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见他跑过来,男人稍稍顿住脚步。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本来步伐放慢的宁迢忽然脚步加速了。
宁迢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那个男人,大步一跨,直接踩着汽车的引擎盖上去,跑到车顶,然后就这样从被堵住的道路中,硬生生跑了出去。
林衔秋全程目睹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被惊呆了,对着怀中昏过去的人自顾自说话:
“阿却,你要是有他一半灵活,我肯定抓不住你。”
魏衔玉开着那辆桑塔纳来到他们面前,气急败坏地从车上下来,双目赤红道:
“他人呢??你们都是死人吗?就不会下来拦着点吗!!!”
林衔秋撇清关系道:“这可跟我没有关系啊,我腾不出手。”
魏衔玉置若罔闻,阴鸷地盯着面前两辆车:“还愣着干什么?倒车啊!”
因为路太窄,这样并排着停着堵人容易,掉头可就难了,车上的人笨拙地开始倒车。
魏衔玉脸色铁青,直接上前叫停其中一辆,然后把驾驶位的人拽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他踩下油门,就这样倒着车犹如离弦之箭一样猛窜出去。
紧接着调整方向飞速掉头,把车摆正,引擎的轰鸣声在雨夜中响起,汽车疾驰而去,只留给身后人一地尾气。
林衔秋笑着说了一句疯子,走到车门面前,一旁人为他打开车门,他抱着李却归上了车。
从那条街道拐弯出来,是一条马路。
来的时候宁迢还感叹垠沧这边虽然有点偏僻,但是路修的不错,平坦宽敞,也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十分好开。
但是现在他真的想骂人,路边连个能藏身的绿化带都没有。
体力渐渐不支,肺部像要炸开了一样难受,宁迢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加快速度了。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很长,路的两旁什么都没有,宁迢像一头困兽一样,不知道往哪里藏,只能无助地一直往前面跑。
身后的车辆慢慢追上来,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宁迢心如死灰,他脚步放慢,不再继续做无谓的挣扎。
魏衔玉见他停住,缓缓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前照灯照亮他惨白阴冷的脸,魏衔玉像一只索命的厉鬼,步伐沉稳地朝着宁迢走过去。
宁迢面无表情看着他走过来。
魏衔玉停在他跟前,身上的低气压笼罩住宁迢,他垂眸看着宁迢,说话时不再温柔,声音冰冷:
“怎么不继续跑了?”
宁迢眼梢泛红,他用袖子粗暴地擦擦自己雨水汗水泪水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的脸,抬头看他:“有意思吗?”
魏衔玉看着他被擦的发红的脸,冷着脸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一块手帕,开始擦拭宁迢湿漉漉的头发。
擦了擦后,他隔着手帕,抓住宁迢的头发往后一扯,他控制着力度,宁迢不是很疼但是被迫仰头看着魏衔玉,让他十分难受。
宁迢蹙眉,眼睛怒视着他。
魏衔玉低头看着宁迢,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寒霜: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在这边玩了这么久,还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有意思吗?”
