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面有人就是这么方便,直接给他走流程,裴安和办完手续,拿着停薪留职的证明书离开冶金机械厂时,竟然还没有到九点。他自然不会白白浪费时间,从厂里出来便直奔菜市场,光是猪肉就买了足足一百斤,错过了早餐摊,他决定抓紧时间,中午和晚上去毛纺厂卖卤肉饭。
裴安和知道,小地方没有秘密,他办了停薪留职,很快亲朋好友、熟悉不熟悉的人,都会知道他下海的事情。
从此刻起,他就没有了回头路,是压力更是动力,想要成功的野心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徒手扛着一百多斤的肉和菜,一口气跑回家,真的是争分夺秒了。
于是裴景书美美的睡了大半个上午,起床就看到一间肉香四溢的厨房,和对她笑得无比温柔的二哥,“小囡起了?那快去洗漱准备吧,很快就要出摊了。”
裴景书几乎要以为她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看看天色才确定她问题,那一定是二哥脑子出了问题,“大中午的,出哪门子的摊?”
“就是中午才好做生意,大家伙都要吃午饭。你抓紧时间收拾呀,早点出门早点弄完回来,还要准备晚上要卖的卤肉饭呢。”
裴景书:……
他可真是不错过每一个赚钱的机会,要去厂里办手续只能放弃今天的早餐摊,于是反手补上了午饭摊,是厉害的。
“对了,二哥你停薪留职手续办好了吗?”
“都办好了。”
裴景书:“好吧。”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于是十几分钟后,她顶着盛夏的炎炎烈日,跟二哥踏上熟悉的道路,觉得自己真是拿命在陪他卷啊。
二哥作为男人不在意晒黑晒老,可以穿着背心拖孩、一身清凉出门,但她是一中响当当的校花,可不能过完个暑假,被人发现小龙女居然成了黑珍珠。
没有说黑珍珠就不迷人的意思,只是各花入各眼,裴景书最爱的就是她这身在太阳底下几乎反光的冷白皮。
因为天生就肤白貌美,她不介意适当的晒晒太阳补补钙,这阵子顶着朝阳和夕阳出门摆摊,她就只戴一顶有帽檐可遮阳的五角星帽。
大中午在外面暴晒两小时,可不是一顶五角星帽可以应付,裴景书只能全副武装起来,穿上妈妈给她做的棉绸长衣长裤,戴上老爸的草笠,犹觉不够,嘴里嘀嘀咕咕,“失策了,早知道借大嫂那条纱巾来用,可以把脸都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小女儿不着调,把苗红旗这个优雅的老太太都气得锤了她两下,“遮得这么严严实实,你是出去摆摊还是抢劫啊?快把衣服换了再出门,你也不怕把自己闷中暑。”
裴景书怕被揪着去换短袖短裤,也不再纠结脸没遮的事,带着这身造型一溜烟蹿出门,噔噔噔下楼去了。
烈日如火不是开玩笑的,裴景书一来到太阳底下,就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要冒烟了,担心了一秒中暑问题,仅仅只有一秒。
没办法,头可断血可流,皮肤不能黑。
最后,她带着分分钟中暑晕厥的风险,全副武装跟上二哥的脚步,她才“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的真实写照了。
好在年轻就是身体倍棒,裴景书在烈日底下活蹦乱跳的,浑身冒汗也不影响她笑逐颜开的招呼顾客,从他们手里接过钱的时候,她感觉这烈日也真香了。
突然,一个充满了惊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老板你们中午也来做生意了,那我们以后午饭都能吃上你们家的卤肉饭了吗?”
热火朝天收着钱的裴景书只觉得双眼一黑,抬头看看对面仿佛捡了宝的年轻人,又紧张的看向裴安和,只见她二哥不紧不慢的问,“哎呀,晚饭来吃卤肉饭不好吗?”
