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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盘完帐,裴景书便带着近四百的巨款,坐着三轮车去了银行。

    裴安和身上只有五十左右,差不多是他们一天所需的货款,其他钱全都塞在裴景书的大书包里,兄妹俩在家就商量好了,其中的一百五十块零钱换成整整齐齐的大团结,剩下的都存在户头里。

    一百五十,刚好是他们三天的货款,裴安和每天只要带五张大团结去菜市场,随便塞在内袋里,也不用担心招小偷。

    三天后裴景书还要存钱,顺便跟工作人员换整钱,也说不上麻烦。

    眼看着全部家当塞在妹妹书包里,她本人是信心满满,裴安和却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反正他也要去菜市场,顺路骑车把她送银行门口。

    等裴景书办完所有业务,他差不多也采购结束,正好把她一起捎回家。

    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银行账户,意义重大,裴景书格外兴奋,自个儿捧着存折美了半天还不够,她这一整天都不厌其烦的,向每一个家庭成员郑重展示她的存折本。

    裴安和也不阻止,就笑眯眯的看着她像笨蛋小狗一样上蹿下跳的闹腾。

    裴景书展示过存折,都要添上一句,“别看现在只存了两百,但我相信只要努力搬砖,卡里,哦不,存折里的钱会越来越多的!”

    其他人都很捧场的对她表示了支持鼓励,只有许向华听完挑了挑眉,打趣道:“三天赚两百还嫌少呀,那小妹你想赚多少,是不是得当上万元户才满足?”

    裴景书心想,牛逼哄哄的万元户,给人一种钱多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错觉,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让老百姓们遥不可及的一万块,其实都不够买套房。

    她未来是要当包租婆的女人,怎么会满足于区区万元户?

    不过在人均月薪几十块的当下说这个,未免有点浮夸,她自己悄悄的努力就好,便嘿嘿一笑岔开了大嫂的调侃,“说得太远啦,我没想那么多,埋头干就完了,趁着现在形势好,多捞一点是一点呗。”

    这番话得到了全家人的赞许,裴平洲都忍不住跟父母感叹,“自打景书跟着安和做起这小生意,说话做事越来越章法了,比起赚钱,我倒是觉得她得到锻炼更为难得,这回是真的长大了。”

    苗红旗却摇头,“夸早了,这才几天呀,谁知道她是真的懂事了,还是装装样子?往后再看看吧。”

    他们各自聊的热闹,裴大头就在一旁咧嘴笑,心想头天夜里跟他说小妹这回锻炼出来,以后做什么都顺当,他们不用为她牵肠挂肚这些话的人是哪个?

    不过老婆子就爱在人前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他还是不要拆穿了。

    裴景书不在意老妈人前人后对她截然相反的评价,反正都影响不到她的赚钱大业。

    她觉得自己掌握了财富密码,跟二哥一起早出晚归,勤勤恳恳的出门营业,看着存折上的金额像雪球般越滚越大,累并快乐着。

    提前开启事业线的渣男二哥只会比她更快乐,并且没两天就不满足于日入近三百的现状,蠢蠢欲动想再增加一两场营业。

    裴安和表示,劳动人民都是不怕苦不怕累的,跟他们一起蹲守毛纺织厂这个大市场的个体户有很多,最卷的几家,每天都能摆上四五场,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那才是赚得盆满钵满。

    跟人家比起来,自家一天两场的频率就过于懈怠了,他觉得中午还可以摆一场。

    不过,没等裴景书扶着腰虚弱拒绝,裴安和自己先打消这个危险的想法。

    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们的当务之急,不该是想方设法增加收入,而是早日学会母亲的手艺然后独立行走。

    他们每摆摊两小时,苗红旗就得在家忙上一两个小时,厨房里的活计又特别繁重,她已经上了年纪,再增加工作量怕是身体吃不消。

    裴安和那么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他也不想把老母亲累病,决定尽快接过母亲身上的重担。

    打铁还需自身硬,等以后他独自掌勺,倒是可以花钱请母亲打下手,帮忙备菜、洗刷工具这些,那他们增加到早中晚三场营业,应该也能赶得上。

    制订了小目标的裴安和,每天收摊回家便埋头苦练厨艺,忙碌充实的生活使得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仿佛只是眨眼间,五天假期就到了尾声。

