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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她扶住裴诠的胳膊,他胳膊绷得很紧。

    上?面有裴诠在战场上?受的伤,在光滑漂亮的皮肤上?,虬结成一道道交错的,凸起的瘢痕,像经络。

    因为看?不见,所以感知,会?联想?起来。

    烫手?似的,她赶紧松开。

    可是,在一片黑暗里,她没有任何支点,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再扶住他的手?臂t?。

    他的气息,愈发的沉重,也停了下来。

    平安从无边无际里,找回一个?支点:“我……”她缓了下,“我,我想?看?。”

    看?到了,比什么都看?不到好。

    裴诠的额角,一滴汗珠轻轻落下,砸在他长睫上?,掩去他眼底浓稠的晦暗。

    他抚着她的头发,不回应她的需求,只是描述他看?到的:“我是晒黑了,但你,依然很白?。”

    平安脚趾轻蜷。

    裴诠:“你的脸很红,你的汗,也很多。”

    平安摇摇头,鬓发乱了。

    他手?指把她头发别到耳后,轻轻刮了下她脖颈细密的汗珠,尝了一口。

    又?低头,吻住她。

    平安眼前的发带,已经被泪水润湿,她咬咬唇,软声道:“裴诠,我想?看?。”

    看?到了,就不会?这么羞耻,了吧。

    裴诠一顿。

    她软甜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撒娇:“裴诠、裴诠。”

    裴诠沉默着,忽的,他抱起她。

    平安赶紧扶住他的肩膀,她蓦地睁大眼睛,发带终于脱落了,她也终于看?到了他。

    他正抿着唇,漆黑的眼底里,一道锐利的光泽,忽明忽灭,那是疯狂生长的占有欲。

    但是别的,她没能?看?到,因为他摁住她下颌,衔住她的唇,把她亲得喘不过气。

    …

    二月初,在这个?干燥的晴夜里,有一场漫长的,而?又?令人战栗的春雨赴约。

    零零落落,浇湿了一地花瓣。

    第60章

    第六十章

    是我。

    这晚上,

    叫了三回水。

    彩芝值夜,平时大抵一次、两次,她以为皇上并非重欲之人,今天叫到第三次时,

    她还?愣了愣。

    她现在还?想,

    或许是今日封后,

    且皇上在边疆多月,多了一次,

    却也寻常。

    只是,

    娘娘好像哭了。

    …

    温热的床帐里,

    平安趴在床上,她咬着被子一角,低低抽泣,被欺负狠了,

    磨得受不住,又没办法摆脱,

    只好啪嗒啪嗒地落泪。

    好不可怜可爱,

    惹人心疼。

    裴诠眼角眉梢含着一缕慵懒,

    他慢慢擦掉她的泪,

    低声道?:“好了。”

    平安无力地推推他的手,他说了好多次“好了”,

    没一次真?好。

    不过这回,裴诠是真?好了。

    他连她带被子卷成小甜卷,便抱了起来。

    平安缓缓抬起上眼睑,偷偷瞧他。

    裴诠:“洗一下。”

    来凤宫的布置,与静幽轩差别不大,连浴池也是,

    甚至来凤宫的浴池要更大,甫一踏入,氤氲水汽,雾霭腾腾,恍若来到仙界。

    平安泡进热水,裴诠也跟着进来,他得扶着她,她现在娇得很,一个不慎可能就要跌进水里。

    看着她小脸殷红,裴诠拿起一块布巾,帮她洗了起来。

    平安也觉得浑身黏腻,洗洗是好的。

    她靠在裴诠身上,抬了抬柔软无力的手,忽的,小声问:“怎么和画里全一样了?”

    平安不是不懂,那些避火图里,画得很清楚,不过以前?,裴诠都?适可而止。

    直到今天,原先这句话应该在个把时辰前?,就得在床帐里问了,但她那时脑海乱成一锅浆糊。

    裴诠擦着她的肚子:“不好吗?”

    平安的目光,犹如水上晃荡的波纹,闪烁游移一瞬。

    比起已经以前?那种欢愉,被裴诠的气息深深浸染的感觉,让人失控,顾此失彼。

    她扑闪着睫毛,没有回答。

    裴诠喉中发出短促的一声笑,他倒是做了回好人,没有继续欺负她,只是替她说:“那就是好。”

    平安:“啊。”

    裴诠垂眸,若有所思,又说:“因为,你喜欢力气大的。”

    是能把她顶起来的劲儿?。

    平安感觉整个人都?烫得不行,她闭上眼睛,靠在他肩膀上装睡。

    她以后,再也不说他力气大了。

    …

    和去年的二月初一不同?,这回裴诠不是那个从没伺候过人的王公贵族,他好好地,仔细地给平安清理检查。

    到底肿了,上了点药。

    只是,指尖擦过她肌肤一瞬,都?犹如火石相撞,噼里啪啦的火花。

    烧得人慌。

    裴诠喉结轻轻一动,见?她困倦得睁不开眼,他亲了亲她,终究没再做什么。

    回到房中,他找出那方皱巴巴的白色手帕,上面点染了新鲜的,赤红。

    去年那方他划破手指染血的手帕,给了元太后,而如今这方手帕,是他的,只属于他。

    他披着衣裳,打开一个暗盒,里面有两捆绑在一起的黑发。

    将手帕放进去,锁了起来。

    …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巳时。

    外头天色大亮,干燥又温暖,平安似有所感,慢慢睁开眼睛。

    今天还?要见?太后,她爬了起来。

    一旁,裴诠把她按下去:“让人去跟太后说了,中午再去。”

    能继续睡觉,平安当然?开心,眉眼弯弯:“哦。”