“晚上要回家吃饭,只能偶尔光顾你们家,能中午来就好了,让我天天吃也不腻。”
裴安和歉意笑道,“那不好意思呀,暂时忙不过来,过段时间我看看能不能中午也来摆摊。”
年轻人多少有些失望,催促道:“那你们早点安排好,附近这些卖吃的,就你们家的味道最好,我爸妈尝过也夸呢,说你们做的东西火候到家、用料也扎实,是诚信经营的好商家,还给亲朋好友推荐了你们。”
“难怪这些天陆续有从其他厂过来光顾的客人,原来都是你们这些老朋友的宣传,多谢了呀。”裴安和听到还有老顾客在亲友之间帮他们口口相传,心情比三伏天吃了口冰西瓜还舒爽,一下子没绷住,激动的从桶里又捞了半颗卤蛋进对方饭盒里,“这份卤蛋算我们送的,不加钱。”
不是他小气的只肯送半个。
他们家的鸡蛋卤得十分入味,滋味并不比卤肉差,四毛钱的套餐饭里一整个卤鸡蛋,很多人来反应吃得不过瘾,妹妹随口一说可以加钱,当时竟有好些个顾客拍手叫好。那次他们回家一合计,觉得套餐里的鸡蛋除外,加半颗卤蛋收五分钱的价格,顾客应该能接受,他们自己也有利润。
第二天试着多煮了三四十颗鸡蛋,果然大受欢迎,甚至还不够卖。
到目前,卤蛋的额外供应量已经稳定下来,每天都能卖一百多颗,给他们增加了七八块的营业额。
但一个鸡蛋进货价也要五分钱,这还不算增加的卤料和人工,裴安和认为他们的定价很良心了,小本经营,他也不舍得给老顾客送太多。
裴景书没在意二哥的精打细算,她只要知道他至少不会立刻马上增加中午场营业,就放心许多,朝这位忠实顾客露出营业微笑,“以后常来呀。”
就这样,这天中午短暂的闪现了下,第二天,兄妹俩又恢复早晚出摊的模式。
空闲下来的时间,裴安和继续在家苦练厨艺。
或者说他练习更加卖力了。
老顾客的口口相传、和从别处闻风而来尝鲜的新客,对裴安和而言,既是鼓励也是压力。
他已经意识到,他们兄妹以新人身份出现毛纺厂这个大市场,不仅飞快站稳脚跟,还在短时间内风头无两、赚得比很多老摊位都多,绝对不单单是靠妹妹新奇合适的点子,或者是运气。
妹妹的好点子和兄妹俩的好运道,可以让他们赚到钱,但不足以让他们这么快就盖过前辈们的风头,成为这个市场最靓的崽——能在十天内拥有一批老顾客,并初步发展出口碑,功劳最大的必然是他们母亲的厨艺。
他们可以把食材用料和制作过程吹得天花乱坠,味道却没办法唬人,因为每个人都拥有味觉和判断力,究竟好不好吃,顾客说了算。
裴安和以前觉得厨艺不是一蹴而就,他只要从母亲这里学到四五分就可以出师了,毕竟之前做市场调查,也买过不少小吃尝试,他发现只要手艺有他母亲一半的摊位,生意都不会太差。
毕竟只是摆摊又不是开饭店,差强人意的手艺加上一些巧思和运气,也够他们红红火火赚钱了。
但现在局面大好,这么个小摊子都有人慕名而来了,裴安和不禁幻想起以后开餐馆,开大饭店,财源广进日进斗金的样子——远是远了点,梦想还是要有的嘛。
若要奔着做大做强、真正进军餐饮行业,而不是小打小闹的摆地摊,那就要从现在开始主意口碑,打下良好的客户基础,才能为将来做准备。
裴安和第一次做生意,却也知道口碑经营起来难、摧毁只用一瞬间的道理,他也正是为了这两个字,更加努力练习厨艺,认为他至少要学到母亲的六七分火候后出师,才能对得起老顾客们的期待。
革命尚未成功,裴老二仍需努力!