    一个选择摆在他面前。

    第16章

    生活不易,裴小囡叹气。

    这天晚上,苗红旗叫住了吃完饭要回家的裴平洲夫妻俩,“回去把孩子们哄睡了,你们再过来一趟,家里有些事情商量。”

    裴平洲和许向华对视一眼,内心隐隐有些猜测,都没多说什么,一人牵着一个好大儿匆匆出了门。

    只是一走出家属楼,他们便忍不住压低声音讨论了一路,交流完彼此的猜测,就更加想知道真实情况了,回到家便抓紧时间压着裴远山裴远河刷牙洗澡,强行把故意闹腾的哥俩塞进被窝,把门一锁,然后迫不及待赶回老家。

    他们折返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不过裴景书也没掉链子,她数钱做账越来越得心应手,在大哥大嫂回来之前就把这些都搞定了,钱和账本也都收了起来,正无所事事,等着最后两位成员过来开大会。

    这场家庭会议的主持人,由裴安和毛遂自荐,他同时也是今晚的主角,人员到齐后,他便开门见山,“大哥大嫂,我不想在厂里拿死工资了,准备辞职正式下海,爸妈不同意,让我先问问你们的意思。”

    许向华知道为什么要先问他们的意见,小叔子的工作是通过她娘家搞到的,要不要继续干固然是他自己的事,可在做决定前取得他们的同意,也是尊重他们的意思。

    之前就有猜测,许向华这时也没做出吃惊的样子,想了想道,“你这个念头来得太早了点,倒也不算太意外,回来的路上,我跟你大哥商量过,二弟你跟我们不一样,你适合干大事,不应该拦着你迈出这一步。只是辞职就不必了,可以跟别人一样办理停薪留职,这条后路可以用不到,但不能没有。而且你们满打满算才干了五天,这就决定下半辈子的道路也太冲动冒失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厂里、耽误赚钱时间,可以再请一段时间的假呀。我帮你跟上面说一说,再请十天半个月,你也有更充分的时间,一边干一边琢磨,充分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不要冲动行事。”

    裴大头立刻附和,“对对,老大媳妇说得再好不过,安和,听你大嫂的,实在不行再请一段时间假,不能随便辞职的呀,停薪留职也该慎重才是。”

    裴景书本来暗中观察着裴平洲和许向华的反应,一听到裴大头的声音,注意力立刻转回到他身上。

    要说在场最希望裴安和早日辞职下海的人,肯定是她,裴景书甚至比他本人还迫不及待,巴不得连夜远离冶金机械厂,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去。

    这就是个是非之地,不仅有翻起脸来能让渣男二哥万劫不复的白富美女配,神通广大的女主也是通过冶金机械厂的亲戚,从而把二哥包括他们一家的情况掌控在手心。

    虽然在她的怂恿下,二哥提前体验到了赚钱的快乐,就看他这卷生卷死乐不思蜀的架势,裴景书觉得白富美女配就算主动送上门,渣男二哥大概率都不会多看一眼,搞不好还嫌弃对方影响了他搞事业的脚步。

    但这也说不好,就像她预料不到好好的二哥突然成了渣男,万一他回厂里跟白富美搭上关系,脑子一抽突然又不想努力了,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岂不是白给?

    裴景书也想对亲哥多一点信任,但她觉得书里的渣男男配干的出这种事,还是得想个办法釜底抽薪,直接辞职是最简单有效的操作。

    毕竟个体户在许多人眼里,约等于无业游民。

    她还记得大嫂说过,二哥之前没转正,不好撮合他跟白晓晴——想想看,人家白富美连国企临时工都看不上,还看得她二哥这个“无业游民”吗?

    换句话说,二哥一旦正式辞职下海,白富美再爱也只会对他敬而远之,而他自己也沉迷在赚钱的快感中,都想不起来多看对方一眼。

    另外,二哥连夜跑了,在私底下虎视眈眈的女主,至少这两年内是没办法再掌控他们了,女主也要忙着发家致富,不会花多少精力在渣男身上,等于他们也为自己争取到了几年猥琐发育的时间,一箭双雕的好事呀!