    裴诠看着她,她红唇娇润,还?有一点红肿,偏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昨晚哭得多可怜,现在又水盈盈地望着他。

    他从床上起来,放下奏折,在一旁洗漱架的铜盆里,好好洗过手,拿起一罐药膏。

    药,还?是得上的。

    ……

    …

    如今的后宫,是大盛开国?以来,最简单的。

    万宣帝的妃嫔不算多,不超过五个手指头,先帝的妃嫔多一点,但大部分?已老死病死,留到现在的,只那么几人。

    剩下有位份的太妃娘娘们偏居一隅,不问世事。

    公主只有一位今年刚满十五的八公主,去年已出宫建府,等?三年后出孝,招驸马。

    于是,宫里的主子,也就帝后与太后。

    元太后熬了二十年才有今天,她原先在佛法里,寻求慰藉,如今掌管六宫,忙得不亦乐乎,也就放下佛法,吃起肉菜。

    这般能灵活变通之人,骨子里不是个规矩森严的,不然?,也不会脱口让平安自称“我”。

    因此在今早,来凤宫来人,道?是帝后还?没备好,要等午膳时候再过来,她没怎么不悦。

    只是,想也知道?,应是皇后起不来。

    元太后说:“虽说睡过头是不该,不过,皇后年纪小,觉多也正常。”

    庞嬷嬷心想,元太后在十七岁这个年纪,已经进宫,夙兴夜寐。

    那时候的后宫,虽然?人很多,但明争暗斗,没一刻安宁,如今人少了,帝后来问好吃饭,竟像是一家?子,也没那么大规矩。

    元太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且封后大典刚过,因此,还?没想过给后宫加新人。

    不过太后不急,有人急了,自是朝中大臣。

    暂不说里头的利益纠葛,他们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子嗣匮乏,会再度动摇大盛根基。

    废太子裴数与陛下之争,也是因废太子无所出,而这三十年,皇家?子嗣着实稀薄,须得开枝散叶。

    当然?,从潜邸时期,帝后关系就非比寻常,听说皇帝在边疆那一年,写给皇后的信,又多又厚。

    他们多少人,都?没资格收皇帝的亲笔信。

    加之皇帝十分?年轻,掌管三军,手段强势,非万宣帝那般仁厚,所以就算利益再诱人,礼部老臣们再想进谏,也得先掂量掂量,这个时候好不好开口。

    谁也不想因这种事,得罪新帝。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家?中夫人,进宫试探一下。

    二月初七,薛家?办喜事,薛三姑娘成亲。

    朝廷官员想往后宫塞人,本质会侵害薛家?的利益,谁也没傻得去知会薛家?,正好这日,薛家?繁忙,不会注意到一些动向。

    于是,礼部龚尚书夫人乔夫人,朝宫里递宫牌。

    不多时,那内侍回绝:“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劳夫人请回。”

    这一听就是推脱,乔夫人心内嘀咕,该不会猜到她的目的,下她的威风吧?

    虽说皇后在薛家?当二姑娘时,乔夫人知道?她是个厚道?的,但皇后如今身边的宫女嬷嬷,听说都?是皇帝筛过的。

    那些宫人,一个个嘴巴很严,忠心耿耿,为了主子,定不愿让后宫在这时候进新人。

    想到这层,乔夫人难免懊恼,看来下次不能找皇后娘娘了。

    …

    薛家?。

    不比从前?,如今薛家?办宴,是门庭若市,宾客往来,不清楚的,还?以为是薛镐娶媳妇,而不是薛常安出嫁。

    薛镐也终于养好了身体。

    他在宫变时候受了重伤,被勒令静养,如今一个多月,他被圈在家?里都?快发霉了,趁着妹妹大喜,他要去找张大壮散心,了解禁卫军如今的情况。

    他不在的时候,是张大壮暂管禁卫军。

    意外的是,小片刻后,张大壮找来亲兵打发他,那亲兵带话:“我家?将军今日有要事,改日再聚。”

    薛镐:“什么要事?”

    亲兵挠挠头:“他没跟我说。”

    薛镐打发了人,他也不扫兴,毕竟今日是三妹妹出嫁,他站在廊下揣着手,不由?想起二妹妹出嫁那日,心中感慨。

    不知道?平安在宫里,现在怎么样。

    那张大壮亲兵回去后,问蹲守永安街后巷墙角的张大壮:“将军,咱们为啥不跟薛统领说咱们是在保护…t?…”

    张大壮:“我抢了他的职责,说出去,他定要削我!”

    但这事,他也不想让给薛镐做,他俩是要好,但对?于平安到底是薛家?妹妹,还?是张家?妹妹,两人谁也不服谁。

    现在,他比薛镐,又要多了一项倚仗。

    张大壮抬眼,看了下公府高?高?的墙壁,他搓搓手——

    这真?是太刺激了!

    …

    公府内。

    薛常安一个大早就梳妆完毕,大家?正忙着,红叶忽的说:“奇怪,谁拿了灶台上的菱粉糕啊,少了一块。”

    另一个丫鬟道?:“大抵是刚刚数错了。”

    红叶没有多想,此时还?有很多要忙呢。

    只是没多久,她发现,菱粉糕又少了一块,红叶愁眉苦脸的,那菱粉糕是祭婚姻神,保三姑娘在夫家?来日顺遂的。

    到底是谁吃了?

    她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被薛常安一眼瞧出来,她只好如实说了:“那可是供神的,到底谁这么馋嘴。”

    薛常安无所谓,王姨娘信佛,不也一辈子画地为牢。

    她道?:“谁饿了,谁拿去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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