按照上一个标准,他再练个把星期大概就能自己上手了,可要求提高了一大截,那就不是一日之工了,急也急不来,裴安和行动上可以努力,心态却要放平,做好这个月都需要仰仗老母亲的准备。
没办法在这方面大展宏图,但裴安和正式下海,也需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他于是把目标放在升级装备上,找朋友把他们租借的这辆三轮车买下来。
城里这会儿买自行车的人不算少,尤其是工厂的年轻人,攒几个月工资就能买了,骑着车,上下班、处对象都方便,在亲朋好友间还有面子,堪称出门旅行的不二选择。
相比之下,买三轮车的就寥寥无几了,因其价格不菲,二手的三轮车都比崭新自行车贵,全新的三轮车三五百不等,能一口气掏出这笔钱的人家,那也不差钱了,直接去买新车,导致二手车市场几近空白。
他当初跟这位朋友商量,以每月十五块的价格租借他家闲置的三轮车,对方也是求之不得的,双方于是一拍即合达成交易。
而现在他提出想把它买下来,朋友更是喜出望外,连连保证会给争取一个最优惠的价格,并把这个月的租用费全数退还,就当这十多天白送给他们试用了。
裴安和朋友家,其实是老人为他那不争气的小叔叔买的车,指望着有了车能去街上做点小买卖,哪里想到这位小叔叔好吃懒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人家实在看不过,花钱给买了个临时工,让人去厂里混吃等死,这辆车从此只能闲置。
因为他们家里包括朋友本人,全都有正经工作,没人用得上这种大家好。
他朋友家境殷实,却也因为接连给小儿子花钱闹得不愉快,老人松口表示把车转手卖了,钱给几个儿女平分。可惜打听了好一阵也没人接手,难得裴安和愿意出钱租用,蚊子再小也是肉,朋友一家都很乐意,他想买,他们更高兴了,朋友热情的把他拉回家一说,当场商定了两百八这个价格。
卖家家里不缺各种票,只给钱就能成交。
裴安和跟朋友口头约定好,回来找财务总监裴小囡支钱。
“阿林说要把这十五块包车的钱都退回来,但我跟他讲一码归一码,可以按照咱们租用的天数来算,剩下的钱退回来就行,买车那就是亲兄弟明算账。我同他家长辈讨价,最后砍到了这个数。也是没有办法,阿林他小叔懒嘛,车买了大半年,他用的次数可能还没我们多,借给我们的时候估计有九成新,要不是几个叔伯都急着卖了分钱,放外面绝对拿不下来,我们又是发小,小时候没少在各自家里蹭饭,我也不好意思再趁火打劫。”
“可以了,二手的价格,你们当新车用,还想占多大便宜?”苗红旗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家过得不差,老头子还干得动,她也开始每个月领退休工资了,儿女几个也都有正经事,上班的上班、念书的念书,没有谁是游手好闲吃干饭,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可他们红红火火了,街坊邻居难免看着眼热,随着老大媳妇她爸的高升,自家成了堂堂万人大厂副厂长家的姻亲,还是平头百姓的街坊也喜欢说些酸言酸语,明嘲暗讽他们卖儿求荣什么的。
早前老大媳妇天天来往几公里上下班,他们给两口子凑钱买了自行车,给老大媳妇上班用。老大他自己吃住都在厂里,上下班走几步,也用不上,有一辆车就够了。
但这样寻常的事,在外人眼里就成了他们家无脑跪舔儿媳妇和娘家的铁证,更有人恶意揣度说老大媳妇的车其实娘家给买的,他们一家子只会趴在这个媳妇身上吸血。
有些酸话说得太难听,不堪入耳,饶是以苗红旗的涵养,也生生被气了好几回。
她不爱与这些没脑子的人逞口舌之快,只是在心里憋着气,这么怕他们沾一点亲家的光,那她越要对老大媳妇好、跟亲家母处成好姐妹。
果不其然,在他们的经营下,亲家公当真伸了把手,将老二安排进他们厂子里。
苗红旗欢喜之余,也想着要扬眉吐气一次,给老二也买辆车,他好跟他大嫂一起骑车上下班,也让不长眼的人看看,他们家有没有穷酸到连辆车也要求着媳妇娘家的地步。
可惜老二不要,他说自己攒两年工资再买,他们厂里也不是人人都骑车,好多正式职工都步行,他一个临时工搞这么高调不太好,一切都等工作稳定以后再说。
苗红旗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冷静后知道老二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再提这事了。
没想到终于盼到老二转正,他自己也攒够买车的钱,却转身掏空钱包干起了个体户,连带着好不容易转正的工作也说丢就丢。
纵使她足够开明,支持他们开辟新赛道,偶尔也想唏嘘世事无常。
随着老二个体户干得有声有色,苗红旗也把原来提醒他买个车子好找对象,最好赶紧结婚争取厂里分房的这些规划删除了。
她放弃了买车,现实却是峰回路转,老二不声不响搞了个大家伙。
这年头,四个轮子的基本都在公家单位,私人能坐上三个轮子的就很有排面了,多少人连自行车都买不起呢,他们如今岂不是鸟枪换炮?