宁迢恨恨瞪着他:
“比和你待在一起有意思。”
抓着他头发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宁迢吃痛蹙眉。
魏衔玉发觉宁迢疼了之后,立马放开手,他攥着宁迢的手,拉着他往车上走,压着怒火道:
“出来这么多天,该玩的也该玩够了,跟我回去。”
宁迢被甩进后座。
魏衔玉寒着脸上车,重新发动车往回走。
宁迢坐起来,他开始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机。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选择报警的,因为他自己的工作一点也不干净,就算被警察救下来,但等他们知道自己身份,照样会进去。
可是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被魏衔玉抓回去还不如去蹲局子。
宁迢怀着鱼死网破,放手一搏的心态,把手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后,突然愣住。
他摸到了李却归送他的那把藏刀。
魏衔玉透过后视镜去看坐在后座浑身湿透的人,语气没什么温度的说:
“寒冬腊月里出来还穿这么少,又淋了一身雨,你就等着发烧吧。”
宁迢攥紧那把刀,矛盾的情感在他内心纠葛挣扎,可是时间不等人,它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秒里有五分钟的内心戏。
当汽车即将拐回那条街道,宁迢毫不犹豫拿起刀起身靠前——
魏衔玉不经意间扫了眼后视镜,他眼前寒光一闪。
刹那一瞬,一把刀刺进他的肩膀里,尖锐利器破开血肉,发出沉闷声响。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魏衔玉脑海中一片空白,手里方向盘没有攥稳,轮胎打滑车身大幅度摇晃,宁迢失去重心,脑袋磕在车窗上发出闷响。
魏衔玉紧急刹车,两人又是一晃。
宁迢见他停下车,又去掰车门把手,但是魏衔玉上车的时候把车锁了,宁迢怎么都打不开。
魏衔玉疼的直冒冷汗,他捂住往外出血的肩膀,心脏仿佛也被刺了一刀。
车停在路边,车里的两个人沉默对峙,魏衔玉把手从方向盘上挪开,靠着座椅背,声音开始哽咽:
“接着捅啊。”
宁迢抓紧手里的刀,手臂抖得厉害。
魏衔玉惨笑一声:
“宁迢,你怎么不直接给我的脖子来上一刀啊……”
第51章
殉情
血腥味在狭窄的空间内弥漫开,魏衔玉伤心欲绝,心脏处传来的疼痛比肩膀上要疼一百倍。
正当他以为这就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时,宁迢把刀尖对准了他,颤抖道:
“魏衔玉,放我下去,要不然……”
魏衔玉眼中悲凉,嗓音沙哑:
“要不然怎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重新握住方向盘,决然道:
“让我放你走,除非我死。”
宁迢没想到他挨了自己一刀竟然还能强撑着继续开车,刚刚给他那一刀宁迢已经鼓起了所有勇气。
他眼眶酸涩,握着藏刀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警告般提高音量道:
“魏衔玉!”
“把车停下!”
魏衔玉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眼见到了拐弯路口,宁迢脑子里一团乱麻。
“回去就会被他关起来”这个想法再次硬挤进宁迢的脑袋里面,他闭了闭眼,动作决绝果断地把刀再次伸向魏衔玉。
魏衔玉时刻关注着他的动态,见他又冲着自己刺过来,心彻底凉了。
他狠狠踩下油门,汽车发出极大的轰鸣声,一个急转弯,宁迢毫无防备,被惯性甩的往一旁靠,手里藏刀没有拿稳,把他割伤。
车辆再次停在那条街道中,魏衔玉解开安全带下车,大步走向后门。
宁迢下意识摸起那把刀,下一瞬他就被魏衔玉生拉硬拽地拖出来。
宁迢被拽下来踉跄几步,然后抬腿就想跑,魏衔玉粗暴拽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着宁迢。
宁迢威胁似的冲他挥舞藏刀,像一头走投无路只能冲着人龇牙咧嘴的困兽。
“放开我!你松手!你真的觉得我不敢动你吗?”
魏衔玉眸底猩红,他直接抓住不停挥动的刀刃,一寸一寸,往自己胸口处抵,凄然道:
“动手啊。”
宁迢傻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刀尖一点已经没入魏衔玉胸膛,血液从他衣服里透出来,然后顺着刀落到地上,被雨水冲走。
宁迢迅速把刀往回夺,但是魏衔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宁迢竟然夺不过他,他气急,怒骂道:
“你他妈疯了?操你大爷的!你松手!”
魏衔玉听到“松手”二字,忽然暴怒,神情绝望又痛苦:
“我不松手!”
他情绪忽然爆发,崩溃地哭喊起来:
“我怎么松手啊你告诉我,我已经放不开了!”
大雨之中,魏衔玉的行为癫狂悲哀,他哭了又笑,惨声说:
“我只有死了才能放开你啊……”
宁迢心头一震。
魏衔玉握着刀刃,声音嘶哑,他的话随着雨滴一起落到宁迢耳朵里:
“宁迢,就当我在给百年之后的你提前殉情。”
“砰!”
