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过现在事情都翻篇了,她早就接受了两人无缘这件事,走过去喊文墨:“你爸要下葬了,咱走吧。”
文墨还没消化掉文砚杀人这件事的事实,等她被柳弗英拉远一段距离后,她才回神,攥住自己母亲的胳膊,脸色严肃:
“妈,以后你出门一定要多带几个保镖,知道吗?”
柳弗英奇怪地看她一眼:
“怎么忽然说这个?”
文墨难过道:
“以后我只有你了。”
柳弗英眼眶瞬间红了,她懂了女儿的顾虑,擦去眼角的泪,说:“知道了,妈以后出门肯定小心点。”
“嗯……”
外面在下雨,秋雨绵绵冲刷着白色墓碑,像逝者流下的眼泪。
魏衔玉一手插兜,一手举着黑伞慢慢悠悠地走在队伍末尾。
走进死气沉沉的墓园,魏衔玉的手腕疤痕泛起刺痛,他心情开始烦闷。
他对文烨的死没什么感触,只是想起自己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那时候他找不到宁迢,宁迢他妈也找不到。
他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怕他真的没了,怕他没有家变成孤魂野鬼,又担心他还活着的话,自己去买墓碑这种事像诅咒。
文烨下葬的这个地方他曾经来看过,他还挑好了他和宁迢的墓碑。
柳弗英年纪大了,受不住什么刺激,在下葬时又晕了过去,一行人乱了套,匆匆把人送进医院,这场葬礼就这么结束了。
魏衔玉站在墓园里没有立刻离开,天上在下雨,墓园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他一个。
他举着伞走到两处名字空白的墓碑前驻足,静静看了一会后,才慢慢离开。
“宁迢,今晚上你想吃什么?”
魏衔玉没有听见有人回应他。
他脱外套的手一顿,快步往卧室走:“宁迢?”
卧室没人。
厕所没人,书房也没人。
偌大房子全部走了一遍,哪都没人。
魏衔玉站在原地,差不多站了一两分钟,他才想到给宁迢打电话这种事。
宁迢的手机没拿,铃声在沙发那边响起。
他径直朝着宁迢手机的方向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咔哒,咔哒,咔哒
火焰倒映在他眼睛中亮了又灭,屋内很安静,只有打火机的声音,显得有几分诡异。
忽然,入户门传来一声响,咔哒声停止,魏衔玉回头看去,看见了宁迢。
宁迢走近他时,被他眼中的红血丝吓到:
“你怎么了?”
魏衔玉收起打火机,放缓声音:
“你去干什么了?”
宁迢解释道:
“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我拿下去扔了。”
魏衔玉抬眼看向他:“有没有被玻璃划到?”
宁迢摇摇头。
魏衔玉拉住他的手,说:
“以后这种事不用你做,别再划伤手。”
外面下雨,宁迢下去时穿的薄,现在浑身冰凉,对温度感知敏感,他察觉到魏衔玉指尖滚烫,以为魏衔玉发烧了,于是伸手去摸他额头。
“没发烧啊……”
魏衔玉蜷了蜷被烫到发疼的指尖,面不改色扯着他到身边坐下:
“外面那么冷,你穿的好少。”
“我只是下去丢个垃圾而已,没几分钟的事。”
宁迢感觉他情绪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询问道:“衔玉,你今天去哪了?”
魏衔玉如实作答:“有个长辈去世了,我去参加葬礼。”
宁迢怔了一会,才说:
“这样啊……”
魏衔玉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指尖上被烫到的刺痛在渐渐消弭,他掰扯着宁迢的手指,比出一个“3”,然后说:
“他老婆哭晕了三次。”
宁迢说:
“丈夫死了,她肯定难过。”
魏衔玉抓着他的手指,忽然问:
“你呢?”
宁迢没转过弯来:“什么?”
魏衔玉问:
“宁迢,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样?”
没由来的,宁迢心中猛地一沉,他不再纵容魏衔玉把玩自己的手指,攥紧他的手:
“别说这种话。”
宁迢严肃的口吻弄得魏衔玉发出一声很浅的笑:
“我又不是现在会死,我是在问你,如果我死在你前面的话,你会怎样?”
会怎样?
宁迢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自他父亲弟弟死了之后,他对于死亡这个话题一向都是下意识回避,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父亲弟弟死后,他活着是为了家里还账和赡养母亲,可如今自己为之发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解决。
如果魏衔玉死掉的话……
宁迢莫名感觉闷得慌,他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问魏衔玉: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
问出口后,宁迢其实好像能猜到魏衔玉的答案是什么。
当魏衔玉想张口的时候,宁迢下意识慌乱地捂在他嘴巴上:“行了,别讨论这个话题了。”
魏衔玉握住他的手腕,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把他的手腕从自己唇上扯下来。
他看着宁迢,毫不犹豫地说:
“殉情。”
——
葬礼之后,大局已定。
文砚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就是公司最大股东,终于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工作上处处排挤文墨,打压她部门员工,给她气得够呛。
文墨知道这疯子身上沾着人命,又想着魏衔玉迟早能把他解决了,于是职场上,文砚那些小动作她都生生忍了。
自继位之后,文砚身边再也没了那些恶意满满的目光,所有人都阿谀奉承围着他团团转,一时之间,他在职场上得意极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三四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公司大楼,周围人面面相觑。
文墨出办公室正好撞见他们,脚步一顿,想到魏衔玉说的话,她心脏倏地一跳。
警察朝着文墨走过去:
“文墨小姐是吗?”
