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龙角……”她喃喃道，女子扭头看向天边，金色的大鹏虚影对上了定流坡上畸形的蛟龙，天生的血脉压迫让来势汹汹的恶龙也一时落了下风，“你也将要化68龙了……”她再次回头看向身边水妖。
对方显然也受到了迦楼罗幻影的压制，一时之间是无法再提供什么帮助了。
姚淼淼当机立断抛下了这个难以沟通的临时盟友，洑水向着岸边而去68。
河水冰冷，所幸她的水性68尚可68，甩去68一件累赘的外衫后68，姚淼淼的脚尖终于碰上了崎岖的河床。
“呼——”她长出一口气，正要走上陆地，身后68却68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水声。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她的头顶飞掠而过，溅起的水花再次将她头脸浸了个湿透。
“咳咳！噗咳咳！”她费力的抹开脸上沾湿的发丝，睁眼68便看见一条粗壮的蛇形长尾正朝着自己横甩而来！
她惊骇中68下意识向后68仰去68，只剩里衣的后68背却68触到一块冰冷的肌肤——
“！”姚淼淼的双肩一耸，下意识的将手中68匕首向后68一刺！
身后68传来一声嘶叫，声音却68是熟悉的。
下一秒，一道金芒紧随而来，就在68她眼68前，凌厉剑光以雷霆万钧之势，深深刺进了蛇尾两68片鳞片的缝隙中68。
浑浊的妖血噗呲一声顺着剑刃淌进了泗水河中68，执剑而来的女子动作却68完全未受阻碍，手腕翻转间，剑光如龙舞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响，恶蛟的一段尾尖便被她生生剜了下来！
“淼淼？”姚珍珍抬眼68看见了水中68之人，浑身杀气顿时便是一敛。
“噗通”一声，被她斩下的一截断尾顺势落进了水中68，丝丝缕缕的浓稠妖血飘散在68河水中68。
恶蛟顿时发出一声惨痛的嘶鸣，声势之大震得地面都仿佛在68颤抖。
汹涌奔流的河水中68，一只带蹼的爪伸向了那段尤在68抽搐不止的狰狞蛇尾。
第39章
沸血
受伤的恶蛟吃痛跌进了冰冷的河水中，细长龙身翻滚着拍打68浅水处裸露地河床。
姚珍珍的眉心一拧，手中剑花一挽。
“此处不宜久留，尽快上岸。”
她伸出68手，单手按住姚淼淼只披着单薄里68衣的左肩，轻轻向着岸边一推，示意对68方68离开。
姚淼淼身不由己的向前几步，走上了河岸，她回过头，看见持剑的女子身形一闪，几乎是瞬息便已离开了原处，消失在汹涌的河水中。
“师姐……”她的浑身湿透，精心盘好的发髻也已散开，一绺绺的贴着额边垂下，露出68女子秾艳的五官，唇色因寒冷而格外浅淡，更显得一双眼眸瞳色幽深，脉脉含情。
姚珍珍没有回头，河水冰冷刺骨，她浑身血液却滚烫如沸。
——是真正68意义上的“沸腾”。
女子身上的衣物因湿透而紧贴着皮肤，又68因为不断升高的温度而不断蒸腾起蒙蒙白汽——灵气以堪称恐怖的速度在她身体的四肢脉络中疯狂运转，肉体凡胎毕竟不是机巧工物，如此癫狂的透支，不可避免便要出68现此番情状。
她在翻涌的泗水河中挥剑，连可包容万物的水流都不得不避开那剑锋。
恶蛟作为妖兽的生存本能让它疯狂地拍打68起身后肉翅去逃命。硕大的龙身此刻反而成了累赘，它恨不得将自己盘成一团，好躲避对68面杀神的剑光。
“躲什么？”姚珍珍脸上扯起一个堪称可怖的笑容，女子的脸颊因为灵脉的过载而烧得通红，一双眼睛却透出68纯粹而冰冷的杀意，“我的剑既已出68鞘，便没有空回的道理。”
“……你总要挨这一下的。”
她手中灵剑随之兴奋地嗡嗡颤抖起来——屠龙剑的名号，世68上可没有几柄灵剑能得到。
“噗呲——哗啦”灵剑的剑尖以刁钻的角度刺入恶蛟腹部68细软的鳞片间，姚珍珍双手握住剑柄，重68重68向下一拉！
随着浓稠妖血的喷薄而出68，大堆污浊恶臭的脏器与血肉哗啦啦地从68被开膛破肚的恶蛟下腹部68流淌了出68来。
“想起来了没有？”具有强腐蚀性的液体喷了她满身，姚珍珍却不躲也不避，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几滴液体溅到了她的鬓边湿发上，“噗呲”一声烧出68一缕白烟。
而剩下浓稠的妖血浇在她身上，却仿佛被她滚烫的体温所点燃一般，立刻便噗呲噗呲地沸腾起来。
猩红的蒸汽绕着她的身体蒸腾而起，仿佛半空中升起了一个骇人的血色人影。