宁迢突然松开握着刀的手,借用巧劲翻开他死死攥着自己的手,然后手握成拳,一拳揍到他脸上,把魏衔玉打的头昏眼花。
“殉你麻痹!”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一群人,有几个把他团团围住,死命押着他,有几个扶着魏衔玉。
血腥气和魏衔玉疯狂的行为搅得宁迢脑袋一片混乱,他打完魏衔玉那一拳后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也不反抗,浑浑噩噩被那群人押着上车。
由于刚刚魏衔玉处于暴怒状态中,他们吵架时没人敢上前去,都在远远看着,直到看见魏衔玉受伤,一个个才急匆匆跑过去。
保镖他们隔得远,还以为是宁迢出的刀,所以一群人押着宁迢准备去坐另一辆车。
魏衔玉看见他们押着宁迢往林衔秋那辆车上去后,直接推开搀扶着他的保镖,晃晃悠悠地往宁迢那边走。
保镖想拦,但又顾念着他身上有伤,不太敢动他,只能跟着劝:
“魏先生,他刚刚伤了您……”
“让开,我要和他坐一辆。”
保镖还得上去押着宁迢,如果魏衔玉上去的话位置就不够了,他们为难道:“魏先生……”
“让开!”
林衔秋上前,扶住踉踉跄跄的魏衔玉,对着保镖说:
“过来坐我这辆吧,我车上有药,先让他处理处理。”
“把宁迢也带过来,我看他的手也在滴血呢。”
保镖担心道:“宁先生他刚刚不太冷静,我们不确定他会不会——”
“没事,带过来,不让他过来你看他现在这样,肯定又是犯病了,要是不把宁迢带过来,他会和你们僵持到自己血流干去世的。”
林衔秋抽了口烟,呼出来后,笑着说:
“你想看见你们老板死吗?他还没给你们发工资呢。”
保镖无奈地对着那边人招手:“把宁先生送到这来。”
其余两人押着宁迢走过来。
林衔秋叼着烟,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熟练地拷住宁迢。
对神色愕然的保镖们挥挥手:
“去医院,赶紧先把他送医院里处理伤口。”
魏衔玉刚刚还固执地非要和宁迢挤一辆车,但是等两个人又坐在一辆车里时,他反倒是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衔秋这辆车是商务车,除去驾驶位,有六个座位,除了魏衔玉和宁迢之外,后面还躺着一个人。
宁迢回头去看,躺着的那个人嘴角破损,隐约有血迹,身上裹着严严实实一件黑大衣。
那是李却归。
林衔秋在给魏衔玉上药,他看见血肉外翻的掌心后,“啧啧”两声,不紧不慢地打开一瓶碘伏,倒在棉球上往他血迹斑驳的手上擦:
“衔玉,你这要打破伤风了,还要缝针。”
魏衔玉依旧沉默,垂着眼帘,麻木地坐在座位上,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林衔秋叹了声气,弄完他的手后,把碘伏倒在瓶盖上,往瓶盖里扔进去两颗棉球,递到宁迢面前:
“自己处理处理,我要看看他身上的伤。”
宁迢接过棉球,擦药时忽然出声:
“那条消息是你发的吧?”
刚跑下楼那会,他给李却归发消息问他要不要现在走,李却归说走。
联想到一直坐在那辆桑塔纳上等他落网的魏衔玉,宁迢想这个人应该在李却归准备跑的时候就把他抓住了。
并且还抢了李却归的车钥匙给魏衔玉,然后又夺走他的手机,回复自己的消息。
第52章
委屈
林衔秋很淡定地说:
“嗯,是我。”
“衔玉,你是把衣服脱了,还是我给你用剪刀剪开?”
魏衔玉木然道:
“剪开吧,脱了冷。”
宁迢晃神,本来铐着手铐动作就艰难,一愣神,手里棉球直接重重擦了下自己另一只手上的伤口,疼的他一麻。
林衔秋拿出剪刀,幽幽道:“失血这么多,不冷才怪。”
他拿着剪刀慢慢剪开魏衔玉胸膛处和肩膀处的衣服,胸膛的地方倒也还好,皮肉伤而已。
最严重的地方是肩膀,伤口很深一道,林衔秋想如果这个伤口再大一点的话,他就能看见骨头了。
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时,林衔秋沉默片刻,点评道:
“这个肯定是宁迢刺的。”
宁迢忍不住抬头去看,然后就和魏衔玉的视线撞在一起。
宁迢这才发觉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
因为失血过多,魏衔玉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乌黑发丝衬得他本来就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更加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