    裴景书越想越觉得不错,这些天有空就不遗余力的怂恿他,时不时抱着存折展望未来,说一说半年收入过万、一年开店、两年买车买房的美事。

    饼画得大了点,但架不住它香呀!渣男二哥果然经不起一点点诱惑,这不就自个儿就提出辞职下海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对二哥新决定反应最大的竟是老爸,平时笑呵呵的小老头听不得这种话,激动到当场面红耳赤,反而是当家做主派头的苗红旗在中间打圆场,提议等长子两口子回来一起商量,这才稳住裴大头的情绪。

    蠢蠢欲动的裴景书见势不好,果断把头缩回去,决定让二哥在前面扛火力,他要是扛不住,她再想想办法,按兵不动的同时,也让她看清楚了形势,坚决反对的只有老爸一个,就连老妈都倾向于他们这边。

    苗红旗不像丈夫那样旗帜分明,她甚至先肯定他的想法,接着话锋一转,忧虑道:“前边刚请了长假假,接着又无缘无故请十天半个月假,实在说不过去呀,别人都要背后议论的,亲家帮忙开这个后门,就怕连带着亲家也遭受非议。”

    许向华自觉得到了婆家所有人的尊重,因此也是真心实意为小叔子打算,“我爸那边还好,请几天假扣几天工资,算不上开后门。安和这么做确实也不好,以后再回去上班,领导、同事都有意见,加工资评奖金也要受影响的,不过只要能保住这份正式工,坐冷板凳又算得了什么?”

    裴大头热烈响应儿媳妇的建议,苗红旗则是坚持不想给亲家再添半点麻烦的立场,裴平洲在中间划水和稀泥,既支持媳妇也支持当事人的意见,裴景书缩着脖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像个在瓜田里四处乱窜的猹。

    热闹都是他们的,倒衬得一言不发的裴安和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大概是不想浪费口舌扯皮,裴安和决定直接放大招,突然看向裴景书,“去把存折拿过来吧。”

    裴景书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有想到,大嫂对二哥正式下海这事还有疑虑,是因为还不知道他们这几天具体捞了多少,待会亲眼看到存折上的最新数字,别说阻止了,怕不是大嫂她自己都想跟着下海!

    等他们把大哥大嫂拉入阵营,坚决反对的老爸也就不成气候了,毕竟少数服从多数。

    所以说还是二哥鸡贼啊,不费一兵一卒,轻松达成目的。

    裴景书深深看了眼鸡贼的二哥,身体却很配合的起身,一溜烟跑回房间,等她飞快拿着宝贝存着回来,其他人停止了无意义的唇枪舌战,都伸长脖子等着看他们兄妹要卖什么关子。

    他们当中,裴平洲仗着手长脚长,率先从她手里抽走存折,看了半分钟,这位沉默稳重的、很有长子风范的大哥,发出了仿佛三观破碎的声音,“这、这是真的吗?你们才摆摊五天,就赚了足足八百块?”

    掌管财务的裴景书很想告诉大哥:并没有,他们这五天的总营业额,是一千一百四十八块零五分。

    只是今晚的近一百五十元营业额,还没来得及存进去。

    另外二哥手里还拿着明后三天的采购经费,整整两百块——是的,他们的采购经费增加了,当然每日营业额也跟着稳步上升。

    比如说今天,早上一百五十多,晚上一百五,总收入首次突破三百块大关,令人振奋。

    裴安和暗戳戳找很多摊主打听过消息,因此裴景书知道,在毛纺厂那块,日赚三百这个数据,已经可以挤进头部行列了。

    别看他们出勤率不高,但是赚得多呀!

    她都有种想在毛纺织厂摆一辈子摊的冲动了。

    裴景书不小心又沉浸在对未来的畅想中,裴安和因为要用事实说服家人们,这次也不再谦虚低调,唯独苗红旗谨慎惯了,忍不住解释了句,“这八百块也就看着夸张,真正赚的远没有这么多,要知道他们还没出摊时,就各凑了一百多块出来添置这些东西……”

    许向华是个急性子,丈夫一开口,她便抢也似的把存折夺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去看,先接了下婆婆的话茬,“就算减去他们两三百的启动资金,五天五百多的收入,也够把人吓一跳的了!”