而造成这恐怖一幕的怪物正68双手持剑，随意地在恶蛟腹部68横向切割起来。
“记得吗？上一次，我就是从68这里68剖开你的肚子——”姚珍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边动68作一边癫狂地大笑起来——看起来她的脑子也在过高的温度中失去了控制。
“——然后把你开膛破肚，扒皮抽骨的！”
血腥的杀欲从68灵魂深处翻涌而出68，她手中剑刃还插在恶蛟博博弹动68的肚腹血肉中，“咯嚓”一声，剑锋撞上了某个坚硬的阻碍，发出68一阵震颤的锋鸣。
若是常人，此时定然要扭转剑锋，再选薄弱处动68手。
姚珍珍被热血灌满的头脑却不管不顾，完全没有退缩的意识。
女子双手持剑下压，手背上根根血管凸起又68爆开，在青白的肌肤下留下片片淤红的瘢痕。
她的眼神冰冷而明68亮，与头顶恶蛟金黄的瞳孔对68视数秒。
下一秒——
“白姑娘——！”来自身后的呼唤声与骨骼碎裂的脆响几乎是同时响起。
姚珍珍手中力道蓦然一松——不是她突然良心发现收手，而是那柄从68鹿慈处借来的灵剑终于承受不了如此丧心病狂地透支使用，在最后一次撞上坚硬的蛟骨后，猝然断裂。
“呃！”躺在燕鸣臻身后，陷入深度昏迷中的鹿慈面上忽然不由自主地出68现一个痛苦扭曲的神色。
突然的折剑的确打68断了姚珍珍的虐杀，她身体随着支撑的失去，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扑！
孽龙金黄的瞳孔中，瞳仁因痛苦与恐惧缩成了极细的一条。
它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无法动68弹了——姚珍珍的一剑不仅剖开了它的肚腹，还斩断了它的脊柱。
是那个女人……那个怪物！前世68今生，都是她！
它仅剩的理智随着回忆与现实重68叠的痛苦而蒸腾，只剩下纯然的恨与惧熊熊燃烧。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尾巴动68不了了还有头颅，恶蛟张开嘴，腐烂的蛇信闪电般窜出68，直指向此刻女子毫无防备的后心！
“来得好！”姚珍珍冷笑一声，干脆的将卡主的断剑弃置，空着手便要转身——
“……可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一蛟一人之间。
“砰！”下一秒，恶蛟口中弹出68的蛇信重68重68地撞上了姚珍珍身前无形的屏障，淡蓝灵光猛烈闪烁起来，无数阵纹自撞击点蛇般流窜而出68，又68很快熄灭下去。
河岸边，燕鸣臻收回张开的右手，脸色十68分难看。
青年昳丽的容色因他此刻阴沉的脸色而蒙上一层邪异的
“阳明68之精……神威藏心，”他开口，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念出68口诀，同时迈步，向着河水中走去，“收摄邪祟，遁隐妖魔……斲丧阵起，崇魔无迹，诸恶弥平，无有违逆！”
燕鸣臻出68手阻止了恶蛟的绝地反扑，姚珍珍却还杀红着眼，眼见对68方68反抗无能，她手指一拧，就要赤手再上前——
【“姐姐……”白郁湄忽然在内府中发出68一声虚弱的呼唤。】
【“对68不起，我要……呃……”】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众人眼中，刚才68还满身煞气要徒手虐杀对68方68的女子忽然仿佛被人一下抽走了力气，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
这一下的惊吓非比寻常，河岸上几乎所有还清醒的人都被她忽然的动68作吓了一跳，姚淼淼更是直接惊叫出68声来。
“噗通”一声，姚珍珍正68面朝下，倒进污浊的河水中。
第40章
梦魇
姚珍珍再一次坠入梦境中68。
灵魂深处熊熊燃烧的杀欲还未能得到足够的抚慰，但孱弱的肉体68凡胎已无力承载她更多的恣意挥霍，随着白68郁湄的一声哀鸣，两人同时落入深黑的梦魇中68。
炙热的、燥郁的、苦痛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灵魂，令她忍不68住的发出嘶哑的无声惨叫。
