离的书信来回两趟不止了,怎的婺州那边还不见消息?”

    即使是阿爹去了,阿娘也是极疼爱她的,不然当时便不会想方设法将她送来京中,意欲为她某个好夫家了。

    知晓这么大的事,阮家那边应是不会无动于衷才是,可那说是去了婺州的书信,却像是石沉大海般,毫无回音。

    来回几句,她放下针线,唤木香侍候了笔墨,想给阮家再去信一封。

    她垂眸,目光落在宣纸上,认真的模样显得她更为娴雅,气韵出尘,仿佛眼下的纷扰与她并无干系。可有些事,却并非她想通了,就不会到来的。

    转眼便至那良辰吉日。这个日子是程朱氏捐了好一笔香火钱,才请来大师,反复测算挑选出的,足见其重视。

    连她这方冷清的院里,也能听闻外头的唢呐声响,咿咿呀呀,直闹入她心里去,使得她没由来地心慌。

    虽然她不被允许出去,可单是送来的晚膳,也足以窥得今日程府的热闹了。

    不过她不晓得的是,因着这场亲事并无新帝的赐婚圣旨,全然是长公主昭容的擅作主张,便并未敢摆出太大的阵仗。

    只随意弄出些声势,全了仪式,求个名正言顺罢了。

    正厅中,不见昭容母族之人,连程家的宗亲,也堪堪坐了几席,算不得宾客如云。不过来的孩童却是多,叽叽喳喳地凑在一处玩闹,倒也不会显得冷清了去。

    程府上下,皆是张灯结彩,往来走动的小厮侍婢,面上也是一派喜气。

    如今,攀了皇亲,就算长公主本人不允许摆太大阵仗,可程家的人却是可着劲儿,也要将锣鼓敲得最响,明里暗里知会旁人这份荣光。

    这份牺牲了一个表小姐的姻缘,窃来的荣光。

    有宾客笑道,程家这是要青云直上了。引来一片附和。

    第98章

    圣驾

    一切繁文缛节虽不好烦扰到太后那边,六礼难全,却也挑了极好的时辰。

    日头将落未落时,那顶装着新妇的花轿伴着乐声进了程府,有别家孩童好奇地随到了门口,欲再跟进去。大喜之日,鬟婢也不好直接赶人,便给孩子们一人塞了一把花生饴糖打发了去。

    花轿落下,新妇被拥进了喜堂,可后边的队伍却远远不算完。程府的小厮两人一口,接连不断地将嫁资抬了进来,摆在了穿堂显眼处。一口箱子放下还有下一口,仿佛不会穷尽。

    可见长公主府是何等泼天的富贵,那大红的箱子几乎占了一半地方,使得过路者无不啧啧赞叹。

    这还是在太后不敢声张,便未帮着添置物件的情况下。

    程家不知哪支的小娘子,个头方才长到大人腰间,探进花轿将昭容牵了出来。因昭容有着身子,一些不便宜的流程自是减免了。

    婢子携了昭容的手,将人引进喜堂右侧。

    堂内烛光明亮晃眼,透过喜帕,她能见着影影绰绰的人影,她不禁抚上腹部,脸上漾出笑意。

    她盼了这一天盼了何其久,只有她自己知晓。

    有人给她递来几支香,她接了,随着赞礼者的赞唱,上香叩首。她微微侧眼一瞥,左侧立着一人影,与她做着相同的动作。

    她频频注意着他,这才得以安下心。

    他曾有家室又如何,自幼时起,身边的人都对她百依百顺,她看上的,便没有得不到手的。至于阮玉仪,昭容怠于顾得她如会何,她只消安分些,不要搅扰自己便是。

    她忽地忆起若空的谶语,笑意更深了一些,她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胡言乱语,她与行秋,这不好生走到了一步么。

    她与她腹中孩儿也会平安顺遂。

    那赞礼者吊高了嗓音,又唱,“升!拜!”原是应反复唱三遍,可不知怎的,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侍立在外头的婢子神色慌张,碎步进来,向程老爷通报了什么。程老爷眸中泛起惊异之色,竟是也不顾喜堂内的情状了,忙携程朱氏离开。

    见程家长辈离去,这礼也不得不暂时停下,堂内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还有什么回比迎娶一国公主更要紧的事。