    说着急忙低头查看,白纸黑字亲眼所见,冲击力不是听人说可以比的,许向华忍不住喃喃自语,“做生意也太吓人了吧,你们干五天,跟我们两口子五个月的工资一样多,这还上什么班呀。”

    裴安和知道,他们一开始想着闷声发大财,对着家里人都是往保守了说的,大哥大嫂的信息还还停留在最初那两天,只知道他们每次出摊能赚个几十块,这会儿却冷不丁掏出八百多的存折本,傻子都知道不正常,便耐心解释分析给他们听,“生意是一点点攒起来的,我们第一天准备的二十五斤肉不够卖,之后备货三十五斤,也卖的很快,所以我后来再去菜市场,就会两三斤这样逐步增加备货量。索性家里吃饭的嘴多,两三斤的量,要是卖不掉还可以自己吃。不过我们多摆一会摊,最后几份降点价甩卖,都是可以卖掉的,暂时还没有货物剩回家的。晚上卖卤肉饭也是这样,备的货越多,每天的收入也越高。这就是个体户和上班最大的区别,我们给自己干,没多干一点,就能多赚一份钱,辛苦也值得。说真的,尝到过这种努力付出,立刻就会有不菲收获的滋味,我是真的停不下来,一天都不想耽搁。”

    裴平洲深以为然,“别说你停不下来,我看了都想下海了。”

    裴景书心想看不出,大嫂还没心动,大哥倒是先开口了,不过无所谓,她热情欢迎道,“好呀好呀,大哥也加入,我们兄妹同心其利断金,一起把生意做大做强。”

    然而她真心实意的欢迎,却得到了父母想刀人的眼神,不仅裴大头一脸绝望窒息,淡定的苗红旗也坐不住了,指责道,“你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了,之前上蹿下跳怂恿你二哥下海,这么快就不满足了,连你大哥也要拉下水?”

    她还没被老妈这样严厉的喷过,裴小囡委屈,裴小囡就要当场大声说出来,“我不是,我没有,我真心实意喊大哥一起发财,我有什么错?”

    眼看妹妹气的要炸毛,脸上就差写着好心没好报几个字,裴平洲也忙放下老大的架子哄道,“小囡没错,我们都知道你是为我好。”

    许向华心里那点子羡慕嫉妒恨,也在小姑子的闹腾下烟消云散了,笑道,“小妹有心了,不过你大哥上有老下有小,折腾不动了,还是要有稳定工作踏实。”

    苗红旗和裴大头脸上,满是对老大媳妇的赞同,哪怕老二下海赚大钱,没有稳定工作,他们内心还是有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踏实感,毕竟上头政策瞬息万变,谁知道哪天突然又不允许干个体户了?家里两个儿子,至少留一个捧铁饭碗的。

    家人们都什么毛病,放着赚大钱的机会不要,真是带不动带不动。

    生活不易,裴小囡叹气。

    裴安和搭着蔫头耷脑的妹妹,好笑道,“没关系,我们先把生意做大做强,以后有机会再拉大哥入伙。”

    如果说小姑子的态度让许向华窝心,那裴安和就是给了她一个踏实,她想了想,道:“明天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要回厂里一趟的,这样吧,你还是先回车间,正常上班,我帮你找我爸说一说,最好还是争取停薪留职,放心,不会影响你们晚上的生意。”

    裴安和不像父母那般瞻前顾后,他这几天重拾了以前的自信,已经不在意这条退路了,笑了笑,“我想着直接辞职,这个工作还可以留给有需要的人,也算报答许伯父这些年对我的关照了。”

    本市五大厂之一的工作,还是正式工,放到黑市总要卖个几百块,裴安和觉得他也用不上,还不如还给大嫂她爸,不管许副厂长是卖还是拿去换人情,都比放着不用强。

    第17章

    怎么不算一种成功呢?

    许向华笑了,

    “这也不冲突呀,我们厂里有规定,停薪留职期限最长不得超过两年,

    两年后你确定不回去了,还要去厂里办离职手续,

    到那时候,你这个岗位自会有其他用处。”

    裴安和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觉得以后就算不跟妹妹摆摊了,随便干点什么,都比回厂里强得多,

    这条后路终究只是摆设。

    不过这是大嫂的一片心意,

    加上父母也都眼巴巴看着,为了安他们的心,他也要郑重的向大嫂道谢,赧然道:“到底又要麻烦大哥大嫂和许伯父了。”

    许向华摆摆手,

    “自家人互帮互助本就是应该,

    做什么这么客气?你们几个侄子,最近跟着你们三天两头吃肉,小脸都圆了一圈,是不是我也该感谢你们,

    再把伙食费补给你们啊?”