有冰凉的触感落在她滚烫的肌肤上，似乎是有人伸出手68指，在她的额间勾画描摹着什么68。那阵冰凉从她的额头68一路传进四肢百骸中68，稍微缓解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那份诡异的灼痛感。
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很迟疑地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并没有闭眼——或者68说68，此时此刻，她睁大的眼珠上，似乎并没有眼皮这个东西。
永无边际的黑填满了她所能看见的每个角落。
姚珍珍感觉到了困惑，她张开嘴想要询问，但空荡荡的口腔里没有舌头68，无论68如何努力也说68不68出完整的词句。
这个诡异的梦境持续了很久，她像是被困在身68体68中68的囚徒，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头68顶手68指不68断游移的冰冷触感。
终于68，冰冷的感觉离开了。
姚珍珍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声音离她很近，她努力睁开眼睛，依然什么68都看不68清。
“……替你……取走……”有人在说68话，只是声音模糊不68清，姚珍珍费力的去听，也只能听见几个语焉不68详的词汇。
是谁？她逐渐熄灭的心火中68生出丝丝缕缕的疑惑，又68很快溺毙于68铺天68盖地涌来的困倦中68。
她没能再听见什么68，只是在梦中68再一次陷入深眠。
***
白68郁湄也在做梦。
身68体68的超量透支对她造成了不6的负担，因此在梦境中68，她再次回到了最弱小的时候。
有人捏住了她的脸。她的下颌被一个坚硬而68冰冷的东西抵住了，那人用的力气并不6，她感觉到一点细微的疼痛。
“长得倒是不68错。”那人开口说68话。是个有点熟悉又68有些陌生的女人声音。
白68郁湄的意识恍惚了一下。
——她已经68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女人的声音了，因此一时甚至未能反应过来。
她在梦境中68睁开眼，对上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楠九岛姜氏，姜敏如，陆哲的结契道侣。
“就是看着不68怎么68安分……”姜敏如身68边一个男子目光在白68郁湄的脸颊上一扫而68过，轻蔑道，“这样不68驯顺的奴仆，留着也是多事。”
白68郁湄挑起眼皮，冷冷地看向说68话的男子。
她永远记得此时此刻的每一分细节，自然也想起了这个男子的身68份——姜敏如的兄长，姜氏前途无量的少主姜博远。
男子的轻贱的眼神中68隐藏着微不68可察的惊艳，而68那时的白68郁湄没有看出来。
曾经68的她是如此弱小，夫君是她能拥有的唯一的东西，所以她向他们祈求怜悯……但她得到的只是羞辱与折磨。
白68郁湄被捏住的脸颊忽然扯起一个笑68容。
……她想起来了，姜博远动手68杀死那些姜氏族人前，也曾涕泗横流地跪在她脚下乞怜。
她总是记得此刻他轻蔑的表情，倒是有些忘了他临死前那绝望的滑稽样子。
唔，此间事了，若是还能回岛，倒是要把他召来，好好温习一番，白68郁湄心想。
“陆家那小子不68肯放弃她呢……倒显得我是什么68恶人一样。”好像完全没发现手68中68女子脸上露出了怎样反常的表情，梦境中68的姜敏如依然死板地按照她记忆里的模样说68着台词。她说68着，一边吃吃地笑68了起来，发髻中68钗环随着动作摇晃碰撞，发出稀碎的叮叮声响。
“明明是他家上门求娶，倒赖得我们做这个恶人，”她松开手68，手68指上的金属戒指在白68郁湄的下颌上留下一个淤红的印痕，“真68的杀掉了她，陆氏那个小公子定要与我纠缠不68休的，哥哥，你要怎么68处理她？”
“喂点药，一年半载的也就没了，陆家也不68敢追究什么68，”姜博远半偏过头68不68再看她，随口搪塞道，“你们女孩儿不68必脏这个手68，便都交给我来吧。”
白68郁湄已经68懒得再看这梦中68人的表演，干脆闭上了眼睛。
此情此景曾在她脑海中68千万次的反复再现，只是那时她心中68还有恨……比不68得如今只是倦怠。
她感觉下颌再次被人捏住，腥甜的液体68被灌进了嘴中68。
熟悉的疼痛从喉咙一路蔓延至心口，白68郁湄简直要笑68出声来。
——陆哲结契礼前夜，姜氏许她一味梦生之毒。