    一时间满室皆静。

    程行秋极力压下愠色,可心中到底不快,便侧首问一边的下人。那下人哪里知道,只得摇了摇头,惹得他更是不满。

    可转念一想,连那般重视昭容的程朱氏也被一句话就叫了出去,想来应是怠慢不得的事。他并不发怒,劝慰了自己,紧盯着门口。

    他所站立之处只能瞧见一株树木,再看不见其他情形。

    昭容盖着喜帕,视物尽是红色,虽是不明所以,却也并未取下,只恐坏了礼制或是今后的气运。

    忽地,她见眼前的人影都规避开来,算上主子下人,皆在程老爷的示意下,乌泱泱跪了一地,无不敛声屏气,恭肃严整。

    周遭忽地一片静默,不闻方才热闹,她只觉自己像是被扔入了另一方境地,心下焦灼不安。再侧首,却见行秋也正跪着,犹疑片刻,终是忍不住一把将喜帕扯下。

    她倒要看看,事出何因,能将她晾在一边。

    这一眼,却叫她浑身怔住。

    门口处立着一身长玉立的男子,着玄衣,墨发高束。他眸中寒凉,隐有恍若深秋的肃杀之气,只是淡淡一眼,也能叫人心生战栗之感,就算对方只着便服,也知此人久居上位。

    昭容不由上前几步,脱口道,“皇兄!”她面上一喜,只当他是来为自己撑场子的。

    虽之前请旨被拒,可他能亲临此处,比单是一纸敕旨难得得多。何况敕旨并非必须,他的前来也是同等效力。只要他能点头,玉碟之上才能载入程行秋的名讳。

    姜怀央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却并不回应。

    他悠然道,“程御史,今日程家大喜,怎的也不知会朕一声?”昭容我行我素惯了,能想出这一出来,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程御史能在京中立足,也算个精明人物,在此事上脑子却也不清明了,随着长公主胡闹。

    自古以来,公主虽于皇宫锦衣玉食,可她们的婚事,从来不仅仅意味着一个心上人而已。就他们欺瞒天子一层,也有充足的理由治他们的罪了。

    程老爷面色一僵,调整了姿势将身子下伏,语气惶恐,“臣不知陛下会来。”

    温雉接到主子递来的一眼,便上前扶了他一把,笑眯眯地道,“御史大人莫怕,陛下也不过是来瞧一瞧公主罢了。”

    他感受到程老爷的臂有些压手,显然是不敢随意起身,便低声又道,“御史大人若是喜欢咱家一直这般扶着,倒也不是不行。”

    他压低嗓音,一字一句落入程老爷耳中,好似毒蛇吐信,叫他浑身泛着寒意。程老爷听出话里深意,忽地一颤,忙直起了身,只是仍是跪着。

    温雉满意地一笑,这才松了虚扶的手,退至一边。

    见程老爷惶恐至此,昭容辩解道,“这都是本宫的主意,怨不得程家之人,本宫要做的,他们哪里敢拦。”

    她凤冠霞帔,黛眉艳唇,真有了个新嫁娘的模样。这礼还没成,就先回护上了。

    姜怀央掀起眼皮,“他们自然不敢拦,因为你是一国公主,他们敬你畏你,全看在天家的颜面上,没了你的母族,你以为的说的话还顶什么用?”

    他竟是将这层缘由直接摆在了明面上,可也的确如此,昭容一句也辩驳不出,只讷讷道,“皇兄这是何意?”

    历朝公主都躲不过和亲的宿命,即便是最受宠爱的公主,也顶天是不将其嫁出大芜去。而是当场封一个婢子为公主,替她去异域和亲。

    一面安抚了异族,一面也保下了公主,这是对公主最宽容的做法。

    可太后一个妇人,能念着私情纵容昭容自择夫婿,身为新帝的姜怀央却不行,他首先要为大芜考虑,平定朝野,安抚蠢蠢欲动的异族,才是他该思虑的。

    何况还有阮家小娘子那一层在,他便更不可能轻易承认了这桩亲事了。

    第99章

    夜闯

    昭容望进姜怀央冷淡的眸子,忽地明白,她这个皇兄并非是来祝福她与行秋的。

    她的心沉下去,像是落入深渊,死死裹挟着她的失重感,使她不住晕眩。

    她听见新帝再次开口,“姜听雪,我可以允许你们成婚,只是后果,你可要好好思忖。”

    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名讳。她搬出皇宫已久,连母后都是一直唤她的封号,仿佛这才是她的名讳,时间一久,连她自己都快要忘却。

    这个封号像是深深烙在她的骨血里,予她荣光,也意味着她要承担身为一国公主的责任。

    只是母后委实将她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一直以来都只享受了身为金枝玉叶的好处,却无半点怜悯百姓,也不见同理心。

    她其实知道,皇兄唤了她名讳的意思是,要她在长公主之位和程行秋之间做出选择。

    要享乐不担责任,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

    可没了长公主的身份,她还控制得住行秋吗,程朱氏还会对她好声好气吗?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早已给了她答案。

    她只得装作没有听懂,转脸对一边的婢子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为陛下安桌布椅。”