苗红旗知道老二老三如今能赚钱,一天好几百,可他们要是买辆新的,她也会舍不得,二手正好,跟新车相比便宜了几十上百块钱,又比邻居们家的自行车贵了一百多,可以说是得了面子又有里子,她表示特别满意,于是催促道,“既已谈好,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早点去把事情办完,别耽误你们晚上的生意。”
裴景书已经默默数了好一会儿钱,先把一扎扎捆好的毛票子递给二哥,“来不及去银行取钱,先把这两天收到的零钱用了,这里加起来是八十块,我包里还有两百备用金,刚好两百八。”
裴安和随意找了个布袋子把毛票子装进去,然后摸着二十张崭新整齐的大团结爱不释手,笑得十分欣慰,“还是小囡想得周到,每次去存钱,都要随便换一些整钱放在家里备用,我们如今买车进货,哪次不是几十上百块的大钱花出去?要是直接拿着摆摊收的零钱去结账,不知道给我们自己增加多少麻烦。”
裴景书昂首挺胸,一脸“我就是这么优秀,还用你说么”的骄傲,看得裴安和手痒痒,想戳一戳这只傲娇小狗。
可惜时间有限,不能跟她打趣了,他正色道,“景书,这钱算我提前支取的,分润的时候记得把我这部分扣掉,如此便不用记在支出里。反正这车你以后也用不上,二哥自己掏钱买。”
十多天个体户干下来,裴安和为人处世得到了极大的历练,更是已经掌握了无尖不商的精髓,在外面把他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现在很多顾客宁愿买饭的时候多排会儿队,也要抓紧时间跟他们搭上两句话解解闷。
但他再怎么奸滑狡诈,也不会把这一套用在亲人身上,在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跟前,依然是那个毫无原则的好哥哥,宁愿自己吃点亏,也要让着妹妹。
完美好哥哥想着,妹妹只是跟着他打暑假工,暑假结束她就回学校了,可他还要继续干的,要是把买车的钱平摊到她头上,未免有点不公平。
兄妹俩合伙做生意,坚持同一个“亲兄妹明算账”原则,但他们对这个明算账的理解却不尽相同,裴景书是坚决不占二哥便宜,同时二哥也不能占她便宜,而裴安和会更注意比他小的妹妹有没有吃亏。
他自己偶尔吃亏不要紧,这辈子也就他们几个能让他心甘情愿吃亏的了。
裴安和难得如此为别人着想,裴景书反而不乐意了,脱口而出:“这车就是我们出摊用的,为什么不能算在支出里?”
说完生怕晚一秒就她就花不出这笔钱似的,不由分说在账本支出一栏登记了一个数字,两百八十元,备注买车。
裴安和:……
裴安和就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带着深深的打量。
这阵子他经常问自家妹妹,她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们不知道的,其实他心里觉得,她有长进但不多,本质还是那个贪图享乐的懒姑娘。
就像他们做小生意,小妹看似跟他一样出工出力,为了赚钱不喊苦不喊累,仿佛一夜之间彻底长大了,可变得勤劳了的裴小囡,天生就知道怎么挑轻松的工作、不着痕迹偷懒,她还能大言不惭管这叫各司其职各安其位,说他们彼此分工不同而已,她绝对不是偷奸耍滑。
轻松的事情全被她包揽了还理直气壮,可把她机灵坏了。
一肚子小聪明的裴小囡,突然主动要跟他分担两百八的车款,不让她花钱还不乐意,这么的舍己为人、乐善好施,可他怎么一点都不信呢?
没琢磨出什么的裴安和索性直接问,“突然这么大方,背后还有什么目的,一块说了吧?”
裴景书只是嘿嘿一下,既没有否认,也不多透露什么,学着长辈的样子挥挥手,“去交钱吧,我们马上就是有车一族了。”
上辈子她是体制内独生女,家境殷实,成年后就考了驾照,放假回家就开着父母的车出去浪,毕业前还得到他们的承诺,一旦她也考进体制内,就给她买四个圈上下班代步。
一朝穿越回到解放前,如今别说四个圈了,她连最“便宜”的夏利车轮子都够不着。
但是没关系,她裴小囡拿得起放得下,初步白手起家赚到第一桶金,不仅勾出了裴安和对事业的野心,也给了她自信,不要慌会有钱的。
他们现在买得起三个轮子,以后就能买四个轮子。
当然她不会急着买车,有这钱先囤它个七八套房子,搞不好哪天就赶上拆迁了——是的,裴景书现在不满足于一套套攒房子当包租婆了,她觉得开局这么好,不妨大胆一点,梦一个拆迁户!
没金手指不知道哪里会拆迁也没关系,只要有钱,她可以在各个区域都买上一套,坐等开奖。
万一运气好押中一两套,岂不是美滋滋?
裴安安和不知道妹妹青天白日发起了大梦,她不愿透露藏了什么小心思,他也不勉强,总有她憋不住自愿说出来的时候,遂欢欢喜喜的揣着钱准备去办大事,出门前问,“妈,小囡,要一起去吗?你们可以坐三轮车上。”
母女俩不约而同拒绝了他的邀请,裴安和挑挑眉,也就一个人出去了。
苗红旗拒绝不是不想,她只是不愿表现得太招摇,但小女儿自来是爱凑热闹的,怎么也不去?
她看着裴景书,张口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该不会让你二哥猜中了,你真在打什么主意吧?”