    裴安和配合求饶,“不敢当不敢当,

    大嫂放过我吧,我们以后都听你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一番唱念做打的表演,

    把许向华和苗红旗都逗乐了,裴平洲也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气氛从严肃转为轻松欢快,在场除了喃喃自语,嘴里颠来倒去嘀咕“为什么会这样”“好好的工作怎么可以不要”这句话的裴大头,就只有抱着脑袋无语问天的裴景书,显得格格不入。

    离大谱,二哥辞职而已,搞得跟上战场一样严肃,别到时候两年又两年,这工作到底什么时候能玩完啊。

    裴景书真是巴不得二哥连夜扛着三轮车去他们厂里,把辞职报告往领导跟前一甩,再也不见!

    然而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

    哪怕她机智过人,暗戳戳把二哥怂恿到立刻马上就要下海,二哥才在家里一宣布这个决定,已然困难重重,扯皮半天只得到个不上不下的结果,就这,他们老父亲还一脸天要塌了的样子,裴景书一看就知道,她不可以冒头,冒头只会送菜,对结局没有任何帮助。

    那还是老老实实苟着吧。

    改变不了大人们的决定,她还可以安慰自己,二哥离职也就是个流程,只要他一门心思搞生意赚钱钱,那他就是脱离了冶金机械厂那个是非之地,从此跟女主和女配说拜拜了。

    觉醒记忆短短几天,她已经带着家人顺利跟原著剧情切割,怎么不算一种成功呢?

    饭要一口一口吃,接下来只要她勤劳的挥舞小皮鞭,总会把二哥改造成跟原著截然相反的好人——只要他不再是渣男炮灰,他们一家也悲剧不了。

    裴景书把自己安慰好了,心情多云转晴,那张藏不住心事的小脸瞬间春光灿烂,灯下美人笑靥如花,让不经意扫过来的许向华晃花了眼。

    许向华自来是看脸的,不然凭她父亲的本事,哪怕当年只是个小车间主任,也有得是办法让她嫁给他们厂里领导的儿子侄子,但她一眼就相中了剑眉星目、英姿笔挺的丈夫。

    结婚十多年,她就没舍得跟脸好身材更好的丈夫红过一次脸,和美人婆婆也好得跟亲母女是的,这固然有苗红旗情商高会做人的原因,但最大的功劳还是她长得好,顶着花容月貌的脸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许向华哪里扛得住。

    婆婆好看,生的儿女们也个顶个出挑,许向华原以为丈夫就她这辈子见过最英俊的小伙子,不成想他们还有个清俊斯文的小叔子,小姑子就更不用说了,当年那个欺霜赛雪的玉团子,越长越有种闭月羞花的大美女范儿,将来恐怕要青出于蓝、比美人婆婆更加惊艳了。

    总之,婆家除了平平无奇的公公,真真儿一家子美人,颜控如许向华,嫁进这个家,真就是老鼠掉进油缸里,乐得找不着北了。

    丈夫、婆婆,和小叔子小姑子,她简直一个都割舍不下,才会这么多年心甘情愿的帮着丈夫拉扯他的弟弟妹妹。

    一般来说,审美都有疲劳期,许向华再吃裴景书的颜,从她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看到现在,看了十几年,抵抗力是有的,不再轻易被外表迷惑。

    但架不住她此时笑得太灿烂,映得小脸莹莹如月华,许向华没有准备,一下又看呆了。

    逮着小姑子的盛世美颜猛吸了好几口,许向华才笑着打趣,“小囡笑得这么高兴,是因为可以跟你二哥专心搞个体户、一起赚大钱吗?”

    裴景书想着,老妈刚才还指责她上蹿下跳到处怂恿哥哥们下海——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再看看老爸至今还没从二哥要丢了铁饭碗的打击中缓过来,为了他们大家好,她还是深藏功与名,把自己当个不重要的吃瓜群众,便果断摇头否认了,“没有,我笑是因为想起开心的事。”

    许向华好奇,“什么事这么开心?”

    “二哥本来打算要去辞职,没有准备明天早上出摊的材料,现在改成回厂里办停薪留职,也是一样的啦,明早不用出摊,那我就不用早起,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想想她跟着二哥卷生卷死,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裴景书对这个得之不易的懒觉倍感珍惜,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纯粹真实。

    快乐是会传染的,许向华他们脸上也不知不觉挂上笑容,苗红旗满脸慈祥的看着她,“囡囡还是孩子呢,就想着吃喝玩乐这点事。”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家小囡还是孩子心性,就能出主意并且跟着哥哥一起赚钱了,等她再长大些,变得成熟有阅历,成就岂不是远超普通人?