    那被点了的婢子一颤,忙应下。

    昭容又撑起一个笑来,“皇兄一路来定也乏了,不若移步去正厅,且先用了晚膳。”她心如鼓擂,想着,若是他不答应,她又该如何应对。

    好在姜怀央并未一直揪着不放,微微颔首,便随那婢子去了正厅。

    新帝一走,喜堂内的氛围便松快不少,程家宗亲几个相识的聚在一处,相互耳语不休。

    程老爷觉着额上似有冷汗涔涔,抬手抹了一把,吩咐赞礼者继续。赞礼者唱了三声后,却不见程行秋有所反应。

    他怔怔地垂眸,目光虽像是落在地上,却显然不是在看那处。

    他是先帝在位时登的状元,念名儿也是先帝念的,此后改朝换代,又不见升迁,因此新帝即位个把月,他从未一睹新帝圣容。

    他不识得新帝,却不会不识得这玄衣男子的面容。

    那时在圣河寺,便见这男子与泠泠站在一处,他记得他当时以为新帝是欲轻薄泠泠,因此语气十分不善,也不知——陛下是否会介怀。

    他愈想愈慌乱,生怕因为一句话,自断了前程。他几乎是恨不得现下就冲出去,给陛下赔罪。

    只是眼下什么时候他也清楚,不是能随随便便离开的。

    他忽地觉得胳臂上有一只手挽上来,她声音柔媚,“夫君——”他侧脸望去,昭容已是戴好了喜帕,见不到她的神色,可他知道她此时定是微蹙着眉,眸中隐有忧愁之色。

    她放轻了声音,使得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

    程行秋被唤得心头一软、或许旁人觉得昭容任性刁蛮,可她从不会在自己面前摆长公主的架子,甚至对他照顾有加,全然是寻常家女儿的模样。

    陛下日理万机,哪来功夫记着他小小一句话,若真如此,他再去圣前一提,那才是给自己找事。他如此想着,便暂且将此事搁在了一边。

    之后,仪式自是继续进行。

    随赞礼者一声“礼毕,退班,送入洞房!”,这繁杂的仪式便算是结束了。两个年轻婢子持龙凤花烛在前边引着,一路将程行秋与昭容两人引入西厢房。

    因着新妇是公主只尊,并无人敢来闹洞房。礼成后,天色也暗了下来,程行秋便主张挑了屋内大部分烛火,只余下一盏。

    微弱的灯火映照着,屋里昏暗,只显出红罗帐内两个相依的人影。

    而阮玉仪院儿里,则是另一番景象了。

    院落里虽无人影,但主厢房的灯火还亮着,显示着里边的人尚未歇下。阮玉仪执一白子,稍加思索便落下,玉质的棋子与棋盘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她静静等着矮几另一边的木灵,落下另一子。

    虽则前边因着新帝的忽然驾临,骚动了一会儿,可因着她院里未解了禁足,消息便不曾传到她这边来。

    木香端了盏温好的牛乳,叩开了门。见木灵还带着小姐在此处玩,道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小姐若是乏了便歇下罢,莫要惯着这小丫鬟了。”

    早在黄昏前,木灵便翻出了棋盘,提议与小姐下几回消磨时间。

    今日阮玉仪很早便被外边那喧天的锣鼓吵得清醒,直到入夜,那喧闹声才歇下去些。想来仪式已成,宴饮过后,那些宾客也都渐次各回各府了。

    无奈她虽有困意,却无法小憩。遂与木灵漫不经心地下了会儿,不想兴致起来,反是精神了。若非木香来唤,她还意识不到现下是什么时辰。

    她接过牛乳,抿了一口,入口醇香,倒真勾出了她的困意。

    木灵听木香这么说,不忿道,“我好不容易快要赢一回,你却来打断我。”

    “你与小姐下了这么久,不会次次都输给了小姐罢?”木香惊道,再瞧她气鼓鼓的模样,便知自己是猜着了,轻笑一声,“你别是小姐让了你,你都还赢不了。”

    木灵还待反驳,木香止住了她的话头,“你将此处收拾了罢,我侍候小姐梳洗更衣。”木灵转脸,见小姐眼睫垂着,眉眼间捎上了倦色,便将话咽了回去。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阮玉仪披散着如瀑长发,只着了一身单薄里衣,上了床榻。木香为她放下帘帐,剪去烛心。

    “小姐,”她轻声道,“奴婢就在外边,您有事唤我便是。”