老妈问起来,裴景书就很坦诚,“有一点点,我还要再想清楚些。”
苗红旗也不是要阻止什么,孩子有想法有能力,她很支持他们闯一闯,只是要提醒一句,“那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你二哥别的都会依你,唯独影响学习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松口的。”
裴景书神气活现的小脸瞬间垮了,刚做到一半的拆迁梦眼看要惨遭阻碍,她赶紧歪头卖萌求支援,“妈妈,你帮帮我,到时候一起劝劝二哥呗。”
苗红旗摇摇头,立场鲜明,“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们自个儿商量。”
她在周围看得很多,父母越掺和子女的事,越是事事都要操心,家里反而鸡飞狗跳,兄弟阋墙,像那些父亲或者母亲去世,剩下一方忙着养家糊口没心思管太多,他们家的儿女反而很团结,互帮互助叫人欣慰。
她吸取周围的经验,尽量做一个开明不多事的好家长。
裴景书也不意外老妈的态度,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光棍的表示,“算啦,距离开学还有四十多天,时间多着呢,我不着急。”
苗红旗:……
第18章
裴小囡化悲愤为动力。
裴安和裴景书兄妹俩,
白手起家十来天,就全款买下了他们人生中第一辆车,从此也是拥有固定资产的一员了。
心潮澎湃是必然的。
爽完了,
还是要把嘴角的幅度压一压,故作平静的出门摆摊,
对外做出一副今天也是平平无奇、但充实的一天。
当然细微变化是不可避免的,比如今天忙完回家,迎接他们的是一桌新鲜出炉的热气腾腾晚餐,和整整齐齐坐在家里等着他俩回家才肯开饭的家人们。
刚开始大家也是等他俩收摊回家一起吃晚饭,但随着兄妹把时间无限拉长,
四点多出门,
有时候竟要七八点才肯收摊回家,苗红旗他们这些大人不是不能等下去,但小朋友可撑不住。
裴远山哥俩小学生,学校也不管暑假作业,
放假唯一的主题就是玩,
白天东奔西跑上蹿下跳还不够,晚上也要争分夺秒,吃完饭必跟小伙伴玩两场捉迷藏才肯回家睡觉。
如果要跟着爷爷奶奶他们一块等小叔小姑回家吃饭,他们势必要饿着肚子去捉迷藏,
其他小朋友却是一个比一个撑得小肚子圆滚滚,这还让他们怎么愉快的玩耍?
大人想等兄妹俩回家开饭,
孩子们也不答应,尤其家里还有个一言不合就哭嚎的三岁小豆丁,
苗红旗索性让老大一家先开饭,
早点吃完早点把熊孩子带走。
他们老两口等着就是了。
裴安和回来一看,居然让老父母饿着肚子等他们,
也不干了,最后约定各吃各的,饭点到了他们该开饭开饭,也不影响他和妹妹忙完再吃。
没人在家饿着肚子等他们开饭,兄妹俩还自在些,想多晚收摊都可以,有时候遇上同行卖新鲜吃食,他们直接就地解决晚饭了。
今晚准备了稍显丰盛的晚餐,还有一家老少整整齐齐在家等着,显然是针对买车这件大事做出的庆祝,全家都为他们感到高兴。
裴安和那次为了争取停薪留职,直接向大哥大嫂亮出存折的举动,是很有意义的,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的有所隐瞒,隐瞒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隔阂。
他们又没分家,基本算是住在一个屋檐下,面对朝夕相处且关心他们的大哥大嫂,即便起初只是善意的谎言,后面也会需要用无数借口来圆谎。
每撒一次谎,都是对亲情的消耗,到最后都有圆不下去的一天,那可能就是分道扬镳的开始。
所幸他们及时坦白说开,一个隐患也随之消失,像是这次买了车,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家里所有人,而不必为此找各种理由搪塞或是隐瞒。
裴平洲和许向华也不用担心,或者揪着漏洞之处盘根究底,知道他们有这个实力,现在就是纯粹的欢喜,弟弟妹妹买得起三个轮子,他们同样感到与有荣焉。
就连裴远山这几个闲不住的小家伙,也兴奋的不行,之前爸妈都说小叔小姑的车是借的,弄坏了要赔钱,因此都不让他们靠近一步,可把哥俩馋坏了,知道这车成了他们家的,哪里还坐得住,小叔和小姑开着车出去做生意,他俩也破天荒的不去玩捉迷藏,眼巴巴待在家里等。
望眼欲穿的小叔小姑回家了,哥俩于是健步冲上去,围着两人又蹦又跳、问东问西。
“小叔小叔,你们真的买车了呀,那我可以告诉小胖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