文墨抱紧怀里的文件夹:
“对,是我。”
警察:
“我们接到举报,说是文砚先生与一起车祸事件有关。
刚刚向你们公司职工打听过,说是文砚先生今天不在公司,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文墨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警察点头,安静站在原地等。
也不知道文砚是不是故意晾着她,文墨反复打了四五次都没打通。
最终她放下手机,无奈道:“没接电话,我带你们去找他吧?”
文墨出门时,视线在周围偷偷凑热闹的员工身上扫视一圈,他们瞬间老实下来,埋头继续工作。
父亲去世那天,柳弗英晕倒后就一直住在了医院里,一开始是反复发烧,后来好点了,但人也一直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柳弗英这样子,那两个绿茶更是变本加厉,鸠占鹊巢住在他们家赖着不肯走,拿出一副主人姿态。
柳弗英一直住在医院里,对此还不知情,文墨怕他们去骚扰自己母亲加重她的病情,一直藏着掖着,去医院探望也是跟做贼一样。
她知道文砚得罪了魏衔玉,好日子没几天,所以不屑和他们在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上纠缠。
叩叩叩
“谁啊?”
来开门的是文砚母亲,自文烨死后,她没有继续扮一副淳朴形象,都是什么贵往身上堆,她衣服上堆满了各种品牌logo,脖子上挂着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把脖子都快藏起来了。
文墨看了眼她的装扮,心里直呼辣眼。
开门一看是警察,文砚母亲脸色微变,看向文墨:
“这……你要干什么?”
警察举起自己的证件,说:
“我们找文砚先生有的话要问,他在家吗?”
文砚母亲结结巴巴道:
“在,在外面,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来的路上文墨早就说明了文家是什么情况,警察也知道面前这人是文砚的母亲,他严肃道:
“女士,事关重大,希望您能诚实作答。”
面前警察脸色十分严肃,文砚母亲顿时慌了,解释道:
“我真不知道,他早上的时候就出门了,说是去医院看望朋友,但是具体是哪个医院,我就不太清楚了,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文砚母亲抖着手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对他们说:
“同志,你们坐坐吧。”
这次文砚接的很快,文墨当即笑了。
果然是故意的。
今天是周五,魏衔玉治疗的时间,文砚照样是在琴山那边的医院里看着他。
他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文砚母亲低声道:
“家里来警察了,你赶紧回来!”
文砚脸色突变:“警察?”
“是呀,文墨也在这。”
文墨?她为什么会在那?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文砚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知道了,我待会回去。”
在他要挂断电话时,那边母亲的声音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文砚先生,请问您现在是在哪个医院?”
现在撒谎等于自寻死路。
文砚断了自己想撒谎的念头,坦诚道:“琴山精神病院。”
开着免提,周围人都能听见他说的是什么,文墨脸色当时就变了。
琴山?那不是魏衔玉治病的地方吗?文砚为什么会在那?
想到他每周五都不在公司,文墨的脸色愈发奇怪起来。
因为性取向的问题,她能敏感感知到一些东西,比如之前的魏衔玉,她直觉就是这人不直。
文砚她也怀疑过,不过之前忙着跟他各种斗,加上她很讨厌这人,所以没什么心思往这方面深挖。
可刚刚文砚他妈说去医院陪朋友,魏衔玉又是每周都要去接受治疗,文砚还那么恰巧每周五都不在公司……
文墨的脸色愈发奇怪起来。
联想到曾经自文砚碰见魏衔玉之后,他的神态,声音都会有微妙的变化……
文砚头回见魏衔玉还是在他生日宴上,没猜错的话那时候自己和魏衔玉还在“假订婚”的状态里吧?
文墨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警官,我很快就回去,劳烦您再等会。”
文砚又说了几句后,挂掉电话开始调整呼吸。
电疗室的门被打开,脸色苍白的魏衔玉从里面走出来,文砚看见他出来踉踉跄跄的,快步上前扶住他,握住了他的手臂。
魏衔玉感觉到有人碰自己,应激似的把人甩开。
文砚后退几步,咬唇道:“你就这么反感我吗?”
魏衔玉懒得理他,眼神都没施舍一个,直直往外走。
文砚最近都处在一种被人捧着的状态中,贸然被魏衔玉泼了冷水,他心中烦闷,追在他身后,质问道:
“你身边那么多人你都不反感,衔玉,为什么我不行?”
魏衔玉停下脚步,嗤笑一声,刻薄地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