    阮玉仪沾了枕头,便觉身子都沉重起来,气力从身子里一丝丝抽离。她委实是困倦极了,闻言,轻飘飘地嗯了声。

    而后传来关门的动静,余下一室静谧。

    月光如水,在窗下倾泻了了满地。窗牖被人推开,地上的光亮显得更浓厚了些。一身形颀长的玄衣公子稳当落地,放轻了脚步,行至床榻边。

    他伸手挑开床幔,借着月光,注视着小娘子安睡的容颜。

    这会儿她已入梦,半张脸都埋在锦衾中,依稀可见娇俏琼鼻与纤长的眼睫,正如休憩的蝶般,敛下翅膀,显得分外安静乖巧,极是讨人欢喜。

    只是不知,今日她听外边锣鼓喧天会作何感。

    第100章

    床幔

    阮玉仪睡眠向来浅,这会儿床幔被掀开,透了些光线进来,她便恍惚有了些意识,可身子还是不听使唤的沉重。

    她原想侧过一边继续睡,不经意地微睁了眼,忽地瞥见一高挑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她清明过来,脑中一瞬间晃过数个念头,眼睫颤了颤,却始终不敢睁眼。

    她是见过持刀的刺客的,那时真是将她疼怕了。若眼前的也是那类人,她定是无法反抗的。她闭紧了眸子,只盼着此人不过是个窃贼,拿了钱财就离开。

    姜怀央注意到她乱了呼吸,暗笑一声。这小娘子要装,也不装得像些。

    他俯了身去,半跪上床榻。因着松了手,那床幔又飘然罩下,将两人笼在昏暗之中。

    她感到身边的床榻微略下陷,心口发紧,悄悄攥紧了手下的锦衾,还是倔强地不肯睁开眸子瞧上一眼。

    他真是看得好气又好笑,有那个胆子去勾姜祺,怎的如今又这般胆小。他倾身上前,含了下她的耳垂,低声道,“你若喜欢一直阖着眼也行。”

    一阵酥麻从她的耳际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连骨子也像是软了下去,她听见这声音,忽然觉得还是让窃贼来劫财的好。

    如此想着,便忽略了那点心悸不安已被缓解。她被迫睁开眼。

    眼前的男子宽肩窄腰,指腹粗粝,显然是个会武的。却偏生长着一张清冷淡漠,满是书卷气的面皮,也不知若是上了战场,敌军首领是否会因这副相貌,将他轻视了去。

    她张了张口,蓦地意识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如今甚至不知该如何称呼。

    而他,探查清了自己的一切,包括籍贯,身份,也许还有所经历的一切,以及知道她的耳朵十分敏感,稍送口气便烧红了。

    好生不公平的道理。

    姜怀央像是读透了她的心思,一哂,“怎的不唤‘殿下’了?”

    她忆起那信中暧昧的威胁,心下有些怵他,抿着唇不作声。

    “其实你若唤一声‘殿下’,”他勾起她的发丝,一点点缠绕在指尖,“倒也不算是唤错了。”

    他即位不过寥寥几月,做皇子的时候比做皇帝长,太妃有时就会一时疏忽,改不过口来。

    她别过脸,轻声道,“殿下,您这是私闯闺房。”她原想道,她是不慎错认了人,如今知晓了,便一别两宽,当做这场误会没发生过。

    可转念一想,这似乎更容易激怒他。便将话咽回了肚里。

    他没接话,声音蓦地喑哑起来,“前几日,你不来赴约,可是叫我好等。”

    虽她心里也是想的要避着他,可这却是另有理由可以遮掩的,“姨母发现我在外边有人,动了怒,便将我禁足与此。”

    小娘子的唇抿起,唇角微微下垂,但是见了这一点,他也能想像到她委屈的神色了,“认识姜祺?”他知晓她与姜祺不会有更深的联系,却还是故意如此问。

    在她心里,他那双眸子是能一眼便洞悉人心的。何况此事本也是她理亏,因此也不敢隐瞒,“只是见过几面。”

    姜怀央嗤笑,她倒是诚实。虽是如此想着,心下还是觉着慰藉,至少她未说谎。

    他久居上位,身边人往来庞杂,难免有心怀鬼胎的,他曾被一信任的下属背刺一刀。只一次,便叫他长了心思。

    不过那人最终还是落入了他手上。彼时,他一面喝着新进宫的上乘茶,一面看那人身下鲜血汩汩,面容狰狞扭曲。

    他最厌恶的便是欺瞒。她若真胆敢弃了他去寻旁的人,他定是不会轻饶了她。

    他附在她的耳边,一声声唤着她的小字,而她足腕间的铃铛像是回应般,细碎作响。她则神思涣散,无暇多想。

    再醒来时,阮玉仪转脸一看,他正安睡在自己身侧,阖着眼的模样,将白日里浑身的寒意敛尽。挺鼻薄唇,脸廓柔和,瞧上去与寻常的温润公子无甚区别。

    她记得他昨日道过,唤他一声殿下也并不算唤错。她思索了片刻,却不想不出他是哪位殿下。她不自觉伸出指尖想去碰一下他。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