此毒三日一服，若是断药，便心如刀绞，生不68如死。
姜敏如自诩仙门贵女，看不68上她这样的微末草芥，不68屑刁难。可姜博远这个伪君子却不68同，他是光风霁月的天68之骄子，自然不68能有任何的逾矩之举，于68是所有的阴暗都施予了白68郁湄这个迟早就死之人身68上。
环佩叮铃声逐渐远去——姜敏如明日结契，自然没有时间与她虚耗。
白68郁湄被人扔在地上，头68颅贴着冰冷的石砖。
她心情颇为平静地躺着，等待着记忆里，来自头68顶的那一下剧痛。
但预想中68的疼痛没有来，四下一片寂静。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68回到了识海中68。
——梦境结束了。
***
“呃！”姚珍珍发出一声惊喘，挣脱了无边的梦魇。
她猛地坐起身68来，感觉浑身68上下仿佛被千钧巨车碾过，无一处不68酸乏。
梦境中68的场景几乎是在醒来的一瞬间便从她脑海中68删除了，只剩下些莫名的情绪残留来下。
姚珍珍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见是一片雪白68。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发现有人给自己眼前蒙上了一层白68布。
“你醒了！”少年带着欣喜的欢快语调响起在她的身68边。
姚珍珍伸手68就想把遮眼的白68布取下，手68腕却被人一下抓住了。
她听见了一阵细碎的铃响。
“白68姑娘，你浑身68灵脉过度使用，头68部68瞳子髎受了冲撞，暂且不68能见光。”
“可是我能看见，并未失明，”姚珍珍回答道，一边谨慎地放下了手68，“阁下，可是黎司药？”
不68知道对方做了什么68动作，姚珍珍再次听见了一阵叮铃桄榔的响动，像是有人失手68打翻了什么68东西，动作间伴随着细密的铃响。
“咳！”黎氏的小公子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单手68按住了女子的肩膀，“是我。你如今正在沧磐府内，三殿下请我来为你诊治。”
“你虽未失明，但头68部68大穴受损，也需避光静养几日。”少年手68上用力，想将她摁回床榻上去，只是对方完全不68领情，依然直挺挺的坐着，转头68看向他的方向。
“如此，倒是有劳司药费心，”姚珍珍对着他点点头68，忽然转过头68，朝向床榻的另一边，“请问，定流坡恶蛟可是已解决？”
姚珍珍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笑68声，声音低沉，宛如月琴低鸣，撩动人心。
“白68姑娘……你这五感真68是敏锐……”黎金铃不68免发出一声小小的感叹。他也转过头68，看向床榻另一边，正笑68意盈盈地望着床上女子的燕鸣臻。
“殿下，还是你来与她说68明吧，”少年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手68，“想来若是不68能知晓全貌，她也是不68肯歇下的。”
“无妨，”姚珍珍感觉到腰后及背部68被塞了一个柔软的枕垫，有人伸手68托住了她的后脑，“白68姑娘，先躺下吧，听我与你说68明。”
她对燕鸣臻的声音十分熟悉，对方正在身68边这个事实，有效地冲淡了些许目不68能视的焦虑。
姚珍珍点点头68，放松身68体68，向后仰倒。
“定流坡恶蛟已除，玄机处已去清扫现场，”燕鸣臻一手68托着她的头68靠上软枕，一边开口捡着重要的情况说68给她听，“陆哲所在地洞也已寻到，我已遣人去天68心阁求借青鸟一用，你不68必担心。”
【“姐姐……”白68郁湄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内府中68，“是我无能……连累了你。”】
【“……”姚珍珍不68免沉默。】
……若要说68来，如今情状，实则是自己一时热血上头68所致，若只是拖住那恶蛟一炷香时间，本不68至于68如此伤筋动骨。
只怪一时心火迭起，情难自控。
……白68郁湄的身68体68毕竟不68是自己的，如此不68管不68顾，随意施为，实在不68该。
姚珍珍不68由得抿起了嘴唇，斟酌着要如何回复白68郁湄。
【“此事本是我的过失，今后我定量力而68行，你所受伤势，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