    一想到这里,苗红旗都有点压抑不住嘴角疯狂上扬的幅度,忙转移话题,“老二老三摆摊不容易,老大你们俩口子上班也同样辛苦,正事说完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过来吃早饭,我也空下来,正好给你们弄点好吃的。”

    苗红旗说到做到,第二天给一家人煮了黄鱼面。

    下这碗面并不容易,新鲜的小黄鱼买回家要先剔骨取肉,鱼头鱼骨鱼尾鱼鳍都要剔除,每条小黄鱼只留下两片完好鲜美的鱼肉简单腌制,用猪油煎到两面焦黄备用;鱼骨鱼头则用来熬汤,也是猪油润锅、姜葱去腥,熬出一锅又香又浓的奶白鱼汤,过滤渣渣就可以用来煮面了;鱼汤煮出来的面,加上香煎的黄鱼,和用猪油爆香的雪菜,撒上一把葱花,就是一碗看似清淡、实则每一口都香浓入味的黄鱼面了。

    美味总是来之不易,抛开这锅面要用到的黄鱼和猪油价格,其制作过程就相当费时费力,以苗红旗的麻利劲儿,还有个打下手的老伴,也足足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完成。

    就是因为太麻烦,苗红旗逢年过节都懒得折腾,只在家里有孩子过生日,她才辛苦熬上一锅作为庆贺。

    不过这两年过生日流行吃蛋糕,还是从沪城流传过来,叫什么麦淇淋,蛋糕外面抹上一层云朵般的洋玩意儿,吃起来又甜又香,把孩子们馋得不行,他们过生日都眼巴巴缠着买麦淇淋。

    这下她连黄鱼面都不用准备,可是省了好多活。

    家里已经一年多没煮黄鱼面了,鲜美而霸道的香味从厨房溢出来,勾得大人小孩齐刷刷咽口水,就连说好要睡懒觉的裴景书,半睡半醒闻到这股香味,也被馋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回合,最后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从床上爬起来,穿过客厅去洗漱的时候,不可避免被兄嫂们打趣了一通,大侄子也呲着一口小白牙跟着笑,“爸妈、小叔,你们不知道,要是闻到香味还不起床,那就不是我们小姑了。”

    裴远河没听出大哥话中的调侃,还在昂首挺胸用力点头,好像他们小姑又懒又馋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一样。

    哥俩又引发了几个大人的哄然大笑。

    被调侃了的裴景书却是一脸坦然,“谁让我天天早睡早起,习惯了这个生物钟,一早上醒好几回了,也不差起来吃早饭这点时间。”

    她不是嘴硬,而是打心底就对此理直气壮,以前的她确实有点好吃懒做在身上,她也从来没掩饰过这个本性。

    但现在的她可以骄傲的说,她是好吃懒做、但很会搞钱的裴小囡。

    这个家没她迟早要完。

    家人们不知道她默默做出了多少贡献,仍用看吴下阿蒙的眼光看她,但她知道自己有多牛逼,并为之骄傲自豪。

    底气十足的裴小囡,不需要家人的认可,对他们的调侃左耳进右耳出,洗漱完就理直气壮坐到餐桌,亲爱的妈妈是不会因为她说了要睡懒觉就不准备她的了,这锅面必定有她的一份!

    很快,裴大头帮着妻子把一晚碗面端出来。

    大人小孩食量不一样,碗中面的分量有区别,但小黄鱼是每人两块,苗红旗提前分好了,公平公正。

    裴景书端着自己那份大口嗦面,面对老爸和二哥从碗里匀过来的香煎小黄鱼更是来者不拒,吃得肚子滚圆,等其他人上班的上班、出门玩的出门玩,她又舒舒服服的回房间睡回笼觉。

    吃饱喝足睡大觉,真是神仙也不换的小日子呀!

    她在家睡的昏天黑地,裴安和的事情也很顺利,他跟大嫂分别后,进车间装模作样忙了一个多小时,应付了许多同事的问候和打探,八点多,坐办公室的领导们上班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来喊他去厂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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